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着身高的优势,酆寅初在半路上就握住蒋时钰的手,让她停下脚步,但这一握却让酆寅初震惊。明明是夏天,她双手居然是冰冷的。
“你在外面游荡一整个晚上?”所以才会精神涣散,脸色枯槁。
“我不想造成任何人的麻烦。”
“你在胡说什么?”
“我在,气氛就尴尬,你怎么向蕾易丝诉衷情?”
“我知道你偷听我讲话,为什么这么做?你明知道我很重视隐私权。”
“你很重视隐私权,所以我不该偷听。没错,这是我的错,但你难道没有错吗?你为什么娶我?你只对蒋时恺说过解除婚约的原因是我,却不巧刚好被我听到,结果我亲耳听见的,变成一个巧合的错误,可你当下为什么不解释清楚?你有很多时间可以讲,你却反过来假戏真做的向我求婚,这是什么?可怜我吗?我的爱情不用任何人来可怜。然后我又亲耳听见你说我像亲妹妹,我已经分不清楚你说的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蒋时钰陷入歇斯底里,最后开始啜泣。
“我真的很抱歉!”他想要将她拥入怀里安慰,却被她拒绝,“但你如果要偷听,就该听到最后,我只是客套的响应蕾易丝,毕竟我们曾经是未婚夫妻的关系,我很清楚她最在意的是什么,只是顺着恭维,让她有台阶下而已,实际上,我并没有和她复合的意思!”
这已经是他解释的最大极限,毕竟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做过任何交代。
“你是不是觉得不耐烦,发现原来我对你根本没有信心,随便风吹草动就成了芒草一样动摇不停,应该说我对我自己更没有自信吧。”彼此认识太久,几乎快满二十年了,蒋时钰这次勇敢的回视他,深入他的双眼,坦承的以灵魂深处去面对,“你非常痛恨这种事情,可能还想着,是不是以后每有一名美丽的女孩子向你告白,我就有可能像这次一样发神经。”
酆寅初一愕,没错,他曾经有这个想法。
“可是你有想过,为什么我会这样吗?在这段感情里,我们到底给了对方多少信心去相信这段感情可以一直牵手走下去?我给你很多、很多,那么你呢?”整个晚上的无眠,反复省思,蒋时钰在这一夜成熟得非常多。
一记惊雷劈中酆寅初,“我……”
“不要再向我说抱歉了!”蒋时钰转身走回房间,“我想要梳洗,该准备去实习了。”
“我等你晚上回家再沟通。”
“我很累,不如你自己想想要怎么收拾,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可以接受。”只是解除婚约而已,起码比双方配偶栏都有彼此名字时要好。
“我还是坚持这些事情要沟通。”确实,实习的时间快要来不及,所以酆寅初没有再阻止她。
但不讳言,蒋时钰这次的态度让他开始紧张,她的个性一直是大刺刺的,很少出现女性化的情绪反应,纵使沈淫爱河里让她开始变美,但爽直的个性却一点也没有改变,有时候他的亲吻攻陷最后一道防线前踩煞车,还可以撞见她带着失望的诚实表情,她就是这样。
可是这次的歇斯底里已经超出酆寅初认识的蒋时钰范围,他完全无法猜臆到她下一步会怎么做?
这种感觉让他开始不安。
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该死的就是怎么样也碰不到面!酆寅初明明告诉蒋时钰要沟通,但这可能是他一相情愿的以为,蒋时钰根本不愿意配合,完全采用回避政策,不管他什么时间找她,她永远手边有事情要忙,不然就是刚巧要外出,时间太晚,身体太累,族繁不及备载的理由。
更离谱的是这个礼拜居然在桌上留张字条说要去偏远乡区,进行为期十天的义诊。义诊需要派实习复健师?酆寅初想也知道是受推荐,至于这推荐人是谁,就更不用费心去猜。
纪勤之。他这时候出场根本是来添乱!
距离,让酆寅初开始懂得思念,以前总是由她不定时的视讯联络,让他已经习惯,知道她永远会再出现,现在这个永远却打上问号。
随着结婚的日子逼近,她完全不愿意搭理,放任家乡长辈一头热的筹备,现在他们连婚纱照都没有着落。
“我之前不是听阿钰说要找她什么学长帮忙拍,拍到现在,还没有拿到照片喔?到底是行不行啊?我早就说让专业的来,只是拍几张照片,这样不行啦!结婚当天在门口要放那种最大幅的捏!”带点台湾国语的蒋母非常不安,毕竟她就这么一颗掌上明珠,唯一一次嫁女儿耶!
“妈妈,我知道,我会再跟小钰谈谈,如果不行,就找婚纱顾问公司处理啦。”
“这个女孩子也很不象话,都要结婚了,还去什么义诊?明明还一天打三通电话跟我确认细节,怎么越接近好日子,行为就越走针?”蒋母急到连台语都用上,根本忘记酆寅初听不懂台语。
“小钰觉得义诊是做好事,可以积福报,所以才会答应。”
“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好事,就一定要挑现在?啊,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老人家不懂啦,但是这场婚礼不可以给我搞砸就是了!”要不是蒋时钰在什么偏远山区,移动电话不通,蒋母也不会打电话给未来的女婿。
“妈妈,这你不用操心啦。”
“好,你如果这样讲,我就安心。”毕竟女儿死心塌地这么多年,蒋母怎么会不清楚?现在就怕女婿变卦不娶,那女儿不就哭倒万里长城?
酆寅初才刚挂上电话,叮当!门钤声响起,不用开门也知道是谁。
蕾易丝在知道两人失和后,行为变得非常积极,态度也很高调,几乎和左右邻居都打过照面,也交谈几句,搞得大家认为他是左右逢源,有可能抛弃糟糠妻,成为现代陈世美。天知道到底是谁要抛弃谁啊!
