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好脏,嘴里有食物还亲人。”她不断尖叫。
“如果可以,我也想把你当食物吃掉啊!”
古凤玉坐在他的腿上,不敢轻举妄动,怕又惹来他的放肆。
“你不是去金云阁?怎么又跑回来?”
“事情处理完就可以离开,再说,陪你吃饭有趣多了。”
泛着油光的艳色红唇不停的勾引他,这迷人的小妖精,他恐怕怎样都舍不得放手,难怪古人有云:英雄难过美人关。
“你不嫌我烦啊?”
“我巴不得你每天在我耳边唠叨。我预计明年春天就娶你进门,你说好不好?”
古凤玉摘下他的银面具,指腹顺着有如刀凿的轮廓滑动到薄唇,这么刚硬的男人在闺房里也可以说出甜言蜜语,如果不是情之所至,那是什么?感动在心底不停的发酵,酿成一种名为爱的液体,开始在四肢百骸流窜,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颤抖。
“你怎么了?不想嫁我?”当扈脸色大变,笑容冻结在嘴角。
她摇摇头,“从小到大,我一直有个未完成的梦想,你能帮我完成吗?如果完成,我就嫁给你。”
“什么梦想?上刀山,下油锅,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办到。”
“不用这么血腥,我的梦想很简单,你只要写情书给我。我长这么大,都十六岁了,连一封爱慕者的情书都没有收过。”
看着学柔、学宝收情书像在收白纸,她承认少女情怀有点没被满足,幸好所呈现的失落可以完成更美丽的蓝图,她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将会是她未来老公写的。她由衷的期待。
沉浸在粉红色浪漫中的古凤玉,没有注意到当扈的脸色遽变。
情书?他怎么可能写得出来?一个在长白山上备受族人歧视的野种,回到平地过着偷鸡摸狗的日子,他只求温饱,哪敢奢望读书?!
没错!他识的字有限,很多是自学而来,所以什么诗韵、辞理,他压根儿不理解,很多书要一再翻阅,才会勉强记住,因此他的书多半有严重的磨损。
幸好他识人的眼光奇准,数学的概念不差,但不可讳言的,在学问上,这永远是他开不了口的痛。
“怎么了?这么小的愿望都不愿望帮我达成?”古凤玉抬起娇俏的脸,看着他。
“没事,只是在思考要怎么写。”他曾听当缘口述她的学识涵养,所以清楚那天红妆宴上她艳惊四座的风采。
“那我就拭目以待?!”
以为幸福的日子就这么持续下去,至少在古凤玉的心底是这么认为的,她知道当扈交代当缘开始打点成亲的事宜,毕竟是南方商贾钜子,要邀请的宾客不能失礼,尤其现在正值争战,时局虽然渐渐明朗化,但割据的群雄势力随时消减、增长不一,这些更要小心。
她躲在梁柱后,缝制长生袋。春鹃告诉她,缝制长生袋时,要先净手,不停的念佛号,秉持着无比虔诚的心意,缝好之后,送到菩萨面前过火,再将对方的一截黑发放进去,就可以永保平安。
她打算将这长生袋送给当扈,当作成亲礼物,虽然不值钱,作工也称不上精细,却有满满的祝福。
为了要守住这个秘密,她都躲起来做,看着自己一针一线缝制完成的长生袋,心底就甜丝丝的。原来爱情的味道,比世界上任何甜品或蛋糕都要甜蜜。
“阿木,你听说了吗?楼主要我们整理库房的三箱宝物,送到鲁郡的江总爷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平常我们跟鲁郡的江府压根儿没有来往,为什么要做这种讨好的行为?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当燕楼在拍江府的马屁咧!”阿富受了气,说得愤慨不平。
“上头交代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你干嘛管这么多?”阿木转头,教训着阿富。这小子就是年轻气盛。
“大街上传成这样子,听得耳根子扎啊!古姑娘,人美,心善良,这种传闻对她一点都不公平。”
“传闻有三分真实性,否则楼主可能放任这些小道消息四窜而不理吗?”阿木睐了阿富一眼。
阿富瞠目结舌,“不是吧?楼主明明就爱着古姑娘,我们这些下人不都看在眼底,怎么可能……”
“哪个有钱有势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少见多怪!再说,江桌云姑娘可是鲁郡首屈一指的美人,你也很清楚,英雄配美人,传世美谈啊!”
“那古姑娘呢?”在阿富的心里,古姑娘媲美天上仙人,娶了仙人已经够破格,哪还能想到什么侍妾?不过,他知道自己平庸,这辈子绝对无法了解当人上人的感觉,当然也弄不楚这些有钱的大老爷在想什么。
“笨蛋!还不懂吗?正妻、侍妾,这种娶双姝进门的事又不是没听过。”阿木摇摇头,他的名字中有木,没想到有人比他还朽。
他们两人越走越远,对话声越来越小。
啊!针扎进手指里,血珠子滚出来,沾染了长生袋……古凤玉一惊,想要抢救,已经来不及。真不吉利!
