天气暖和了一些,莫飞和小冬也走到南北的交界点──宁凤城。
小冬乌黑的青丝绑成一条及臀的长辫子,头上戴着顶毛茸茸的雪兔帽,厚厚的藏青色棉袄和厚绒裤将她整个人裹得跟颗球似的。
「阿飞哥哥,好热呢!」她憋不住解开了两颗盘扣,好透透气。
「妳做什么?快扣上!」莫飞一看之下险些脑充血。
「可是我好热。」
「万一给人瞧见了怎么办?」甭说别人,光是他自己瞥见那一抹雪白颈项,就快要鼻血狂喷了。「快快扣上!」
「瞧见什么?」小冬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就是解开两颗盘扣吗?哪那么严重啊?
「妳不知道快进城了,这城里的色狼比林子里的野狼还多,万一瞧见妳的模样,陡起色心怎么办?」他气急败坏的提醒她。
「对我起色心?哇哈哈哈……」她当他在说笑话,不禁笑得前俯后仰,可是笑着笑着陡然发觉不对,她这样笑不就表示自己真是没料也没看头,阿飞哥哥又怎么会为她的「美色」着迷呢?
她像剎那间吞了颗煮熟剥掉壳的鸡蛋般,脸上神情古怪闷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妳不懂。」莫飞急得搔头挠耳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管妳是不是前凸后翘小蛮腰,一旦色心大动,就算母猪也当貂蝉看的!」
「……你说我是母猪啊?」她一脸受伤。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哎呀,闯祸了!他心慌意乱地试图解释,谁知却是越抹越黑。「人人胃口不同,说不定像妳这样的也有人会想吃……」
「说话小心点啊!什么叫『我这样的』?我是怎样?啊?」她气得差点抬脚踹他。
阿飞哥哥怎么这样?有时嘴儿那么甜,随便几句都教她感动得不得了,但有时候说的话简直会让人吐血好几升。
莫飞这才意识到自己多说多错,连忙住口,只拿那双无辜的黑眸眨呀眨地望着她讨饶装可爱。
「哼,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她抱臂,冷笑一声。
他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下气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妳就别再生我气了,好不好?」
「我真是天空、地劫星入奴仆宫,注定受朋友背叛伤害也。」小冬故意别过小脸,语气里带着沧桑,「再不便是太阳与擎羊、火星、铃星同宫,非但遭受背叛招致重大损失,感情更蒙受重创……唉,我早该知道的,我的命不好哇!」
「不是这样的!」莫飞见她一脸落寞,心陡然紧紧纠结抽痛了起来,急急捧着她的小脸转向自己,声音沙哑但真切地道:「小冬,那不是真的,妳的命没有不好,也没有人会背叛伤害妳的。我会尽我所有的力量保护妳,决计不让任何人伤妳,教妳难过!」
她震撼地望入他明亮真挚的眼里,原本只是想戏弄他的一番诡计,却在剎那间被他脱口而出的真心话给融化得七零八落,化成了一摊春水,暖暖甜甜地窜流在她的四肢百骸间。
该死了,她眼眶迅速湿热了起来,竟然超想狂哭的。
就在这感动到乱七八糟的当儿,她精明的脑袋瓜却又自动分析起了这番甜腻到她心坎底的话里矛盾所在──
「阿飞哥哥,包括你在内吗?」她压下心里的激动,凝视着他问道。
「我?」莫飞愣怔了一下,不甚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如果是那些毫不在乎的阿猫阿狗,那么我是半点也不会为了他们的言语行为感到受伤,反正谁人屁股后头没闲话可说呢?但是真正能够伤害到一个人的,往往是那人最在意的心头人……」她澄澈晶莹的丹凤眼盯着他,真心地问:「阿飞哥哥,你是我最在乎的人,你会伤我的心吗?」
「我……」他无言以对。
该怎么回答?又该怎么承诺呢?
「阿飞哥哥,你会存心伤害我吗?」她不放弃地追问。
虽然认识不到一个月,但是在她心底已经无可救药地将他认作是自己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了。
她喜欢看他笑,看他皱眉,看他吟诗作对,甚至是被她捉弄时的腼觍又好气的模样。
不知从几时起,她变得好在意他是不是开心?是不是吃饱饱?是不是穿暖暖?
