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含笑倾听的柳潆将古芷萸脸上复杂的表情看在眼里,隐约察觉事情不太对劲 。
“芷萸又还没答应要嫁给二哥!”夏侯碞突然出现。他听说她们在这里,才正想来 找古芷萸确定她的心意,不料远远地便听到二哥和妹妹在讨论著‘二嫂’,于是他忍不 住出口打岔。
“四哥,你怎么这样说呢?!二嫂不嫁给二哥,难道嫁给你吗?”夏侯芊依然是一 脸的笑,无心的话却让夏侯碞火气冒了上来,不吐不快。
“嫁给我难道就不行吗?”夏侯碞不服气地回嘴。
夏侯严的笑僵了僵,沉默地注视著夏侯碞,想从他眼里看出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几分 。
“四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夏侯严虽然生气,语气却仍是温和。
“你还不懂吗?凭什么她就一定要嫁给你?你们有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夏侯碞知 道自己不应该如此莽撞,但他真的不想放手啊!他不该抢二哥的新娘,但他也有权追求 自己的幸福!
况且,他与古芷萸虽然没有山盟海誓,但曾经共患难的一切,在在让他觉得她对他 也有几分情意,使他更不愿轻易放手!
“你喜欢芷萸?”夏侯严认真地问。
“是,我喜欢芷萸,芷萸也喜欢我,不然她不会让我吻她!”夏侯碞决定豁出去了 。
夏侯芊惊喘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瞟了古芷萸一眼,只见她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说……什么?”夏侯严扬高了语调。
“我说我吻了她了。所以,她该是我的新娘,不是你的。”
夏侯严深呼吸了几下,扯动嘴角勉强笑了笑,淡淡道:“那也不算什么,只不过是 个吻而已。况且,一定是你强迫她的。这件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以后也别再提了,记住 她将是你的‘二嫂’,请尊重她的身份。”
“绝不!二哥,我什么都可以依你,就这件事不行!她是我的人,我要定她了!”
夏侯芊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只能暗自庆幸爷爷及大哥不在场,否则这场家庭风波将 会更严重。
“夏侯碞。”夏侯严真的生气了,他维持著仅存的理智,沉声道:“莫非你以暴力 侵犯了她?”
“那是你情我愿的事,怎能说是侵犯!”夏侯碞双拳紧握。
“四哥,你怎么能这样做?!她是我们的二嫂啊!”夏侯芊脸色发白地责备著。
“我就是不要她当我二嫂,我要她当我的妻子!”夏侯碞不甘心,凭什么他就不能 得到古芷萸。
夏侯严还想再说什么,眼角却瞟见古芷萸苍白且茫然的表情,心里一痛,趋前道: “芷萸,你怎么说?”
夏侯碞这才发现古芷萸的不对,于是往前挤开二哥,一手扶住她,关心地问:“你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那神情出奇的温柔。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古芷萸含幽带怨地睨著他。
“我……”夏侯碞哑然,“难道你不喜欢我?”他几乎屏息地问,“难道你想嫁给 我二哥?”
“我没有这么说。可是……”古芷萸十分不安。她是喜欢夏侯碞,但是要她这么直 接地说出来是不可能的啊!光是看见夏侯严受伤的神情,她便于心不忍。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若不表明自己的心意,爷爷就会把你嫁给二哥了,你知不知 道?”夏侯碞急了。
夏侯严面无表情地看著,维持最后的风度问出一句:“你真的不愿意嫁给我?”
古芷萸嗫嚅地看向夏侯严,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不会嫁给你,因为她喜欢的是我。”夏侯碞霸道地环上她的腰,此举却激 怒了古芷萸。
就算她真的喜欢夏侯碞,她也不要他用这种蛮横的态度宣告出来,太不尊重她了!
