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哲远他不是这样的人!”吴琼瑶很坚持的反驳何青,虽然她听到此事时,确实非常的震惊和恐惧。
“你……你……你简直是无药可救了!琼瑶,我几时害过你?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的话,却宁愿相信沈哲远那个家伙的甜言蜜语?他到底是对你施了什么魔法?你被他迷惑的程度简直到了中邪的地步,连这种事你都能够忍受,你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呢?”何青苦口婆心的劝说无效,自然又是气得满脸通红。“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
吴琼瑶咬了咬嘴唇:
“我……我就是不相信哲远他会做这种事。”她固执的说。
何青为之气结: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你是说我说谎 ?我为什么要骗你?我明明亲眼看见了沈哲远带着另一个女孩子在国父纪念馆亲热的散步,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大宇,大宇也在场啊!你不知道他和那女的有多亲热,他们……”
“够了!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吴琼瑶露出惊恐的表情,捂住耳朵,激动的摇起头来:
“我不相信!小青……你不要再说了,我对哲远的感情,不会因为任何外力而动摇……”
何青这一听,气得差点喷鼻血,她是个急躁性子的人,怎能忍受吴琼瑶这种屡劝不听的行为。
“嗳!你怎么说这种话?我是为了你好,我既然亲眼看见了事实,不警告你是我缺德啊!难不成你以为我是为了要分化你和那个沈哲远,所以故意编故事来骗你?!”何青愈说愈怒火中烧: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天啊!我要是你妈,我就有权拿一条绳子把你绑在椅子上,不让你出门,就算我养你也无所谓,总好过你辛辛苦苦出去工作养那个无情的东西……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你这么伟大啊!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了,还要负担那姓沈的生活,琼瑶,我们是好姊妹,所以我不会跟你计较什么,可是我一想到我的钱是用在那个没良心的男人身上,我就一肚子气,他好手好脚的一个男人,为什么还老是要你帮忙?他连自己负责不了吗?这种没有责任感的人,你还指望他什么?!他……”何青心直口快,她经常这么样没大脑的口不择言,但没有恶意。
纵使没有恶意,吴琼瑶听了心里却不好受:
“小青……我跟你借的钱我会还你,只是我暂时不大方便……”
“你如果再这样执迷下去,再让那个沈哲远为所欲为,你永远都不会有方便的时候!”何青语气变得更加气愤激动:
“我不是在向你要钱,琼瑶,事实上这么多年来,我们之间有很多帐都很模糊,我总是记得大笔的,那些零零散散的,我也不想和你计较,你自己心里有数的,对不对?可是,你要知道,我是念在我们多年的情谊上,不是在对沈哲远仁慈啊!如果今天是你自己的困难,就算再多钱,我也会主动向别人借来帮你,可是……”
“好了,小青……以后我尽量自己想办法就是了,哲远的事,不会再麻烦你,我欠你的,也会尽快还给你,我以后……”吴琼瑶说着,有那么些微赌气成分的心理,但最主要的,她也清楚不能再这样拖累何青,她已经麻烦她太多了。
何青听她这些话,十分生气和灰心:
