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她也三年不曾见过城中街道,所以随着赶市集的人潮,瑷嫒跟着入城,当然,绿儿不放心也跟着来。
“好热闹,街道似乎也变好多。”隔着面纱,瑷媛两颗琉璃似的眼球不停转着。
“对啊!两年前皇上下令改良排水道以及街道,所有店家的损失除了给予合理的赔偿,房子重修的还有重修费呢!”
“胡人似乎也多起来,看来开放通商除了丰富资源,也让人民的视野增广不少。”瑷媛拿起一个金属器具,在一个胡人的小铺。
“老板,这是什么?”
“哦!你把这小柄打开,再将果子放进去,用力挤压就可以喝到甜甜的汁液。”
“真新鲜,谢谢你!”瑷瑗将东西放回去,另外捉起一条庇坠的链子,那鹰翔翔如生,像展翅即将飞走似的;“这练子是银制的吗?”
“小姐真识货,这确实是银鹰,要不要买条送心上人?”
“多少钱?”
“十二文钱。”
“这么贵。”其实,瑷瑗对东西价钱不太明白,只是一路上看些妇人买东西,总会这么说。
“小姐,这可是纯银的,不算贵!不然这样好了,小姐是我开市的第一个客人,算十文钱好了。”
“好。”瑷嫒要绿儿将银子掏出来付给老板。
“小姐,这坠子你要送谁啊?”
“自己留着把玩——对了!绿儿,你该添些衣裳与嫁妆,你是我们家第一个出嫁的女孩,千万不可以太寒酸,我们先上布庄好了。”她兴冲冲的找着绿儿进去前头那家生意极好的店面。我们家?不过是小姐与她,什么第一个出嫁的女孩,分明是自个儿想玩。
进了布行,里头空间宽敞、窗明几净,不少衣着华丽的妇人端坐在椅上等着伙计服务。
“小姐,这家店的东西好像很贵,咱们别家逛好了。”
“怎么可以,好歹我也知道办嫁妆要用最好的,怎么可以逛别家。”瑷瑗故意扯着嗓门讲。
“客倌需要什么?”一位刚从内室出来的年轻小伙子以轻快的口气问。
“我们家姑娘年前要出阁,你把店里最好的布拿来给我挑挑。”
“哦!恭喜恭喜,我们店里今早刚好来了一批上好的布料,非常喜气,适合喜庆使用。”年轻小伙子连忙引瑗瑗进人另一间展示室,搬出了几匹布在桌上。
“好美!”绿儿赞叹的抚过一匹红色带鸟金丝的布,上头绣着风凰和鸣图。
“那道匹布多少钱?”
“一尺五两。”
“好贵,不要了!”绿儿马上摇头,将布给推远。
“不行,这匹布看多少尺全包了。”瑗瑗自个儿挑出两锭黄金,“这应该够吧!”
“够,当然够!”小伙子眉开眼笑。
瑷嫒带着笑,嗯!这感觉就是办嫁妆,真新鲜。
“冷少夫人,这布在这儿,您小心点走。”声音来自一名肚子圆滚滚的妇人。
“我要的布来了,怎么昨天才通知我?”
“小的疏忽真抱歉。哦!就在这儿。”长者直接将她带至桌前,抢了瑷媛手里抚触的布给那夫人。
“老板,那匹布这位小姐买了。”年轻小伙子措着被老板抢走的布。
“浑话,这布有人预约订购,本店不卖。”
“可是……”他记得若有人订购会收在里头,不会摆出来展示。
“这位小哥,”瑷媛挥挥手,自己站在那少夫人前,“这位夫人,不好意思,我们刚刚不知道这布是有人订制,因为我小妹要出嫁使用,您可以忍痛割爱吗?”
少妇睨了瑷嫒一眼,高傲的将头转至别处,看着别的布,彷佛与瑷媛讲话会脏了嘴。
“喂!你这个女人——”绿儿冲向前,却让老扳给栏了下来。
“警告你可别乱来,这位夫人可是京城最大药铺冷家的媳妇,丈夫刚拜八品,小心先拿下你的项上人头儆猴。阿贵,快把她们赶出去,别在这里碍事。”硕大的身子将绿儿挤出展示室。
“冷老板,你说她是冷军的妻子?”瑷瑗问。
“大胆!你一介平民,居然直呼大人名讳,阿贵,快把她们赶出去。”老板大喝。
阿贵也怕害了两位小姐,只好半推半哄,将银子还给她们,“快走吧!要是那夫人生气就麻烦了。”
“绿儿,我们走,别让这位小哥为难。”
“可是,小姐——”
绿儿让瑗瑗拉出了布庄。
“小姐,你为什么不说你是冷夫人的大姑?哪有进门的媳妇赶大姑。”
“算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咱们去吃午膳,下午再继续买东西。
*
夕阳西落,伴着晚霞,紫插各成一色占据天边,瑷媛试着将它落在绢布上,结果却显得可笑,只见乌黑一片。
“小姐,你画的是什么啊?”绿儿端著一碗鲜鱼汤。
“我的内心世界。”其实是日落,但她说不出口。
“内心世界?这乌漆抹黑的——”
“就是我的心情写照。你端什么,怎么味道很腥?”
