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选购父亲节礼物的董仪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失踪了一年多的水镜,就这样毫无预警的出现在她眼前,而且还视若无睹地走过她的身旁。
“小玫,你觉得送这副袖扣给阿骥好不好?他会不会喜欢?”水镜兴致勃勃地问。
“嗯……还不错!”张玉玫认真看了几眼。
这对白金袖扣是不对称设计,一个是迷你高尔夫球、另一个是球杆,很活泼也颇有质感,当然价格也不便宜,将近普通上班族一个月的薪水。
“不过……就算你送给先生的礼物是一支稻草,他也会很高兴的啦!”张玉玫开玩笑的补充道。
先生?难道说……水镜结婚了?
“呵呵!”水镜一脸幸福、天真的傻笑。
标准狮子座的董仪琳怒火中烧,眯起了双眼,火力全开的大踏步挡住水镜的视线。
“咦?”水镜不明就里的抬头看着她。
怒气腾腾的董仪琳锐声质问:“你结婚了?”
水镜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董仪琳非常激动,“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失踪一年多,闷不吭声的就跑去结婚?我们还算是朋友吗?你这样做对得起翼鹏吗?”
翼鹏?一丝不确定的慌恐让水镜敛笑,不安地皱起眉头。
她的沉默让董仪琳火气更大,恶狠狠地瞪视着她。
全身上下的名牌服饰、皮包鞋子,专业美发师精心设计的发型、腕间闪烁耀眼的A.P.珠宝手表——她敢拿她的破公寓来打赌,这支手表的价钱绝对比她的小房子还要贵上几倍——在在显示出水镜目前身价非凡。
董仪琳冷笑出声,挖苦道:“别告诉我你得了“选择性失忆症’,忘记翼鹏是谁?还是说你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屑跟我们这种‘平民百姓’结交了?”
“嘿啊!”水镜睁大一双美目,语带兴奋,“你怎么知道我失忆?你认识我吗?”
这下子换董仪琳愣住了。
“你……你是在要什么把戏啊?方水镜?”
“耶!你知道我的名字呀?”水镜高兴的捉住她的手,“你真的是我的朋友吗?”
“夫人!”张玉玫打断了她的兴头,“就算这女人知道你的名字,也不能证明她就是你的朋友呀!”
一副来势汹汹的恰查某模样,倒还比较像是夫人的“情敌”呢!小玫想。
“你真的失忆了?不会吧?”董仪琳瞪大双眼,她的乌鸦嘴怎么那么灵啊!是不是该想几支明牌去签乐透彩?
“嗯!对呀!”水镜笑咪咪的说,“阿骥说……”
“夫人!”张玉玫吃惊地打断她,“关先生说不可以跟陌生人说话,谁知道这女人安的是啥心?”
关先生?阿骥?
这个熟悉又不常见的姓氏让董仪琳思索了数秒才想起,“你是说关龙骥?”
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也是……
“对呀!你也认识我老公喔?”一身雍容华贵仿佛公主般的水镜兴高采烈地说:“那你一定是我的朋友了,真是抱歉喔!我真的把以前的事全都忘光了,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天啊!
董仪琳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单纯天真的女人,真的是一向独立自主、外柔内刚的方水镜吗?
撇开个性上的转变不说,水镜的穿着打扮也不像以往朴素低调,一身的名牌服饰,颜色虽然淡雅却搭配得十全十美,有种令人惊艳的优雅与高贵感。
“老公?”董仪琳瞪视着一脸无忧的水镜,愤怒和疑惑让她的声音变得尖锐,“你嫁给了关龙骥?!”
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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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心耿耿的张玉玫一脸警戒的望着董仪琳。
这个莫名其妙的怪女人几乎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
先是坚持要夫人跟她走,见啥重要的未婚夫、伯父、阿姨——开什么玩笑!以夫人单纯善良的个性,要是这个疯女人有不良企图的话,这一去不就丰入虎口了吗?天晓得她是不是心狠手辣的绑匪呀!