“你还是不能体会我的用心?你还是要这样误解我的意思?我说我今天跟你生气不是为了你老向我借钱,我是因为……因为那个沈哲远,那是个无底洞,你早晚要赔尽你一生的青春,你……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啊!以前没有证据时,你就说我对他有成见,现在我亲眼看见他做对不起你的事,你竟然说你不相信,你……”何青气得全身无力:
“算了算了!我无能为力了,你好自为之吧!”她忿忿转身出了门,今晚要到杨大宇那儿过夜了,她知道自己若继续和吴琼瑶两人共处一室,她一定会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一定会口不择言的说出更难听的话,她实在快被琼瑶气炸了。
房门被重重的“碰”一声关上。
何青走后,吴琼瑶失神的坐在床上,沈哲远几乎是她生活的唯一重心,如果有一天,沈哲远不要她了,她会觉得活在世界上没有一点意义,她会……会怎么样?!她实在无法预料,因为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每回何青向她嘀咕,她总是刻意回避,刻意不去想,她一直认为沈哲远是不会背弃她的。
在她十岁那年,她就和沈哲远认识了,他的父亲和吴琼瑶的父亲是结拜兄弟,而人合作进口贸易的生意,沈、吴两家的亲人自然也就非常的熟络,吴家有时会带着妻小到台中沈家度假,沈家也经常全家到南台湾吴家作客。
吴琼瑶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对沈哲远产生好感的。小女孩情窦初开的情怀,使她对长她三岁的沈哲远生出一种微妙的情愫,两方的家长也经常戏说着:沈哲远的小妹哲玲,可和琼瑶的哥哥治璋配成双,而琼瑶正好能和哲远配成对,吴、沈两家的两双儿女结合,两家人便亲上加亲,一辈子和乐融融……
然而好景不常、祸不单行,在吴琼瑶出国那一年,她的父亲把公司经营得一团糟,积欠下各方庞大的债务,最后被逼得走投无路之际,竟然狠下心把公司里所有的现款卷逃,抛下妻儿远走国外,从此再也没有消息。
吴琼瑶父亲走后,公司里留下了一大堆的债务问题,使得平时一向不涉公司营运情形的沈父手忙脚乱、六神无主,各方债主登门要债,甚至对簿公堂,法院传单一张接一张如雪片般飘来,心力交瘁之下,竟然选择以死逃避,服农药自杀了,而沈哲远的母亲受不了如此重大的打击,也在半个月后上吊自尽,跟随着丈夫去了,哲远的妹妹哲玲又在这期间出了车祸身亡,原本幸福美满的沈家,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凋零得只剩下孤独的沈哲远一人。
由于沈哲远父母的亲人都还留在大陆,他等于无亲无故,孤身一人。基于道义,吴琼瑶的母亲说什么也得好好照顾沈哲远,于是,沈哲远就这么被吴家接了过去,和吴琼瑶的家庭生活在一块……
那时候的沈哲远,刚升上高三,身高有一百八十几公分,身材壮硕威武、英姿焕发,十足的北方汉子气概,只要是女孩,任谁看了都会仰慕不已,更何况是每天与他相处的吴琼瑶,她对沈哲远的暗慕,于是日益加深……
这是一个苦闷的时期,沈哲远家逢剧变,又面临了联考的压力,心里难免寂寞烦闷,和吴琼瑶很自然而然的就交往了起来,他们一起上学、一起上图书馆K书、一起听音乐会、一起逛街……感情在某种现实因素的牵连下进步得神速,在沈哲远高中毕业典礼的那天晚上,才将升国三的吴琼瑶,便给了沈哲远她的第一次……
“我不会抛弃你的……”他当时是这样承诺琼瑶的,然后疯狂的占有她纯洁的第一个夜晚,且疯狂得有点过分,把吴琼瑶折腾得痛楚难当,眼泪扑簌簌流了一整晚,而沈哲远咬着牙,神情里几乎有一丝丝报复泄恨的意味……
之后吴琼瑶就对沈哲远爱得死心塌地了,这样的情节好像总是在这世界上不断的重演着,该死的传统贞操观念束缚着女人,逼着女人不得不安安分分认命。吴琼瑶心想,就算她不爱沈哲远,她也跟定他了,毕竟初夜都给了他,何况她是那么深爱沈哲远哪!他是她从懂得憧憬爱情的年纪起就唯一倾心的男孩,他是她生命里唯一的爱情,她是跟定他了!