“腥?不会啊!”绿儿自个儿闻,她还觉得很香那,那鱼贩卖给她时很新鲜,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小姐不信自个儿闻闻看。”
瑷媛回避绿儿转向她面前的碗,却来不及,一股腥味与葱味夹杂,瑷媛掩鼻,止不住的拼命干恶。
绿儿连忙把鱼汤放在桌上,“小姐,你还好吧!”连忙拍著她的背。
“把汤拿走。”瑷媛挥手似看见什么脏东西。
绿儿慌忙的端进屋内。
瑷媛自己把脉……不会,这怎么可能!她摇头,只是将手压在肚子上。
她一直都有准时吃药,只除了离开宫前的那次,老天不会这么残忍……
绿儿将汤端进屋里后,连忙出来探视小姐的情形,却见小姐手摸着肚子,嘴里低喃着不可能,不可能什么?再者,小姐失魂落魄的模样让她十分担心。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瑷媛回过神,对上绿儿关切的表惰,神情漠然的摇摇头。
“你胡说,明明就是有事,小姐每次都不告诉绿儿,到底有没有把绿儿当成家里的一分子?”
瑗瑗正视绿儿,“我……怀孕,正在考虑要不要生下来。”
“怀孕……怀孕?”绿儿膛目结舌。
“你说我该怎么办?”
绿儿沉默半晌,微蹙的柳眉可看出她的苦恼,“小姐,将来还想嫁人吗?”
“不嫁,心不自由只要一次就够。”
“那就生下来吧!小姐到老可以有人陪伴依侍,而且,皇太后赏赐的黄金万两,够小姐生养孩子,还有我的帮助,小姐考虑看看好吗?”
“一个生命就依附在我身上,”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她抚着自己的腹部,想像着一个孩子会跑、会跳,就专属她一个人的。
“就生下他吧!我的孩子。”瑗嫒扬着奇异的微笑,她已经有些爱上腹中的孩子。
***
绿儿出嫁,却执意在她隔壁建了幢屋宅,现在是邻居。
还有七天就过年,她的肚子已经凸出来示人,算算日子应该三个月半。她很快乐,会想着孩子未来的模样,帮孩子做衣裳。
偶尔会惦着宫中的往昔,不让绿儿知道,伤心难过只要一个人就好,反正孕妇总是容易多虑敏感,曾听说他的后宫又收了数名美人,看来他过得十分惬意自在,这样的日子永远不会再有交集,多好!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重心,她现在怀的是一种感激,若没有孩子,在绿儿出嫁后,她会难过的沉浸在回忆中一阵子,现在的她,每天都吃得营养睡得饱足,气色比在宫中的时候好。
“瑷嫒,你在家吗?”敲门声伴着熟悉的叫喊声,是李玲。
瑷媛起身开门,就见李玲兴奋不己,一看见她就扑上来又叫又跳。
“你……我知道你很高兴,可是先放开我。”
待李玲终于放开她的肩,瑷媛与她保持安全距离,上下打量李玲。
“好久不见,你似乎也没成熟多少。”打趣的说却惹来李玲的娇瞠,不依的作势要打瑷媛。
“不可以打肩膀。”绿儿刚好也来,连忙接下李玲的手,“老一辈的人说,打肩膀会让孕妇小产。”
“孕妇?我又没有对孕妇动手动脚,我只是对瑗——”手指向瑗嫒时,才看见她的腹部隆起,李玲嘿嘿笑两声,“瑗媛,你怎么胖这么多?”看了看两人的表情。
“不会吧!”拔高的声音像铜锣被敲响。
最后,李玲反应过来开始尖叫,“我要当姑姑了!”我的小侄子是男的还是女的?快点告诉我。”
“现在还不知晓是男是女。”瑷瑗笑着看李玲。
“好,我马上回宫禀明皇兄,一定派八人大轿来接你风光回去。”
“不要。”瑗瑗神色惊慌,将李玲拉回,“不要说!”
“可是——”
“不要可是。”瑗瑗无礼的截断李玲的话,
“我千方百计出宫,怀有这孩子是个意外,我都有吃药却有这孩子,这是天意让我一个人拥有这孩子,别告诉宫中的人,别说!”
李玲曾见过她惊慌失措,第一次她表现对一个事物的占有,她怎忍心夺走她的希望。
“好吧!反正那些皇子皇女宫中过剩,但先申明哦!我是他的姑姑,她要喊我姑姑。”
“宫中的皇子皇女过剩,为什么公主还坚持要小姐的孩子叫你姑姑?”绿儿怀疑道。
“我相信在瑷瑗的教导下,不管是男是女,定是人中龙凤。”
“我只希望他平凡一生。”瑷瑗抚着肚子,“娘爱你!”充满母爱慈辉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