于是,在张玉玫的反对下,董仪琳硬是跟着她们回家。
坐进关家司机待命的宾士车里,董仪琳已经迫不及待地打了电话通知江氏夫妇和江翼鹏。
“喂?”温和的男中音在手机内响起。
董仪琳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开口,“翼鹏……是我……”
“仪琳?有什么事吗?”他问。
“我……我遇到水镜了。”她鼓起勇气说。
“水镜?真的吗?”难以置信的狂喜让江翼鹏声音高亢,“水镜没事!谢天谢地!她还好吗?我现在马上过去,你们人在哪里?”一长串的问句如连珠炮似地问出。
“翼鹏!你听我说,一定要保持冷静,水镜她……她曾经发生过‘意外’……”董仪琳说。
“啊?她怎么了?受伤了吗?”他的心焦溢于言表。
“不是……她看起来很好,没有受伤,至少外表看不出来。”她答。
“外表看不出来?仪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江翼鹏心急如焚。
“她不认得我!也不记得过去的事情!”董仪琳和盘托出,“她说她因为发生意外而失忆,她还告诉我……”
“什么?”
“她嫁给了关龙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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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单纯的水镜难以理解。
直觉告诉她:董仪琳应该是她认识的老朋友,可是护主心切的小玫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跟董仪琳独处,还急急忙忙打电话向大老板通风报信。
关龙骥放下电话,脸色沉重而苍白。
他所恐惧的事情终于成真!
吩咐司机备车,他搁置今天的行程,急急忙忙赶回家中,迎接他的命运。
劈头而来的是董仪琳毫不留情的非难。
“姓关的!你到底是安什么心啊?你骗了大家!把水镜藏起来,还秘密结了婚!你这样做对得起翼鹏吗?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坐在沙发上优雅喝着水果茶的水镜,好奇的望着董仪琳发飙,不懂她为什么这么生气。“呃……你要不要喝杯茶?”
“喝茶?!”董仪琳差点没被气疯,“什么时候了还喝茶!你是白痴啊?”
呜……被骂白痴的水镜为之一瑟,不晓得为什么有种怀念的感觉……
“你住口!”护妻心切的关龙骥喝道。
“你凶什么凶?”董仪琳气得张牙舞爪,“不要以为你大声我就怕你哟!”
“朋友妻不可戏!更何况水镜还是你大哥的未婚妻,本来要当你大嫂的人,你这样欺瞒众人,连老天都不会原谅你!”董仪琳恶狠狠地说。
反应迟钝的水镜歪着头,努力消化董仪琳话中的含义。
翼鹏?大哥?未婚妻?
唔!她的头好痛!水镜抱着头皱眉。
“水镜,你怎么了?”关龙骥焦急问。
“我的头……好疼喔!”她语带哽咽,“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我想不起来……”
“别想了!别去想……”关龙骥心疼不已,“叫小玫拿药给你吃好吗?”
也许是因为那场意外的缘故,水镜有偏头痛的后遗症,只要天气太过寒冷或是压力过大时就会发作。
“药?你给水镜吃什么药?”董仪琳质疑。
“是治偏头痛的药啦!”张玉玫翻了翻白眼,“难不成你以为是迷幻药?”
“你!”
不待董仪琳发飙,门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一对中年夫妇和一名斯文的年轻男子冲进客厅,不约而同地对着正吞下药的水镜惊呼出声。
“水镜!”
“镜儿!”
熟悉的感觉让她眨了眨双眸。
他会失去她!
恐惧掳获了关龙骥的心脏,他的胸口激烈起伏,双手不自觉的握住水镜的肩膀。
头疼稍微纡解的水镜被他紧绷的力道握疼了肩膀,不由得轻呼出声。
斯文俊秀的江翼鹏迈开大步向她伸出双手,低柔的嗓音微带颤抖,“水镜……”
水镜犹豫地避开了他的碰触。
美丽清澄的大眼睛怀疑的看着他,“你也是我的朋友吗?”
怕生的她躲进了丈夫宽阔的胸膛中,像只矜贵的猫咪撒娇般占据主人的怀抱,以宣示自己的主权——对猫的逻辑而言:是主人属于猫,而非猫属于主人。
她对关龙骥的亲匿举动让江翼鹏如遭雷殛、脸色惨白。
她忘了他!
未婚妻嫁人,新郎不是他!而是他的……弟弟!
