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征之后,她一直盼望着郎焰君的到来,告诉她,皇命成不了他俩间的阻碍;告诉她,他会抛弃世俗的一切与她长相厮守……可盼了两天,他并未出现,只有她的心高高悬宕着,在越发增长的不安中摇摇荡荡,而情绪愈见低落之际,她忽然觉得倦累,她想放弃了……执着在那渺茫的希望上头,期盼着不可能的事会发生,弄得长久以来平和的心境起起落落,自己变得不再像自己……
倦了……她厌倦继续浮沉于希冀与失落之中……
她低声一叹,将视线调回的同时,房门被打开——她等待的人终于来了。
“知道吗,等你的两天像两年一样长。”她微微一笑,笑中有丝淡淡的伤感。
“这么想我吗?”风玄烺迎向她,带笑的面容有几分疲惫。
两天来,他为了风玄烈重伤昏迷担心不已,又为了萨兰犯边之事,彻夜与群臣商议对策,不得片刻安宁。
今日,派往萨兰的使臣已启程,而风玄烈也清醒了,他在探望弟弟后,突然想起了皇甫暄,便摆脱随从,匆匆转往擎宇山庄来看她。
为什么想见她,他并不清楚,只希望能借着她恬静的身影,暂忘眼前的烦忧。
仿佛想倾诉什么似的,他张开双臂,温柔地将她拥人怀中。
“嗯,很想……”她轻轻地以颊摩挲他的,想化去他神情里的疲惫。见到他的人,感受到他的温暖怀抱,她处于低潮的内心又慢慢地复苏了起来……
“你的伤好点没?”想起了她的肩伤,他赶紧松手放开她,“刚刚我有没压到你的伤口?”
“好多了,雪蟾膏的效果很好。”提到伤口皇甫暄就忍不住脸红。
“我瞧瞧……”没有先前几次调笑的意味,风玄烺神色认真地望着她。
“都说好多了……”皇甫暄羞赧地嗫嚅,虽然有点犹豫,还是转过身解开衣襟。
薄罗单衣慢慢滑落,随着白皙细腻的肌肤一寸一寸地露出,她的头也越垂越低……当衣裳落至腰际时,她更羞红了颈项,急忙抓来薄被掩住胸前。
看到她仍是如此羞涩清纯,他不由得轻笑,原先的烦忧也在笑声中消散。
“别笑!”她偏头白了他一眼。每回都用这种态度,也不想想她有多害臊!之前为了方便裹伤,她身上并没穿着亵衣,现在虽不裹布条了,上药却还是免不了,再加上成天都在床榻上足不出户的,所以仍未穿亵衣;褪去了单衣,她等于上身完全裸露,当然得要掩住胸前!
“好好好,我不笑……”他紧抿着唇,但眼角眉梢仍露出笑意,嘴角也微微抽动着。
“讨厌,你没一回是正经的!”她一手按着被褥,另一手把随意束起的长发拢至胸前。
他扬唇回她一笑,而后眼光才落到她肩后的伤痕上。
过了这么些天,她的伤口已结痴愈合,但是那道长长的伤痕在她白皙的雪背上显得分外刺眼,全然不搭。
带着愧疚与怜惜,他皱着眉,以最轻柔的抚触拂过她的伤痕。
“还疼吗?”望着这道伤口,他眼前又再度浮现她当时苍白着脸,咬着下唇忍痛的娇弱模样。
“已经结了痂,当然……不会痛了。”她不大自然地回答,因他的触碰而轻颤了下。
“可是我的心还在痛……”双手环过她胸前,将她揽进怀里,他低头吻上靠近肩头的伤口前端,呢哺般地低语:“暄……答应我,别再做这种傻事,即使是为了我……”
“我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件傻事……”她微微侧转身子,左手轻抬,纤指轻划过他的剑眉,为他眼底的疼惜意动不已。
“暄……”他抬起头,望人她含情的水眸,胸中溢满柔情,一时情不自禁,低头覆上她的樱唇。
起初她有些惊讶,随即胸中有股暖暖的甜蜜蔓延开来,掩去原本的羞赧,让她本能地仰起头,贴近他胸前,任他熟练地挑开自己青涩的唇齿。
她的柔顺更牵动了他心底的情弦,教他爱怜不已,而诱人的清纯引动了更深沉的欲望……
挑逗地诱惑她的丁香舌与之纠缠,吮取她口中的甘甜,他又不展足地引导她响应,勾引她怯怯地将舌探人他口中,缠绵共舞……
她捧起他的脸庞,烙下一吻又一吻,忘情地呼喊着他的名,“焰君、焰君……”
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恍若冬雪,狠狠地冻结了风玄垠的情欲!
