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莫名其妙的是,她明明在思索着怎么样才能让兴缘道长指点迷津,还没有头绪,却觉得心慌,然后就冲出幽风院,能让她这么无厘头的莽撞,除了风腾扬,还有谁?
结果才离开幽风院,走在街上,就遇上大顺子嚷着要她回去,还说胡大娘在幽风院里碰见少爷,这时间点一掐算,几乎相差不到半炷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真的被兴缘道长说中了?
娲娃回想当天--
“娘,这是供奉什么神只?”
“女娲娘娘。”
娲娃瞠大眼,“跟我一样的娲字。”
“所以娘才特地带你来,这女娲娘娘专司姻缘,正好求女娲娘娘帮你牵门好亲事
“女娲娘娘管亲事的?”
“相传上古时代女娲娘娘炼石补天,拿着草绳在黄泥中抽打,溅出的泥点就是咱们的祖先了。”
两人跨过庙的门坎,里头香火袅袅,绕梁久久,把大梁都熏成黑色。
娲娃发现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把庙里挤得水泄不通,更别提人人都以清香素果祭拜。
“那和姻缘有什么关系?”
“女娲娘娘创立了嫁娶制度,又立了同姓不婚的制度,所以自汉朝以来的女娲娘娘入画均手执圆规或矩尺。”出声解释的是一名留着长须的灰袍道长。
董妻连忙合掌回礼,“谢谢道长赐教。”
娲娃也学着董妻的动作合掌。道长和和尚一样吗?其实她不甚了解,只觉得这道长蒙着一层雾,灰蒙蒙的。
“贫道与这小姑娘有缘,所以特地指点迷津。”
“谢谢道长开释。”董妻惶恐万分,却又期待。
“小姑娘,你的名字里是不是有娲字?”
“对啊!”好厉害。
“你是不是对某个人上心了?”
“上心?”
“就是搁在心头,入睡想着,醒了念着,悬得心头都发闷。”
“好像是。”娲娃确实对风腾扬有这种感觉,但老觉得还有件事被蒙在鼓里,风腾扬究竟对她做过什么事?
她一直拧着心头,就觉得很重要,却想不起来。
对了!搞不好这位道长知晓。她的一双大眼闪闪发亮。
“娲娃,你真的对某个人上心?是谁?娘认识吗?”董妻吃惊,怎么在她的眼皮底下居然会漏了这种小女儿心态?
“认识的,还很熟,就是……”
“小姑娘,你的心上人可是人中之龙。”
被兴缘道长打岔,董妻已经心底有数,还有谁平时能和这娃同进同出呢?
“道长,那么依你的见解,这是好或坏?”董妻恭敬的询问。
“我只能说两人有缘,接下来怎么作决定,是在姑娘的手中。”兴缘道长点到为止,飘然离开。
“道长,我还有件事要请教。”娲娃连忙阻止道长离开的脚步。
“姑娘请说。”
“生命的延续,我想知道怎么延续生命?”
“多行善事,必有福报,如此或许能达到姑娘的愿望。”
“不是求我的,我想知道方法。”
“天机不可泄漏。小姑娘,你要记住,你跟那上心的人有深缘,躲都躲不了。”兴缘道长意有所指的说,环顾四周人群杂沓,闪过娲娃离开。
躲都躲不了!她现在是躲开,但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终究会遇上,所以这兴缘道长说的还真有准度。可是她已经接连去求见三次,都被拒绝于门外。
娲娃挠着脑袋,实在想不通什么是有缘?只见有缘人?
算了!再去一次吧!
娲娃才到庙门,还没有进去,就被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拦下。
兴缘道长的女徒弟行了个礼,“姑娘,师父已经知道你会再走这一趟,所以命在下在这儿等候。”
这么厉害!“道长愿意见我吗?”
“由于事关天机,请姑娘随着在下来。”
不消多说第二句话,娲娃立刻跟着她走。
其实离南经院不远,就过了两个路口转进小巷里,泥砖堆砌的墙面并无任何异样,跨进其中一道门坎,娲娃才发现别有洞天,竹林成排,绿树成荫,带着一抹清幽。难怪道长仙风道骨,原来住在这种地方啊!
“董姑娘,请进。”
“道长,谢谢你的拨冗。”
“贫道见姑娘虔诚,为求生命延续,万所不辞。”兴缘道长重重的叹一口气。
“只可惜要知道这生命的延续,所需要付出的代价绝对是姑娘无法想象的。”
“什么代价?道长不讲,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其实这个代价可能只有姑娘才能办到,所以贫道想,或许是有缘。”
“真的?那是什么?道长快讲啊!”娲娃喜上眉梢。
“姑娘来自风府,又跟着风家少爷一段时间,应该知道风家少爷有一只佩戴在腰间的玉如意。”
“我当然知道。”娲娃还知道风腾扬时常佩戴着玉如意,只要出门就会垂挂着,但她不觉得有什么独特之处,或许是玉有趋吉避凶的含意在。
出门在外总是求个平安。
“那只玉如意与贫道的修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只要风少爷能割爱,关于姑娘想知道的生命延续方法,贫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我试试吧!”哎哟!她躲他都来不及,当初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和他分享生命如何延续,如果现下开口要了玉如意,岂不是落他一个“我也是有付出的”口实?