“我……我谁也不嫁!”古芷萸终于喊出这一句,用力地挣开夏侯碞的怀抱。
“你说什么?”夏侯碞死瞪著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谁也不嫁!你们为什么从来都不问问我的意见?为什么要擅自替我做决定 ?”古芷萸眼眸含泪,抖著身子呐喊。
“我不是问了吗?我问你要嫁我还是嫁他啊!”夏侯碞也生气了。
“你这是在逼我。”她瞪他。
“我逼你?”夏侯碞忘了古芷萸吃软不吃硬,一急之下便道:“难道你忘了我们之 间的一切,忘了那个吻……”
“够了!”古芷萸奋力地推开夏侯碞,“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 ”他这样说,别人会把她当成什么?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夏侯碞脸色惨白,瞪著眼看古芷萸,“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侯严看著古芷萸的反应,心里安心了些,以为古芷萸并不喜欢夏侯碞,随即严厉 地对著夏侯碞下逐客令:“听到没有,她不想见到你!你还不快走?”
“你真的要我走?”夏侯碞死命地盯住她。
“你走!”古芷萸双手捂住眼睛,大喊。
“好!我走!”绝望地注视她最后一眼,他随即离开众人的视线。
古芷萸双肩一垮,开始哭泣。为什么会这样?这兄弟俩都要她?她是该哭或该笑? 而该死的夏侯碞竟然在大家面前嚷著他吻了她!让她好难为情,为什么他就学不会尊重 她呢?
“芷萸,别哭了。”夏侯严温柔地想拭去她的泪,“我会请爹尽快让我们举行婚礼 ,让你名正言顺地成为我的妻子。”
古芷萸猛地挥开他的手,“我也不要嫁你,我谁都不要!请你也走开,让我静一静 好吗?”含泪的眼,疲惫的嗓音,让夏侯严一阵心疼,他黯然地点头离开。
“芷萸……”夏侯芊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轻唤她的名。
“芊芊。”古芷萸哭著抱住她。
“芷萸,我们三个好好谈一谈吧。你究竟喜欢谁多一些?”柳潆终于开口,虽然心 里了然古芷萸喜欢的是夏侯碞,却仍想听她亲口说出。
“我不想谈他们。”古芷萸无力地道。
夏侯芊轻扯柳潆的衣袖,要她别火上加油,柳潆却回以自信的一眼,不理会她的警 告。
“你光逃避是不行的,这样只会让情况更糟糕而已。”柳潆对上古芷萸的眼睛,坚 毅地道:“你知道吗?爷爷已经决定等爹娘回来便让你和老二成亲了。”
古芷萸瞪大了眼,怎么会这样?她都还没答应要嫁他哪!
“怎么可以这样?!我……”古芷萸脑中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我知道你根本还没确定自己的心意。”柳潆轻叹口气,“感情这种事是当局 者迷,你究竟喜欢谁,难道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若不快点表明自己的意愿,就势 必得嫁给老二了。”柳潆已由夏侯喾口中得知一切,而凭她敏锐的直觉,她不认为古芷 萸会接受这样的安排。
“我……我只知道我不想嫁给夏侯严。”古芷萸颓然地握紧自己的手。
“那是不是表示你喜欢的是老四呢?”柳潆问,只见夏侯芊在一旁专注看著。
“我才不喜欢他!”古芷萸涨红了脸辩驳。
“你瞧你,一提到他就激动得跟什么似的。”柳潆了然地笑了。
“我……我真的很讨厌他!”古芷萸强调。
“那为什么要紧张?”柳潆更确定了,而夏侯芊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我……我没有。”可恶!古芷萸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好,暂且不讨论你喜欢谁。”柳潆决定换个角度说,“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必须 嫁入夏侯家?”
“因为我师父当年的一句话。”古芷萸不想违背死去的师父,却又不得不反抗。
“事情没那么简单。”柳潆摇了摇头,“你师父除了想让你有个好的归宿之外,也 是希望藉由夏侯府在武林上的权势,保护你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孤女。”
“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的。”
“但你师父不这么想,对吧?”见到古芷萸无奈地点头,柳潆才道:“你说你是不 是非嫁入夏侯府不可?”
