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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天生凉薄?(下) 第九章 上门提亲(2)

  书房里,何彼让人看茶,还备了些茶点,再细细打量着都照冶。

  那日从常宁县回来,何夕潮自然是不敢隐瞒,将所有的事都对他说过一遍,因而他对都照冶这个人起了很大的兴致。

  朝堂上,都照冶是他的下属,向来谨言慎行,写得一手好字,且对于治水、漕运、粮道等等事项都有独特见解,还能上战场杀敌,对待敌人的手段也毒辣得很,是朝堂里少见的文武兼备之人,以往在大理寺时,听说他逼供的手段也十足狠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是太子一派的人。

  身为纯臣的他,照理该要支持正统,可是太子却是一个心术不正之人,他担心太子有朝一日即位,恐是大辽王朝气数即将衰败的前兆,所以才会选择支持着八皇子。

  不过都照冶为了救夕流,随夕流一道跳崖,他由衷感激,且听夕潮说,他为了夕流,愿意转而支持八皇子。

  对此,如果都照冶看上的不是他女儿,他会骂他是个被儿女私情左右的废物,但因为看上的是他女儿,他只能说……都照冶眼光好,知道他女儿是个能帮夫的。

  “那日多谢都侍郎出手相救,才能让小女逃过一劫,日后若有所需,只要老夫能力范围内,必当倾尽一切相助。”何彼的承诺铿锵有力。

  都照冶起身作揖,开门见山地道:“晚辈确实有一事相求。”

  “尽管说。”何彼豪气万千地道。

  “恳求首辅将令媛下嫁于晚辈。”

  何彼脸上的笑瞬间僵住,费了点功夫才和缓下来。虽说他认为女儿肯定是个帮夫的,但不代表他打算让女儿这么早出阁。

  “都侍郎莫不是要以清白一事要胁老夫点头吧。”何彼沉着眉眼,说翻脸就翻脸。

  “首辅明监,晚辈不屑用此法,再则遇到危难之际,难道性命不比清白重要?晚辈只是爱慕令媛已久才上门议亲。”

  何彼微眯起眼打量他,都照冶内敛沉稳,在朝堂间向来遇事不乱,聪颖又机警,莫怪太子早早就将他收于麾下。

  “你要是与老夫联姻,就怕太子会起疑。”

  “晚辈自有法子可应付,亦能让太子易位。”

  “这般有把握?”何彼有些意外他为了亲事,竟连让太子易位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出口。

  “没把握的事,晚辈不会说出口。”

  “所以,你认为老夫会让夕流嫁给你?”偏就不如他的意。

  “晚辈提出议亲,为的是让首辅能多观察晚辈的为人,晚辈自会让首辅知晓,晚辈定是个配得起令媛之人。”

  何彼沉吟着,他不得不说,都照冶确实是个好人选,虽然冷情,但至少正直,单凭一己之力可以在这年纪入阁,这也是他的本事了。

  最要紧的是,他能舍身护夕流,这一点最教他满意,不过……

  “何家的姑娘得来不易,未过双十恐怕不会让她出阁,你还能等吗?”

  简单来说,都照冶还要再等四年,而四年后,他已经二十六岁了,都家已经接连三代单传,怕是都夫人等不了。

  “只要首辅答允,晚辈自然能等。”

  何彼垂眼思忖了下。“这事老夫不能答允,夕流比老夫的命还重要,所以她的婚事可以由她作主,她如果不想嫁,老夫也不会勉强她,一切由她。”

  “所以,只要令媛点头?”

  “对。”

  “晚辈明白了。”那么,直接朝她下手便是。

  何彼瞧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对他越发不顺眼。“倒是你,真的愿意支持八皇子上位?”千万别只是随便说说,事关重大,他要是太子一派派来的探子,何家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

  “晚辈欠了八皇子一个人情,势必得还。”

  “什么人情?”这话勾起何彼的好奇心。

  “秘密。”

  何彼睨了他一眼,心底呵了声,很好,好样的!他问点别的旁敲侧击总行了吧。

  然而都照冶却是相当懂得避重就轻,一席话下来问不出个所以然,何彼干脆送他离开书房。

  然而才走到门外,就瞧见精心打扮的女儿竟候在那儿,何彼心里打了个突,担忧女儿早就对都照冶上心,要真是如此……可恶,他刚才话说得太满,收不回了!

