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筑悯将桃红色march驶进崔氏别宅的车库,下车后没有往中央的主屋走,反而往一旁较小的西班牙式独栋建筑走去。
在崔氏大宅里也不晓得是谁规定的,姨太和正位夫人不能同居一处,否则视为不伦不类,就连房子都不能盖大过主宅。所以,崔筑悯的母亲陈影人就住在这小房子里--与占地三百坪的主宅相比,七十坪的房子确实小了许多。
崔筑悯一踏入玄关,马上看见一张楚楚可怜的俏脸,细致的肌肤说明她养尊处优的生活,不禁让人怀疑要是在社会的大染缸里奋斗,她要如何活下去?这人就是她的母亲--虽然看来像她的姊姊。另一位轮廓和前面那位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多了几分狐媚--她自称SEX,是她的小妹。
将布鞋放进鞋柜,崔筑悯踏进梨木地板。
「妳们干什么全杵在客厅?筑理,妳不是去巴黎参加GUCCI的秋装发表会吗?」
崔筑理,她同父同母的妹妹,有一个非常炫的职业──super model。
「妳闭关多久啦?我前天就回来了。」崔筑理得天独厚,除了得到陈影人纤细、高?的遗传外,还综合了父亲崔人贵轮廓分明的脸庞,这也就是她为什么能在众西方美人中脱颖而出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她还拥有东方人的丹凤眼,非常具野性与活力感。
她瞟了妹妹一眼,瞧她双腿跷在桌上,报上居然还写她有气质,真教人看不出来。
「妈,乔琪已经跟我说过大概情形,妳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
陈影人看着脸庞削瘦、挂着两个黑眼圈的女见,心疼得不得了。「妳先去睡会儿再说吧!看妳的样子大概也没吃什么好东西,等会儿睡醒,妈做人参鸡给妳吃。」说完,人就要往厨房去。
「妈,不用了。妳还是先说,不然我会睡不着。」
「叫妳搬回来住妳不要,硬要自己一个人住外面,家里又不是没地方--」
「妈,说重点好不好?」崔筑悯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我来说好了。」崔筑理自告奋勇,「老爹要我们下星期日盛装出席广田集团在台举办的宴会,表面上是要帮广田龙接风洗尘,实际上是要从我们四个人当中选一个当他的老婆。」
「那妳有三分之一机会坐上广田集团总裁夫人的位置。」崔筑悯紧接着说。
「筑悯,妳父亲的意思是要妳们四个都出席,缺一不可。」沉默的陈影人终于开口,脸上忧心忡忡。她这个大女儿虽然遗传了她娇柔可人的容貌,骨子里却像他父亲,固执如牛。
「妈,难道妳不希望女儿幸福吗?」崔筑悯落寞的问。
「我就是希望妳幸福--」
「所以妳希望我嫁给有钱人来保障下辈子衣食无虑,像妳一样。那妳觉得妳现在幸福吗?除了不愁吃穿以外,妳对这个家完全没有表达意见的余地,偶尔盼望丈夫的临幸,这是妳所谓的幸福吗?」
「姊!」崔筑理开口制止筑悯继续讲下去,手拥着母亲的肩头,安慰的拍拍她。
「或许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崔筑悯嘲讽的自问自答。她母亲是传统的良家妇女,刚从学校毕业进入启阳工作就被她父亲金屋藏娇,柔弱的母亲就像菟丝花只能依附男人的怜爱过活,所以母亲对她也同样依赖,有时候真的让她很累。
「我会去参加宴会,就算让妳对他有个交代!至于其他突发情形就不是我能左右的。」崔筑悯话中意味着要是有任何行为不合宜,她可不负责。说完,头也不回的步上楼。
