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出来的时段,于苹并没有闲着,为了更重要的任务,她留在医院里“加班”的机会多了。
身边付出关心的街坊邻居,包括深爱她的何宏青,皆对她在短短时间内,全副精神投入敌方阵营而感到全然不解?!
发现她跟翟昊类愈走愈近,众人的评语自是不堪入耳的难听了……
然而,于苹紧咬着牙根,忍辱负重地保持沉默。
只有她自己心底知道,再多的流言辈语都得缄默忍耐,一定要获取翟昊类完全的信任,让他彻底除去心防,否则所有努力都功亏一篑。
“还在化吗?是谁又虐待你了?祥类的院务哪有那么多?”
于苹桌前的电话响起他关切的问候,话语中带着些许心疼和无奈。
“嗯——明天公关室……他们急着要资料,我在汇整。”
她倏忽缩紧的心脏被吓得差点儿吐出来!
此时的于苹正在偷偷翻阅贴上封条的密件,她的声音在抖,双手颤抖更严重,一本本沉重的档案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
“不错嘛,行政人员难得像你这么认真的。”
“哪有?我只是做好分内的事。”她回答得好心虚……
事实上,做为见习的助理秘书该办的公事不多,她的加班只是借机追查那份字句破碎的小纸片的来源。
她必须先追出完整的来龙去脉,努力从医院的机密档案挖出事实全貌,才有足够火力出击。
“好吧,快把工作收一收,我请你吃宵夜,就算是为认真工作的人打气。”
“我……我并不饿啊!您自己去吧,谢谢您。”
于苹没有心情,那份几乎就要翻到的关键档案已占据她所有的心思。
“你确定不去?不愿意陪我聊聊天,短短两个小时也不愿意吗?”
“别折腾我嘛,谢谢院长的邀请,我确实不想吃。况且时候也不早,我该回家休息了。”她客气推托。
“还是拒绝我?哎……好令人失望。”翟昊类和缓话语,其实带着强势。“我想,全市的女人,大概没有一个会拒绝祥类翟院长的邀约——只有你……”
“对不起……院长。”于苹只能道歉。
她是怕吃过饭后,他又执意要送自己回家,届时被别人撞见又是麻烦一桩。
“于苹……别这样。”他沉沉叹口气,满是诚挚感性的道白:“从来只有我拒绝别人,没有人家拒绝我的。你非要让一个高傲的男人感到挫折吗?”
“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重,是想让我有罪恶感?”
“我说错了吗?看你外表善良,没想到心是那么的残忍——”
翟昊类以少有的感性,对她款款诉说。
“没有没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了。”于苹急忙解释。
“好。既然没有这个意思,三分钟后,我在地下停车场等你”
“可是——”他的坚决意志着实令她受宠若惊。
“别再可是了。”翟昊类几乎是命令了。“三分钟后,我一定要见到你!”
“……好吧。麻烦你等一下 !”
她无法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乖乖地收拾东西下楼去,当然,她没忘记在短短三分钟内翻出最关键的资料并带走。
办公室到停车场,不算长的一段路,黑暗中的她走得好慌乱辛苦!
从他言语中传达的专心致意态度,于苹约莫了解翟昊类对自己是认真的。
否则诚如他所言,愿意跟他共进宵夜的女人,大概多的可以从阳明山排到士林夜市,倘若只是玩玩,那他大可不必如此费周章。
为什么呢?他聪明睿智的脑袋在想什么?
一个外表内在条件都卓越出色的男子,为何看上出身平凡的她呢?于苹百思不得其解;他真的不介意当初在医院前抗议对他造成的伤害吗?
如果他的感情是真的到了东窗事发的那天,于苹不敢想象他的心会如何受伤?而背叛的自己又将遭遇什么样的对待?
拼命地摇头再摇头,于苹不敢再想下去……
“想什么?心不在焉哦?”
等在电梯口的翟昊类展臂将她揉进怀抱中,轻柔地吻着她的额端发际。
“老实告诉我,在想我吗?是不是像我一样,整天没见到人就无精打采?”
