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的那一剎那,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单身男人所住的地方。这间屋子比她所见过的任何房子都还要温暖。
大地色系的沙发配上深绿色地毯,简单又素雅的鹅黄色餐桌搭配着原木色餐椅,四周墙壁淡淡的刷着深浅不一的蓝色条纹,原木色的柜子上摆设着造型简单粗犷的木作,房子正中央的墙上则挂着一幅视觉强烈的摄影作品,主题是一群在蓝天下破浪而出的飞鱼。
屋子整理得窗明几净,她似乎可以看到周达非在屋子里活动的景象,只是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无论怎么摆都跟这间屋子格格不入。
她以为周达非住的地方会跟他们办公室顶楼一样,四周都是冷冷的玻璃惟幕,空旷得教人身处其中却不知该如何自处,她以为会看到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也许里面「人性」地摆上几张椅子,或者到处都是金属线条,寒冬时足以将人冻毙在里头。很显然的,她又错了。
这间屋子也许是周达非所住的地方,但布置却绝不可能出自他的手;布置这问屋子的男人是她理想中的形象,而那可跟周达非半点关系也没有。
在屋子里晃过一趟,她果然找不到任何可以送洗的衣物,地上连一片乱丢的纸片也找不到。
钟点女佣安安静静地打扫着,像隐形人一样完全不引人注意,很客气的一个太太,动作十分轻柔,感觉上她大概连一张椅子也不会去挪动,于是她放松了戒心,开始用心观察这间屋子,而最值得她注意的当然是客厅里的那座沙发。
「可怜的房子,被那种人住着,感觉一定很不舒服吧?」她叹口气,爱怜地抚着触感极为柔细的布沙发;这沙发好软好软,坐在上面好像被棉花糖拥抱着,让人忍不住想躺下来。
她也真的躺了下来,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只有这种时候她会对自己的薪水感到不满意。如果有钱的话,真该买一套这种沙发,睡在这里就已经好幸福了呀,还要床做什么。
沉入柔软的沙发中,有几秒钟她真的失神了。这沙发的拥抱如此温暖,真令人难以抗拒,但她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被沙发拥抱,而是要好好了解她的「敌人」。想起这一点,她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沙发,开始仔细研究这个地方;虽然房子不是周达非布置的,但他毕竟住在里面,这里必然有些蛛丝焉迹可循。
厨房很干净,没有隔夜的杯盘;东西摆设有条不紊,看起来并不像没人使用,相反的,感觉像是经常有人使用而且保持得很好。
冰箱里只冰镇着几瓶葡萄酒跟几块看不出所以然的起司乳酪,正常人吃的食物则是空空如也。这家伙到底吃什么东西过活?他颀长优雅的体格该不会就是靠节食吧?怎么可能一个大男人一整天只吃早餐?
甩甩头,她满腹疑问地离开厨房,走向卧室。
这扇门或许是这整间屋子最奇怪的地方,那是一扇看起来已经很有点年纪的门,不是古董,而是早年寻常人家里所用的那种夹板门,还配上一个极为普通的喇叭锁,门版上挂着几幅涂鸦,这些画显然出自孩童的手笔,每张图都充满了天真童趣,其中一幅画着一男一女,大大的头跟不成比例的身体,图画的背景则是一个儿童乐园。
这很容易联想,应该是作画孩童的爸爸妈妈,而背景则是……欢乐星球?!
她凑上去仔细看,画的背景里有一座海盗船,甚至还有摩天轮,虽然只凭这两点不能确定就是欢乐星球,但这幅画出现在这里、欢乐星球创始人的儿子的门版上?难道还有其他可能?
这些画是周达非画的?而这个门板居然是周达非小时候用的门板?他把自己以前用的门板原封不动拆下来放在这里?
这种行为怎么看都不像是周达非会有的,怎么想都不像是周达非会做的事,他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那个冷血魔王怎么可能如此怀旧!
摇着头,她推开房门,那一剎,她又愣住了!