这一年多来的煎熬、心碎,在乍见未婚妻平安的惊喜之后,却发现心爱的人被弟弟横刀夺爱,如此不堪的打击让他积郁多时的怨怒爆发出来。
“关龙骥!”仿佛负伤野兽般的嘶吼由江翼鹏口中逸出。
一个箭步冲上前,他抓住小自己一岁的弟弟,狠狠的就是一拳。
关龙骥并没有还手,咬紧牙关承受兄长的拳头,挨打的脸孔因受力一偏,眼眶下浮现瘀青。
一阵混乱中,有人发出惊叫。
被怒火冲昏头的江翼鹏嘶吼咆哮,“你该死!混帐!该死的你……”
拳头像雨点落下,心底有愧的关龙骥始终保持沉默的挨打,没有还手。
“翼鹏……”江氏夫妇惊呼。
“住手!”出声制止的是水镜,“不要打我老公!”
她飞奔而来挡住了江翼鹏的拳头。
一开始的熟悉感因为愤怒而消失殆尽,水镜一脸谴责的表情望着陌生的“野蛮人”。
“你怎么莫名其妙打我老公?”她双手环抱关龙骥,捍卫自己的丈夫,“为什么乱打人?”
握紧拳头的江翼鹏像只斗败的公鸡垮下肩膀。
为什么乱打人……
“呵呵、呵呵……呵呵!”悲痛交集、气怒攻心的他发出悲惨凄凉的笑声。
无语问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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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人的解说下,真相终于大白,却是一道难解的三角习题。
头昏昏、脑钝钝的水镜在大家七嘴八舌的疲劳轰炸中,终于知道了自己失去记忆的前半生。
她是孤儿没错,也是江翼鹏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而关龙骥则是江翼鹏的弟弟。
咦?为什么兄弟俩不同姓呢?
这事说来话长。
二、三十年前,兄弟俩的亲生父亲江景弘跟富家女关茵茵恋爱,在岳父关万贵的坚持下,几乎是以入赘的方式“娶”得娇妻,婚后住在关家豪华的别墅中。
也许是年轻气盛,江景弘无法忍受别人的耳语:什么少奋斗五十年啦、人财两得啊,还有外人加诸在他身上的关家驸马爷等称谓。
而年轻貌美的关茵茵一向骄纵任性,不能体会丈夫的心情。
婚后不到一年,小俩口就常起争执。
长子江翼鹏的出生也没让情况改善,做完月子的关大小姐急于恢复苗条身材重回社交界;担任T大客座教授的江景弘则无法忍受妻子的活泼外向,加上她完全不顾小孩的教养问题,将小孩丢给保母,这在保守的江家长辈眼中简直是不可原谅。
当时又有几只狂蜂浪蝶缠着关茵茵不放,就开始有不好听的流言传出,江景弘在一气之下搬出关家,几次剧烈的争执,新婚才两年多的小夫妻就协议离婚。
关万贵爽快的放弃了小外孙的抚养权,将未满一岁的江翼鹏给了江家。
江家后来才知道原因——关茵茵又怀孕了。
离婚后才七个月,关茵茵又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从母姓的关龙骥。
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关大小姐不肯说。
江景弘不是没有疑问,他觉得关龙骥应该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可是“前”岳父大人财大势大,也不准他登门认子。
甚至,关万贵还安排女儿赴美待产,让关龙骥一出生就拥有美国国籍。
关万贵得遂心愿,关家有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且小外孙冠上关家的姓氏,谁也抢不走了。
三年后,江景弘在长辈的压力下再婚,娶吕佩铃为妻——这一对被董仪琳打电话叫来的中年夫妇就是江景弘跟吕佩铃。
虽说是继母,吕佩铃一直把江翼鹏当作亲生儿子在抚育。
而水镜的母亲也是吕佩铃的姊妹淘好友,水镜可说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干女儿,十二、三年前,水镜的双亲因为交通事故过世,痛失好友的吕佩铃更是把水镜疼人心坎里,只等着她长大早早把她娶进门当媳妇。
住在同一城市里,两家来往热络,水镜和江翼鹏更是两家谈笑之间定下来的小小未婚夫妻,谁知道在筹备订婚事宜时,突然杀出关龙骥这个程咬金。
“水镜……”吕佩铃颇为感伤,“你……不记得我们了吗?”
“嗯。”水镜有点惭愧地低下头,双手仍抓着老公不放。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江翼鹏面如死灰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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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啊!
张玉玫恍然大悟,没想到水镜有这么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
呀!难怪!
有些事早已透露出蹊跷,像当初水镜刚出院时,回到关家大宅,所有的衣服,包括内衣都是新的,化妆品、珠宝、皮包等等配件也都是未开封的新品。
主卧室虽然装饰得美轮美奂,却是一切崭新,连张相片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啊!