他居然忘了自己对她隐瞒身份的事!
乍然清醒,他停下动作,缓缓地推开她,随手拉起床上的薄被遮掩她赤裸的身体。
也从激情中醒来的皇甫暄拉着薄被,既羞怯又迷惑不解地望着他复杂的神色。他突然停了手,除了让她觉得尴尬,心下却还有那么点怅然失望……
“你让我失控了……”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他放柔了表情,轻抚着她的颊,低声道:“暄,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因此我更该尊重你,而不该在这时侵犯你,原谅我,好吗?”
妻子……他要她成为他的妻子!
他对她的重视,使她窝心极了,然而更教她开心雀跃的却是他给予的承诺,他终于亲口允诺了!
她柔顺地点点头,偎靠上他的胸膛,心中盈溢着喜悦。
那渺远的愿望不再是遥不可及,她仿佛已能预见他俩幸福的未来……
轻吻了下她的颊,他收敛心神,为她上药。
午后的阳光透人房中,照得满室灿亮,他见天气如此晴朗,抹完药后,等待她着衣的时候便问:“暄,你想到房外走走吗?”
“好。”皇甫暄愉快地答应。自受伤那日开始,她为了休养伤势几乎不曾离开床榻,闷在房里算来也将近有十天了。
在风玄娘的牵扶下,她踏出了闺房,散步在回廊上,倚着风玄琅欣赏栏外宜人的景色。
晴朗无云的天空看起来特别蔚蓝,迎面而来清爽的和风带着甜甜的花香,她深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觉得舒畅极了。
“焰君,你瞧,院子里的花开得多么美。”她伸手越过栏杆,随意摘了花,轻嗅着浓郁的芬芳。
“暄,其实……”风玄烺叹了口气,略一迟疑,终究说出了实话,“我并不是郎焰君。”
“你说什么?”皇甫暄一愣,手中花朵悄然掉落,粉红的花瓣散落一地。
他说了什么?他说……他不是郎焰君?
“我不是郎焰君,从来就没有郎焰君这个人。”纵使残忍,他却不得不说出事实。
“不!你骗我!”她情意充盈的美眸骤然冷却了下来。
“初次遇到你时,我是微服出巡,不得不掩藏身份,并非有意骗你。”察觉她的疏离,他双手扳过她的肩,双眼直视着她清冷的眸,“暄,你能理解的,是吧?”
“不,我无法理解!”她猛地推开他,离他远远的,像是无法忍受他的碰触。
“暄!”他靠近一步,她却又退了一步。
“你早该说的……”她脸上浮现一抹凄凉。
为什么现在才说呢?他该在一进房间的时候就挑明的,而不是在与她温存过后,让她萌生了更多情愫,才把她推进深渊……
呵,她那不实的梦终究还是破灭了……
望人她眼底的凄然,他无言了,只能以沉默作为回答。
他的沉默揪痛了她的心。
为什么不辩解?难道连解释都觉得多余吗?
她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一声声锐利的清脆打在胸臆中,刺得她疼痛不已……
“放手吧,皇上。”她咬着下唇,刻意忽视心痛,别过头不愿看他。
“什么意思?”面对她的疏离,他陡然一惊。
“请你收回成命……”她极力想让语气显得平静不在乎,却抑不住心中的酸楚,深深吸了口气,勉强续道;“我不想嫁给你。”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吗?”他挑起她的下巴,逼她面对他,却见到她双眸泛红,不由得放柔了声音,“暄,我是谁并没有什么不同,你仍是我想要的妻子。”
“对我来说却是不同的……”她闭上眼,逃开他的逼视,低微的声音颤抖着,“我……并不想要一个贵为帝王的丈夫。”
“暄,你这话是在要求什么,或是仍怪我隐瞒身份?”他沉下脸,剑眉微蹙,“我先前已有意告诉你,只是近日朝中多事,一时疏忽了,难道你要一直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打转吗?我的身份终究改不了,你又希望些什么呢?”
无关紧要!?他看似不经意的话语有如利箭穿刺过她已是支离破碎的心……她认为的重要,在他竟是微不足道的……第一次,她觉得他们在认知上的距离是如此遥远……
唉,罢了……她在心底悲叹,到最后的这一刻,她仍是接近不了他的心。
“我说了,我不想嫁给你,这就是我的希望。”她神情变得倦累,觉得无法再与他沟通了。
“别任性了!”连日来操劳国事,他已无力再去安抚她,神色间隐隐透出不耐。
计较他不可能更改的身份又能怎样呢?他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变得不讲理,一再挑战他的耐性。
任性?他说她任性!?她波澜汹涌的心湖又翻起巨浪,脸上闪过一抹受伤。皇帝随随便便地就决定一个人的未来,难道就不是任性吗?