周达非的卧室正中央挂着巨幅海报,真人等身比例的巨大海报有着晴朗的天空,下方一男一女的脸孔相背,两人的五官截然不同,却又极为神似,海报上方的蓝天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字:晴天擎天。
这幅海报她认得,海报里的两张脸孔她也认得,那是几年前当红的偶像「擎天」跟「晴天」。
五六年前,她才刚从大学毕业,那时他们出了一张同名专辑,原子弹似的爆炸引发了剧烈旋风。
这是他们演唱会的海报,但那次的演唱会却无疾而终,彗星般的两人也突然消失在演艺圈,当时所引发的话题沸沸扬扬,闹得满城风雨。她还记得,因为那张演唱会的票她还好好的收藏着。
为什么周达非的卧室里会贴这张海报?他也是他们的Fans?
想象着周达非捧着鲜花追逐巨星的模样……那场景可真是突兀又好笑。
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那张海报,她突然失去继续探索秘密的兴致;这间屋子有太多惊奇,太多难以想象,再看下去她也找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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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来没参加过这种宴会,场地不大,布置却极为奢华,华贵的沙发让人不敢太用力坐下去,银制餐具精致华美,水晶杯擦得闪闪动人,连餐点里的龙虾都新鲜得让人感觉牠随时会跳起来走人。
这么华贵的地方却极为安静,只有优雅的钢琴声慢慢流泻在空气之中,不远处的舞台中央有位穿着露背礼服的长发女郎,青葱白玉般的手指正在黑白琴键上轻快飞舞。喁喁低语声说得极小声,偶尔才听到一两声放肆些的笑声。
来这里做什么?她没概念。这个宴会的目的是什么?她也摸不着头绪。周达非让她来,她便来了。坐在周达非面前,他看来惬意得很,完全无所事事。
在场的人并不多,不到二十个人的小型宴会却摆得满满好几桌食物,看上去精致高雅,令人胃口大开。但即使在这种场合,周达非也几乎不吃东西,他手上优雅地端着杯色彩艳丽的鸡尾酒,大概只吃了三口食物,跟他比起来,她真要觉得惭愧,她那无底洞似的胃口怎么塞都塞不饱。
「你还是不吃东西啊?这里的东西很好吃耶,连这么好的东西你都不吃,到底吃什么过活啊?」
「妳每天早上帮我准备的爱心早餐啊。」他笑吟吟地回答。「鱼子酱太咸妳不该多吃,鹅肝也不是很新鲜,甜虾完全是冷的,失败中的失败。」
「我看你是『食神』看太多次了。」避开他的目光,她继续进攻自己盘子里的食物。
「我才觉得奇怪,像妳这样高明的厨师怎么会愿意屈就这样的食物?」
「高明?是吗?哈哈……」她完全不敢触及这个话题。他的直觉很灵,她的确不是什么高明的厨师,高明的是乐音,不是她。
正当她担心他会继续追问下去之时,一名「华美」的男子拯救了她,那身银灰色泛着绸缎丝光的西装真是精采。
「周先生,我可以坐下吗?」不等他们回答,华丽又俊美的男子已经潇洒地坐下。这男子怎么看都应该站在舞台上表演,而不是坐在这种商务宴会里谈生意。她真的很难不去看男子西装上的袖扣,上头熠熠生辉的钻石尽管在这不算太明亮的灯光下依然闪得人眼花。
要说这男子的品味低俗显然并不公平,但他的确炫耀得很猖狂,穿着打扮仿佛从宫廷中走出来的贵公子,让人很想在他头上戴一顶金色假发。
「你是?」
男子潇洒地递出一张名片,只给周达非,他朝她极富魅力地点头微笑。「岳助理。」
可见是有备而来,连她的姓什么都知道,然而却无需让她知道他的来历,因为她只不过是只无足轻重的小虾米。
「鲨鱼集团啊……」雪白的名片在桌上轻轻敲着,周达非脸上出现莫测高深的笑容。
「这么说就太失礼了,我只是想趁消息还没传开之前先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大礼罢了。」男子笑嘻嘻地躺在椅子上,手上的酒杯里盛着艳红色的液体,跟他的妖美气息相得益彰。
「嗯哼,意思是想叫我自杀好留个全尸给我。」周达非轻叹口气。「我真是受宠若惊。」
「啧啧,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们怎么会叫你自杀,最多是安乐死,而且死得很富贵哪。」
「你懂什么叫『富贵』?」
「咦?」
周达非倾身向前冷笑。「你以为穿得起几件阿曼尼的西装就富贵了?你以为开得起敞篷法拉利、买得起几栋华厦就富贵了?」
男子眨眨眼,惊奇得笑了起来。「你真是狂妄啊,竟然对着我大谈『富贵』这两个字?快要破产的可是你啊。」
破产……一直保持沉默的她惊吓得直起了身子。
周达非却只是微微一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扑上来咬我几口试试看啊。」
「也许我会。」男人也微微一笑,朝乐舞举杯。「很荣幸认识妳,岳小姐,不过……请接受我的同情,妳很快就要失业了。」
男子潇洒地起身离开,留下岳乐舞满脸惊愕。
「他刚刚说我们快破产了?」
「他刚刚说的是『我』。」周达非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他从盘子上挑起一块洒满金箔的巧克力送入她张成圆形的小嘴里。「这东西可别吃太多,会害妳消化不良。」
他都快破产了,居然还有心情管她是不是消化不良!
