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拧得死紧,皇甫爵一语不发的睇凝着宁盈翾,本以为她会以落泪来强调自己无辜的立场以博取同情,却不料她只是木然的瞪视着手中文件,眼中一点泪光也没有。
“我一毛钱都不要,那笔钱该属于谁,我全数奉还。”
再次重申要将皇甫霁宁遗赠的金钱全数退还,宁盈翾仰起了头,瞥了皇甫爵一眼。
“好啊!那你就想办法离开这里”
这句话一出口,皇甫爵的心猛然一阵抽痛。
痛得他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希望他所有的猜想错得越离谱越好。
离开这里?
他的意思是要她现在在意大利就从他跟前消失?
他怎么能?难不成他只当她是个笑话,所以那天才会吻她?才会对她说出那句话?
她一厢情愿的爱上了一个她干不该万不该爱上的人!
“这恐怕有点困难。董事长的遗嘱里写明,若是盈翾不愿意接受这笔遗赠,那么爵也毫无选择权利的必须放弃继承,所有的遗产捐作公益慈善,公司股份则平分给所有员工。”
宁盈翾拒绝接受遗赠,早在皇甫霁宁的预料之中,正因为他明白宁盈翾是这么样的一个女孩,才会希塑她成为自己的媳妇。也才会在自己的遗嘱里写上这一条但书,希望能够将宁盈翾留在儿子身边,直到儿子自己开口要求宁盈翾下嫁。
“什么?阮叔叔,这应该有别的方法,我不能……”
她不拿那笔钱是天经地义,怎么还必须连累皇甫爵?
他都当她是个笑话,巴不得她立刻消失了,她要是还拖累他,她这个笑话岂不成了祸害了?
“一共是两亿八千万,你确定一毛不要?”
她是没看清楚上面的数字吗?若真是假装,那演技也太过逼真了些。
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
从初见面,她就不费吹灰之力的揪扯他的心,还让他爱上了她;如今,知道了她不是他的“继母”,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看待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停止去猜她的动机与为人。
“我或许是因为钱才会来到这里,但两亿八千万还不够买我的人生。”
瞪视着皇甫爵,宁盈翾完全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怒气,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只觉得耳畔、脑中嗡嗡作响,让她完全无法思考。
她承认了?她是因为钱才会接近他老爸的?
可是却没想到他老爸还没活到愿意把所有一切送给她的那一天?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盈翾你结婚,那么所有的遗产无条件归皇甫爵继承,当然包括那些现金。”
但书的但书,也是皇甫霁宁的最后一个锦囊妙计。
“是吗?好,我会想办法把自己嫁出去。”
撑起身子,宁盈翾将手中文件交还给阮富巍,一脸哀戚,但唇角却挂着一抹笑,像是在嘲笑自己,嘲笑她爱上皇甫爵的那颗心。
“在那之前,董事长要我将你欠款的借据资料还给你,从此盈翾你的债务一笔勾销。”
又拿出另一份文件资料,阮富巍叫住旋身要离去的宁盈翾,要将那八千万债务文件交还。
宁盈翾还没伸出手,才回过身睇了一眼阮窗巍手中的文件,一个人影已靠了上来,一把将那些文件从她眼前抽走。
“在你把自己嫁出去、并且把那“买不起”你人生的两亿八千万归还给我之前,我就是你的债主。”
他才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定她。既然她可以随口说出要把自己嫁出去的话,那么他倒要看看她要怎么嫁!
她那样回吻他,让他以为她对他也有着同样的感觉,结果却是拿他当小丑耍?
看着皇甫爵手中挥舞的借款文件,宁盈翾感然一笑。
她爱上的男人成了他的新债主,而且对她说出要她离开之外的另一句话就是要看她把自已嫁出去。
叹息桥下的吻只有她是真心,却充满着他的嘲讽?