  这小子对他使心计,分明是恶意诱他这么说的!卑鄙小人,自己怎会觉得他正直!

  “爹,我有话想跟都大人说。”何夕流软声说着。

  “不成。”

  “咦?”她猛地抬眼,怀疑他刚刚得罪她爹了,要不她爹脸色怎会如此臭?

  “你一个闺阁女子跟个外男说话,像话吗?”何彼色厉内荏地道。

  “可是爹,都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连跟他道谢都不成吗?”

  何彼不禁语塞,惊觉女儿为了见心上人,连亲爹都能拂逆,教他心痛。

  “爹,您向来最是明理,定是会答允我的,对不?”她揪着他的袖角轻摇着。

  何彼脸色黑得很,可又很享受女儿的推崇,哪怕女儿只是为了心上人才这样撒娇,他也只能认了。

  于是他摆了摆手。“三言两语交代就好。”

  “就知道爹对我最好了。”她笑眯眼,犹如春日里最娇艳灼人的桃花,夏日里最清雅秀致的莲。

  目的达成,她先走在前头,都照冶向何彼告辞后才跟上她。

  走在她的身后,风刮起了她的发,发上的金步摇微微撞击,发出悦耳的声响,看着那支金步摇,都照冶不由得微勾笑意。

  两人沿着小径走着,何夕流回头问:“伤都好了吗?我大哥说你腿窝上的伤最深,还要紧吗?”从他的走姿看起来是没什么异状,就怕他逞强。

  “不打紧。”他喃着,垂眼看着她葱白玉嫩的指,道:“你不抓着我的袖角吗?”

  前世,她从不会在他面前放肆的笑,恣意地撒娇,她是个进退有度的宗妇,全然挑不出半点错,太过完美无瑕,反倒觉得虚假,如今看来似乎是他误会她了,而他们之间正是因为一桩桩不曾求证过的误会而崩解的。

  她先是不解,待她想通后不禁逸出银铃般的笑声。这人是瞧她对家人做了什么,他也要求同样的待遇?

  “这样揪着,你觉得有趣?”她试着揪住他的袍角轻摇着。

  “有趣,很好。”

  她娇嗔了眼,言归正传。“你今日怎么上我家了?你不是告假在家里养伤?既是告假,这当头在外走动不好吧。”

  “明日就要上值了,今天特地过来是因为听说前几天成国公夫人上何家议亲,我是等今日能行动自如了,才上门与你父亲议亲。”

  未来的女婿上门自然要给未来的岳丈留点好印象,疠着腿哪能不招嫌。

  “找我父亲议亲?”她诧道。

  “你的婚事必定要你父亲点头,我自然是先找他。”

  她羞红脸,没想到他真是上门议亲。“我爹答应了?”

  “他说得视你的意愿。”他说着,突地朝她作揖。“不知何家姑娘愿意进我都家门否?不知何家姑娘愿意与都家儿郎同行偕老否?”

  她本来笑得狡黠,打算整他一顿,可一听他说的这两句话,她瞬间红了眼眶,久久无法言语。

  前世,是她想尽办法接近他,讨好他的母亲,而他的母亲也看上了何家可以在仕途上提携他,才找了官媒上门,从头到尾,只有她一头热。

  可是这一回,是他先说爱她,是他将深藏的炽热倾注于她,她才能慢慢忘了前世的委屈和悲伤。

  “……我想想。”她餐着浓浓鼻音道。

  “好,别让我等太久。”

  “再说。”她故意拿乔,觉得能将他玩弄于股掌间,真是件再愉悦不过的事。

  他喻着柔柔笑意,瞅着她娇俏生动的神情,哑声道:“我母亲生辰快到了,你定要来,让阿婧带着你在我母亲面前露个脸,她必然会明白你的好。”

  她垂着眼,回想前世头一次见到赵氏,亦是在她的生辰上,但那时她就看出赵氏有意让赵英华嫁给他,所以压根没打算物色其他的姑娘家,加上那日她打扮得太过隆重,也是一大败笔。

  都家向来日子过得简朴,那日妆扮过度的她在都家显得分外格格不入,一开始就未能给赵氏留下好印象,也莫怪日后婆媳间的相处只是一般般,唯有让赵英华入门时才给了她一点好脸色。

  这一次,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避开同样的命运?如果未来无法改变,她是不会再嫁都照也的,绝不能再让家人为她伤心。

  “想什么?”他俯身在她耳边呢喃。

  她闪避了下,抚着耳抬眼瞪他。

  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没瞧见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吗?

