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杰“好”字都还未来得及出口,牛婵的小屁股已摔坐在地,手上拿的那一盒装满杂七杂八的东西也散落一地。
我就知道,方世杰双眼一紧闭,脸儿顺势丧气的往旁垂,叹着息的摇着头,当然,这句话只敢说在心里。
牛婵痛得两眼直眨,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扁着双唇好不委屈的睨着他。
遇到这一张小可怜的脸,他又能如何?
放下手中拜托街口打铁匠老周帮他特制的铁箱、铁片,明明她愈帮愈忙,方世杰却还得陪笑的边捡边说:“没事、没事,捡起来就好、捡起来就好。”
牛婵下唇都抿起来了,“人家才不在乎那个呢!你都不扶我却先捡东西,根本是不关心人家。”说着、说着,原本只是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已潸潸流下。
这一流,就像水管破裂,不,应好比水库泄洪般没完没了。
“是、是,是我不对。”方世杰只好放下手中捡得正上瘾的零件,唉!真的是遇水则……败呀!“是我错,大姑娘、好姑娘,再哭就要淹水了呀!我可是不大会游泳喔!”他低头弯腰扶她站起,却被她一手打开,他突然放手,害她又摔坐下来。
“唉哟,痛死啦!”牛婵又哭了出来,“谁教你突然放手的?”
“你打我,不要我扶的ㄝ!”
“那你也不能真放手啊!”
方世杰彻底被打败了,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遇到的是大头兵?唉、唉、唉!认了。
“所以找说不需要你帮忙嘛!怎不跟大家一起去玩棒球呢?”再次扶起她,这会儿不论她如何拗,他都不敢放手。
“你嫌我碍手碍脚是不?”牛婵委屈的说道。
自从上次方世杰教会大家玩棒球后,有事没事,全庄人便会组队互比,沉迷得很,今天就是,所以他才能偷溜。
“我……哪敢。”方世杰回的有点犹豫。
“哈!就是,不过我可告诉你,搞不好我有潜能,等这潜能觉醒时,你都会吓死。”
“哈哈!”方世杰本能反应便是大笑,“那可能和天空同时出现两个太阳一般困难吧!哈……喔!”接着肚子吃上牛婵忿忿的一拳,原本的笑声立刻被哀嚎取代。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世杰终于利用手边所有能利用的东西全组合在铁箱内,又将像扇叶的铁片,一片片的连结成半圆弧状,一个跨世纪克难型的卫星站便完成了。
牛婵只看得两眼发直,和他躲在高及小腿的草丛中,以免被人发现而来打扰他们或大惊小怪。
之前,他就试验过好几次,果然在这最初他被牛婵发现的山谷中,计算机反应的磁性最强,这也表示他能与现代的家人们联紧的成功率增高。
“喂!远近驰名、笨手笨脚的牛婵,你的口水滴下来啦!”方世杰忍不住调侃牛婵的目瞪口呆,难得她有超过三分钟不出声。
“你才流口水哩!”说归说,她还是用衣袖抹了抹嘴边,“哇!你真的不是盖的地!好强喔!佩服、佩服。”
喔哦!有褒必有诈,方世杰拉紧神经的准备着,果然……
牛婵立刻像哈巴狗一样,摇尾吐舌的绕着他直转,“教我好不好?好不好?”完全忘了他刚才骂她笨手笨脚,她还未反击之事,“以前所有的事,我大人有大量,都不跟你计较,如何?便宜让你占尽了ㄝ!如何?如何?”
