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新开了家很好吃的糕饼店,她特地买了一盒糕饼来给她,可风净漓不晓得为了什么事,伤心地哭了好久,哭得眼睛都肿了。
“烺哥哥……”风净漓吸吸鼻子,勉强收住泪,硬咽道:“怎么办,烺哥哥快死掉了……”
“快死了!?”皇甫红霓十分震惊,“皇上生病了?但前些日子他不是还好好地在主持龙舟竞赛吗?”
“可是前天早朝他突然昏迷……呜……”
“御医呢?御医有诊断出皇上得了什么急症吗?”
“御医查不出来,只说……只说烺哥哥脉搏非常微弱,已呈衰竭之相……”说着,风净漓的眼泪又潸潸而落,“不过……烈哥哥带了个女神医,她说……是中了蛊毒……”
‘中蛊!?”皇甫红霓心中一凛,该不会……
“呜……如果……治不好怎么办?人家不要烺哥哥死掉……”
“走,快回我家,三姐一定有办法医治的!”皇甫红霓没等她答应,拉着她就往擎宇山庄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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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风玄烺病危,寝宫中气氛凝重,风玄烈等亲信皆守在他床边,一刻不敢稍离。
“皇上,您中的是白苗特有的隐蛊,民女无法为您解蛊,至多是延缓蛊毒。若要解蛊,必须由下蛊之人解除,或者……”何映波踌躇要不要告诉他治蛊的方法。
白苗的隐蛊是种特殊的蛊毒,中蛊之人不会有太大的痛苦,只是不断流失精力,最后衰弱致死,而练武之人尤其衰竭得快……若想解蛊,只有把蛊毒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但,人命都是一样的,纵然是天子,也不比他人的性命重要……
风玄烈心中焦急,忍不住催促:“有什么办法你快说呀!”即使因重伤而坐在轮椅之上,他依旧不改急躁性格。
“何姑娘,如果尚有医治之法,请你告诉我们。”风玄煜说毕,朝她深深一揖。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恳求。
犹豫片刻,她缓缓说道:“如果把蛊毒转移,也可以治皇上的病,但接收蛊毒之人却须受隐蛊之苦。而且……要诱出隐蛊,必须在接收蛊毒的人和中蛊的人手上各划一道伤痕,让伤口相触,以血气旺健的鲜血诱使蛊虫离开原宿主。这过程的时间必须拿捏得准,否则有可能移蛊不成,反而两个人都中蛊;因为蛊虫并不是一只,而是许多只混在血里,稍一不慎,便可能遗留部分在原宿主身上。以我的能力,由近亲来诱出蛊毒会较容易成功,但也不过七成把握。”
“就算只有一成也得试!”风玄烈握紧了拳头,目光炯炯地盯着何映波,“就由我来接蛊吧!”幺弟风玄炜远在太原,京城只剩他和皇上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不行!”心一慌,何映波立刻否决。
“为什么?”风玄烈拧着眉质问她。
“因为……”别过脸避开他的注视,她找到了借口,“因为你气弱体虚,血气不足,诱不出隐蛊。”
“想不到我连诱出蛊虫也不够资格。”他自嘲地笑笑,眼底一片晦暗。终究,他已是个一无是处的残废
风玄煜拍拍风玄烈的肩,对何映波道:“何姑娘,还是让我接蛊吧。”
“不行……”
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转移。
“皇上!”
“您醒了?”
“绝对不行……”风玄烺勉强抬手拉住风玄煜的衣袖,“你是……朕的继……继承人,朕不许……不许你冒险!”
“皇上,这是救您的唯一方法广
“不行!”风玄浪忽觉晕眩,松开了手,但仍是喘气道:“朕……死则死矣……国事托付予你……朕……才能安心……答应……”说到此,他已用尽力气,连喘气都觉得吃力,只是凭意志维持清醒。
“皇上!”