「乖,别想太多,只要妳愿意而我也愿意的话,妳将不会失业。」
「我不会吗?」巧克力在嘴里融化,味道真好!一股辛辣的酒香冲淡了甜腻的感觉,她迫不及待又往嘴里塞进一个。
周达非笑了,不知道是笑她的模样?还是笑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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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凉,夜色如水,步出隐藏在行政中心的商务会馆,外头繁华已熄,喧扰不再,城市的夜空显得格外宁静。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优美歌声,忽远忽近,漫步在街头的她忍不住跟着轻轻哼了起来。日文歌词唱来幽幽渺渺,若有若无间表达着激烈的情感,很长的歌,越走越远,那歌却还在空气中缠绵缭绕。
「歌里唱的是什么?」他问。
「轻闭双眼,在心中描绘你的模样,这样就好,不管季节将我的心置于不顾。有一天对于你的事,我将会失去所有的感觉吧,所以现在我仍然怀抱着这痛苦入眠也无所谓。那天我看到的星空,许下了愿;两人一起探寻那光芒。虽然瞬间就消失了,但我的心与身体都因你而闪耀。轻闭双眼,在心中描绘你的样子,这样就好,尽管季节将我置于不顾,自顾自地改变颜色。我搜寻记忆中的你,这样就好,超越了失落而获得的坚强,是你给我的。」
「妳相信?」
「相信什么?」她仍哼着歌,身躯随着音乐轻轻摇摆。
「相信瞬间消失的光芒能让一个人的心灵跟身体都随之闪耀?」
「或许吧。」这浪漫的片刻,她不想与他争辩。俱乐部里的空气让人脑袋混浊,到现在她都还觉得晕陶陶,也或许是包着白兰地的巧克力吃太多,她对酒精的抵抗力从来都很低。
「所以妳也相信失恋会让人变得坚强?」
踢着脚走路的她终于停下脚步,叹口气。「你这个人真讨厌……只不过是一首歌,有必要思考得这么仔细?每首歌都这样听的人生会不会太累了?」
「只不过是一首日文歌,如果妳不喜欢,怎么会连歌词都背得这么清楚?」
「也许我只是喜欢他的旋律啊。」
「如果只是喜欢她的旋律,又何必知道歌词?」
「你这人真是有理说不清耶。」
周达非微微一笑。他的车停在地下室,原本早应该开车走人,但见她在会馆里闷得慌,他竟然答应陪她出来散步。
夜这么深,他们隔着一步的距离前后走着,她哼着歌、跳着小巧的舞步,模样真可爱。
她突然在他跟前站定,表情严肃地望着他。「周达非先生,请跟着我说一次:喜欢一首歌不需要任何理由。」
「喜欢一首歌不需要任何理由。」
「就算歌词狗屁不通也无所谓。」
他挑挑眉,但还是照着说了。「就算歌词狗屁不通也无所谓。」
「最后,告诉你答案。」乐舞专注地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开口:「没错,我真的相信就算失恋,只要真正爱过就能锻炼一个人的心智。」
「嗯哼,那……妳失恋过吗?」
「当……当然!」强着脸,她扯谎,幸好昏暗的灯光恰巧掩住她脸上的红晕。
「那妳有变得比较坚强吗?」
「问这个做什么啊?」乐舞不自在地别开脸嘟囔:「只不过是一首歌而已嘛。」
「我好奇。我没失恋过,也不知道用失恋锻炼出来的『坚强』是否真的比较强。」他平淡无奇地说着,但她却感觉背后灼灼目光像要将她燃烧起来似的火热。
「妳是我的助理,应该不会小气这一点人世历练。」
等她察觉,他已经转到她身前,低着头凝视她,她一下慌了手脚,顿时有种想逃走的冲动。
张开唇,声音却哽在喉间,眼见他越来越靠近的脸,越来越墨的瞳,他的大手揽住她的腰,让她贴近他的胸膛,不知道是谁的心跳那样快,她感到迷乱。
唇贴着唇,炙热火辣,比歌声还缠绵,比酒精更动人,她终于确定那是自己的心跳,因为双腿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身躯无助地挂在他的臂弯!
