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绣阁做的嫁衣也送过来了,金丝银线绣出了华丽嫁衣,再加上金花八宝凤冠和云霞五彩帔屑,当真是让观者啧啧称赞。
拿到嫁衣的时候,许樱忍不住惊叹,采苹却如临大敌,将嫁衣再三仔细检査,直到确定衣服里面没有暗藏着毒针和毒药,也没有用对身体不利的药草做薰香,小心翼翼地到有点神经质了。
许樱又是好笑,又是感念她一片忠心,在心里已把采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而非奴婢。
虽然有些小问题,但主仆俩毕竟还是兴高采烈,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许樱”本人从小寄居卫家,到被摄政王爷“软禁”,再被逐出王府遇到邓芝,许樱短短十几年的生命历经很是坎坷,采苹也心疼自家小姐,眼看着就要有个好归宿了,她比谁都高兴。
兴高采烈的采苹准备在今天一大早让小姐再试穿一次新嫁衣,她心里就是不怎么相信叶绫舞,总想找点麻烦。
可是一直到了日上三竿,许樱还在沉睡。
大婚在即,邓芝已经不在这边陪宿了,毕竟传出去不好听。
许樱自己一个人睡的话,向来早睡早起,因为古代没有电脑,也没有各种夜晚适合女子的娱乐场所,所以她养成了很好的作息习惯,没有特殊情况,从来不睡懒觉。
采苹有点疑惑,更多的是担心,她走近床边,用手推了推许樱的胳膊,小声喊:“小姐?小姐,快醒醒啊,都要到中午了,一会儿姑爷来陪小姐吃午饭,见您还睡着,肯定要笑话您了。”
可是许樱依然没有醒来,她的面色红润,身体最近被邓芝调养得很不错,睡相极为甜美可人。
可是采苹心底的不安越来越重,她猜测是不是嫁衣上出了问题,千防万防难道还是没有防住吗?
采苹的手加了点力道去推,声音也放大了,可是任凭她怎么推怎么呼唤,许樱依然在酣睡。
采苹急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难道真的又出事了?上一次她家小姐昏迷了三年,这次呢?
呸呸呸!她家小姐才不会出事!
可是在努力了小半个时辰,依然未能将许樱唤醒时,采苹已经意识到出了大问题,她一面派人去请医生,一面派人去请邓芝。
采苹在等待中度日如年。
邓芝来了,摄政王府的纪太医也来了。
纪太医为许樱检査了半天,甚至冒着忌讳亲自掀开了许樱眼皮査看,但最终也一无所获。
纪太医斟酌再三,才说:“就脉象上看,一切安好。只是……许小姐这次的症状,和上次昏迷不醒时有七八分相似。”
釆苹的泪一下就落了下来,她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能防止自己不要嚎啕大哭出声。
邓芝看起来比她平静些,可是他站在那里愣了好久,直到纪太医又说:“不过这次有几分不同,许小姐隐约出现了滑脉,往来流利,嗯……这个……”
纪太医下面的话就不太好说了,毕竟许樱还未大婚,他总不能说他怀疑许樱可能出现了怀孕的早期症状。
可是邓芝是如何伶俐,他出门经商见多识广,一听滑脉就联想到了许樱怀孕的可能,本该是大喜,可是看着沉睡不知人事的许樱,他却怎么也欢喜不起来了。
尽管采苹怀疑是新嫁衣被做了手脚,但是纪太医再三检査过后,确认新送来的衣物并无任何问题,许樱的昏迷不醒,不是衣物造成的。
采苹这下完全慌了。
邓芝坐在床边,手握着许樱的手,嫩若春葱的玉手依然那么温热,那么柔软,可是怎么一夜未见,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睡颜如此甜美,好像沉醉在一个美梦里,嘴角还有隐隐的笑容,可是她身旁清醒的人却是无尽难过与悲痛。
邓芝轻声问纪太医:“太医,您一直为樱儿看病,您说,这次最有可能是怎么造成的?”
纪太医沉思了一会儿,才说:“这个不好猜测,就身体而言,没有什么病症,也许……唉,你要不去王府问问?”