“若要移蛊,这两天是最后时机。”何映波观看他的气色,已知他无力再支撑下去,若再拖下去,只怕就算移蛊,他也非常可能在中途便因失血衰竭而死。“快决定吧,你们谁要当接蛊之人?”
“我来!”
在场的众人全都转过头去突然闯入的三个人。
“我来接蛊。”皇甫暄苍白着脸,缓缓走进。得知风玄烺被假冒自己的谷夜昙施蛊,性命垂危,她立刻跟着风净漓进宫,一路上就怕延误了时辰。
在她身后尚有一名金发男子,听闻此言不由得皱起眉,暗暗打算着要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
“小漓,这是怎么回事?”风玄煜讶然地询问妹妹。
他早已吩咐不许人随意进寝宫,想来是妹妹硬闯进来,侍卫不敢阻挡。
“暄姊姊会解蛊毒,所以人家才急忙带她进宫。”
风玄煜心中惊讶更甚,“皇甫小姐会解蛊?”
皇甫暄忍着想上前查探风玄娘状况的冲动,默然点头。
即便她点头,风玄煜心中却半信半疑。
“我相信皇甫小姐确实可以解除皇上体内的隐蛊。”何映波察觉皇甫暄身上气息异于常人,已知她必定是习蛊之人。
听何映波如此说,风玄煜这才相信,当下做揖道:“皇甫小姐,请你救救皇上吧!”
风玄烈已向风净漓问明了皇甫暄的身份,这时也焦急地道:“皇嫂,你一定要救皇兄!”
“让我单独跟皇上说几句话。”
风玄煜立刻命所有人退出寝宫。
皇甫暄在床沿落坐,看着那憔悴的病容,昔日丰神俊朗的风采全然不存,只觉得……想哭。
风玄烺安慰般地给了她一个微笑,但那微笑却是如此虚弱,让她更觉悲伤,颤抖地抚过凹陷的面颊,见他唇动了动,她赶紧把耳凑近他嘴边。
“暄……”
“烺……”伏在他胸口上,微弱的脉音更甚刀剪,一声声地割划着她的心,泪如珠王断线,濡湿了他的衣襟,也模糊了视线,“放心,你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一定……”
“别……哭…”
触感熟悉的掌贴上颊,手指轻轻颤动,拂过眼睫,却让她的泪更止不住。
“也许……我死了……对你……比较好……”
“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她抬起头泪眼莹然地望着他,轻轻捂住他的嘴,“纵然赔上一条命,我也……
我也要你活着……我不准你死……不准!”
“你……不恨……”
“不恨……我不恨!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只要你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她抹去了泪痕,双手捧住他的脸庞,在那无血色的唇上印下一吻,“别说话……好好歇着,嗯?”
“不说……只怕没机会了……”知晓自己随时可能沉睡不起,他再也不必顾虑其他,“身为皇帝……我必须顾全……大局……所以……”
“我知道……所以……只要……只要能伴在你身旁,看着你,妃也好,后也罢,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她哽咽地说着。
“暄……除了头衔……其他的……只能在我心底……”
“没关系……我能体会……”皇甫暄心头一暖,她终究得到他的真心了!
温暖甜蜜的反面却是悲凄的苦楚……这时候才获得真正的答案是不是晚了点?