“不是。我……我才没有。”于苹被他的大胆恣意吓得愣住。
揣了满腹心事的她攒紧秀眉,不安地推阻他的亲密举动。“别这样,监视器会录到……”
“怕什么?在我的医院里,谁敢有意见?”
翟昊类更加重手中力道,紧紧抱住不让她挣扎,完全豁了出去。
“像你这样致命的危险人物,我才该躲得远远地——可是你看,现在的我不但没躲,还想尽办法地往危险靠近。我都这么勇敢了,你更不该东怕西怕的。”
“唔……好了啦,不是说要吃宵夜吗?快走吧,我有点饿了。”
没有回应他的话,于苹缩着身子,退出他的怀抱。
矛盾的于苹从地闪烁晶亮的眸中,清楚看见爱情的光芒,那束灼炽的光让她又爱又怕!
她担心自己会对他的宠爱上了瘾——
万一,被他爱上了瘾,一直不断接受,可想见爱愈来愈多,将来抽离时就愈痛苦……
“真的吗?”
翟昊类单纯以为她的刻意疏离,只是源于女孩子的羞怯矜持,又再次不死心揽她人怀中。“你哦——太不懂爱惜身体,刚还直嚷不饿,若非我执意要你下来,今晚不是饿坏了?”
“不会啊,我自己会去找吃的。”她耸耸肩,无所谓地淡然一笑。
翟昊类默默凝注她始终愁郁的冷漠面容,忍不住心疼道:
“你已经只剩一个人了,凡事多找人商量帮忙总是好的,从现在开始,让别人有疼惜你的机会,好不好?”
“院长,你——”她偏着头,微微张着樱口,停顿良久后,幽幽地道:“不应该对我这样的,你一定是一时没想清楚,千万不要……你会后悔的……”
于苹意有所指,她感觉过大压力已把胸口闷得快爆了!
“任何想得清楚的感情,都不是真感情。”
他下了结语,双手温柔的捧掬秀逸的脸蛋,俯首深深攫取诱人的红唇,翟昊类不再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
☆☆☆
松吟山庄
一处结合自然饮食、赏景、温泉的顶级休憩场所。
会带着于苹来到这里,翟昊类纯是出于自然反应,没有任何预设立场,那感觉却十分复杂……
他很清楚这个地方代表的意义——这是他的秘密花园,只有他爱着的人,他才愿意带着她来。
当于苹坐上车,翟昊类想也没想就往这儿开,潜意识里已经将她清楚定位。
许多年了,他遇过不少女孩,发生过亲密关系的也有几个,但就没有一个像于苹这样,完全出于自然,不经考虑地往心里去。
“喜欢这里吗?”他浸在温泉里,拥紧冰肌玉肤的她,轻柔地问。
“好漂亮的夜景啊……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真的好棒!”
于苹像个好奇宝宝,四处东张西望,仿佛山庄里的每物每景都特别而稀奇,惟一不足为奇反而是自己……
“这不是每个人想来就能来的。”
翟昊类深意地瞅视,她夜色中晶亮依旧的眸光如婴孩的纯净。
“哪有这种事?”于苹迎向他深情的目光,无邪道:“我已经知道了地方,只要有钱有闲,随时都可以来。”
“唉……”翟昊类喟然长叹,掬起她的美丽脸蛋。“意义不同啊,小姐。”
“你今天好奇怪,总是说些好玄的话,我听得头好痛——”于苹揉着太阳穴。
“说真的,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只感觉你好凶又好严肃……没想到,你对女孩子也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ㄟ,你该不是想骗人家感情报复我吧?”
“你真有想象力。”
翟昊类眯起笑眼,叹息着吻她的唇。“唉……没错。小女孩,我就是要拐你的心,骗你的感情来惩罚,怎么办?还不快逃?”
“还不知道到底谁骗谁,谁来拐谁呢?”