“也许……也许有一天我会遇上另一个能保护我的男人,就像……就像二师父保护 紫姊姊那样。”在她心里,依然憧憬二师父臧湱对紫姊姊的那种深情。
“但那毕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眼前你危机四伏,尽快嫁入夏侯府才是最明智的抉 择。”柳潆带著无害的笑说著,让古芷萸一步步地掉进她所设下的陷阱里。
“大概是吧!”很不甘愿地,古芷萸点了头。
“既然要嫁入夏侯府,那你是不是该认真的考虑要嫁给谁?虽说长辈‘指明’要你 嫁给老二,但那是你一生的幸福,你还是有权选择自己所爱。”柳潆和善的笑容底下, 有著固执的死心眼,她相信古芷萸也是一样。
“我讨厌夏侯碞。”古芷萸坚持。
“好,那你就嫁给老二吧!”柳潆气她的嘴硬,威胁地说著。
“我……为什么就非得二选一不可?!”古芷萸也恼了。
“理由我刚才已经说了。”柳潆没好气地说著。
“我知道,只是……”
“只是只是,你到底要死撑到什么时候?”别看柳潆平日带笑的模样十分柔顺,一 旦发起脾气来也是很拗的。
古芷萸被她激动的反应给吓了一跳,她虽然吃软不吃硬,却被柳潆难得的脾气给震 得一愣,嗫嚅道:“我……”随即也扬高语声:“你那么凶干嘛?”
“我讨厌你三心二意的样子,要说出自己喜欢谁有这么难吗?”柳潆质问道。
“为什么我就非得喜欢他们其中一个?”古芷萸和柳潆大眼瞪小眼。
“你明明就喜欢夏侯碞,有什么好不敢承认的?”柳潆叫道。
“我不敢承认?!”古芷萸指著自己,不可置信地几乎要尖叫出声,“我为什么不 敢承认?”
“好!要比大声是吧!”柳潆激动地拍桌而起,脸色因薄怒而显得红滟,“你让夏 侯碞吻了你,对不对?”
“是又怎样?是他不要脸,硬是……硬是吻我的。”一想起那个吻,古芷萸很没志 气地红了脸。
“看你脸都红了!”柳潆指著她的脸,咄咄逼人道:“你坦白说,那种感觉是不是 很棒?”
“很棒?天啊,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古芷萸垂死挣扎著,打死她也不承认她是 真的有点心动。
“好,你不承认是吧!想不到你这么没用,不过是个吻嘛!竟然不敢承认你也喜欢 那个吻!你师父有你这种懦弱的徒弟,真是丢尽脸了!”柳潆决定使出最后一招,逼古 芷萸承认。
“我……我才没有不敢承认!”古芷萸觉得自己气得头快炸了。
“那你说你喜欢他的吻吗?”虽然这么露骨的话让柳潆有些难开口,但是为了逼出 古芷萸的真心话,只好咬牙质问。
“是,我是喜欢!但那又怎样……”
柳潆一击掌,高兴地回头拉著夏侯芊道:“听到了没?听到了没?”
“我听到了!”夏侯芊好乐,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乐什么,但就是自然而然 的跟著柳潆手舞足蹈。
古芷萸看著兴奋的两人,觉得自己被耍了。偏偏说出口的话又收不回来,只能死瞪 著柳潆和夏侯芊,扁著嘴重重地坐下。
柳潆一转身,换上认真的面容,恳切地望著古芷萸道:“芷萸,我一直认为你是喜 欢老四的,只是你这人太倔了,怎样也不愿意承认,且固执地认为我们这是在逼你做选 择。”
“但你知道吗?女人最大的幸福,便是与自己相爱的人共度一生。我不希望你因为 自己的拗脾气而造成遗憾,你若不爱老二,就要勇敢的拒绝,我一定会帮你的!”她紧 握住古芷萸的手,眼神闪闪发亮。
“我……”她是喜欢夏侯碞,也不讨厌他的吻。但,那就是爱了吗?古芷萸真的不 懂啊!