“暄……”唤着她的名,他露出了微笑。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她了,因此即使觉得倦累,他却不愿闭上眼,只想将她的倩影深深刻在心版上,直到永眠……
皇甫暄紧紧握住风玄烺的手,眼神越发坚定。
随后,她放开他,将其他人叫了进来,并且跟何映波还有金发男子商讨医治时的接应方法。
“暄……别冒险……”
皇甫暄微微一笑,扶起风玄烺的同时顺便也点了他的穴道,免得他乱动坏了事,又对金发男子伸出了手,“刀。”
“洛谖找到‘她’了……还是等正主来解蛊吧?”男子犹豫地皱起了眉,刚刚他要求风玄煜,放行后来的皇甫家人入宫,谷夜昙应该就快到了。
“不必了,我自己解。”她坚决地摇摇头,摆明了不容他反对。
她很明了自己举动的风险有多大。与夜昙相隔的一年半载里,功力已差上了一大截,夜昙饲养出来的“隐”,现在的她断然抵不过,但是,她无法再多等一刻了,无法……
“唉,真是的!你叫我怎么向师父交代呢?”男子没辄地搔了搔头,还是把刀递给她。
皇甫暄先在掌中轻划了道口子,放了半个小碗的血,那血红艳得有些妖诡,血腥味中隐约有股淡淡的药味。
“我的血是药血,能帮助凝聚你体内的真气。”她将小碗凑近风玄烺唇边要他喝下。
他紧闭双唇,拒绝饮下她的血。
她凄然一笑,将血含在嘴里直接哺喂入他口中,迫使他咽下。
腥味在口中漫开,他只觉心痛。
接着,她褪去了他的衣服,把自己的衣袖挽至肩膀,盘坐上床榻,然后在他左手心划了一刀,将自己的手掌贴合上他的;男子也在风玄烺身后坐定,俩人同时催动真气——豆大的汗珠自风玄烺额角不断冒出,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汗浸湿。他紧紧抿着唇忍受着体内翻搅的气息拉扯着五脏六腑,渐渐地,那四散纷乱的气集中向与皇甫暄相接的左臂上……
只见他的左臂的肌肉像是有生命般地抽搐了起来,一条条粗大的青色血管贲起,快速地往前蔓延到前臂、腕部、然后是手掌……仿佛体内的蛊虫嗅到了更鲜美的血味,正结群窜往新的目标——玉白的掌背青气乍现,随即便以更加猛烈之势窜向上臂,几乎是转瞬的功夫,皇甫暄大半右臂都爬满了青筋,肌肤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变化,泛起了黑紫。
她咬紧了牙关,再提起两层内力,缓和蛊虫直驱心脉的迅猛侵袭,等待着收掌的最佳时机。
不多时,她猛地一喝,撤了掌——
蓦地闪过几道金光,几只金计精准地扎人肩头要穴,暂时阻断了血脉。
去路被阻,那纠结的青筋仿若青色长虫,在她雪白的手臂上激烈地扭曲蠕动着……
“成、成功了……”她按着发颤的右臂,对风玄烺微微一笑,然而她扬起的唇边,一丝黑血正慢慢地流下……
失去意识之前,她依稀听见两个饱含焦急心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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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掉了大半蛊毒,看那眉宇间的黑气消退,谷夜昙松了口气,接过宫女递来的巾帕擦拭苍白面容上的冷汗,一时竟是无语;而皇甫暄疲惫得几乎无力开口,倚在她怀中,半合着眼调息。
“真傻!拿这样的身子去接隐蛊……为什么不等我来解?”轻揉着皇甫暄青筋尚未消尽的臂膀,谷夜昙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
“你忘了跟我的约定……你答应过我决不施蛊的……”皇甫暄语中有丝怨怼,虽知她是舍不得她伤心才会报复风玄烺,但她有没有想过,伤害风玄琅,就是在伤她的心呀!
“我只是无法忍受你难过的模样,一时激动……”
谷夜昙硬咽地吸着鼻子,“可你犯不着…犯不着去承受隐蛊啊!隐蛊那么危险,一不小心会丧命的……只要你说一声,我一定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风玄烺……”
解蛊的过程中,她发现情形相当不对劲,蛊虫在风玄烺体内已经成长得太过强大,即使她已将蛊毒的威力削减了许多,以皇甫暄先前受伤大量失血至今仍未完全复原的身体状况,要应付蛊虫都嫌吃力,更遑论将隐蛊吸收了。
到头来,她居然害了她!
“别哭了,嗯?”皇甫暄安抚地微微一笑,“我跟你亲密得比真正的孪生更像孪生,替你补偿错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还是无法绝情苛责……
唉,要她怎么严厉责难自己的半身呢?