瞧瞧,这些台词应该是他方某人说的才是。
见他半天不回话,她已经知道答案了,嘴一歪,翻脸比翻书还快,“小器鬼,喝凉水,喝了凉水变魔鬼。”不仅如此,还将身体插坐在他和卫星之间,并以“背后”和他“面”对面以达到“翻脸”的效果。
方世杰好气又好笑,试着板动她的身体,却被她用力甩掉,唉!哄她好象会变成一种习惯,一种他最不想养成的习惯,“生气啦?笑一个嘛!牛婵?刁蟾?牛妹?牛蛙?青蛙?方太太……”
“谁是方太太呀!”牛婵总算转身,绯红云霞露出小女人的娇态,一手娇嗔的拍在他胸上。
突然有想与她厮守终身的念头,方世杰倏地将她拥入怀里,心中盘旋着竟是周华健唱的,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
牛婵害羞的想推开他,没料到他会忽然将她抱住,而且还抱得这么紧。
“讨厌,吃人家豆腐。”猛然抬头才发觉他眼神中尽是她不曾见过的忧伤,“怎么啦?”为何他虽在身边,却有着遥不可及的感觉?一股不祥的气息涌上心头。
“你那叫豆腐干!”他又换上那游戏人间的态度,戏谑的搔她痒,“或叫臭豆腐,嘿嘿嘿!”
“又坏嘴!”她痒得受不了的又骂又求饶,刚才是自己看错了吗?
牛婵用双手撑着脸颊趴在草堆里,两腿无聊的向空中晃呀晃,她已经以这个姿势窝在此快两刻钟了,但她仍算好,起码她换手撑脸好几回,有时还会打出一个大哈欠,在旁的方世杰却以那个坐姿盯着克难卫星一动也不动,害她差点以为他只是块大石头。
她终于受不了的用手在他眼前挥一挥,“回来呀!”
“招魂呀!”他总算动了一下那长而密的睫毛。
“我们到底在等什么?”她想问这个问题已经想了两刻钟啦!
“等太阳……啊!到了。”
只见太阳已到头顶,乃是正午阳光最烈时,方世杰立刻激活小卫星并打开他的小计算机。
“等它干么?”牛婵用手遮住眉间往上瞄了瞄,不知自己为何也要“呆”在这晒太阳,她已全身是汗了。
这也是第一次她见识到他的专注,剎那间竟觉得他有种威风凛凛的气势,那英姿让她很难与平常马不敢骑、牛不敢摸、一点武功也不会的他——那个她笑称为白面书生的方世杰联想在一起。
看他玩计算机的模样犹如鱼儿得水,突如其来的悲伤冉冉而升,他毕竟不属于这儿,不知不觉,她蜷曲着身子低泣了起来。
“太棒了,终于连上了,你知道吗?我计算过中午十二整时的磁力最强……唉!该死,又断了……呃?你怎么了?怎么哭啦?不舒服?中暑啦?”
牛婵只是一劲的摇着头,赖在他怀里摩挲着,声音哽咽的支吾,“你想……回去……对不……对?”
原本挂在嘴边的笑仅在那里,该不该告诉她实话呢?昨夜他和牛五、牛十又偷偷聚会过,牛五卜过卦,如果这次日蚀时他不走,那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其实,他何尝舍得下她,她可是第一位姓牛而不会让他过敏起疹的女人哩!
但是留下来的话,他只有死路一条,他不想小孩一出生便没有了爹,他不想她年纪轻轻的便要为他守寡,他不想……他不想……
喔!天知道他多想就像现在一样的永远抱着她,一生一世的爱着她,与她拌嘴。
“不会,我不回去。”她的生日快到了,自己不应该让她难过的,但,长痛不如短痛,方世杰加重手的力量将她靠着自己更紧。
上帝,就这一次,他告诉自己,心中暗自作下决定,真希望时间就此停住……
“收到了、收到了!”人世宇兴会得挥着它那双机械手,一路叫得很大声,惟恐别人听不见,由于太过高兴,它还不小心因煞车不及而撞到墙壁好几次。
“收到什么、收到什么?”所有听到的人都围着它直问,连向来是慢郎中的齐斋也都不落人后的已站在它身边。
“收到主人的讯息了,地点不确定,但他说他很好,就要回来了。”人世宇一口气把全部的话讲完,然后和人一样喘吁吁的猛吸气。
“真的?”