所以她安安分分只把心思放在他一人身上,当沈哲远联考落榜,琼瑶的母亲变卖了一些金饰让他到台北补习时,吴琼瑶乖乖的待在家乡念完高三,日夜盼望着他回来;沈哲远第二年重考,还是名落孙山,于是他选择了提前入伍,当海军去了。服役的两年期间,吴琼瑶上了高中,追求她的男孩也不是没有,但她心里除了沈哲远以外,对其他的男孩根本不屑一顾,两年好不容易熬了过去,沈哲远退伍,吴琼瑶以为从此可以和他相守在一起,出双入对不再分离了,谁知道沈哲远竟然决定再继续重考。
“我不甘心平平凡凡的,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没有父母、没有财产、没有背景……我要是再没有学问和文凭,将来拿什么到社会上和别人竞争?”当时的沈哲远,这样对吴琼瑶的家人说。
“可是……我妈为了让你补习,已经把她所有的钱都榨干了,你现在又说要继续重考,你叫我妈怎么办?难道要她去偷?”琼瑶的哥哥治璋和沈哲远同年,还好拼死拼活的考了公费的师范学院,要不然他也打算放弃继续求学的念头,好减轻母亲肩头的重担,他一向对沈哲远没有好感,没来由的。
“我这儿存了一些钱,应该还够我补习一年所需,我不会再麻烦你们了!”沈哲远这样回答治璋,带了点赌气的味道。事实上,他在船上服役的那两年,的确存下了不少钱,一个月的薪给东加西凑足足有一万八千元!他一毛也没拿回来孝敬琼瑶的母亲。
就这样,沈哲远再次收拾行囊到甫阳街去了,念高三的吴琼瑶,又得忍受一次别离相思之苦,在写信给沈哲远排遣寂寞苦闷之际,她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等高中一毕业,她不打算升学了,她要跟着沈哲远去,反正这一生都已交给他,跟定他了!不管沈哲远到哪里念书,她就到哪里去,让她来负担沈哲远的生活,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吴琼瑶毕业的那年夏天,沈哲远考上了淡大,她为了实现对自己的许诺,和母亲闹了好几天,琼瑶的母亲心疼女儿,却深知吴家对不起沈哲远,再说他条件不错,若能好好栽培,他日必成大器,既然他和琼瑶情投意台,她也就成全了他们,让唯一的宝贝女儿琼瑶,跟着他离家北上,毕竟家里还有治璋可以照顾,而沈哲远,他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不会的……哲远他不会这样对我,他说他一辈子都会记得我对他的付出,他不会对不起我的!”吴琼瑶无力的躺在床上,想起往事,忍不住喃喃自语的这样安慰自己。
这一路走来,竟然十几年都过去了,她和沈哲远这十多年的感情,经过不少风风雨雨,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她一直这样想。尤其到台北的这三年多来,她辛辛苦苦的工作,她相信他会感念在心的。有时候她总认为自己的条件不够好,不足以匹配沈哲远,但这样的念头只会促使她更加的努力付出,期望沈哲远好歹也看在这件事的份上,会好好珍惜她。
“小青说谎,她对哲远一向就有成见,她一定是故意要拆散我和哲远,所以编出这么一个故事……我不能相信!”吴琼瑶这样想着,潜意识里却没有真的这么笃定,她不安的拿起话筒,拨电话到学校宿舍找沈哲远说话,她喜欢听他的安慰,那总是给她很大的鼓舞……但,电话是接通了,却找不到沈哲远。
“这……哲远大概去家教吧!”她放下话筒,又自我安慰了起来。
这一个夜晚,吴琼瑶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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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琼瑶九点一到“夏朵”,楼培民就靠了过来:
“嗨!这样好看多了,不是吗?”他打量着她脚上那双两寸高的黑皮鞋,满意的微笑着:
“你是不习惯穿高跟鞋吗?”