没失恋过的人吻起来却如此老练,他一再挑逗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欲望蠢蠢欲动!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慢慢地在她身上游移,每一吋肌肤都因此而感到紧绷——远处传来人声,一群人正喧嚷着靠近,她连忙使劲推开他!
两人目光接触,他的瞳里闪过一丝激情,而她慌忙背过身去。她的唇瓣仍因激情而微微作痛,心跳狂乱难止!该死的该死的!竟然被他得逞!这家伙……
「我没失恋过,但被很多人爱过。」他轻笑的声音传来,而她羞愧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可恶的、可憎的食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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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跟什么!他居然这么说耶!」岳乐舞越说越气愤,忍不住在乐音身边跳来跳去的嚷:「好像我只担心自己会不会失业似的!我是那么没良心的人吗?我是吗?!」跳过激情的那一段,那只是意外,绝对没必要巨细靡遗全盘托出。
「妳当然不是。要不然怎么会舍己为人,把自己安排在他身边,对吧?」岳乐音微笑着端给她一杯咖啡。「喝喝看,新几内亚的咖啡豆,真难拿捏冲泡的时间,我今天已经喝了十几杯了。」
「什么?喝了十几杯?妳不怕咖啡因中毒而死……」
「好咖啡是不会让你中毒而死的……呃,短期间内不会吧。」岳乐音侧着头想了想,露出温柔笑颜。
「这咖啡好香……咦?妳今天不是叫我来学做三明治?」
「是妳自己想学做三明治。」岳乐音横了她一眼。「别把事情都往我身上推,妳想学吗?今天材料不太够——」
「那就算了。」乐舞连忙挥挥手干笑。「反正我也不是那块料。」而且她也没有心情,那个吻该死的让她头昏脑胀!那可恶的家伙到底想做什么啊……」
「早晚会穿帮的喔。等咖啡店开了,我就没那么多时间每天去帮妳做早餐了。」
「那就叫他吃点正常人吃的食物。」
「哈!周达非……我很怀疑。妳不是说他除了早餐之外什么都不吃吗?」
「是啊,起码我没看到过,说不定他每天都躲在办公室里面偷偷的吃。」乐舞瞇起眼睛。
「那更好,妳就不用担心他会饿死。」
「谁担心他啊。」乐舞不屑地咳道,却不由得有些心虚,一定是因为那个可恶的吻……甩甩头,她连忙扯开话题:「对了,我都还没有问妳呢,到底耍了什么手段那样厉害?连虎仔都肯跳出来挺妳。」
「我有吗?」岳乐音微笑。「拜托不要想那么多好不好?虎仔也是欢乐星球的人,大家都那么努力,他出一份力也不嫌多吧?」
「少来了!妳一定跟他有什么秘密协议。我虽然笨,可是毕竟也当了好几年的人事主任了,虎仔那种人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家伙,最多他搬个地方住而已,哪可能会想出什么力。」
「唉啊啊,原来妳对人这么没有信心?那妳还这么拼命拯救他们做什么?」
「话不是这样说啊,虽然我……」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发现话题又被乐音扯开了,她摇摇头叹气。「算了,反正说不过妳。」
岳乐音笑瞇瞇地继续泡咖啡,又泡出了两杯。「试试看这个……咦?刚刚那杯妳还没喝啊?」
「妳会害我失眠到明天。」她端着咖啡的手放下,支着下颚愣愣出神,半晌之后才幽幽开口:「乐音,妳想……周达非真的快破产了吗?」