“是啊!是啊!”夏侯芊也跑到她身边喳呼著:“我也会帮你的!”
望著两人的支持,古芷萸感动得鼻酸,“可是……喜欢他的吻,就表示爱他了吗? ”
柳潆偏著头想了想,“这样吧!我问你,如果是老二吻你呢?你想像一下那种感觉 ,然后再告诉我们。”
古芷萸认真地思考著。其实她并不讨厌夏侯严,只是……若他要吻她?一想到夏侯 严的脸庞凑近她的脸,她紧张地猛摇头,嘟囔著:“不好,不好!我不要!”
柳潆笑了,“你看吧!答案出来了嘛!如果是老四要吻你,你表面上虽然气恼得半 死,心里却又如小鹿乱撞,对不对?”她调侃地道。
“你……”心事被拆穿的古芷萸,老羞成怒地骂道︰“我讨厌你!”
柳潆几乎笑出了泪,一脸受宠若惊地道:“哇,我不晓得你这么爱我耶!”说讨厌 就是喜欢啰!
古芷萸只能瞪著柳潆的笑脸,心里又羞又气,却不知该回答些什么。
柳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喘著道:“哎呀,我笑得好累哦!”她心情可是好得很呢 !
夏侯芊轻拍著柳潆的背,咕哝著︰“若让大哥看到你这样子,不吓死才怪。”大哥 最宝贝大嫂了,深怕怀有身孕的大嫂有任何差池。
“没办法啊!”纤纤玉指直戳上古芷萸的鼻子,“谁叫她这么固执!”
“我哪里固执!我只是……”古芷萸的辩解被柳潆打断。
“你只是爱他在心口难开。”柳潆贼笑著帮她接下话。
“你……”古芷萸一张小脸红得像猴子屁股,又急又气地大发娇嗔,“反正我说不 过你!”说也奇怪,被柳潆逼出心意后,古芷萸才肯正视自己对夏侯碞的感情。
“芊芊你看,她也会害羞耶。”柳潆不顾她的红脸,继续捉弄。
“真的耶!”夏侯芊和柳潆笑成一气。
“好,你们两个给我记住。”古芷萸拿她们没辙,只能干瞪眼。
柳潆再度坐下,沉吟了会儿又道:“说真的,老二若知道他的准老婆被老四拐走, 肯定气得吃不下饭。别瞧老二温文有礼的模样,其实也是很死心眼的。”一谈到感情, 再豁达的人都会钻牛角尖。
夏侯芊和古芷萸也面露忧色,气氛霎时变得凝重。
“瞧你们担心的模样,真是的。”柳潆好似不觉得事情的严重性。
“其实……”古芷萸看了两人一眼,“我也没打算要嫁给夏侯碞。”
“你都被他吻了,你以为你还能嫁谁?”柳潆气呼呼地瞪她一眼,怎么也搞不懂, 看她明明是个水灵聪明的女孩,怎么一遇到感情的事,比她老公还别扭啊?不过话又说 回来,女人家别扭总是正常的。一想到她那不苟言笑的老公,柳潆忍不住心里甜滋滋地 。
柳潆的话,莫名地让古芷萸忧郁起来。她……才十五哪!为什么非得这么早嫁人不 可呢?她的剑法都还没练好呢!
夏侯芊附和道:“对啊!而且我四哥人也不错,加上……加上他又很喜欢你,嫁给 他,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古芷萸有些迷惘地道:“潆潆,你十七岁才嫁给大哥,我现在才十五哪!不嫌太早 吗?”