娲娃在走回风府的路上还烦恼着怎么开口,索讨这件事情她其实开不了口。
不然,她买个玉如意和他交换好了。这主意聪明。
还记得在东大市的玉工坊,那可是这金品工艺街里首屈一指的名家,她之前跟着风腾扬进出几次,也看得出来光是门面就与其它店家不同。
没多久,娲娃就来到东大市,林立的商店让人群聚集,骈肩累踵,记忆中不觉得东大市有这么拥挤啊!
好几次娇小的她都陷在人群中,牲畜的腥味夹杂着人们挥洒的汗水味,各种气味在艳阳的烘烤下,让人不敢领教。
过去进入东大市,总是风腾扬小心的帮她隔开人群,这次没有他的陪同,当然感觉不同。
娲娃发现自己不该从这牲畜的交易街进入玉街,一失足成千古恨应该可以用在这个时候。
好臭!
当她找到玉工坊时,鼻间依稀可以闻到臭味,赶紧进入店里。
“小姐,你好,先来杯白毫尖茶润润喉吧!”店东送上一杯温热的茶。
“谢谢。”娲娃接过茶杯,轻啖一口,“请问有玉如意吗?”
“当然有,只是不晓得小姐喜欢什么样式的?我们有篦插、发钗,也有镶工精致的宝石搭配,不晓得小姐是要送人还是自用?”店东眼尖,早就看出娲娃身上穿的是云织丝,那可足够支付寻常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啊!
“我要送给心上人,但他喜欢的是佩戴在腰间的玉饰,有这种的吗?”
这姑娘忒大胆,居然大刺刺的说要送心上人。店东见多了形形色色的客人,但也少有姑娘家会这么直白。
“当然有,本工坊还提供客人订制,小姐如果看了不满意,也可以用订制的。”店东招呼娲娃上座,并且从上锁的柜子里拿出一只只黑色檀木盘。
摆放整齐的玉如意,形色大小不一,娲娃一一检视,却发现色泽都不如风腾扬挂在腰间那只,不禁有点失望。“这已经是全部了吗?”
“小姐没有喜欢的吗?”
“其实他已经有一只,我只是买来给他替换,所以想要找个比较相近的。”
“既然是替换,可以找个不同款式的,要不要看看蝠如双喜?这是新款式,很多大爷都喜欢,毕竟讨吉利都不嫌多。”店东连忙拿出另一只紫色檀木盘。
蝠如双喜是很吉利的名字,但他好像比较喜欢玉如意。娲娃审视着。咦?这居然是三色……
“小姐好眼光,这绿得通碧,直达紫心轴里,还穿插着淡白,泛着温润的色泽,这块闿玉可是费了玉雕师好一番工夫才画出来,瞧瞧这红柿的绿蒂还特地配合着玉绿,紫的成了蝠身,拍着淡淡的白色翅膀。”
“是很特别。这多少?”
“七十两,我们玉工坊价格公道。”
“七十两?”三个铜板就可以买四颗包子,这小小的玉饰要七十两?换成包子可以吃上十年耶!
不晓得怎么回事,店东突然顿住,然后改口,“咳,小姐,是小的看错,这只要七两。”
“七两啊!是有点贵。”不过既然是要换玉如意,买太便宜好像没有诚意。
唉!跟在他身边当跑腿赚来的薪俸刚好七两,连留几个铜板买糖吃都没有。“就七两吧!”
店东抖着眼尾,若不是有人示意要他讲这种价格,他怎么都不会开出这种价格,结果这小姑娘居然还嫌贵。
“谢谢小姐。”他的声音特别重。
“甭客气!”娲娃拿出荷包,银货两讫,接下来就是回去找风腾扬好好的谈一下。
只是光想着要见面,她就觉得脸蛋发烫,呼吸急促,连心都开始抽紧。
握紧玉饰,她深呼吸。不晓得他愿不愿意割爱?
娲娃一离开玉工坊,帘后的男子随即信步进入大堂,“麻烦店东,这张银票就请收下。”
“谢谢风少爷。”店东笑得合不拢嘴,只是在收下银票时也不免好奇,“那位小姑娘不知是风少爷的?”
“心上人吧!”他是她的心上人,不是吗?所以他应该平等对待吧!
“原来如此,敢情风少爷的喜事近了?”
“还没提亲呢!”
“没问题的,家有闺女的人,谁不盼着能获得风少爷的青睐?”店东讲这话可不是推诿或谬赞,前些日子东北的商业霸主曾跟媒婆探听过风少爷的意愿,可惜碰了软钉子。
“希望事情如店东的金口了。”风腾扬朗声大笑,信步离开玉工坊。
他很好奇,那丫头买玉饰要送谁?她对吃食的兴趣远大于这些坠饰。
本来是要到南经院找人,没想到他半途就碰见丫头风风火火的朝东大市走去。
他没惊扰她,干脆尾随在后,看她想做什么事?怎知这一看却更胡涂了。
现在瞧她行进的方向,应该是回风府,不如他早一步回去。
风腾扬轻轻一踮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