「有差别吗?」柜台前的女主人依然忙碌着,咖啡店就快开幕了,她很享受这种百废待举的感觉。
「当然有啊。如果他真的快破产了,就不能怪他做那么多坏事。」
「坏事?」
「随随便便就把人开除,把欢乐星球最重要的游乐设施全部拆成废铁。」
「他是老板,而且欢乐星球的确也很破旧了,除旧布新也算坏事?新年就快到了呢。」
「拜托!不要把我说得好像那种冥顽不灵的守旧分子,我也知道欢乐星球很破旧了,我当然更知道没有破坏就无法建设,可是他的手段实在是……」
「妳希望他轻声细语去向那些要被开除的人一一解释吗?还是他泪洒拆除现场妳会感到比较安慰?」
「乐音,妳到底是哪边的人啊!」
「我是讲理的人。」岳乐音终于叹口气的停下手边工作。「乐舞,妳睁开眼睛看看吧,不管周达非是否就要破产,欢乐星球的情况都一样那么糟糕,你们就好像一群守着一株千年神木的猴子一样,镇日只嚷嚷着这棵树有多好有多棒,却不知道树都快倒啦,难道一定得要雷劈下来才肯放手吗?」
「妳可以直接说成语,那叫『树倒猢孙散』,我听得懂啦!」
「华文界最伟大的武侠小说家金先生说过:我们应该少用成语。」乐音笑瞇瞇地回答。
「厚!」
「妳现在觉得很矛盾了对吧?那如果我告诉妳,周达非的下一步是要把欢乐星球周边那四十八栋公寓夷为平地,妳会怎么样?」
「我会杀了他!妳知道那里面住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只住得起那里?他要把那个地方夷为平地?快过年了耶!」越说越生气,岳乐舞跳下吧台捶胸顿足。「我的天哪!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坏?其实他并不是太坏的人。」岳乐音耸耸肩。
「他还不算太坏?!」岳乐舞立刻尖叫:「到底要怎样才算『太坏』?!他如果去教堂告解,后面排队的人会塞车塞到地老天荒——喔喔不对,他需要的恐怕不只是告解,我看他根本需要驱魔!」
「噗!」猛然噗哧一笑,手边正在洗的杯子差点摔了,岳乐音一脸好气好笑又好无奈。「唉……妳说得太夸张。」
「开除即将退休的员工,准备把周边原本低价出租的公寓夷为平地,在年节前夕赶走一大堆无家可归的人!」岳乐舞没好气地瞪着姊姊。「到底是他夸张还是我夸张?」
岳乐音耸耸肩。「Business is business,妳早晚要习惯。」
「我要吗?」
岳乐音横她一眼。「妳没听懂我的话。」
「也许妳应该说点白话文。」乐舞无辜地耸耸肩。
「妳可以跟一个人谈恋爱,但妳不能跟一家公司谈恋爱,妳只可以跟他谈生意。」
「喔,然后?」我有跟谁谈恋爱吗?这句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打断乐音的话可不是好习惯,而且她现在也没办法把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
「妳无法阻止他拆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建筑,但妳可以替住在里面的人多争取一点权利。」
「我可以吗?」
「……」再多的耐心也被磨成一摊烂泥了,她的妹妹果然是上天派来给她的最佳试炼。「妳以为妳为什么必须当他的特别助理?妳不就是要『协助他处理』所有的公事吗?」
「妳是说我可以更改他们协商的内容?」岳乐舞睁大了双眼!
岳乐音哭笑不得地趴在桌上呻吟。「那是犯法的……妹妹,但妳可以左右他们的协商……妳再说一次『可以吗』这三个字,我就要用咖啡泼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