她为了那只诏书不知已经做了多少让步,不但强压抑着自己爱自由的性子,甚至赔上了心……他怎能用一句“任性”来抹煞她的牺牲?
她的眸变得冷寂。
“圣旨已下,诏命是不可能更改的。”抑下烦躁,他尽量让语气和缓,“除此之外,朕可以尽量补偿你。”
补偿?在他眼里,她竟跟一般梦想着富贵虚名,期盼王侯恩宠的女子相同!
真可笑啊!他能拿什么补偿她?享用不尽的金银财富?尊荣的头衔?抑或让皇甫家更加强盛兴旺?
他给得起的,她都不要!
皇甫暄退了一步,注视着他的眸从空寂转为沉静。
自称呼的转换明白显露了他态度的改变,不知不觉中,他已从她的情人变成了高高在上,主宰着一切的君王——一个她未曾相识的陌生人……
“要补偿民女吗?那民女就问圣上几个问题吧。
皇上能给民女一个终身不渝的誓言,而且发誓只爱民女一人?除了现有的,不再纳其他妃嫔?这些……皇上能做到吗?”
沉默片刻,他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能。”
“果然……所以我不愿嫁给你。”她淡淡一笑,幽幽叹了口气,“我再也不想委屈自己了……”
她要的并不多。既然触摸不到他的内心,她但求保留已经失去了部分的自我,能继续任性自由……
他的耐心终于告磐,神色瞬间转冷,剑眉一轩,傲然道;“君无戏言,你想嫁也得嫁,不想也得嫁!”
“若是我坚持不肯呢?”他的强硬让她倔强了起来。
“抗旨论处。”冷漠地望着她的眸,他字字犹若冰珠坠地之声。
“那么……我会逃的,逃到你势力所不及的地方……”她亦是冷然相视,心里却又翻搅了起来,她以为自己已经沉静了下来,在一次次吐露真心话时也一并斩断了系在他身上的情丝……可真正决裂的时候,那样的感觉就像是撕肝裂肺般,一波波剧烈的痛楚侵袭着她的全身,几乎要令她窒息。
“无妨,只要你走得了。但……”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他眼底尽是森冷,“朕要整个皇甫家付出代价!”
她背脊窜过一股寒意,却仍是挑衅地扬高下巴瞪着他。
“你嫁与不嫁,对朕都有利。”无情而冷酷的眸光如利箭般射向她,语气不带丝毫情感,淡淡地分析利害,“嫁,皇甫家与皇家便成为姻亲,互蒙其利;不嫁,便是抗旨,朕正好名正言顺除掉皇甫家,既可削弱世族的实力,没收的家产更可充实国库。”
皇甫暄如坠冰窖,失神地退了一步。
“选择你的决定吧。”无视她恍惚的模样,风玄烺的神情依旧凛然不可近。
“我……”她失焦的目光再度凝聚了起来,也不知是否为了赌气,她听见自己说出了不可挽回的话:“我还是要离开你……”
“好,很好……”他扬唇一笑,眸光却冷若寒冰,“你尽量试吧,诈死隐姓埋名也好,离开朔风领土也罢,最终都逃不出朕的掌握!”
一甩袖,他旋身离开,未再回头向她投注一眼。
皇甫暄颓然垂首,无力地倚着廊柱缓缓坐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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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喜气的鼓乐飘散在擎宇山庄的每个角落——告期之礼将要展开。
皇甫暄在房中隐约听见了喧闹的声音,忍不住离开了香闺,站在大厅外的静僻角落,观看忙碌着典礼进进出出的人。
轻轻吸嗅掺杂着喜悦味道的空气,她的面容却是一片空寂冷漠,仿若厅堂中正进行的一切与她无关,可在那冷寂之下实则波涛汹涌……
若能全然漠视,她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鼓乐声停止了,官员们的祝贺声也散去,仆婢开始善后的工作,她才慢慢靠近大厅,从窗口寻找皇甫昭和项洛谖二人。
皇甫昭瞥见窗外的身影,立刻抛下手边的工作到廊上。
她无言地递出告期制书,心想:妹妹终究知道了郎焰君跟风玄烺是同一人的真相。
皇甫暄敛着眉,盖在衣袖下的手握得死紧,清晰工整的小字映进晦暗的眼中,内容化成了黑糊糊的一片,围裹住她,几乎要她喘不过气。
深深呼吸,鼓起勇气,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姊……
你在答表上写了什么?”