她当然知道其中过程相当危险……隐蛊其实称不上有解药,服了丹药虽可杀死蛊虫,然中蛊之人将成废人,唯一能完全治愈的方式便是吸收蛊虫,化为体内真气,所以就算由夜昙来解,也必须用同样的方法才能使风玄烺完全康复。
或许她有私心保护夜昙的念头,当时会断然选择作为风玄烺接蛊的替身,却是因为她不愿他再多受一刻的苦痛,让内心多受一刻的折磨……
她宁愿以身相替!
“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皇甫暄的谅解让谷夜昙更加内疚自责。
有方无药……她紧揪着心苦思,脑中灵光一现,那个人一定有她需要的东西!
朵 朵 朵
向晚时分,一场轻匀的小雨涤去了空气中的尘埃,低垂的暮色更加澄净……
黑绢般的夜幕晕染着深深浅浅的靛蓝,一弯猫爪儿似的弦月悄然升起,斜斜地挂在天边,散发出莹白的光芒。两三点清白的星子散落夜空,伴着莹莹皓月。
晚风徐徐,沙沙震颤的枝叶,串串曳动的花铃像是在为藤树下的俪人奏起祝福的乐音……
风玄烺搂着皇甫暄,将头抵着她的肩,与她同赏月夜美景。有幸重游旧地,再续情缘,他不由得露出满足的笑容。
柔美覆上环在腰间的一双大掌,皇甫暄充满幸福感之余却有一丝慨叹,她想着几天前离开长安到岳阳赴约的谷夜昙。
为求奇药解她体内余毒,夜昙不惜与人交换条件……现在,不知是否安好?
察觉佳人似有叹息,风玄烺侧头轻吻她的粉额,“想什么?”
皇甫睛转过了身,贴上他的胸膛,“好象是在作梦呢……”
而且,这是一场现实中的美梦。
经过一番领悟,从矛盾的痛苦泥淖中解脱,她真实地认清自我,对感情也有了更深的体会……与其追逐言词上的承诺,不如相信他的真心;与其要求不可知的未来,不如把握当前……没有现在,又怎么会有未来?
“先前让你难受了……抱歉……”温柔地抚着她的发,他执起她皓白的手,凑到唇边吻着。
“那些已经过去了……况且,你带给我的是更多美好的回忆啊!”柔柔一笑,纤指停留在他的唇上,缓缓地划过,一时情不自禁地突然踮起脚尖,在那唇上轻落一吻。
她赧红了小脸,低着头掩饰脸上的羞意,但又忍不住偷觑他的反应。
他扬高了嘴角,含笑眯凝她,眼底写满柔情,她令人怜惜的青涩纯真更让他想永远拥有她的心。
轻挑起她尖巧的下巴,望人她含羞带怯的星眸,他心中一动,吻住她红艳的樱唇,她闭起了眼,素手攀上他的肩,吻吮着他的唇,响应那热烈的需索……
许久,微喘地离开他的唇,埋首他胸前,深深地呼吸,平息紊乱的心跳。
他揽紧了她,低头嗅着她的发香,而后轻轻解下缚着她长发的藕色丝带,任她的秀发如瀑般泄下,自他指间缓缓滑落……
感觉两人激昂的心息慢慢和缓,他眷恋地梳理着她细柔的发丝,温柔地在她耳边低哺:“虽然我们之间波折重重,但……幸好你现在仍在我身边……”
“嗯……”她留驻在他脸上的视线缓缓地移向前方枝蔓盘曲的百年紫藤,想起了那个美丽的传说,“或许真的是这棵藤树在庇佑我们俩,替我们重新绑紧了姻缘线吧!”
“也许吧。”他微微一笑,将丝带交予她,然后右掌轻轻包住她握着丝带的左掌,牵着她到藤树下,“上一次因为刺客阻挠,我们没能结上姻缘带,这一次,我想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
系上丝带的那一刻,他俩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