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江绪绫笑咪咪地回答。“我明天早上九点左右会出门,下午会准时回来准备晚餐。”
然而,听见她的回答之后,席藏枫整个人仿佛被推入狂风暴雨中,脸色愈来愈难看。
“你不能去。”
她睐了他一眼,刚才和妹妹通话的好心情又跟着僵结。他的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阴郁?刚才不是还整她整得很开心吗?唉,她深觉席老板的脾气真是难以捉摸。
“为什么?”
“明天你有很多工作要做。”
“什么工作你现在说,我等一下回去马上做!”江绪绫坚持赴约,但是属于自己的职责也不会推卸。
“明天的工作当然是明天做。”席藏枫慢条斯理地端起红酒轻啜一口,道:
“今日事今日毕,明日事当然明日毕。”
“这是什么道理?你分明故意刁难我!”
“刁难吗?”他似笑非笑地冷哼一声,放下酒杯,移动坐姿伸长双腿,两手潇洒地横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江绪绫眼皮直跳,仿佛已预见悲惨的下一幕。这男人激不得啊!
“我腿酸。”席藏枫抬高下巴,以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帮我按摩。”
她瞪大眼睛,努力压抑激动的情绪,小声提醒他,“这里是公共场所!”
他不为所动,修长的双腿依然直直摆在那儿。她抿着唇,深呼吸好几口气,扔开餐巾起身的瞬间,已经清楚感受到许多好奇的目光投射而来,再看一眼他俊逸却顽劣的神情,她无奈地蹲下身来,认分地替他揉捏长腿,听见周围窃笑声四起,她耳根红得发烫,但是仍逞强的没有任何表情。
“不管你怎么整我,反正明天我一定要出门不可。”和妹妹一同出游的机会极为难得,她怎能轻易错过?
闻言,席藏枫不禁愣忡。他不是存心整她,是这些日子以来她总是逆来顺受,让他觉得万事称心如意,现在突然出现别人可以左右她,他不允许她为了另一个人而违抗他的旨意!
四周指指点点的笑声逐渐渲染开来,他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却达不到他想要的目的,她的决心反而更坚定。
席藏枫愈来愈火大,倏地收回双脚,江绪绫整个人因为顿时失去重心而扑跪在地上。
当低低的惊呼声传来,江绪绫暗地里皱了皱小脸。幸好这辈子还很长,最丢脸的事一定不是当下这一桩!她乐观地这么想。
江绪绫迳自理理衣服,起身坐回位子上,一脸不解地看着席藏枫。
真奇怪,她偶尔觉得他真是可恶,但是有时候又觉得他像个闹别扭的小孩般可爱,啧!她果然是母性坚强,才会连个性这么诡异的男人都愿意照顾。
“家里刚好没菜了,你明天晚餐想吃什么?到时我顺便买食材回来。”她放软姿态,语气里带着些讨好之意。
席藏枫睐了她一眼,不领情,冷冷地道:“明天吃批萨,叫外送,不需要出门。还有,别忘记我是你的老板,我说了算。”
“你……”江绪绫真的生气了。他是牛吗?脾气这么硬!她瞪着他,握紧拳头,忍无可忍地说:“你会有报应!”
她忿忿不平地拿起刀叉戳着鲜美的肉排,心里极为委屈。她不懂席藏枫!这样欺负她很好玩吗?
这顿高级餐厅里的美味的晚餐,却在两人严肃又难看的表情下结束,直到回家,他们都没有再说过任何一句话。
***
是夜,帐篷里的江绪绫再次辗转难眠。
自从晓绿住院后,她们姊妹就再也没有一起出游过,晓绿忙着和病魔奋斗,她则忙着工作拚生计,好不容易等到这次机会,她怎能轻易放弃?
江绪绫坐起身,双手爬整了下一头乱发,下定决心,无论席大老板有多么不可理喻,她都要争取明天休假的机会!
于是她哼哼两声,快步往席藏枫的卧房走去。
她抡起拳头用力地敲敲房门,但等了一会儿,房里的人却没有丝毫回应。
怎么,想来个相应不理吗?
“我有话跟你说!请你开门。”她又敲起房门,决心敲到他应门为止。“我知道你还没睡!请你跟我谈谈……”
突然间,房门被打开来,席藏枫裸着精瘦结实的上半身出现在她面前,像个脸色冷郁的尊贵王子。
江绪绫的心跳着实漏了一拍,忘记了自己正在敲门,也忘记见到他后要说些什么,只是这样傻愣愣地望着他俊逸迷人的脸。
“你吵得我头快痛死了。”他微眯起双眼,语气既淡又轻,听不出情绪。
“我……我有话要告诉你。”她终于回神,挺直腰杆对他说:“我一定要休假不可,明天的约会对我而言……唔……”
席藏枫忽然一个倾身,吻住她唠叨不休的小嘴。登时,她吓得瞪大双眼,本能地伸手推开他。虽然只是四片嘴唇短暂的碰触,却足以教她吓得语无伦次。
“这这这……很脏耶!你做什么……”当她的双手触及他的身体,忽然惊觉一件事,“你的身体好烫,是不是发烧了?”