方正天和庄静闪着泪光彼此对望,方人杰也开心的将林丫丫又举又抱,齐斋只好自己抓抓自己的脑袋。
不管如何,这对方家来讲已算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虽未放弃寻找方世杰的下落,甚至遍布全球的找他,但每个人的心里多少都因时间的堆积而产生失望的念头,所以,现在只要是能得到他的一点点讯息,他们便觉心满意足了。
“太好了!”大家忍不住的相拥在一起。
“相信负责美国方面的宇杰,也会很愉快知道这个消息的。”方正天擦着眼泪,不断的点着头拍拍人世宇的肩膀。
牛婵简直快要气炸了。
早上才看到方世杰与二叔的大闺女混在一起,中午又看见他和三叔的小妹笑成一团,这会儿又瞥见他和七叔的女儿玩在一块……他连六岁的小女孩也不放过吗?
而这些都还不是惹她发怒的大事,重点是他竟然当她是隐形人,见到她不言、不笑也不打招呼,基本上应该不是说“见到”,他根本就是“越过”她去看其它事物。
最、最、最可恶的是,他竟然趁老爸出去买准备迭她作为后天生日的礼物时,接受媚姨的公然挑逗,孰可忍、孰不可忍!
牛婵早看媚娘不顺眼,瞧她动不动就眉来眼去的勾搭男人,以为她谁呀?那像抽筋的模样还道自己多迷人哪?尤其她私底下和张克常一起五四三的,以为她牛婵不知道吗?只是大人的事,她小妮子不屑管而已,何况说了老爸不见得信。
但是这次媚姨可欺侮到她的地盘土来了!
“你什么意思?”牛婵实在忍不住的拉开方世杰质问,昨天他不是还深情的拥着她吗?
“什么‘什么意思’?”方世杰满脸的不耐烦。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她气得直跺脚。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
“你……”
“如果没事,大小姐,我要离开了。”他的冷若冰霜让她寒了心。
牛婵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嘶吼着,“方世杰,你去死。”
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方世杰苦笑的哑口无言。
这样最好,起码走时她不会太难过,万一他在回去的“途中”出了意外,她也不会伤心……
柴房内的光线不是很强,因为它是在庄内最偏僻的地方,所以平常来这里的人并不多,于是便成为媚娘和张克常私会的地方。
“如何?后天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媚娘叮咛着。
“早备好啦!”
“你知道该怎么办?”
“晓得、晓得,你问过好几遍啦!我假装要巡视厨房菜色,趁厨工不注意时把这迷药混入菜中、酒中,嘻嘻……然后……哈哈!”
“要死啦!每次一得意就忘形,万一被别人听到怎么办?”媚娘赏张克一个卫生眼。
“这儿平时就你、我会来,难不成你另外养了小白脸?”
“去、去!”
张克一把抱住她不断的淫笑,“既然来喽,不香一个多浪费呀?来嘛!”
没两下,就听到两人在柴堆内发出进入“状况”的声音。
半晌之后各自穿上衣服,张克面有难色的偷偷瞄媚娘一眼,“你……呃……记不记得我大哥?”
“你大哥?”媚娘的声音和眉头明显的抬高半吋,“张旺?干么?那个死人。”
张旺原是媚娘的丈夫,十年前说是要出外做生意,自此音讯全无,听人说他是和邻村的小寡妇跑了,害得她也变成活寡妇,但她也不客气的跟小叔张克打得火热。
“我昨去买药时……在酒馆遇到他。”
“他还好吧?”媚娘停住穿衣的动作,眼神阴晴不定,里面有喜有怨也有恨。
“他现在在西山做山贼。”
她一阵冷笑,“哈……那满适合他的嘛!”
“我有向他提到你。”
“他怎么说?”
“他说他很高兴你过得好。”
“好?”媚娘抓住张克的衣领,失控的大叫,“这叫好?要不是为了那笔宝藏,我才不愿每天和那死肥猪睡呢!动不动就‘不行’还要充英雄,一身的臭汗弄得我反胃,你说我这叫过得好?”
“嘘、嘘!”张克安抚的搂着她,“我知道、我知道,你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知道就好。”
“我不会负你的。”
“谅你也不敢。”媚娘娇嗔的道。
“但是……如果你想回到他身边,我不会阻止的。”
“哼!他想得美,回去干么?当山寨夫人啊?”