因为父亲过世,皇甫爵别无选择的必须回台湾。
“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手上抱着一个纸箱,身后放着一只不透明黑色垃圾袋,宁盈翾礼貌性的跟皇甫爵道谢。
皇甫爵没有应声,眉心微蹙,凝睇着她身后的垃圾袋。
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有,她这大半夜的,拉着一大包垃圾是想做什么?
道完了谢,接下来也该道别了。既然她人已经回到台湾,自然没理由继续死皮赖脸的住在皇甫家,就算现在是凌晨一点半,她也没有理由多在这里叨扰一晚。
“再见。”
蛾眉连成一线,垂首旋身,宁盈翾小声说出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的两字便想离开。
再见?她这个时间是打算去睡垃圾场?所以带着垃圾来跟他道别?
可他为什么会在乎她要上哪去?
他不是几乎确定她是处心积虑只想要掏金的女人了吗?怎么她一句道谢,还有那细若蚊声的道别竟让他已然确定的结果又莫名的动摇了起来?
“上哪去?”
问句一出口,讶然的不只是迈步要离开的宁盈翾,就连皇甫爵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一句话。
“离开‘你家’,然后想办法不让自己变成流浪汉吧。”
刻意加重了语气,表示自己只是个与他无关的路人甲,只是一想到那真正属于她、却几乎挂零的财产状态,宁盈翾不禁苦笑。
流浪汉?一个有两亿八千万现金存款的人会变成流浪汉?
而且,为什么她这样跟自己划清界线,他心中会这样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她若真与自己毫无关系,那么他是否就没有必要再去想她的那些处心积虑?
但倘若她真与自己无关,那么他的心为什么会有一块好大的地方像是被掏空了似的?
上前去抽走宁盈翾手中的垃圾袋,皇甫爵拉开袋口冷冷道潮“带着一包垃圾离开,你以为就能当流浪汉了?”“那不是垃圾!那是我的……”
又羞又怒,宁盈翾上前去一把紧抱住垃圾袋,一对菱唇好委屈的扁起。
她当初是怎么来的,如今就怎么离开;可为什么这副悲惨模样让皇甫爵看到了会让她在意得想要挖个洞把自己连同这些只能装在垃圾袋里的家当-起埋了?
为什么她总有本事惹得他哭笑不得?
每回觉得她夸张,觉得她刻意在演戏、佯装,但结果却往往不是那么回事;那么他眼前这一袋“行李”究竟是演戏的道具还是她的天真可爱?
“会作菜吗?”
皇甫爵没来由的抛出这个问题,脸上扬起一抹浅笑。
宁盈翾掀了掀长睫点了点头,一脸的疑惑,完全不懂自己打算离开跟她是否会作菜有什么关联。
“家事?”
完全无意替宁盈翾解惑,皇甫爵又丢出另一问句出来,且脸上的笑更深了。
疑问越来越深,宁盈翮的一对黛眉锁了起来,没有作声的再次点了点小脑袋。
“从现在开始,我要你这一堆“行李”无时无刻待在楼上的房间;以后这里的打扫工作跟三餐由你负责。”
不论她拉着这一袋“行李”要离开这出戏码是真是假,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她离开。
他倒要看看,她夸下海口说要把自己嫁掉是要怎么个嫁法。
无时无刻待在楼上的房间?意思是,他要她留下来?
心头一股暖流漫过,宁盈翾眨了眨眼,既疑惑又感动,更有些莫名的雀跃,只因为她不需要离开他身边。
不过,打扫跟三餐是怎么回事?
“那个……打扫……”
她记得打扫工作有清洁公司定期负责啊。
“你不是想把遗产还给我?那就表示一点诚意吧。”
皇甫爵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拉着宁盈翾那一大袋“行李”往二楼头也不回地走去。
诚意?她看起来像是会卷款潜逃的人吗?
到底是谁说继母会虐待人很可怕的?照她来看,继子才是不折不扣的大野狼吧!
把她的心那样狠狠地叼走,而后仰头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