看大老板平常一副冷漠严肃的样子,却是惦惦吃三碗公,“抢”自己老哥的未婚妻呢!
一团乱、一团糟。
了解事情真相的众人各个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地说不出话来。
唉!这种三角习题要怎么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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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跟阿骥在一起!”水镜再次宣布。
可是没有人尊重她的意愿。
在客厅的众人轮番炮轰“该死的”关龙骥,对水镜倒是不忍苛责。
没人理的水镜只好赌气的喝着她的下午茶。
“玉玫,怎么没有蛋糕啊?”她小声问。
没有蛋糕,怎么能算是下午茶呢?
“呃……要加上客人的份吗?”张玉玫也没主意。
“好啊!”水镜答。
嗜吃甜食的她心底打的如意算盘是:趁乱时可以多吃几块蛋糕……
小餐车送来一打精致小蛋糕跟花香四溢的香草茶,银盘和瓷器熠熠生辉。
“啊!小玫,我要那个水果塔、鲜奶油蛋糕还要那个巧克力口味的……”水镜悄声说。
江景弘跟吕佩铃夫妇也被奉上一杯茶,心烦意乱地啜饮着。
突然间——
“水镜!你……你在吃蛋糕?”江翼鹏惊讶的问。
正在享受蛋糕绵密细致的美妙口感,水镜缩缩肩膀,一脸无辜的问:“对呀!你要吃吗?”
“你……”错综复杂的表情出现在江翼鹏脸上,他喃喃低语,“你一向是不吃蛋糕的,自从……”
“啊——”蓦然想起的吕佩铃也发出小小的惊呼!
“水镜!你……在吃蛋糕?”
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沉寂,登门要人的江氏夫妇跟江翼鹏陷入哀伤的情绪。
“水镜……”吕佩铃爱怜地看着她。
吃蛋糕有什么不对吗?水镜一脸莫名其妙。
“呃……阿姨,你要不要也吃一块?”她慷慨地询问。
这可怜的孩子!吕佩铃不由得一阵鼻酸。
她仔仔细细地审视故人之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你似乎被照顾得很好呀……”
失去记忆的水镜看起来比以前更幸福呢!
一阵岑寂之后,江父打破沉默,“翼鹏,我们先回去吧!”
要追究的事情不是一时间就可以说完,重要的是确定了水镜安全无虞,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望着无缘的生父跟哥哥离去,精神紧绷的关龙骥暂时松了一口气。
他紧紧拥住新婚妻子,不发一语。
“阿骥……”
失忆的水镜或许天真、单纯,少了九弯十八拐的小心眼,可是绝对不是白痴。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她问。
面对她澄澈美丽的双瞳,关龙骥无法说谎。
他困难的点头,羞愧地不敢直视她。
“对不起……”他拥着妻子说。
对不起?
水镜歪了歪小脑袋,不明白。
“阿骥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问。
美丽的双眼一眯,想起偶像剧的剧情——
“我骗了你……”
“阿骥,你外面有野女人了?”吹弹可破似地细致小脸蛋开始皱成一团,口气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绷。
铿!
正在收拾杯盘的张玉玫差点打破一只昂贵的骨瓷茶杯。
“……”欲语又止的关龙骥冷凝的眼神瞪着低头憋笑的张玉玫,一转眼又变得好声好气地安抚娇妻。
“没有!我发誓没有!”他又瞪了张玉玫一眼,让她加快动作退下。
急急把小餐车推出客厅,掩上门后,张玉玫终于放声大笑。
这种每隔几个星期就要上演一次的“豪门情愁”,总要让大老板手忙脚乱上好几天,至于是几天呢?
就得看一向沉默寡言的老板会ㄍㄧㄙ几天才能说出那三个字。
呵呵呵!看到被逼急了的老板形象全失,脸红脖子粗地说出“我爱你”三个字,实在是有趣极了。
令人生畏的霸主在遇到胡搞蛮缠的娇妻也只有举双手投降的份。
这算不算是一物降一物啊?
回到厨房,把这事说给大家听,一群下人们笑呵呵的打赌起来,大胆预测老板一这次会ㄍㄧㄙ几天。
“不过啊……老板现在也学聪明了,不会在我们面前‘表演’啰!”厨师惋惜地说。
“嘿啊!”众人附和。
“真可惜不能用摄影机录下来。”
毕竟,男主人向女主人大声宣告爱意的镜头,可是他们这些下人难得的消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