还没等邓芝主动去摄政王府,霍淳已经急匆匆地赶到了,并且不容分说就要将昏迷不醒的许樱带走。
邓芝上前一步挡在霍淳面前,目光直视着霍淳阴郁的眼睛,说:“她现在是我的女人,容不得您动她。”
霍淳却不与他争,只是冷冷地说:“让开。”
“不让。”邓芝的语气也相当平静,可是眼底压抑的怒火证明他已接近失控。
他也好,许樱也好,在霍淳这样的达官贵人眼中算什么?腻了就扔,高兴了就赏?
霍淳闭了闭眼睛,低喝一声:“我再说一句,让开……”
“不让!”邓芝的声音也扬高了。“她不是玩物,你说要就要,说抛弃就抛弃!她现在是我的妻子,就算你身为天下至尊的王爷也要懂得朋友妻,不可欺!”
霍淳皱紧眉头,“你不想她活命了?”
邓芝一惊,问:“果然和你有关系?”
霍淳的目光闪了闪,然后移开了目光。
“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昏迷过去?”
霍淳的目光落在昏迷的许樱身上,声音也有点虚了:“事关人命,如果你放心不下,就和我一起回去王府。事关重大,这里待不得。”
邓芝想了想,还是许樱的性命要紧,最终妥协让步。
一行人低调而迅速地赶回王府,许樱被重新安置在了樱花园。
在樱花园,邓芝意外见到了方仲白。
方仲白虽然自小修道,但因出身尊贵,向来也是养尊处优,就连他的道袍都要比其他道士精致华美许多。可是现在的方仲白灰头土脸,眼底下有深深的青色,整个人显得疲惫又焦躁。
方仲白的手里紧握着一个巴掌大的米黄色小葫芦,葫芦看起来很常见,就像寻常农家所栽种的葫芦,只有表面很光滑。
许樱被安置妥当之后,方仲白就在许樱的卧室里摆起了七星唤魂阵,这一次他没有等到深夜,而是掐指选择了黄昏日落时分的阴阳交替时刻。
而在方仲白施法前,邓芝一直追问霍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樱是不是又被人陷害了?
难道是巫蛊之术?这是宫廷里最盛行的害人之术了。
可是许樱已经离开了摄政王府,离开了霍淳,为什么内宫里那位高高在上的女人还要迫害许樱,赶尽杀绝?
难道是在为她的兄弟国舅爷卫敛出气?
邓芝紧握着拳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反而是他害了许樱。
可是霍淳一直紧紧抿着嘴唇,根本不肯开口说话,被邓芝追问急了,才说:“等樱儿醒了,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邓芝也明白生死攸关,其他一切问题都可以以后再问,所以他只能强压下内心的隹躁,耐心等待。
方仲白独自一人在内室施法。
直到午夜时刻,方仲白才从内室走出来,此时他的脸色苍白,身上的道袍犹如水浇了一遍,刚踏出内室门口,脚一软,便跌倒在了地上。
霍淳将他扶到次间靠窗户的榻上,间他:“一切可顺利?”
方仲白摇了摇头。
一直盯着他看的邓芝只觉得一颗心直往下沉,他想冲进内室去看许樱,却被方仲白叫住:“阵法未消,你先不要进去。”
邓芝无奈,只好停住脚步。
方仲白喘息了一会儿,才对同样焦躁的霍淳和邓芝说:“施法应该还算顺利,樱儿的魂魄已经入体,可是不知为何人还是未醒。而且……”
他犹豫了好久,才又说:“我刚才为她用天眼査看了一下,发现她的体内现在有两个生魂,也就是说,原来的樱儿回归了,而后来的那一位也并没有被驱逐。或许两魂相争,才造成她昏迷不醒。”
霍淳眯起眼沉思。
邓芝先是一头雾水,后来才有些领悟,等到他猜出了霍淳和方仲白在做什么打算时,不由勃然大怒。
他也顾不得以下犯上的大罪,一把揪住霍淳的衣领,直逼着他的眼睛,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许樱赏赐给我的时候,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是不知哪里来的生魂附体?真正的许樱的生魂跑了?现在你们又把她寻回来,就要把我的许樱给杀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