陈影人凄恻的抬头,眼瞳神色黯淡,「筑理,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妈,姊向来刀子嘴、豆腐心,妳别太在意了。」崔筑理也只能暗叹无奈,是谁说没钱才会有烦恼,有钱也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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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里,微风徐拂,夹带着教人气郁浮躁的闷热。自从臭氧层破个洞后,四季不再分明,有时还真热得教人受不了。
李为霖几经波折,在轰轰烈烈、爱得死去活来后,嫁给国际巨星雅各布,从此平凡无奇的生活突然变成高档时段CNN新闻网茶余饭后的「闲谈」,听说收视率还居高不下呢。
至于为什么会成为闲谈,大概是查理王子与黛安娜王妃达成离婚协议后,人们不再向往麻雀变凤凰,反而重视精神面的恋爱,当然其中也含有酸葡萄心理。
最重要的一项,当然是雅各布宠她的「伟绩」。前几天,他们结婚七周年,雅各布人在法国的分公司,却送她一艘漆着为霖号的蓝色豪华游艇,现在还停在港边,向来往的人宣告雅各布对她的专宠。或许雅各布身为JK财团总裁,再加上国际巨星的身分,使他永远公事缠身,忙得有时连她这个做妻子的人都不晓得他早上在哪个国家,下午又去哪个国家。
对了,她有几天没看见雅各布了?李为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悲哀。
时间是感情的杀手,经过第一年的热情、两年新鲜、三年熟悉、四年习惯、五年思考、六年该是淡然了,她可以确定自己爱他如昔,但七年之痒会发生在雅各布身上吗?她已经不太能确定了。
是谁说好莱坞五光十色?那他有没有说,银色夫妻会结合得长久,必须有知名度相抗衡?如此一来,各人忙各人的事业,小别胜新婚嘛!
而她,雅各布反对她走入演艺界的大染缸,刚好她也没兴趣,但她实在厌恶这种向日葵的生活--永远只能在原地对着太阳转。
多余的时间只会让她胡思乱想,本来打算再生个孩子来玩玩,可是,自从她生野翼痛得死去活来后,雅各布便敬谢不敏。
说到广田野翼,为霖笑瞇了眼,她的宝贝儿手是众所皆知的天才儿童,目前八岁──先上车后补票的产品,就读哈佛大学的特殊教育班。上回拿了制作炸弹的配方回来,把后花园炸了一个大洞,目前还在填补,为霖建议干脆做人工湖算了,再养几条锦鲤,搭座九曲桥,现在已经算是定案了。
「少奶奶,午餐时间到了。」管家克礼,听说世代都服侍英国的侯爵,自恃甚高,标准的面恶心善。
「早上吃早餐,中午吃午餐,下午吃午茶,晚上吃晚餐,半夜再加消夜。克礼,这一餐就省了,我吃不下。」她说话有气无力的。每天不是吃就是睡,为霖快疯了,人生又不是以吃为目的。
「少奶奶,少爷吩咐过,您要是耍脾气不吃任何一餐,马上打电话给他。」平板徐缓的声音差点把她气死,克礼准确的踩到少奶奶的痛处。
上次她不过是晚餐吃不下,克礼便打电话通知雅各布,结果,雅各布搭私人飞机从纽约回来,就为了喂她吃饭,理由是「妳已经太瘦了,再不吃饭,风一吹就吹走了。」基于心疼雅各布的黑眼圈,为霖尽量「很乖」的吃饭。
「我等野翼回来一起吃。」话才刚说完,玄关处便传来一阵大喊--
「妈咪,我回来了!」
为霖呻吟,她怎么那么倒霉,「今天是星期几?为什么这小手中午就乖乖回来了?」
「少奶奶,今天是星期六,小少爷通常中午就回来了,您该移驾去餐厅了。」
唉!为霖暗自叹息,怪自己过得醉生梦死,连星期几都不晓得!