她推开他的索吻,径往温泉池另一端游去,这话题无异戳到她的痛点,令人揪心忐忑的不快啊……
“怎么了?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他急急追上前抱紧并安慰她。“是我说错了什么?都当我没说好不好……”
“别这样——”她捂住脸躲在角落里。“我不值得你对我这样……”
“又说傻话了。”翟昊类抱起她,往房间里走。
“现在什么都不要讨论好不好?甩脱之前恩怨,让我们还原成简单的,普通的男女关系……不要再斗来斗去了。嗯?”
“你说的。”她伸出食指点他的鼻尖。
“对。只做男女该做的事……”
翟昊类充满欲念的眼神凝注,暧昧地将她的修长指尖含在嘴里吸吮。
蠢动的欲望在血液里沸腾,想吞噬她的念头在脑海里冲撞,翟昊类不住喘息,再一次陷落对她不可自拔的索求深渊中……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从不是见猎心喜的色狼,但原始的念头总是触碰她柔软的身躯后全数启动。
甚至,他还想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一刻受她吸引的?
是在她哭红了眼跪在医院前抗议的时候?或是她勇敢坚毅走到他面前谈判的时候?
无论如何,翟昊类再也不能逃躲……
赤裸裸的男女在柔软的床上拥抱翻滚,怀抱她曲线动人的身体,绷到极限的欲念如拉紧的弦线就要绷断,不能忍,不能等——
“啊……”于苹呼吟着回应他的热情,整个人如美丽的花苞绽放……
“我想要你……”他渴切呢喃。
然后,他什么也不能再想,什么也阻止不了他的释放,如同自由奔驰草原的野马,不顾一切向前飞奔而去。
山间月夜静默而凄美,他们裸身纠缠,激狂跃进地不断满足彼此,在月光的爱抚下,他们着火的身体恣意燃烧,直至日月交替的片刻……
清晨,山间还笼罩缥缈的迷雾,金色曙光隐藏在厚重云层中,偶尔穿透屏障,将耀眼光芒洒向人间的万事万物——
“很美吧?千金难买的世间美景,好好的欣赏喔!”
稳稳握着方向盘,翟昊类眯着眼看着窗外优美的景致,感动道:“打从很久之前,我就喜欢在这里看星星,想自己的心事,然后起个大早,迎着晨曦下山……每一次来这里,再沉重的心情都变得开朗起来——”
“嗯,确实很美。美人和美景……相得益彰。”
“称赞自己还不露痕迹。于苹,你愈来愈聪明了。”他飞递一个赞赏的眼神。
“谢谢你夸奖。”于苹认真欣赏窗外一闪即逝的风景,回侧过头促狭问:“告诉我,有多少美人陪过你看星星、迎晨曦?累积几货柜有了吧?”
“噫?不错嘛,你会在意了?”翟昊类腾出一手握紧她,诚恳道:“老实告诉你——是有过,但绝对没你想得那么多。以后,除了你,不会再有了。”他以深刻的眼眸应允。
“这……可不能乱说。你说的,我都当真哦!”
“我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重申,深情执起她的手吻道。
“你哎……”
于苹再一次被他的话、他的凝瞅给震撼得心驰神荡。
每一次的驰荡,无不推她到坠落的深渊边缘摆荡,单脚踩在危险崖边,于苹无限的迷惘和心慌……
该怎么逃避啊?!她只能问着无解的问题。
她情不自禁瞥视身边器宇宣昂的翟昊类,在白天,他是精干内敛的成功人士,夜晚的他却是那么的具有迷惑慑人魅力,明明有副冷傲外表,看起来那么危险,而被他护拥的感觉又那么安全而甜蜜。
揉和多种不同的迷人特质,如此男人中的男人,没有女人不化身成飞蛾,奋不顾身向他扑上去于苹当然不例外。
经过几番情欲的洗礼,于苹几乎一闭上眼就想起他灼人的烈吻抚触,而每一想起就不自禁地浑身燥热抖颤不已……
然而最讽刺且棘手的现实已硬生生卡在心田:偷来的证据深藏在包包里,她无论如何都得走向那一步——
啊……一切都太慢了,现在的她已是进退维谷,想逃也逃不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她俨然进入一个惊险刺激的致命游戏,那该视为仇敌的翟昊类在极短的时间先后夺去自己的人和心,势单力孤的她实在没把握能在迷情漩涡中全身而退。
“怎么了?又在发呆了?你好像有想不完的心事?”