“还不就是皇恩浩荡、皇甫氏不胜感激涕零之类的虚伪狗屁……”皇甫昭敛去了被一堆繁文缛节惹起的烦躁,轻轻拉起她的手,扳开她蜷紧的手指,把制书放人她掌中,言不由衷地劝道:“事情或许并不如你所想的糟……”
在她的观念里,无论是哪个女子人宫,都是委屈一生。当初会抱持着鼓吹的心态,实是因妹妹已萌生情意,也就盼她能欢喜顺利地嫁人皇家;而今,她情伤难忍,她不再勉强这段姻缘了……
“不要……我不要!”她略显激动地摇摇头,把制书推回。
“既然这样……诈死逃开吧!天下之大,总有风玄烺无法触及的地方。”皇甫昭叹了口气,望向晴空,“尽管走,无须顾忌,即使是爹娘……没人会责备你的。”
“可是……”皇甫暄小嘴一抿,眼眸蒙上一层雾气。
她一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灭门灾祸,她的良心怎容得下自己这样做!
‘小暄……”皇甫昭虽心疼妹妹,但也无能为力。
就如夫婿所言,感情之事,旁人插不上手,即便家人也只能长相陪伴,提供一个抚慰疗伤的处所,要解开心结,仍谈不上多大用处。
“我做不到呀!我狠不下心离开,又断不了对他的思念……”
不想姊姊见到将欲夺眶而出的泪,皇甫暄转身跑开,直到脚下一绊,跌坐如茵草地上——
一双臂膀温柔地搀起她。
“我正到处找你呢!”谷夜昙刚说完,突觉手背上传来几点滚烫湿意,令她有片刻怔忡。她从没见过她哭的……
皇甫暄紧紧抓着她的双臂,两行清泪滑落,“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放了我?”
他不是很能抓得住她的心思吗?为何独独这回,他会看不清她的愿望?
“风玄烺对你做什么?”
“或许……或许真的是我错了……”皇甫暄把埋在她胸前,嘿嘿嘿泣,“前天,我本来好高兴的……他要我当她的妻子……可终究是空欢喜一场,他要的……他要的只是皇甫这个姓氏!”
谷夜昙默默拥紧了她,儒湿了衣襟的泪水渗入胸中,在她心底翻起巨浪。
暄最后还是为情伤心了,她不会放过风玄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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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风净漓不久前送来的信,风玄烺心中五味杂陈。
该赴约吗?或许,这会是另一场争吵。
不赴约吗?他却又挂念着她……
靠着椅背合上眼,他想起了前几日的争吵……
当时,他可以甜言蜜语安抚她,也可以用不实的虚幻诺言敷衍她,但是他不愿意,因为视她为妻,所以不愿欺骗她。
奈何,她终究无法理解他的苦衷,而且反应远比他预料的更为激烈。
是他错估了她吗?以为她是恬淡无求的,却没想到平静表象下,却潜藏了深浓的情意……
就如他先前所恐惧的,他无力回报她的情意……
专一、终身不渝……那是他永远都不能给予的承诺!
所以,他惹得她伤心了,纵然她表面看来冷静,话里说得倔强,但他确确实实感觉到了她的心在低泣,为了他的……绝情……
是的,他绝情,但他不得不,因为他有他的立场,而且不容许动摇!
于公,立后是朝廷大事,圣旨更不容违逆;于私,他不愿放开她,不论如何都想将她留在身边。
所以,他别无选择,只能威胁她……
想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皇帝并非就能为所欲为,他必须要顾虑全局,作出最好的决定,即使是他的婚姻亦然;所以他娶进了世家之女、高官千金,不管喜不喜欢、爱不爱,只问对朔风皇朝是否有利。
他当然知道立她为后,之于他是两全其美,对她却是一种折磨……但,他的身份是永不可改的事实,江山与美人的抉择更不会发生在他身上。既然身为皇帝,他就不可能抛弃自己的责任;而作为一个男人,纵然必须以权势留住他想要的女子,他也会去做——失去了一次,他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任她怨也好,恨也罢,她仍必须成为他的皇后!
如果她逃了,他的威胁必将被执行。
睁开眼,他将视线投注在信上。
明天呀……明天他可以见到她了,她会说些什么呢?