张克心中一丝甜蜜,这表示她会留在他身边喽!事实上,要女人,他不是没有,像现在城里就养了好几个,只是她不知道而已,但,男人的自尊心总会让他私底下与张旺较劲。
“我告诉他后天的事了。”
“你白痴啊!没事找人来分呀!万一他泄密,那可怎么办?你有没有头脑呀你?”
张克抓住媚娘拚命打在胸膛、肩上的双手,“他说他愿意帮忙。”
“废话,有好拿的谁不要。”
“可是……”
“所以找说你做事不带脑,你还不信。”
这点说得张克很不悦,使坏他可是最在行的,难得他口气坚定,“我决定了,不管你赞成反对,反正我已经答应接受他的协助。”
“既然你都说好了,那我也没话说。”
“我就知道你懂事。”张克立刻换上笑容,拉着媚娘的手又摸又亲,“其实,我也是为你好,后天虽然死肥猪没请外人,但光是他那帮弟兄全部到齐也有十三人呀!想想。”他从背后抱住她,“有几个身手还不错,只有我们两个人难免弱了些。”
“你不是买了迷药?放多些不就行了。”
“我买的分量足够让一百头牛睡死,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如果真有啥问题,有我大哥帮助,咱们就安全多啦!”
媚娘思考着他的话。
“我也是心疼你ㄝ!”接着,张克顺着媚娘的脖子吻下去,她陶醉的伸出手反抓他的头,一阵阵欲望又再次燃起,两人迫不及待的褪去才刚穿上的衣服。
疼痛终于又熬过去了,方世杰将已被汗水浸湿的长衫换下来递给牛十。
“确定是后山那块山凹地里的草丛堆吗?”牛十忧心的问,原就削瘦的颊因此显得更贴骨。
“嗯!今午溜去测过了。”方世杰一副要人安心的笑着,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更是不浪费能使用的每分每秒,尤其今天发作的时间又此昨天缩短。
“不是要你多歇着吗?”牛五不禁想念他,身子都变得这么弱了还到处走动,他知不知道他现在的气色有多差?
“五叔,我没事。”方世杰感激的握握牛五那双长满茧的粗手,要不是这双手的照顾,以他最近愈来愈虚弱的健康状况来看,根本什么事情都不能进行,更甭说昨晚熬夜完成的“磁场探测器”。
有了先前克难卫星的左证,他相信牛婵最初发现他的地方之磁场不同于其它处,于是激起他制作此探测器的想法,今天正午他跑去实地实验一番,果然证明他的理论是对的,而基于原理,磁力最强的那一点,便是回到未来的“路口”——他称之为“门”。
“明天……”牛五磨拳支吾了半天,不知自己在婆妈个什么,“你要平安回到家呀!”
牛十难过得无法言语,其实这段日子以来,他和牛五一样,早就当方世杰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
“会的。”方世杰只是笑。
“一定?”
“一定!”方世杰保证。
但事实上,说真格的,理论归理论,更何况这类的事情以前他从未遇过,也从未在任何科学辗转上看过有关的资料。
因此,明天正午时分,真正完全日蚀时,他能不能利用那短短的几分钟,从找到的“路口”回到属于他的原来世界里,还是个未知数哩!
而且,如何将“门”开启和进入才是难题呢!
“牛娃儿是真的喜欢你。”牛五感伤的提起,这两天方世杰对牛婵的刻意冷淡,他都看在眼里。
“我知道。”但是又能如何?方世杰苦在心中。
诚如王大同当初所言,这就是山神对他的处罚吧?!他无意闯入这个世界,伤了一个他所爱的人的心,却也让她闯入他的心而使他自己更伤心。
“牛娃儿个性虽然不好,但她其实是很善良的,她……”
“我知道。”
“我……”
“我别无选择呀!”