那么谁是正室,谁又是侍妾?
她记得自己曾经告诉当扈,如果不爱了,千万要早点告诉她,她不想当最后一个知道的人,那种感觉太凄凉。但是换个想法,如果对方不爱,身为当事人的她为什么会没有感受?是太迟钝,抑或不愿意相信?
前夜的耳鬓厮磨仿佛历历在目,她要怎么……
“小姐,你在哪儿?”是夏荷的声音。
模糊的视线让古凤玉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泪流满面,所以不打算起身,她希望沉淀情绪,至少不能让其他人看出异状。
爱与不爱,她都要听当扈说明白。
她不懦弱,如果他执意要两妻共侍一夫,那么她愿意退让,真正的爱情不该存在分享,至少在她给自己的信念中,真爱是唯一的,所以她信奉这个信念的同时,也要求另一半以相同的心意回应。
只是她沉浸在初次获得的爱情中,忘记时空背景的不同所造成的观念差异。
她清楚自己不能继续蒙着眼睛谈感情!
为了要复仇,当扈在鲁郡给足江总坤面子,没有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包括他提议要他娶江桌云,他都笑笑的说在准备婚礼事宜,其实真正语意只有他明白。
没错,婚礼是如火如荼的在筹备,但新娘的嫁裳、首饰,全都是按照古凤玉的尺寸准备。
没错,他只是虚与委蛇,压根儿就没有打算娶江桌云入门,他不会笨到在自己身边放条毒蛇。
但在跪拜祖先这件事上,他全部按礼俗进行,这是他母亲的遗愿,她深切的盼望有一天自己可以入籍江府,结果却靠她生前最害怕的儿子帮她达成这个死也无法暝目的愿望,真是讽刺!
在行大礼时,看着黑檀木桌上的牌位,当扈有瞬间茫然,这是他母亲的愿望,但,是他吗?
咬着牙,他再行跪首大礼。
“好好好。”江总坤喜不自胜,连忙扶起当扈,虽然对他脸上的银面具仍有微词,但现在什么也不能阻挡他的兴奋。“这么一来,我总算对得起我江家的列祖列宗了。”
“好贤侄……”江厚行上前,才要拱手说恭喜,马上被江总坤抬起手阻止。
“大哥,你这样太见外,我儿子都要娶桌云进门,你该称他贤婿。”
江厚行大笑,“说得是,恭喜你找回失散多年的儿子,也该恭喜我获得如此佳婿,今晚要好好的庆祝一番。”
“那当然,宴厅请。”江总坤笑说,与江厚行一起前往宴厅。
当扈仍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瞪着母亲的牌位。
“小弟,该走了。”江别玉发现他一动也不动,连忙回头喊道。江别玉斯文的外貌遗传自母系,动作尔雅,没有习武的人的粗冽。
当扈收回视线,跨出脚步,迎向江别玉及江别俊。这两名兄长是大房所生,目前深受江总坤倚重,虽然资质没有特别令人赞赏,但是守成也有余了。
“我真的没有想到鼎鼎有名的当扈居然是我们的亲兄弟。”江别俊的语气中隐含着兴奋。
“以后要好好的跟小弟学习,我们的成就跟你比起来,还真惭愧呢!”江别玉伸出手,想拍当扈的肩示好。
当扈当然不可能让他如愿,闪身避开。
“如果没有南霸主这称号,你们还认我是兄弟吗?”
他运气,身形很快便消失无踪。
江别俊指着他离去的方向,气呼呼的说:“大哥,你听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明讽我们攀龙附风吗?他有没有搞清楚?是他自己要回来认祖归宗的。”
“别这样,小弟在外面流浪,吃过很多苦,他会有这种脾气,也是情有可原,要怪只能怪我们的父亲,他真的太过分了。我现在只担心,当扈回我们江家,究竟是福还是祸?”
“当然是福啊!他可是南霸主,跟着进门的利益十分庞大,光看这几天几乎踩坏门槛的那些送礼的大人物就知道,风光可期。”
“你别忘了咱们家私底下还有做什么勾当,当扈的崛起始终蒙上传奇色彩,尤其我们摸金这行,有些人谣传当扈可是其中的佼佼者。再说,当初是他们送密帖来请我们帮忙,虽然没有明说要帮什么,但是看封密帖的封箴及送信人的严谨,不难猜出事情不妙,最后却不了了之,怎样都说不过去。”
“大哥,你这人就爱瞎操心,就算他真的是摸金,那又如何?我们江家的技法难不成会比他差?至于密帖一事,也有可能是他打着要认祖归宗的算盘,才请人故布谜踪。反正这些都过去了,我们快到宴厅去,等一会儿被爹发现我们没有出席,就不好了。”
江别玉点头。唉,希望真的是他太爱瞎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