吴琼瑶不知该回答什么,只好点着头笑得尴尬。
“嗯……昨天熬夜?你的眼睛浮肿得厉害,用湿巾包些冰块冰敷,很快就有效果的!”楼培民说完,迳自转身忙自己的事去。
吴琼瑶愣了愣,看了一眼墙上镜中的自己,脸上的两个黑眼圈还真是严重,双眼皮都快肿成单眼皮了,这是昨晚一夜无眠以及彻夜流泪的结果。
冰敷?!她根本偷不了空闲管她这双眼睛,厨房里的师父已经在喊人了:
“五桌的脆皮海鲜……”
吴琼瑶一听,赶紧冲了过去,端起热烘烘、香喷喷的脆皮海鲜浓汤往五桌走去,开始她忙碌的一天。
开幕第二天,客人比起昨天有增无减,“夏朵”虽有众多的服务生,但也许是吴琼瑶求好心切,她从一上班就开始东奔西跑、上楼下楼的穿梭于餐厅中,没一刻安静清闲下来,一直到过午了,她还没有时间坐下吃顿午饭。
“吴琼瑶,这一桌我已经叫林季生来收了,你先去吃饭吧!都一点半了……”当吴琼瑶正在收拾着客人离去后留下的碗盘残羹时,楼培民出现在一旁这样吩咐她。
吴琼瑶看了他一眼,自己也的确饿了。
“喔……谢谢经理!”她转身往厨房去。
厨房里的餐桌上虽然还剩了许多菜饭,但空无一人,员工们几乎都吃过了,吴琼瑶一人在桌前坐下,盛起一碗饭吃了起来,不一会儿,楼培民也进厨房来,他也添了碗饭,在琼瑶对面坐下。
吴琼瑶怔了怔:
“经理……你也还没吃啊?”
“呼!”楼培民吁了口气:
“实在是太忙了,客人一桌接一桌,员工们都还没有上轨道,我自然得事事盯着,连吃饭都抽不出空来……”他边嘀咕着边囫囵吞枣,一不小心吃得太急了,呛得喷了满桌的饭。
吴琼瑶看他这模样,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楼培民也傻呵呵的笑了,笑着笑着,突然又记起自己要有主管的形象,于是赶紧擦了擦满脸满桌的饭粒,干咳了几声后说道:
“嗯……快吃你的饭吧!有什么好笑的……”他微微挺直了背脊,想装出一副很酷的样子,可是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笑,脖子涨得通红,最后终于忍不住了,也噗哧的笑了出来。
吴琼瑶被他弄迷糊了,她想笑又不敢笑,处境尴尬,这两天来,她对于面前这位经理的印象不坏,直觉他应该是个很热情、很活泼、很容易相处的人,但他老是要辛苦的装出一副成熟稳重又威严的酷样子。大概是觉得这样比较像个“经理”吧!她想。
楼培民好不容易笑足了,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嗳……真不好意思,我把这一桌饭菜都弄砸了!”他卸除了武装,自然的流露出亲切热络的样子,显得比先前西装笔挺、衣冠楚楚下的他要年轻了好几岁。
吴琼瑶忍着笑,看着满桌上被他喷洒了口水和饭粒的菜说:
“呃……没……没关系。”
“你要吃什么?我叫厨师另外再煮好了,餐厅嘛!方便得很哩!”他一副抱歉神情的搔着头皮笑。
“喔……不用了,真的不用了,那太麻烦,外头还有好多事呢!”吴琼瑶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饭菜:
“咯!我食量不大,这些就够了。”她微笑着,低头继续吃她的饭。
楼培民定定的看了她半晌说:
“你工作非常的认真,我一直很注意,我会考虑给你加奖金……”
吴琼瑶一听,抬头对他笑了笑:
“喔?!谢谢经理……”她当然很高兴听到这样的话。
“不客气。”楼培民又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道:
“这是应该的,表现好的员工应该鼓励!”