希望,不会是另一场争执……因为他仍期待,期待她终究会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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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都料不到吧!写信提出邀约的人其实是她。
倚着老藤树,谷夜昙伸手接住一朵雕落的紫花,轻轻一握。
摊开手掌,看着那已成碎片的紫色花瓣随风飘去,她的菱唇泛出了一抹诡谲的冷笑。
过了今天,风玄烺便离死期不远了……谁叫他要伤了暄的心呢!他根本是咎由自取!
恩及此,腹中怒火再度熊熊燃起。她本来打算松手的……可他不仅没珍惜暄,还弄得她心碎……她再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暄日渐消沉憔悴了!
所以,她假冒了皇甫暄的字迹,托风净漓带信风玄烺,约他在叙秋园和解。
算算时间,约定的时辰将到,谷夜昙垂首敛眉,静候着风玄烺的出现。
没多久,她听到一阵极细微的脚步声。
抬起头,她欲言又止地望向来人,轻蹙的眉字间若有诉不清的愁绪,让她白皙的小脸看来更为憔悴。
望着她荏弱的身形,风玄烺心中充满不舍,却只是沉默地望着她。
她走近几步,螓首低垂,“那天……我很抱歉……”
微弱的嗓音中有点哽咽。
叹了口气,他伸手轻抚她的发,“那不是你的错。”
若有错,也该是他,只是……他无法说出他的歉意
“不,是我任性了!”她扬起眼睫,浓密的睫羽上串了几颗晶莹的泪珠,“我不该强人所难,对你苛求太多……”她虽不明确知晓,但从皇甫喧的泣诉,约略猜得到他们俩争执的原因。
“别哭……”见到她的泪水,他心中的愧疚更盛。
他知道自己亏欠她的情意,却又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因为他的身份注定他无法给予她想要的承诺……
现在,她让步了,他欠她的更多了,可是,他依旧无能响应什么……
那愧疚神情让她冷笑在心底,鱼儿上勾了!
“我想了好久……世事难全,唯有掌握当前的才是幸福,而你……”她贴近他的胸膛,双臂环上他的腰,莹润的眼眸柔情无限地望着他,“只有在你身边,我才会感到幸福……只要能陪伴着你,名份、地位或是其他都不重要了……”
“暄……”他低下头,将额抵着她的额,“谢谢……”
微微一笑,她踮起脚尖,将唇覆上他的——
风玄烺神色一变。猛地推开她,以袖抹去唇边的胭月旨。
“你不是皇甫暄!”
“呵呵,打开始我就没说我是呀!”谷夜昙抹抹嘴,无惧他冷冽的目光,得意地轻笑了起来。
“谷夜昙,你意欲何为?”剑眉一轩,他肃然地望着她。
“我的目的?当然是除掉你啰!”她漫不在意地耸肩。
“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朕?”他不屑地冷笑。论武功,他自信远胜于她;论智谋,她更不是他的对手。
“比武艺或许我不如你,但是……”她食指轻划过自己的唇,勾出一抹残笑,“你却防不了我对你下蛊。”
“下蛊?”他微微皱眉,暗自运气后却未觉有异样。
“蛊虫是活的,未到毒发找不出异状。”她凉凉地嘲讽,高傲地睨视着他,“撤掉暄身上的诏命,我便饶了你。”
“不可能。”高傲地挑眉,他断然拒绝。
姑且不论他是否中蛊,他是尊贵的君王,决不接受任何威胁!
“蛮有骨气的嘛,可我就不信会有人不怕死!”
谷夜昙柳眉一挑,扬起玉手,一时间,周遭便弥漫着奇诡的香气。
正诧异她突来的举动,风玄烺忽觉胸口一阵剧烈绞痛,令他呼吸一窒,但痛楚瞬间即过,取代的是无比的沉重感,四肢像是绑上了千斤石块般……
他身上的力量急速地流失着!
“怎么,还是不愿意妥协吗?”谷夜昙笑盈盈地环胸睨着他,“这种蛊只有我会解,要命的话,就照我的话做!”
“办不到!”风玄烺无力地倚着一旁的老藤树,神色傲然,瞪着她的目光冷锐胜冰,毫无惧色。
纵使虚弱,他的尊严仍不容侵犯!
他强硬不屈的样子让她的怒火更盛,原本要再催动蛊毒,可转念一想,让他就这么死去也太便宜他了,她要慢慢地折腾他……
她洒出另一种药粉,暂时停止蛊毒发作,然后扬长而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风玄烺的神色瞬间变得森冷。
即便是死,他也要有君王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