「中式还是西式?」没关系,反正这小子回来,她就实行爱的教育,把饭菜都给他吃,为霖可是好妈妈--这是她引以为傲的。
「西式。」
为霖往餐厅走去,让克礼帮她拉开玻璃门。一整面强化玻璃墙洒进的阳光照了一室的明亮,薄荷绿的装潢及流线形的利落摆设,使得视觉效果极佳,更增加了食欲。
广田野翼穿着一袭运动服,足蹬着直排轮轴溜冰鞋,一张俊脸有着超乎同年龄孩童的智慧,每每看得为霖得意不已,常忍不住自我嘲笑,比起儿子来倒显得她不成熟。
广田野翼依往常亲亲为霖的脸蛋,小小年纪的他就常露出同他父亲一般邪气的笑容,「妈咪,妳的心情很「郁卒」哦。」
为霖是台湾人,当然会教儿子台湾的国粹--台语,野翼偶尔会用上一两句。
「你下午要陪妈咪玩?」为霖惊喜的问。自从儿子上学念书以后,就不找她这个做母亲的了,害她好无聊。
「不行啦,妈咪。我下午要去爹地的公司玩。」
「又要去公司,你老爹又叫你去公司帮忙是不是?」为霖心想,好啊!你居然敢阳奉阴违,这下威胁什么好呢?去日本的为霖岛玩好,还是去纽西兰好?
「妈咪,妳别打任何主意,爹地是叫我去帮他测试研发部开发的保全系统有没有什么问题,等于是叫我去玩『电玩』。」
听听他讲那什么话,分明是在刺激她是计算机白痴嘛!
野翼注意到母亲的脸色阴鸷,连忙说道:「妈咪,妳一起去公司嘛,说不定爹地今天也刚好回公司。」
「好,我去。」再继续关在「金丝笼」里,为霖会发疯。
「少奶奶,我也要去。」说话的是克礼。
咦!他什么时候养成「爱哭爱跟路」的习惯?为霖和野翼不约而同的这么想,两人同时朝克礼看去。
克礼清清嗓子,「少爷交代,不管少奶奶要上哪儿,一定要有人跟着,否则……」他颇有顾虑的看着为霖,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说下去。
「否则什么?克礼,说下去!」为霖刚好闷得发慌,生生气有助血液循环,偶尔还可以驱走懒散--这是她独家发明的理论。
「少奶奶,小少爷在这里,你确定……」
「说!」为霖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少爷说,少奶奶要是自己出去,肯定找不着路回家……当然,少爷这是好意。」
这是事实。野翼在后面加了这句,但他可没胆说出口,只好掩嘴偷笑。
为霖红了脸蛋,这雅各布人不在国内还要拆她的台。
「广田野翼,你再笑我就让你永远合不上嘴。赶快吃,吃完去公司玩。」
克礼则在心里头「暗叹」,玩有分两种,小少爷是有意义、有建设性的玩,而他家少奶奶的玩,是专指「非常」破坏性的玩。身为总管家,他有义务防患未然,待会儿得打电话给JK集团的广告部,先请他们将公司各角落拍照留存,以免将来请人装潢时,没有样本让人参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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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是国际巨星的雅各布,现在仍是,不同的是现在只有在心血来潮或者灵感来时,才会提笔写几首歌。他以本身的才智加以运筹帷幄,谁料想得到当今华尔街呼风唤雨的商业巨子,竟曾是摇滚界的天王巨星,如今,唯一不变的恐怕是那股魅惑人心的气质。
他在沉思时,全身散发着忧郁的气质,冷然时,恐怕能让地狱结冰,至于哂然而笑,当今只有为霖看过,而她的评语是──没想过有男人笑起来能像孩子一样天真。才高气傲的他能霸道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但霸道里头掺杂甜蜜,就只有为霖有幸得之了。
「香港恒生指数受到九七影响,微挫点四七,期货市场以烟草潜力最大,目前居高不下。而英国方面,烟草的供给由于连续豪雨成灾,高涨百分之十三,如果照此趋势下去,卖出期货能让我们净赚百分之六十七。美国的道琼工业指数因为就业率的提高,微挫七点六--」秘书一一的报告。
「通知机场方面,说我要回美国纽约。」雅各布截断她的话。
「是,那这个资料?」
「上飞机我再看,先放着。」
「是。」秘书放下资料,先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