吴琼瑶发现他常在不经意间做出这样的动作,那似乎表示他很不喜欢领带的束缚,他应该是一个不拘小节、随性的人……
“嗳!对了,你怎么会这么瘦啊?”楼培民打量着她,突然又冒出这样一句。
吴琼瑶急急的把嘴里的饭咽下再开口:
“我一直都是这样啊!”她耸了耸肩说,长年以来,她吃得很少,刚开始的时候,是为了省钱,可是日子一久,胃肠似乎也成了习惯,吃很少量的食物就饱了,即使饿个一两餐,也不会觉得太难过。
但吴琼瑶的确很瘦,不仅瘦,而且苍白,一身的皮包骨,脸色苍白得病态。楼培民打量着她看,如果她不是这么面黄肌瘦,也许会是个不错的女孩,她的五官长得挺细腻标致的。
“你啊!要吃多一点,反正午餐、晚餐由公司提供,你不吃白不吃,把自己养胖点,你这样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楼培民说:
“在餐店工作还瘦成这样,会被别人笑,人家准以为我们‘夏朵’多么小气,虐待员工……”
吴琼瑶听了,不禁又想发笑,这经理还真可爱,怎么有这样一番论调。
“这样是不是也能表示我的工作认真,连吃饭时间都没有,所以……”吴琼瑶耸了耸肩与他开玩笑。
“你工作已经够认真了,这个我知道,你不必用这种方式表示,你尽管吃胖一点好了!”楼培民急忙应着。
两人都笑了,相处的气氛很融洽,这使得今天心情极差的吴琼瑶,好不容易笑了开来,郁闷的心情顿时轻松许多。
昨天到处找不到沈哲远的人,又听了何青的那些话,再加上脚上这双过紧的高跟鞋,绷得她脚趾头又酸又疼,吴琼瑶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楼培民是一个容易令人心情愉悦的人,不管是他那开朗活泼的真面目,或者刻意装出来的正经八百模样,都给人神清气爽的感觉,和他讲话很容易随着他特有的节奏而忘记烦恼。
“经理,有位刘先生找您,他好像……好像对我们的菜单有意见,请您过去照会一声。”一位男服务生跑进厨房里来,在楼培民身旁报告。
楼培民立即停止傻笑,坐直了身子,此举又惹得吴琼瑶想笑。
“呃……咳……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他清了清喉咙,故作正经的说。
待那名男服务生离开,楼培民又吁了口气,扮个鬼脸说:
“你看看,我饭都还没吃完呢!马上又有我的事了,唉!实在忙得我难以预料。”他起身,正了正自己的领带,要离开厨房前还不忘叮咛吴琼瑶:
“你慢慢吃啊!不够的话叫师傅再弄点什么给你,就说我交代的,知道吗?总要吃饱才有力气工作嘛!”
他说得那么自然亲切,就好像上司理所当然的关心着属下,但这害吴琼瑶只能够傻笑的点着头,让她微微的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傍晚五点,吴琼瑶终于可以下班,她打完卡后,和中班的员工们一同在厨房的员工餐厅里用晚餐。
“嗳!我刚才看到那个关华夫又来了 !”她听见几个较长舌的女同事们,叽叽喳喳的边吃饭边闲话。
“谁啊!关华夫……”有人这么问起。
“唉呀!太孤陋寡闻了吧?就是那个‘华耀’电脑集团的总裁嘛!昨天开幕酒会,他有来的呀!哇噻……有够迷人的迷人哪!”一个看来很八婆的胖女人嚷着,看向吴琼瑶:
“喂!琼瑶,就是你昨天撞到的那个男人啊!你说是不是很迷人?”她叫莉莉,和吴琼瑶同是中班的服务生。
大伙儿将眼光移向琼瑶,一脸不以为然的在等琼瑶答案,似乎认定这个八婆眼光应该不会有多好……
琼瑶顿了顿,不自在的笑着,她一向就不习惯和别人说长道短的……
“嗳!你说嘛!你看她们都不相信我的话,你得替我做证,那个关华夫,是真的很帅嘛!”胖莉莉嚷嚷。