牛五还要再说,牛十挥手阻止,他了解方世杰的苦衷,相信今天若是换成他自己,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我只是不愿意两个互相喜欢的人……”牛五用手背拭去欲落下来的泪,别看他粗线条的外型,其实感情是相当丰富的。
“嘿!别这样,五叔。”方世杰故意取笑牛五,实际上,他的心中也不好过,想要道别,又不能彼此说再见。
牛十试着把场面弄愉快,“快准备吧!不多久牛娃儿的生日庆祝会就要开始啦!如果迟到了,她铁定会出难题整咱们的。”
去年牛十就被迫教她如何配“发笑药”,牛五被逼教她如何做陷阱,搞得全庄鸡犬不宁,没事就被她拿来做试验品,害他俩备受牵连的四处让人指责。
今年绝不可!于是下意识里,三人不禁加快速度。
人生不管再长,也只有一个二十岁,所以理应好好庆祝一下,更何况是牛家庄天字第一号的大宝贝——牛婵的二十岁!
只见满庄喜气洋洋,红纸贴得到处都是,人人穿上最体面、漂亮的衣裳,厨房一大早就煮东炖西的,好不热闹,就连乎常在外东奔西跑的叔侄们,也都放下身边的事赶回来,牛家庄的“相关企业”赌场、酒廊、布庄……今日一律五折优待以表祝贺。
整个场面搞得有如在办喜宴,其实连牛大自己的生日也没弄得这么夸张。
“老爸,你当今天在嫁人啊?”牛婵甚是烦闷的暄嚷着。
“乖女儿,难得二十嘛!”牛大一脸讨好,对于这宝贝女儿,即使他以前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他却怎么也大声不起来。
“干么?你就没二十过吗?难不成你一生下来就这把年纪?”
“这不一样嘛!”牛大堆着满脸横肉笑着,最近她脾气特别大,少惹为妙。
“有啥不一样?”牛婵的语气一点也没有他的开心。
想到今天中午没看到方世杰,她心里就像塞住东西般的只觉闷,他会不会和媚姨躲在柴房中做……就像张克一样?
“当然不一样,因为你是老爸的宝贝ㄝ!”
“老爸!”牛婵既感动又伤感的搂住牛大。
牛大不禁感叹时光过得页快,当初怀中的小娃儿如今已长得亭亭玉立了。
官小姐,你看到了吗?你的女儿已经长这么大了,而且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走吧!大家鄱在大厅等你呢!主角不出现,我们怎么开动吃饭哪?老爸饿死喽!”
“嗯!”牛婵破涕为笑的盘住牛大的手臂,心里但觉一阵温暖,男人不见得都像方世杰那么坏。
“生日快乐!”大伙举杯高喊着。
“等下再喝这杯酒,先拆礼物。”牛三婶兴奋的叫道,女人家嘛!总是比较好奇那一包一包的东西。
“对、对,不准偷喝,先拆再说。”牛四婶附和。
“是呀!”众女眷几乎都出声,还有什么比得上拆礼物来得重要?
只有媚娘和张克的表猜很怪异,闪煤不定的眼神硬要挤出一些配合大家的笑容,思考着如何劝大家多喝一些。
除了少数几道菜,张克把所有的迷药几乎全倒入酒中。
而张旺领着另外两名山贼弟兄,经由张克的介绍,已混进仆人堆里帮忙,现在正在张克旁边向他施眼色。
因为热闹鼎沸,谁会去注意或在意多那么几个家仆?
“哇!好精致的耳环。”
“看看这个,好漂亮ㄝ!”
“这手镯好美喔!”
