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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风情 第八章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漏进窗口,周晓蝶挣扎着睁开眼睛。

  她彷佛沉睡许久,做了一个又湿又冷的噩梦,她微微瞇起眼睛好辨识日光,一条胳臂横在她腰上,她眨眨眼,发现自己躺在某个坚实的肩膀上,她尝试着翻身,然而一阵昏眩逼得她呻吟着摀住额头。

  腰际胳臂收紧了,喑哑的声音混着鼻音。「你醒了?」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却藏着无比亢奋的激动情绪。

  她转头,对上一双黑眸,她虚弱而震惊。「你……你怎么……怎么躺在我床上?」

  他翻身霸道的压在她身上,搁在她身侧的手肘撑起他的重量,床铺因他身体的重量而呻吟着下沉。

  他身体的热度牢牢地抵着纤弱的她。

  周晓蝶感到头昏眼花,她眨眨眼睛,他的脸靠得那样近,几乎要贴上她的脸,她紧张起来,浑身绷紧,双手下意识的抵在他太过接近的胸膛上,隔着衫子,掌心清楚感受到他结实健硕的胸膛,感受到他强壮的心跳,还有炙热的温度。

  「你……你靠得太近了吧,你、你还不下去?你怎么……」她又开始愚蠢的语无伦次起来,脑袋一片混乱。

  不,他怎么可能舍得放开她?他俯下身来好笑地注视她仓皇失措的可爱模样,她看起来气色好多了,显然死神已经放过她,忽然他胸腔胀满喜乐的感觉,他猛地将她用力一扯,扯进他壮阔的胸怀里。

  她吃惊地推他,歇斯底里地踢着身上的他。「喂,你放开我啊,不要脸,别抱我,你吃我豆腐,色狼……混蛋……王八蛋……」她中气十足骂起他来,就似往常一般。

  他双臂收紧,声音喑哑,在她耳畔低沉地说:「骂吧、骂吧……你尽量骂,只要你没事,想怎样都可以……」他搂着这个差点失去的宝贝,他发现她是多么珍贵,他多么感谢老天没有带走她,整夜的担心和惶恐,终于在她熟悉的叫骂声中压在胸口的大石终于得以放下,紧绷的情绪瞬间舒展,他不禁喉头一阵苦涩,眼眶刺痛起来。

  发现他异常的情绪,周晓蝶忽然静下来,她忽然不再挣扎;她静静地躺在他身下,她拼凑起昨夜的噩梦,隐约记得那无助恐惧的感受,那么最后他来救她了?是这样吗?

  她昏睡了多久?她以为她死定了。

  他抱她抱得好紧、好紧喔,她几乎快喘不过气了,他的身体轻轻颤抖,他怎么了?

  周晓蝶彷佛感受到他担心她的情绪,不知怎么地,她忽然喜欢被他这样抱着。

  日光很快染亮了房间,在他肩上,她看见轻尘在日光中飞扬,床很小,他强健的身体霸占了整张床,她脸颊飞上两朵红晕。

  「喂,我没事啊……你怎么了……」她小声呢喃道。

  楚天豹忽而觉得自己窝囊得可以,知道她没事了,他竟然高兴得想哭,眼眶不住发热,他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以为你会死。」真的,她昨夜简直像个死人。「你一度没了气息。」

  「你这样压着我,我才不能呼吸哩,小命休矣!」她低声抱怨。

  他笑了,她总是令他发笑。

  他撑起手肘,温柔的黑眸注视她。「你真可爱……真好……」他发自内心说道。

  「昨天我一度以为你会死,然后发现,我的生命虚无得可怕……」

  周晓蝶听他这么说,不知怎么地,心坎酸酸的,眼眶不禁红了,鼻尖也渐渐泛红。

  他看了好笑的点点她鼻尖。「完了完了,你要哭了……」他开始熟悉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果然她堕下泪来,嘤嘤泣道:「我昨晚真的以为自己会死,我好怕好怕……」

  他心疼的亲吻她额头。「嘘……没事了。」

  「什么没事?」她啜泣着抗议。「你们这儿怎么回事?不是砍人的头,就是将人溺死……我好想回中原……我要回家……」她哭泣起来,似个孩子。

  「不行,我不能让你回去。」他霸道地说。

  「为什么?」她生气的昂着脸瞪他。

  他忽然说:「我爱你。」

  「嗄?!」她惊得傻了。

  她声音里的惊愕令他发笑,显然她没有听清楚。

  「我爱你。」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这么确定地了解到,他不能失去一个人。这么真切、这么自然地发现,他爱上一个人。是的,这一定是爱,否则,他的心不会跳得这么厉害。是的,这一定是爱,他的情绪高昂,他的欲望全部指向他身下这个女人。