吴琼瑶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关华夫是真的很帅,这点她认同,他的帅不仅是外表的,而且是一种由内而外自然散透的魅力,一股成熟、稳重、气质超凡的男性魅力,但这样的人,往往也显得高不可攀,像连续剧或爱情小说中典型的事业有成的年轻企业家,大抵来说是很完美的,完美得和平凡人格格不入。
“嘿!你们看吧,我没骗你们,琼瑶也点头啦!我看她昨天老是笨手笨脚打翻盘子,准是被关华夫给迷得……”莉莉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像只下蛋中的老母鸡似的。
吴琼瑶被一群人取笑得脸红不已,她赶紧吃完饭,急着离开这样不自在的气氛。
一走出厨房,迎面遇上了楼培民,楼培民对她的笑容很亲切自然:
“要下班啦?吃饱了吗?”他问。
“嗯!”吴琼瑶点点头。“经理再见!”她微笑着,觉得面对他变得很轻松愉快。
“好!路上小心……”楼培民向她道再见,便急急的又走开了,他的事情实在太烦杂,想偷闲也不容易。
吴琼瑶看他离开后,转身往门口走去,她急着赶公车,于是电动门一开,便莽莽撞撞地冲了出去,在门口与正要进餐厅来的关华夫又撞个正着……
吴琼瑶站稳了摇摇晃晃的身子,定神一看,心里更加慌张了。怎么谁不好撞,偏偏又这么凑巧的撞上了这位大人物,经理今天心情好,才说要加她奖金呢!若这下关华夫到楼培民面前告她一状,奖金没了不说,难保她不会被炒鱿鱼……
“对不起,对不起……关先生,我赶时间,所以……”吴琼瑶频频哈腰的向他赔不是。
关华夫有点意外,这小女生怎会知道他是谁?!他看了看她,想起昨天的事:
“喔……又是你啊!”他这么恍然大悟的说着,语气里没有愤怒的意思,他的脸上是带着笑的,一贯的、浅浅的、温温的微笑。
但他身旁那个美艳女子可就不同了,她撇了撇嘴角,表情不甚高兴的冷冷说道:
“又是你!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还老挑我们关董事长撞,你们楼经理脑袋是怎么了?不清不楚的,居然会用这样的员工……”
“骆妍。”关华夫轻轻的咳了咳,阻止她再说下去,骆妍这样伶牙俐齿的刻薄性子,关华夫很明白,有时他也不太受得了她,但在商场上,她是必要的、杰出的。
“我们进去吧,没什么事,别再怪她了。”他说完,对一脸尴尬紧张的吴琼瑶一笑,迳自进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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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华夫和骆妍选择了“夏朵”二楼靠窗的一个角落坐下,楼中楼式的装潢,使得二楼的宾客们也能欣赏到一楼大厅舞台上的钢琴演奏,但又多了份隐蔽性。
服务生胖莉莉走了过去点单,看见是关华夫,愣了有好几秒,然后显得又兴奋又紧张:
“你是……华耀集团的关华夫?!喔!我没有认错人吧?”她兴奋得连捧着菜单的手也在发抖。
骆妍似笑非笑的瞄了关华夫一眼:
“看来,你的知名度在这里还挺高的嘛!”
关华夫不改微笑的表情,向莉莉说:
“让我看看菜单。”
“喔!好。”莉莉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将手上的两份餐点目录递给关华夫和骆妍,“我们这儿的招牌菜——烤羊排,味道很不错,关先生和这位小姐,要不要尝尝?”说着,她趁机打量骆妍,带点不以为然的眼神。
关华夫翻了翻菜单,看了骆妍:
“好,那就来份烤羊排吧!你呢?”
“也好!”她说,看也没看莉莉一眼。
“两份烤羊排!”关华夫向莉莉说。
莉莉填了菜单,热心的问:
“关先生,要不要请我们经理过来?”