只见一堆女人七手八脚的自行拆礼物,又七嘴八舌的评头论足一番,然后互相夸耀谁迭的东西有多好、多美、多实用。
看着七零八落散得一地的首饰、珠宝、衣料,牛婵更是一点心情也没有,瞄见方世杰坐在远远的一桌,对自己完全不闻不问的样子,心中不觉又气又悲,一股想哭的冲动令她巴不得消失在人群里。
“你要去哪?”牛大对站起来要离开的牛婵问道,他今天实在是太开心了。
“上厕所。”牛婵没好气的低着头。
“早去早回呀!”牛大笑得眼睛都埋在肉堆里。
牛婵忍不住暗对,“回你的大头鬼。”便急着到庭院透透气,临出门只听到不断劝酒的声音。
“臭世杰、烂世杰、笨世杰、呆世杰、死世杰、坏世杰……”牛婵对着夜晚的空气大骂。
“不好吧?背着人家骂坏话。”一个不以为然的熟悉声音突然冒出。
牛婵吓了一大跳的转过身。
果然迎面而来的是那张令她朝思暮想的脸只是他看起来全么瘦了?是夜色让他感觉脸色苍白吗?
“你来干什么?”牛婵口是心非、态度恶劣的抬高下巴,明明是想得半死却又装出不在乎,真是死鸭子嘴硬。
“你怎么不进去?”方世杰答非所问。
“进去作啥?无聊。”
“那我在这陪你。”
“谁要你陪啊!”别走,你别真的走喔!牛婵在心中说着反话。
“那我走喽?”
她就知道,牛婵垂头兴叹,静默不语,想叫他留下却碍于面子说不出口,只能对着自己的倒影在月下饮泣。
过了几分钟,听到身后真的没声音了,她才难过的蹲在地上哭了出来。
“猪八戒,叫你走你就真走……平常怎不见你这么听话,呜……没良心的。”
“谁没良心呀?”
讥诮、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在耳边猝然响起,牛婵吓得猛然转头,却差点碰上方世杰近在眉睫有如放大好几倍的脸,又吓得跌坐在地,倒爬了好几步。
“不会吧!”方世杰神情甚是疑惑的摸着自己的脸,“依旧潇洒迷人、风釆翩翩,怎地你一副被我嘛到似的,太伤我的心了吧?”
“你……不是走了吗?”牛婵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刚才那些话他不知有没有听见。
“你希望我走喔?好吧:那这次我真走喽!”他抬起一小步,见她没动静,又跨出一小步,“真走喽!”再迈出一小步,“真——走喽!”但却仍是绕着她转。
牛婵被他逗得化涕而笑。
“不生气啦?”
“谁生你的气啊?”
“那刚刚是谁一直臭、烂、笨、呆又死呀、坏呀、还猪八戒的乱叫一通呢?唉!原来你在自言自语,那我不打扰你。”
“喂!”牛婵拉住他,“别走。”
“好小声,我耳朵不好,听不到咧!”方世杰好似喃喃自语,拚命搔着耳。
“我要你别走。”
“奇怪?还是听不见,这耳朵真糟糕。”
牛婵恼怒的拉下他的耳朵,对着耳内大吼:“我叫你别走。”
“哇!破了、破了,耳膜破了。”方世杰捂住双耳跳开五尺。
“谁教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活该。”
“对呀!我活着应该嘛!方太太。”他从背后搂住她,下巴在她顶上厮磨着。
牛婵爱娇的依在其中,扭捏羞嗲的红着脸,“谁是方太太?”
“以前你就问过啦!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够……悍、够凶、够恰、够……唉哟我的妈,痛……痛!”
牛婵狠狠的掐着他的臂膀肉,一手扠着腰,“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哪悍?哪凶?哪恰?啊、啊?”
这茶壶模样不叫悍?不叫凶?不叫恰?那叫什么?
“娘子饶命,小的该死,竟然把你的缺点全说出来了,真是罪过、罪过。”
牛婵本来打算放手的,听到后来就又死命抓着方世杰,“又说。”
“救命呀!”
两人追跑了一段,才累得坐下来休息。
“不行啦!我认输。”方世杰喘着气,体内的疼痛似乎在酝酿,“休息一下吧!”
“嗯!”牛婵靠在他臂弯中,这种感觉真好。
方世杰似笑非笑的抬起她下巴,就是这双含情脉脉的晶莹大眼让他失去了方向,本来决定在离开前不要再与她有任何牵扯,好使自己走得痛快些,但,说什么就是硬不下心肠来。
月儿也像感受到他的心事,而阴暗的躲到云后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