说着,她伸手探向他额际。
席藏枫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格开她欲关心的手,迳自转身走回床铺仰躺着,仿佛让自己与世隔绝。
“你不舒服怎么不说?家里又不是没人可以照顾你!你这样放任自己生病是在跟谁过不去?”江绪绫着急地跟进房里,打开一盏夜灯,赶紧拉过一旁的被子替他盖上。“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人不舒服的?头痛是不是?你先躺好,我去准备冰枕。”
她匆匆忙忙地奔出房间,拿来帮他退烧用的冰枕,并端来一盆水,拧了一条湿毛巾,动手为他擦拭身子,动作温柔细腻,像个呵护孩子的母亲。
夜灯释放出柔和的光芒,席藏枫在这宁静的氛围中,静静地看着江绪绫的一举一动,虽然他的脑袋胀得很难受,头疼欲裂,但她着急的反应让他不禁莞尔,心底暖暖的,像同时被她一双小巧的手掌安抚着。
这不是他第一次觉得她重要,为什么像她这么平凡无奇的女人,他却不得不注意呢?他总忍不住逗她,竟只是单纯想看她丰富有趣的表情和反应,他怎么会这样可笑?他不知道……
好眷恋这一刻,他舍不得闭上眼睡去,可是人在生病时意识总是难受控制,特别软弱,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合上沉重的眼皮,渐渐睡着,带着那份悸动的感觉坠入梦中。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直到一阵窸窣的说话声从门口传来,席藏枫才稍微睁开眼睛,听见江绪绫倚在门口小声讲着电话。
“他临时发烧,我必须照顾他……嗯,真的很对不起喔,让你扫兴,下次再找机会一起出去……”
还想约下次?席藏枫紧蹙眉头,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好多了,已有精神生气。
“嗯,我知道,你自己要小心,祝你玩得愉快罗!Bye!Bye!”江绪绫收线,轻叹口气。可惜和妹妹一同出游的机会泡汤了,但是从电话中听见妹妹精神奕奕的声音,也是值得开心的事。
当她踅回房里,席藏枫已经悄悄闭上眼睛,感觉她缓缓步近,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皂香,对他而言比任何一种香水都还好闻。
当她的手轻轻熨贴在他额头上,他不禁有股冲动,想抓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好像退烧了。”江绪绫喃喃自语,将双手垂在身体两侧,静静看着他的睡容,觉得那真是一张极好看的俊颜。
即使他闭着双眼,她也不敢太大胆的直视他,总觉得身体里的某个部分一直不断被他吸引过去,她很想抵抗,可是徒劳无功,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在抵抗什么,他明明极尽所能的欺负她,为什么她仍然想留在他身边呢?一开始是因为那纸合约,她束手无策,也为了妹妹的医药费,她决定逆来顺受地工作,现在呢?
他发烧又怎样?她可以去替他买退烧药,教他搭车去看医生,只是发烧而已,不需要她陪着吧?偏偏她就是走不开,放心不下……
江绪绫微微弯身,忍不住再次伸出手,最后在他的俊脸前停住,握起拳头。
她悄声道:“真欠揍,但是……为什么我不讨厌你呢?甚至觉得你有时候……有点迷人。”
说着,她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弯起可爱的弧线。只有在他睡着时,他们才能取得和平的说话空间吧?虽然他听不见,但是唯有如此,她也才敢说出口。
于是她笑了,慢慢地移开停在他面前的拳头,笑容却在对上他深邃的双阵时顿时僵住。
“早安。”席藏枫的声音似乎更有磁性。
“喝!你……”江绪绫吓得整个人往后一弹,连连退了好几步,花容失色,颤声道:“你你你……你醒了?”
“嗯,托你的福,睡得很好。”他一笑,手肘撑起身体,半侧卧地笑望着她饱受惊吓的模样,慵懒地说:“我饿了。”
“啊?”她冷不防地倒抽一口气,怎么突然觉得他说这句话好暧昧,眼神还带着教人难以捉摸的笑意?在他的注视下,她仿佛全身赤裸,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才好。
她愈是显露出慌乱,他眼底的笑意愈浓,光是瞧她紧张得涨红的脸颊,大概就能抓住她现在脑中的想法。
席藏枫又笑了,眯起的眸子直盯着她,道:“别紧张,我饿了,是想吃早餐,还是你以为我想吃你?”
闻言,江绪绫突然全身发烫,整个人几乎从脚底红到耳根去,好像发高烧的人是她才对。
“别一醒来就那么不正经!我会以为你烧坏了脑袋,所以胡言乱语……”她以一种极僵硬、不自然的语气来掩饰慌乱的心跳。“我、我熬了粥,这就去盛来给你吃,你先去浴室梳洗一下!”
她转身想奔离,席藏枫突然倾身扣住她的手腕,令她整颗心着实一震。
“你照顾我一整晚?”他明知故问,语气中带着些许开心。
“你生病了,我、我怎么可能不照顾你,自己跑去睡觉?”江绪绫紧张得无法好好说话,眼神拚命回避他的。
“为了照顾我,和朋友的约也推掉了?”他实在遮掩不了语气中的得意。
“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挺重感情的,虽然我们才相处没多久,但是住在一起之后,关系也像、像家人,哪有家人生病了却漠不关心?喏,你懂我的意思吗?我照顾你是因为、是因为……”江绪绫语无伦次的解释,反而愈描愈黑,最后根本说不清楚。
“因为我是你的老板。”席藏枫好心的替她找下台阶,但是乐得心花朵朵开。
“就是啊!”她立刻附和,“谁教你是我的老板,如果你有什么闪失,我跟谁领薪水?你知道就好。”
之后,她逃也似的转身奔离房间,觉得心跳卜、卜通地猛烈撞击她的胸口。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像是有什么小辫子被他捉住了。当她看见他笑,觉得他笑得相当可恶,但是,在看到他的笑容后,知道他的身体应该逐渐恢复健康了,她居然也感到开心。
为什么总是被他操控着心绪呢?她的心跳真是快得莫名其妙,在他面前呼吸困难,实在很困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