“那倒是!不过,你们现在的三角关系太复杂,自然有不同的权宜之计。我看,你 还是先表明自己的心思,我们再替你撑腰好了。”柳潆虽然信誓旦旦地承诺要帮古芷萸 ,心里却也没把握能成功。
夏侯府是武林名门,夏侯严和古芷萸的喜讯传出必会轰动武林,届时新郎倌若换了 人,这……不是丢尽夏侯家的脸吗?柳潆蹙了蹙眉,咬牙暗忖,不管了,为了古芷萸的 幸福,大不了逼著老公一起替她求情了。
“对啊,我们会站在你这边的。”夏侯芊虽然也认为爷爷及爹不会同意,却仍愿意 为好友帮腔。
“可是,也许夏侯碞不是真的想娶我。”古芷萸脸色抑郁,真讨厌!她原本不是很 排斥嫁给他的吗?怎么现在又担心他或许不是真心想娶她呢?尤其是她刚刚还那么凶地 赶走他,他……会怎么想呢?
“我四哥怎么可能不想娶你?!”夏侯芊夸张地叫著,“大嫂,你刚刚也看到四哥 的反应了,我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简直吓死我了。如果四哥不想要你的话,那 他为何这么激动?”她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呢!
柳潆岂会不懂古芷萸那点小女儿心思,她笑了笑,“你放心吧!他那么喜欢你,就 算你给他吃了再大的闭门羹,只要你稍微向他撒点娇,他就会心甘情愿的又回到你身边 啦!”她都是这样‘对付’老公的。
“我才不对他撒娇!”古芷萸光用想的就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但他现在正痛苦著耶!”柳潆偷觑古芷萸一眼,又继续道:“如果我是老四,现 在一定沮丧得去跳河了。”
“你也说得太夸张了吧?”古芷萸扬起眉,不以为然地说著,眼神中却隐隐闪著担 忧。
“对嘛,四哥才不会真的去跳河。”夏侯芊也摇头不表认同。
“拜托,谁说他真的去跳河了?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你们想想,像他那么倔强的 男人,在人前被自己心爱的女人赶走,你们想,他心里会有多难过?唉!他也真可怜, 我想他就算不跳河,恐怕现在也站在岸边猛叹息了。说不定一个不留神,就失足掉入河 里了。”柳潆说得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让古芷萸和夏侯芊听得胆战心惊。
“反正不关我的事。”古芷萸垂下眼,抿了抿唇,“谁叫他要破坏我的名节,大叫 大嚷的说我是他的女人。”想起来虽然仍有气,心里却慢慢浮起一丝丝甜蜜的感觉,真 奇怪。
“芷萸,我好怕我四哥真的会想不开……”夏侯芊率先中计。
“不可能!”古芷萸不安地啐道,心里的担忧却愈来愈强烈。
“芷萸,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就快点去安抚他吧!”柳潆牵起古芷萸的手,把她往 外推。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怕你去晚了,就只能对著他的尸体哭啦!”柳潆吓死人不偿 命地说著。
古芷萸一听,也不再犹豫了,直接就往夏侯碞的居处奔去。
“我也要……”夏侯芊的身子被柳潆拖了回来。
“你去干嘛?”
“我担心四哥他……”奇怪,大嫂何时变得这么孔武有力?
“你去凑什么热闹?我是故意激她的!”柳潆的脸绽出一抹奸奸的笑。
“你真贼!”夏侯芊也忍不住笑了。
“谁叫她那么嘴硬。”柳潆得意极了,“咱们就等著他们的好事吧!”