她渴望听到他称赞自己,渴望他摸摸自己的头,甚至是疼宠又无奈地对她大吼。
这一切的一切,都令她感觉到自己在他心底是特别的,是他最最宠爱的小女人。
「我自然不会存心伤害妳。」这个好回答多了。莫飞吁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妳的身世那般可怜,从小到大受了许许多多的委屈又吃了那么多苦,如果我还成心伤害妳,那我还算是个人吗?」
「阿飞哥哥……」她大喜过望地看着他,忍不住心情激昂地冲进他怀里,小脸深深埋进他温暖结实的胸膛,小手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放。
他接住了她横冲直撞而来的小身子,大手温柔地抚着她的背脊,满心感触与伤怀。
「可怜的小冬。」呜呜呜。
他误以为她问的是「这个这个」,她则误以为他承诺的是「那个那个」,两人都因一时心神太过激荡,这一瞬间的气氛又太过浪漫,所以谁也没有多转个心思去细想两人的问答之间,其实出了个看似微小却极其严重的大楼子。
「好了,乖啦、乖啦。」最后还是小冬先恢复过来,抬头对他嫣然一笑,看着他泛红的眼睛,「有沙子跑进去了是不是?我帮你吹吹喔!」
莫飞讪讪然地瞥开头,眨掉眼里不知几时又聚满的泪水,硬起声音道:「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阿飞哥哥,你真是个感风吟月的诗人胚子,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浪漫又容易感动的人呢!」她崇拜地望着他。
「是吗?」他忍不住飘飘然得魂儿欲飞。「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平常多培养爱看书的嗜好,有空暇时多思考思考做人的道理,我想有朝一日妳也能变得像我这样通身上下充满着书卷浓厚、文质彬彬的气息。」
「怎么可能像你这样呢?像你这种文武双全的好男儿已经是天下无双了。」她满眼写着爱慕。
不管怎么说,阿飞哥哥是她心目中最伟大最厉害的英雄了。
「呵呵呵,好说,好说。」他腼腆地摸着头傻笑,笑容都咧到耳朵边了。
「阿飞哥哥,咱们赶了好些天的路,好不容易进了大城,总得好好吃一顿,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你说好不好?」
「好,怎么不好?」他慷慨的答应。
「嗯,还有天也暖了,咱们该换些轻薄舒服些的衣裳了。」她拉拉身上的兔毛装。
虽说这是阿飞哥哥在一个市集里买给她的,她珍惜得怎么也舍不得脱下,问题是,这身兔毛棉袄总得换下来洗一洗、晒晒太阳吧?她觉得自己活像腌酱菜,都快臭酸掉了。
一个臭臭的小冬怎么吸引得了一身男子气概的阿飞哥哥呢?她一定要让阿飞哥哥不只喜欢,还要为她神魂颠倒,嘿嘿!
「轻薄?」莫飞听到这两个字,满腔的欢喜便窜逃一空,代之而起的是惊慌。
「是啊,穿轻薄点的比较舒服,也不会满身都是汗。」
他的脑袋里自然而然冒出了小冬穿着若隐若现的绛纱宫装,露出了粉嫩浑圆的肩头、纤细的玉颈和胸前一抹春光……
轰地一声!他脑门炸开了满满的气急败坏。
「不成!」除非他死,否则那些死色狼休想看到她一身轻凉打扮。
「为什么?」她一脸疑惑。
「因为……冬天哪,妳想冻死自己吗?」
「这儿已经不那么冷了,太阳一出来,我都觉得热了呢!」她忍不住抹抹颈项间微沁出的汗珠。
莫飞眸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她的小手,移向她纤纤素手抹拭玉颈间肌肤的动作,喉头不禁跟着咕嘟吞咽了口口水。
他开始幻想着其他男人一双双贱睛色眼全看得到那颗颗晶莹诱人的汗珠在她柔嫩肌肤上的模样……
「不──行!」他都快爆血管了。
「可是……」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他极度不爽地转过身,摆明了没得商量。「就这样了。」
「阿飞哥哥……」她一脸迷惑。
为什么阿飞哥哥不让她买些轻薄舒服的衣裳换上呢?难道是……
他身上的盘缠不够了?
「肯定是这样,可他又不敢让我知道,怕伤了男儿自尊心。」她心底又是窝心又是感叹。「这阿飞哥哥真是的,一路上有好玩的、好吃的统统买来给我,都没替自己的荷包想想……曹小冬呀曹小冬,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会待妳这样好吗?妳千万得好好珍惜才是。」
既然认定他是她的男人了,那么他就归她罩,她也自然不能让他吃苦受委屈……
啊哈!