“我不是要你不要再来吗?”拉开铁门,酆寅初从原本的有距离的礼仪,已经转为彻底的无礼。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可以等待!”
“蕾易丝,你不用委屈自己抛掷青春去做没有意义的等待。”紧守底限,不再邀请蕾易丝进入屋子。这是他事后才惊觉出来的,他邀请前任未婚妻到家里,应该先征求现任未婚妻,同时也是同居人的同意,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可笑的是他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无法给予蒋时钰,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要她有自信。
“太阳很晒,我们可以进屋子里聊吗?”
“恐怕不方便,如果你嫌太热,可以回饭店,我相信饭店的温度非常舒适宜人。”
“有什么不方便?蒋时钰又不在家!如果你这么顾己心她的话。”
“这不是顾忌不顾忌,这是尊重,所以和她在不在家都无关。”
“你以前不会认为这是尊重,你把它解释成独立的人格自由!”
“只能说我现在正逐步修正。”原来不知不觉中被蒋时钰灌输改变原有的程序设定值,酆寅初突然发现他刚才居然愿意为了蒋时钰而说些谎话去安抚老人家。
这也是过去的他不会做的!
“她值得你这么做?”音飙高八度之多,不能怪蕾易丝反应过度,当初还是未婚妻身份时,她多次反应要他和蒋时钰保持距离,得到的答案都是不可能。
“蕾易丝,你还不明白吗?对于蒋时钰,我已经洒脱不起来了。”带着一丝苦笑,也是释怀,他不用再跟自己的心拔河,可以勇敢承认和面对。
爱上就爱上,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搞不好在他还没有发现时,就已经深植,只是埋得太深,一直没有发现。
“你、你会后悔的!”
“谁知道?”不想再伤蕾易丝的自尊,就给她一座天梯下台阶吧。
再来,他要全力以赴地把心思放在蒋时钰身上,就不信远不到她,反正他还有最后一张王牌,这一切要感谢酒后乱性这件事。再者,他很后悔事后的柳下惠行为,反正做一次也是做,两次也是做,应该干脆把她绑在床上。如果怀孕,更可以确保……
曾几何时,他居然沦落到要用这种烂招数!
“离婚礼还有两个礼拜,你还想躲我到什么时候?难道你准备那天让你爸妈在亲友面前下不了台吗?”凌晨一点,酆寅初坐在合黑一片的客厅里,对着蹑手蹑脚进门的人儿讲着。
啪!揿了电灯开关,霎时,白花花的光亮驱走了黑暗,也让人无所遁形,酆寅初贪婪地看着蒋时钰,从那天开始,至少有十天没碰到面。
“你怎么瘦这么多?在山上没有好好吃饭吗?”原本丰润的双颊凹陷,让她的眼睛变得更大。
“有点水土不服,小事。现在时间很晚,我们就早点休息吧。”
“好啊,早点休息。”酆寅初揽腰将蒋时钰以公主抱的方式揽在怀里。
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你在做什么?放我下来!”
“你不是说要早点休息吗?我现在不是照做?把电灯关掉,开小灯。”抱着她,他轻松的靠近电灯开关,指挥她换成壁灯。
“要休息就回你房间,抱着我干嘛?”她不得不遵从他的命令做。
“我正在回房间啊!”确实,踩上楼梯是朝着他的房间走。
“那是你的房间,我要回我的房间。”
“再两个礼拜就要结婚,不用分这么清楚。乖,把门把往右旋转就可以把门推开。
怎么她听在耳朵里觉得是大野狼在拐骗小猪开门的感觉?
“酆寅初,我很累,今天可以不要闹了吗?”
“我也很累,所以看你要让我们彼此都可以早早上床睡觉,还是要继续跟我大眼瞪小眼?”忍耐是有限度的,酆寅初发现非常时期得用非常手段。
僵持不下,蒋时钰知道他是认真的,最后只好旋开门把。
“我还没有洗澡,现在也累到不想洗,你不会想让我躺在你干净的席梦思大床,尤其从山上风尘仆仆的赶下山,沿途沾了多少灰尘和脏污,我累到连脸都不洗,就想在床上躺平睡觉了。”她赌着他的洁癖会让他放弃坚持。
果然,这脚步有点迟缓。
但不到十秒时间,他毅然的把她放在床上,人却转身走进浴室。
现在是怎么回事?
没几分钟就看见他拧了一条热毛巾出来,把她当成孩子似的先抹过睑蛋,再擦着小手,动作非常轻柔。
由于意想不到,所以蒋时钰忘记挣扎,傻傻的让他清理干净。最后他甚至端来一盆水让她泡脚,再用干毛巾细细的擦过每根胖胖的脚趾。
“不是累了吗?快睡啊。”
恍然大悟,蒋时钰拉着棉被盖住自己。
不要以为这么做,就会让我心软,这些都只是为了取信于我的小把戏,我不会再轻易上当了。蒋时钰不停的在心底警告自己。
当意识开始呈现飘浮时,身边传来阵阵清新柠檬味,好闻到让她忍不住靠近。这十天来的情绪起伏过大,让她一直无法安定心神,脑神经处于极度紧绷,让双屑的重担好沈,压得她快喘不过气,连带辗转难眠。
现在却觉得好舒服,人躺在软绵绵的云朵上,轻飘飘的。
酆寅初不晓得她梦见什么,嘴角微扬,笑容非常满足、恬适,但他清楚自己嘴角上扬是来自于她。终于又可以这么亲近,明明才十天的时间,怎么他觉得好像有一年这么久!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绝对不会!”轻轻印上她的唇瓣,他郑重许下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