两人的笑声清扬悦耳地传遍整个花园。此时,像无头苍蝇一样飞奔而去的古芷萸, 怎样也听不到她们计谋得逞的邪恶笑声……※※※
还没找到夏侯碞,却先遇上一脸郁郁寡欢的夏侯严。
“芷萸。”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声轻唤。
古芷萸尴尬地与他相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是个很好的男人,只是,她心里已 有了夏侯碞。感情的事,是没办法勉强的。
“你愿不愿意重新考虑嫁给我的事?”终于问出一直搁在心里的问题,夏侯严定定 地注视著古芷萸,等待她的答案。
“我……”她可以给他答案,但却难以当面拒绝他。
“如果你觉得太匆促了,我们可以缓一阵子再成亲。”他不想逼走她,只好选择给 她时间。
“不是的,我……”她究竟该怎么说才好?
“打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娶你为妻。”温柔的眼神散发出让人无 法抗拒的热情。
“可是你还不了解我。”古芷萸面对他的告白,更加局促不安了。
“如果你嫁给我,我们会有一辈子的时间好好了解彼此,不是吗?”夏侯严纵使心 里著急,仍是谨慎地问著,不愿吓坏了她。
“可是我……我心里……”差点咬到舌头,古芷萸几乎冒出了汗。
“你爱的是四弟?”他虽然心痛,却还是问出最担心的问题。
古芷萸点了点头,忧虑地看著夏侯严愀然变色的俊秀容颜,挤出一句:“对不起, 我……”
“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错。”夏侯严黯然低语,“我可以再问你一件事吗?”见 古芷萸点头,他才道:“你和他,是在失踪的那段日子里产生感情的吗?”
“或许吧!”面对失意人,古芷萸只能用模棱两可的答案。实际上,她自己也无法 肯定。
“如果……如果当初是我和你一起熬过那一关,今天你是不是会选择我?”激动的 心情完全无法掩饰。
“我不知道。”虽然残忍,却是事实,古芷萸只能觉得抱歉。
“你说得对。不曾发生的事,谁也不晓得。”夏侯严的沮丧与失望再也无法隐藏。
“真的对不起。如果伤害了你,我向你道歉。”古芷萸只能不断道歉,泪水已在眼 眶中打转。他曾是个温文儒雅、从容自若的男人啊!现在竟然为了她而变得憔悴失意, 她……真的满心愧疚。
“不要说抱歉,这样只会让我更难过。”看著她的泪水,他的心更痛。为什么这么 好的一个女孩不能属于他?
如果当初是他与她共患难,今天的局面是不是就不一样了?说到底,还是自己一开 始就放弃了啊!
不行!他不可以这么快就放弃,他要争取到底!就算她心里已经有了四弟,但只要 她还没嫁给四弟,他就还有机会!这是他第一次对女孩子动心,绝不愿轻言放弃!
“我不会放弃你的,只要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我会争取到底!”夏侯严激动地上前 一步,抓住她的肩,“芷萸,别急著拒绝我。我相信我对你的感情绝对不会少于四弟, 只要你肯给我机会,我会证明我的感情。”
“你不要这样。”古芷萸吓坏了,一向温文有礼的夏侯严竟然失控到这种地步,“ 我们……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夏侯严怒吼出他的愤慨,“为什么你愿意接纳四弟而不愿意接 纳我?我并不输给他啊!”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加重,“莫非你嫌弃我不会武功,无法 与你相匹配?”
“不是这样的,你不要乱猜。”她好害怕,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那你就给我机会!不要这么快就否定我。”渴求的眼直锁住她,不让她逃避。他 犹做困兽之斗,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
“痛……好痛……”肩上传来的痛楚让古芷萸落下泪来,讶异武学不佳的夏侯严怎 会有这么强劲的力道。
看到她落泪,他才惊觉自己的莽撞,“对不起!”赶忙放开手。
“我……我先走了。”古芷萸像只受惊吓的兔子,只想赶快逃离。
“答应我,给我机会!”在她身影消失前,他用力地喊。
不敢停留,古芷萸飞快地朝前奔去。
夏侯碞,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她在心中呐喊著。为什么在她需要他的时候,却遍 寻不著他的人影?她好无助!