她亮闪闪的丹凤眼转了转,计上心头,已经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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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莫飞在客栈柜台登记投宿的当儿,小冬偷偷溜了出来,在人中处黏了一道八字胡,带着小板凳和卷成一团的招牌布巾,套上藏青色衣袍后,转眼间,神算子「曹大仙」再度重现江湖。
她相中大街上人来人往最热闹的一处,在一棵老枣树下便开张了。
「求灵签,卜圣卦,不准不要钱哪!」
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一名瘦弱的老妇人来算命。
「真灵吗?」
「怎么不灵?我闻名大江南北的曹大仙是铁口直断,不灵不要钱!」她拍拍胸口,倏地皱起了眉头,煞有介事地端详着老妇人的一脸愁容。「这位老婆婆,您家中最近有麻烦事纷迭而来,扰得妳睡也不是,坐也不是,成天以泪洗面叹气为生,是也不是?」
「皇天菩萨啊!」老妇人哭得红肿未消的老眼惊异地大睁,颤声叫道:「大仙,您怎么知道呀?真是活神仙再世,活神仙再世啊!」
「您老先别激动,先告诉我您的生辰八字,我数算数算,看看能不能化解您家中的劫难。」小冬只消瞄一眼就知老妇人家经济堪忧,尤其明显面黄肌瘦,身上衣服满是补丁,想必家中若非就快无米下锅,便是有人生病无钱聘医,再不便是子孙不孝。
老妇人连忙告诉她自己的生辰八字,边说边叹气流泪,「我真是命苦啊,大仙,不知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坏事,或是没有在菩萨面前烧好香,出了那不孝子……」
唉,就说吧!
「不打紧,有劫就有解,且让我屈指算算。」她安抚地拍拍老人家枯瘦的手背,认真地思索沉吟了起来。「您武曲七杀入夫妻宫,不妙啊,易成孤寡……」
「呜呜呜,大仙,您真准哪!我那老伴三十年前就自个儿痛快伸腿翘辫子去了,留下我一个孤苦无依的老婆子被儿子欺陵,呜呜呜!」
「又兼破军星入子女宫,唉!想必您子女生性倔强浪费又亲缘薄,经常忤逆您是也不是?」平心而论,这位老婆婆的命格还真不是普通的惨不忍睹。
「哇……」老妇人哭得更大声了。「是呀、是呀,就是这样……实不相瞒,刚刚我已经被我儿子、媳妇赶出来了,他们埋怨我是个老不死的,只会多吃米粮不做事,呜呜呜……」
小冬本来是想拐骗她钱的,听到这里也忍不住被她哭得心都酸了,开口劝慰道:「老婆婆,您别难过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今日他无情待妳,明朝换人无情待他,天理循环天公地道,终有一日他会自食恶果的,现在您得多多保重身子,就别为了那等不肖子孙难受了。」
「可是……呜呜呜……我无处可去,没路可走了哇!」老妇人哭得好不凄惨。
「这……」小冬有一丝苦恼,随即下了个决定。「您老听我说,这老天爷决计不会不给人一条活路走的,您夫妻宫不良,子女宫不顺,可是您老有偏财运哪,快快听我指示,您先往前头的土地祠烧香拜拜,半个时辰后您再到这棵枣树下,必有奇遇,切记切记。」
「什么样的奇遇?大仙,可否再指点明白些?」
「天机不可泄漏,总之半个时辰后再回来这棵枣树下,仔细瞧瞧其中一个树洞便是。」她千叮咛万交代。
「好好好,我什么都听大仙您的。」老妇人千恩万谢,颤抖着老手摸出一文铜钱,有些惭愧地递给她。「大仙……这是我一点小小心意,实在是让您见笑了,可我通身上下就剩下这一文钱……」
「老婆婆,那我就贪财了。」她笑吟吟地收下。
老婆婆吞了口口水,有点舍不得地看着她当真收了钱。
「老婆婆,您该去烧香拜拜了。」小冬不忘提醒她。
「嗳,是是。」老婆婆有气无力地起身离开,心情像是比方才坐下来之前还要沉重许多。
「我真是昏了头,没事找事做,自找麻烦……」小冬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自言自语。「唉,明明我是出来当奸角坑钱的,怎么一下子又被迫成了好人捐款了?」
可是没法子,她就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比她还惨的人而不伸出援手。
哀声叹气也改变不了她无法见死不救的决心,她掏出十两银子用张纸包裹起来,远远瞧见老婆婆在上地祠前烧香拜拜,拜完了后又垂头丧气、脚步蹒跚地往这边走来,她将包着银子的纸团放进老枣树的树洞里,然后火速躲到一边偷偷观察着。