他轻捏了她的下巴,笑问道。
“没有啦,我是看风景入了神。”她闪烁其辞、避重就轻。
“等会儿下了山,我们一起喝个咖啡后,直接去上班如何?”
“吭?一起进医院?”她觉得不妥。“那不是一堆人都看见我们……”
“看见什么?顶多同进同出,不犯法吧?”
“是不犯法,总是麻烦啊……”她拢聚双眉道。
于苹的忧虑不是没道理,在秘书室工作了几天,多少听说一些关于他的风流韵事——其中,柳芝芸的来头动机可说人人皆知。
她不想招惹那位“英英美代子”,成天在医院串门子为人生志业的富家小姐。
“我怕,那个柳小姐一看我在你的车上,会气得乱掌劈死我。”
“呵呵……”他不当一回事儿地笑着说:“算了吧!她凭什么?以前,我没劈死她算不错了。她有什么资格来干涉我的事?”
“喔?你们以前真的是一对?”她兴味盎然追问:“是你甩了人家是吗。”
“别提了。反正是过去的事。”翟昊颇突地肃穆脸色。
“喔……是啊,过去的就别说了。”她识趣住嘴。
☆☆☆
若非亲眼看见,柳芝芸绝对不相信心中最出色超凡的极品男人,竟然跟个出身微寒,且意图不诡的穷酸女在松吟山庄共度良宵?!
“不!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我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
跟在他们车后的柳芝芸气得全身发抖!
她一大早从自家阳明山别墅出发,沿着山路蜿蜒而下,好死不死就给她撞见翟家绝无仅有的豪华房车,正气派非凡地从“松吟山庄”驶出……
“可恶!他怎么可以这样?!那是我们的定情之地,就凭她?一个穷酸丫头,哪里配啊?”
柳芝芸嘴里咒骂连连,一边得小心跟随他们,想知道他们下一步去哪里?
“不成,再这样下去,昊类肯定要被妖女拐了去,我非要阻止不可!”
说归说,她终究不敢当街堵他的车,柳芝芸干脆直闯曾晴的办公室。
“不得了了!”
“发生什么事?火烧房子了?”曾晴不明所以问道。
“怎么会这样啊?她哪里学来的狐术?怎么昊类会被她迷得团团转?”
“你在说谁啊?”曾晴听得一脸迷糊。
“谁?你们的头号公敌于苹。”
“她?她能怎样?连助理都称不上的见习生,我才不信她有什么天大本事……唉,大小姐,你是不是紧张过头啦?再草木皆兵下去,小心你会精神错乱——”
柳芝芸气得鼓腮瞪眼。“我全看见了,才不是凭空乱想——”
“他偶尔请员工喝咖啡吃饭,不算什么嘛!”
“什么喝咖啡、吃饭?人都带上松吟山庄了,你想会发生什么事?不行啦!这女人非除掉不可,再发展下去,那脏丫头就变院长夫人了!”
“芝芸,你又吃饱撑着,四处去捉翟昊类的奸?”曾晴不以为然摇头。“早说这样是反效果,哪个男人不躲?”
“拜托——你以为我爱看?是他们运气太差,才出松吟山庄就给我撞个正着!”
“撞个正着又如何?你是翟太太吗?能奈他何?”
曾晴起身,倒了杯水给旧同学。“爱情不是比蛮力,你用点脑子好不好?”
“我……你明知道,我性子急,头脑也不好不然你说,怎么做才对?”
“想办法搞破坏嘛,你最会的啊——”
“比如说……”
“从她身边的人下手。”曾晴从档案夹抽出一份资料。“当初,她为了母亲的事,带人来抗议的时候,身旁一直有个护花使者,你从他下手应该有用。”
“是他?何宏青?”柳芝芸仔细阅读相关的资料,胸有成竹道:“好,我就叫她男人来管好她省得乱勾引别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