  “嗯?”他餐着淡柔的笑。

  她抿了抿嘴,别开眼道:“不知道要送什么给令堂比较好。”前世她送了一棵火珊瑚树,赵氏压根不喜欢。

  “母亲礼佛多年,你不如朝这方面下手。”

  “咦?”她神色错愕。

  “嗯?”

  “令堂礼佛多年?”

  “是啊,母亲向来深居简出,京中往来的宴席她也极少露面……有问题?”虽说这事不是众人皆知,但只要她有心打探,应该会知道才是,再者她嫁给他三年多,万不可能连这事都不知道。

  何夕流微蹙起眉,想起前世时阿怡曾为她打探过不少事,就连赵氏的喜好也如数家珍,好比赵氏喜欢红色,所以她才送了有好寓意的火珊瑚,可是赵氏瞧也没瞧一眼。

  而她嫁进都家后,从没听说过赵氏礼佛……她有点懵了,弄不清是因她的重生改变了某些事,抑或是她从一开始就被遮蔽了耳目。

  “夕流。”

  她猛地回神,瞧他像是在等自己回应,只能胡乱应着。“嗯,我知道该怎么准备。”

  都照冶微眯起眼,也不打算追问,反而问道:“方便送我到大门?”

  “好。”她轻点着头,把问题抛到脑后。

  她已经活在这一世,又何必老是拿前世种种相比较?重要的是,她必须决定这一世要怎么过。

  一路送他到大门,都照冶也像个端方君子,没再出现越矩的举措。

  眼见他上了马车,疑惑他怎么没再跟她打声招呼时,就见他又跳下马车,手上还拿了一盆……

  “兔耳花?”她惊诧不已,不住发出压抑过的细微欢呼。“我没瞧过这个颜色的兔耳花,你上哪找来的?”

  兔耳花因为花形似兔耳而得名,是大辽王朝里少见的花,她之所以知道这个花,还是有一回太后生辰,她随母亲进宫祝寿时在太后宫里瞧见的,太后宫中放了数盆,有白有粉还有艳红色的,就是没瞧见像这种渐层由白至粉的色彩。

  “送你的。”

  “送我的?你还没跟我说上哪找的。”

  “跟人要的。”

  “要的?兔耳花我只在宫中看过,你不会是在宫中跟哪个贵人要的吧?”宫中的贵人会给的东西等同赏赐,可之所以赏赐,必定是他得先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才换来这盆花?你不会傻傻地为了一盆花就把自己卖了吧。”

  “放心,我的人只卖给你。”他俯近她,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说。

  可惜声音再细微,负责驾马车的胥凌还是听见了,心里不禁想,爷哪里需要跟他讨教,瞧他应付得得心应手呢,哪个姑娘家能不被他撩动?

  何夕流瞬间红脸,嗔了他一眼,正想把花还给他时,便瞧他从怀里抽出一条手绢,角落里绣着银耳兔。

  “这……不是我的手绢吗?”她什么时候掉的?

  他笑了笑,将手绢折好,塞入怀里。“你赠我手绢,我赠你兔耳花,礼尚往来。”

  “我什么时候送你手绢了?”

  “啊,不是礼尚往来,是定情。”

  “你!”

  都照冶说完就转身踏上车辕就进了马车,不等她开口,马车就往前驶去。

  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正经了?

  垂下红透的脸,看着手上的兔耳花,她不禁弯了唇,心想,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肯善待她,什么苦难,她都不怕的。

  只是,他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兔耳花?

  就算知道她喜欢兔子,可花朵毕竟与真兔子不同,况且她从没跟人说过忖着,她不由得微蹙起眉,看着远去的马车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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