果不其然,老婆婆来到树下,先是纳闷疑惑地左看右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奇怪大仙怎么不见了,然后这才依着她的话,伸出手慢吞吞地探入树洞里摸呀摸的。
「咦?这是什么?」老婆婆拿出沉甸甸的纸团拆开一看,登时又惊又喜。「我、我不是在作梦吧?!怎么有这么多银子?!」
我的心肝宝贝血汗钱。小冬的心在淌血,却又感觉到莫名的安慰,一忽儿喜,一忽儿肉痛,唉,搞得她都快错乱了。
「原来大仙说的奇遇就是老天爷赐给我的银子啊!」老婆婆感动得哭了出来。「呜呜呜……大仙真是神人,准!太准了……」
小冬看着老婆婆欣慰快活的模样,悄悄转身离开,脸上有抹奇异的满足和一丝苦笑。
今日出师未捷就先内出血,哼哼,待会儿一定不能再心软,要好好找只大肥羊,痛痛快快宰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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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那丫头跑哪儿去了?」
他才跟掌柜的登记完两间上房,一转身,就没见着她的人影了。
「会不会是按捺不住肚饿,先溜去吃东西了吧?」他嘀嘀咕咕地自己将包袱拎上了楼,又咕咕哝哝地下了楼。
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偶尔当他不注意的时候,她就溜得不见人,都得等上一顿饭辰光才会出现,回来时嘴边还带着可疑的得意奸笑。
肯定是偷偷去吃了什么好吃的小吃没让他知道,这家伙。
他见怪不怪地叹了一口气,只好自己先在客栈的大堂里解决午饭了。
「掌柜的,来一只烧鸡、两个小菜和一壶龙井。」他经过柜台的时候随口吩咐道。
掌柜的却是头低低的,不知看什么看入了神,还不时摇摇头又点点头,煞是苦恼的样子。
「怎么了?掌柜的。」莫飞忍不住好奇地探头看去,「你在看什么?」
掌柜的抬起头,语带惋惜的说:「难呀!高呀!」
「什么?什么?」他心痒难忍,伸长脖子想看清楚点。
「客倌,您瞧,这一期的笔墨游戏有奖诗词赛实在太难了。」掌柜的愁眉苦脸的开口,「奖金足足有二十两银子哪,是由鲁知府老爷提供的……唉,这么难教人怎么对得上呢?还是上一期的简单多了,不过邓员外那个铁公鸡,奖金只肯出二两银,真难看。」
「上一期出的是什么?」莫飞眼睛当地亮了起来,「这一期出的又是什么?」
他正愁没有个磨笔弄文的机会呢,没料到在这宁凤城里居然有这等风雅之事,简直就是专门为他而设的!
「上一期出的题目是『花花花,美丽的花』。」
「这……这么简单?」他傻眼。
「是啊,所以上一回吸引了近万人去揭榜对文呢!」说到这里,掌柜的突然挺起胸膛,得意洋洋地道:「后来呀,还是我本家兄弟朱三郎对得最好,正中鳖首。」
「他对什么?」他极感兴趣地问。
「蝶蝶蝶,美丽的蝶。」掌柜的语气骄傲地道:「对得十足十工工整整又有诗意,这两句在城里还盛行风靡一时呢!」
莫飞的下巴险险掉下来。
靠这两句别脚词,就可以在城里盛行风靡一时?那他和大哥、三弟写随意游戏笔墨的文章岂不是能留传千古了?
「客倌,您别小看这句,要对得好可不容易。」
莫飞揉了揉眉心,强憋住笑。「好吧,那这一期是什么?」
「这一期出的可高明了,难哪!」掌柜的递给他看。
「坐,请坐,请您坐,请您上坐,请您上面坐。」莫飞接过来仔细一瞧,瞬间傻眼。
这、这又是什么东西?
「您别瞧这每个字都简单,可连在一起就令人难以招架。」掌柜叹息的摇头,「难啊!高呀!」
「这有什么?二十两银子是吧?」他愉快地笑了起来,掩不住满心的跃跃欲试。「我去。」
「客倌,您当真?」掌柜大吃一惊。
「每个字都十足真金。请问我得上哪儿去对文呢?」
「噢,三天后晌午在老牌坊底下的广场,知府老爷会亲临现场当裁判,还有城里十位富商员外压阵。」掌柜满面好奇的看着他,「客倌,您要不要稍微透露一下,您会怎么对呢?」
「这个嘛……」他神秘兮兮的一笑,「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虽说他不缺那二十两银子,可是能够以文技压全场,对他来说可是黄金万两也不换的荣耀和快乐呢!
说到黄金万两,那头小毛驴正乖乖的在后头马厩里吃豆子,可牠的主人现下芳踪何处?
「这个丫头,怎么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