不待关华夫回答,骆妍便先开口拒绝:
“不用了,我们两个只想单纯的吃个晚餐,不必那么多的应酬。”仍旧是说给关华夫一个人听似的,眼光根本懒得移向那个胖莉莉。
“喔……好,两份烤羊排,马上就来。”莉莉识相的离去,一转身,在骆妍背后用力的扮了个鬼脸。
骆妍仰头看着天花板中央华丽精致的巨形水晶吊灯,良久,那副刻薄精明的个性又出来了:
“像楼老这么有生意头脑的人,怎么会放心把这样一家餐厅交给那个楼培民管理?你看,这餐厅里装潢的大手笔,不是内行人也看得出来,楼老那个儿子,我直觉他不是什么认真负责的人。”骆妍冷冷的从鼻子里哼出这些话来,与她无关的人事物,她也能批评得如此兴致勃勃。
关华夫早适应了她这种性子,只当作没听见她的话:
“对了,‘宏国’交给陈副理负责的那件Case谈得怎么样了?”他啜了口柠檬水,开口问着。
“今早我才找陈副理了解过,一直没什么进展,陈副理那儿的确还要再加把劲,董事长,你放心吧,我会盯着他的,陈副理办事一向需要压力!”骆妍胸有成竹似的。
她从初进“华耀”,当一个经理秘书开始,就这么喊着关华夫“董事长”了,这一喊喊了五年,她从“华耀”一路攀升,到现在的董事长贴身秘书、特别助理,对关华夫的称呼虽没变,但事实上,“华耀”的一切,她几乎已能全权作主了,她对关华夫自然不会有多客气。
关华夫尊重她、信任她、器重她,纯粹是因为欣赏她精明的头脑和卓越的公关能力,所以对骆妍有时偶发的任性脾气虽然无法苟同,却也还能忍受,他知道自己的弱点,他太温和、太沉静,若少了骆妍这样的人材辅佐他,会像断了一只手那样的无力。
但是骆妍心里想的,可就大大不同了……
她大学一毕业就进了“华耀”,这五年来,她忙得没有时间交男朋友,事实上,见过关华夫的女人,是很难不动心的,骆妍就是这样,在“华耀”里天天见关华夫,对他的仰慕日益加深,其余的追求者就算条件再好,她也都看不上眼。
这两年升格董事长秘书,和关华夫朝夕相处,骆妍对他的迷恋更是无可自拔了,她要守在关华夫身边,即使就这样当他的特别助理直到老死,她也千万个愿意。
但骆妍是个很理性、很冷静的女子,她会适时巧妙地暗示关华夫,却不会把自己的爱慕变成关华夫的困扰,她知道大多数的男人都讨厌女人的啼哭和眼泪,她也知道关华夫欣赏她的工作能力,所以她把全副的精神花在工作之上,企图创造好的成就让关华夫高兴,希望他在高兴之余,也连带的对她愈生好感,她是想用另一种手段得到他,让他在公事上对她产生百分之百的依赖,让他到无法失去她的地步,这样,她便算成功了!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不是用眼泪和娇情去赢得爱,她知道那些都太虚幻,而且太俗气了,所有的女人都会这一招,但是容易失效,容易教人烦腻,她不能够表现得这么着急和激烈,那会把关华夫吓跑的。
关于骆妍对他的心情,关华夫其实心照不宣,说实在的,骆妍也不是第一个这样的女人了,像他这样的人,不知有多少女孩愿意厚着脸皮倒追,光是“华耀”上上下下的女性员工,就算不清有多少人暗恋着他,所以他对于这样的情结,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是公私分明的,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原因把骆妍调走或开除,平白损失了一名大将。
合作了这么久,关华夫和骆妍之间自然是相当熟稔的,虽然骆妍还是口口声声的“董事长”,但是私下,她根本没有把他当作上司般尊敬,而关华夫也不对她摆架子,他们是工作上的最佳拍档,关华夫视骆妍为一个没有性别的人,虽然她的确是长得很漂亮,但漂亮的女孩他着实也看过很多了,他总觉得和骆妍之间少了那一份说不出的爱情元素,否则的话,把这样能干的女人娶回家,当然会是一个贤内助,更何况,“华耀”又是那么的需要她。
然而,爱情就只是一份感觉,不来电就是不来电,勉强不来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