夏侯严的坚持让她无法招架。本以为像他那样的男子会很有风度地成全她和夏侯碞 ,谁知在他温文的背后,有著更强硬的执著。
望著古芷萸离去的身影,夏侯严苦涩地转回房里。
成全?不成全?
如果她真的爱著四弟,他不退出行吗?娶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三个人是不是会 痛苦一辈子?
但他不甘心哪!只要还有希望,他就不放弃!
寂静的后院有一口枯井。草创之初的夏侯府,全家上下的饮用水便是来自这口井, 随著岁月的流逝,这口井渐渐干涸了,也改由后门往北一带的小溪中取水。
由于少了取水的用途,这口井也荒废了,连带的后院也跟著冷清起来。平时,府邸 的人鲜少会来此,徒留一口井感叹著今非昔比的际遇。
井边有间小房,原先是当厨房用,但府里人口扩增之后,窄小的空间已不敷使用, 重心也慢慢转移至前院的大厨房里,而这间窄小的旧厨房,如今已被用来堆置一些杂物 。
夏侯碞萧瑟地立于井边,望著枯井里,望著曾经热闹的厨房,心里不免感伤著。
那是在他年幼的时候了,他总爱跑到这里,看著大人们忙碌地穿梭其间,甚至趁大 厨子不注意时,他还可以偷偷抓几个肉包躲起来大快朵颐呢!
有时想想,人长大了好像可以做很多事。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无忧无虑的童年才 是人生最快乐的时光。
夏侯碞知道自己是个冲动的人,以往他不曾认真地去看待过任何事,反正也没有什 么值得他去在乎、追求的。没想到,如今他唯一想牢牢抓住的,竟是一个年方十五的女 娃。
他喜欢她,没来由地就是喜欢她。喜欢她生气时闪闪发亮的眼眸,喜欢她和他吵嘴 时的模样,喜欢吻著她的感觉,喜欢她……反正就是喜欢她。
但,她是怎么对待他的?
他好不容易才观察出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女孩,好不容易才和她可以和平共处,如 今却……是他自己搞砸的吗?他本来没有这种自觉,只以为或许她也想嫁给二哥。直到 冷静思考后才惊觉自己又犯了她的忌讳,她一向要求被尊重的,不是吗?
可是他却说出他吻了她的事实,也难怪她会气轰轰地把他赶走了。也许,他该去跟 她道个歉,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不要因为这样而失去她。只是,她会原谅他吗?
突然地,他有点怀念起小时候待在井底的日子。自从井枯了之后,爹就命人下去察 看,结果发现井底别有一番洞天。当时他仗著自己是受宠的小儿子,硬是将井底占为己 有。
每当他犯了错被责罚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偷偷躲在井底。家人虽然都知他 在井底,却总是故作找不到他。每当听到井外传来呼叫他名字的声音,他就会觉得很开 心,觉得自己还是有人关心。
最后,他就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揉著惺忪的睡眼自井内爬出,不以为然地说著他 才不在乎被爹爹惩罚!
想想,夏侯碞忍不住笑了。其实他的个性和古芷萸还真有那么一点像呢!也难怪他 会喜欢她了。此刻,他只想重温过往,再想清楚该怎么开口请求古芷萸的原谅。
他一脚才跨过了井,准备爬下去,便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惊呼:“不要!”
才被夏侯严吓到的古芷萸,一路狂奔乱闯,正不小心闯入此地时,竟瞧见惊心动魄 的一幕──夏侯碞要跳井了!
夏侯碞愣了愣,是他太沉浸于往日的回忆里吗?为什么没察觉有人进来了呢?一听 到古芷萸的声音,他心里又惊又喜,可是他还没想到要怎么面对她哪!一时间,他也不 敢回头,直觉地往井里跨进另一只脚。
古芷萸倒抽一口气,难道被大嫂说中了,他真的想自杀?天啊!她做了什么?刚才 是夏侯严,现在又是夏侯碞。她是不是真的会害死这两兄弟,成了夏侯家的罪人?
“你不要想不开啊!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嘛!”古芷萸著急地望著他的背影,她真 的伤透了他的心吗?没想到他这么脆弱,竟然真的要去寻死!她一路奔来找他,曾想著 若他想死就去死好了,这么轻易就放弃生命的人也不配让她喜欢了,但想归想,实际看 到他要轻生又是另一回事了。
突然她有些庆幸方才快速地跑离夏侯严,否则这下不是来不及阻止他了?一想到可 能失去夏侯碞,不觉心口一痛,根本不敢想像。
“还有什么好说的?”夏侯碞几乎要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了,她是在担心他吗?他 故意往下踩了一格绳梯,身子也下坠了些,存心让古芷萸担心。
“当然……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古芷萸往前几步,想要拉回身子已摇摇欲坠 的夏侯碞。
“你不是要我走吗?你不是不想再看到我了,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夏侯碞嘴上 说著,心里则盘算著该如何收尾。本是打算跟她道歉的,看来似乎是不必了。
“我当时只是在气头上,我……我并不是真的要你走。”握了握拳,古芷萸认真地 说著,她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这么露骨的话在平时打死她她也不会说,但现在是情势 所逼,她不得不低头。
“我真的很难过……”
“你难过什么?”她要引诱他说话,然后找机会将他拖出井外。
“你拒绝了我的求婚,可见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其实他是想套出她的话,无奈此 话一出,自己竟没来由地感到担心,深怕她真的回答出他不想听的答案。
古芷萸沉默了好一会儿,夏侯碞几乎要以为她走了,正想回头察看她还在不在时, 便听见她深吸一口气。
“我……我没有不喜欢你。”她的脸更红了。
“可是你讨厌我。”听到她这么说,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肩膀自然地下垂,看 在古芷萸眼中,却成了颓然丧气的模样,完全不知他只是想再度试探她的心思罢了。
“没错,我……我本来是很讨厌你,但……但后来……因为……因为你也是个好人 ,所以……所以我……就不讨厌你了。”古芷萸涨红了脸,好气自己又口吃了!平常和 他斗嘴时都可以骂得很顺口,怎么现在却……“那你是有点喜欢我啰?”他得寸进尺地 逼问著,太过开心的情绪让他没注意到古芷萸已愈来愈靠近。
“可能……应该是吧。”虽然这些话让她脸红,但她还是得说出口,她可不希望他 真的跳下去。眼看她就要抓住他了,只要伸出手……“我也喜欢你!”夏侯碞再也压抑 不住满心的狂喜,猛地一回身,却遇上正伸出手想拉住他的古芷萸。
转身时已重心不稳的夏侯碞,在看到古芷萸靠近后身子更是摇摇欲坠,匆忙间,他 只能随手一抓,于是他扯住了她的手臂……“啊!”古芷萸惨叫一声,他的力道之大, 扯得她手臂都快断了。疼痛的感觉乍起,她觉得自己腾了空,眼前一暗,两人一起摔进 了井底。
砰!
夏侯碞再度成了垫背的,紧紧的将古芷萸搂在怀里,怎样也不放手。
“我们……”古芷萸想挣扎起身,却被他箍在怀中动弹不得。
“我再也不放开你了。”他埋在她肩窝里低喃著。
“你没事吧?”一次坠崖,一次坠井,他们俩是不是天生犯冲?!
“没事。”他低笑著,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你瞧,怎么会有事?”背下全是 棉被。那是夏侯府为了避免有人失足坠下而设置的‘安全设施’。
古芷萸不放心地抚了抚他的背,才松口气道:“幸好没事。”心里感动万分,两次 ……两次他都护著她。他真是个大笨蛋!而她,好像真的愈来愈喜欢这个总是用这种方 法保护著她的大笨蛋……“既然没事,你……”古芷萸想叫他起身,却被他猛地落下的 吻给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