  有没有搞错?她太震惊了,他突来的告白将她吓坏了。「你……你是说……」

  「该死!」他炙热的眸子瞪住她。「你要我说几次?」他的脸在她的正上方,表情严酷得令她害怕,可是他的声音是低沉而温柔。

  她傻呼呼地眨眨眼。「你是说……你爱我?」她还在状况外。

  楚天豹索性将身后的被子往上用力一拋,然后将他们整个罩住。

  瞬间日光被挡在被外,她眼前一暗惊呼出声,同时他吻上她的唇……棉被底下,他牢牢的吻住她那爱唠叨、爱发问的嘴。

  一双大掌探进她衣内,摩挲她温热细腻的肌肤。

  她尖叫,因为他太过亲密的碰触,当他无意间碰触到她腋窝时,她又忍不住笑起来,然后他又吻了她爱笑的嘴,她忽然笑不出来了,他霸道的舌头侵入她口中撩拨她,滑过细腻的嘴巴内部,然后饥渴而占有地啃噬她唇内的甜美气息……他们的身体亲密的在棉被底下贴近,她被他吻得恍惚了,他的身体那么烫,他的重量压着她,然后那个吻沿烧至她脖子上,灼热地往下落,如烙印般在她雪白的胸脯间烙下深深的印记,在混乱中,她战栗的、慌乱的承受他原始而阳刚的欲望。

  是怎么开始的?只觉得体内深处彷佛有什么在颤动,彷佛在期待着什么发生……???

  欢爱过后,楚天豹掀开棉被,他们筋疲力尽汗湿地抱在一起。

  周晓蝶艳红着双颊枕在他肩窝处,她恍惚着将棉被揽上赤裸的身体,一切恍似一场梦,她竟然和他……「现在更不可能放你走了……」他亲吻她耳朵。「你已经是我楚天豹的女人。」他霸道地这么说着。

  不知怎么的,她并没有出言抗议,她也不讨厌这种感觉,只是有些尴尬和困窘,这么赤裸的和他躺着,她合上眼睛,轻轻靠着他的身体,这片刻,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宁静和温馨的感受,在他身旁,感受着他的呼吸和体温,她好象被保护着,那么安全那么平静。

  她累了,虚弱的身体渴望获得休息,她不知不觉的沉入梦乡,安心的睡着了。

  楚天豹静静环着她,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声,他心满意足的合上眼睛和她一起沉入甜

  美的梦境。

  日光眷恋着初生的恋人,宁静的房间里,日影在墙上慢慢爬行,随着时间流逝而挪移,熟睡的呼吸声轻轻回响,沉默的墙到了午后和夕阳告别,内城随着夜晚的降临,诡异的氛围恰如入夜的迷雾包围北城……楚天豹尚未意识到危险降临,他强壮的臂弯将周晓蝶牢牢环抱在胸口,他们依偎着直到一声尖嚷划破深夜--他摔然惊醒,警觉的坐起,小心的挪开身上熟睡的周晓蝶,悄悄下床。

  房间里暗着,原来已经入夜。

  他步伐沉稳地穿越房间,轻轻推开房门,嗅到了异常的氛围,他探出头看见走廊上,不知何时侵入的南城侍卫正在厉声向他的婢儿逼问他的下落,廊前挤满了士兵,却不见内城保镖踪影。

  楚天豹冷静地轻轻关上门扉,他转身步向床榻悄声唤醒周晓蝶。

  他轻轻碰触她面颊,她呻吟着睁开朦胧的眼睛,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就先吃惊地听他严肃道--「小心--」他悄声道。「不要出声。」

  周晓蝶坐起来,揪起眉头。「怎么了?」她注意到他异常严肃的表情。

  「我们遇到了麻烦……」他拉她起来,他们小心地趋向窗口瞧着外头动静。

  周晓蝶睁大眼眸看见几十名佩刀的大汉,正一间间寻找楚天豹下落。怎么回事?他们是谁?!

  「他们要抓你?怎么回事?!」她紧张地转过身来。看见楚天豹套上黑袍,并从靴子旁抽出一把匕首,她惊愕地低声问:「你干么?」

  他微笑的嘱咐她。「很快他们就会搜到这间房间,我去引开他们,你乘机逃走……」

  「你开什么玩笑?」她瞪大眼睛。「他们搞不好会杀了你!」

  「我可以拖延一些时间,你一走,我便想办法脱身,不用紧张……」

  周晓蝶听见外头那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捉住他臂膀。「不行,这样太冒险。」

  她咬咬唇,有些尴尬地跑到衣柜前。「把这个搬开,快点--」她说着开始推衣柜。

  「你疯啦?」他追过去。「这个时候还搬衣柜?」他误会她的意思,认真解释起来。

  「这衣柜不值钱,你犯不着……」突然他愣住了,老天,衣柜一推开,他竟看见足足八尺高的大洞。「怎么……」他瞇起眼睛俯瞪一旁羞窘的周晓蝶。「你挖的?」她竟然想挖洞逃离?!

  她尴尬地嘿嘿笑道:「快,快躲进来。」

  楚天豹和她面对面挤进窄小的泥洞,然后他只手使劲将衣柜推回原位,霎时,他们隐入黑暗中……几乎是同一时间,房门被踹开。

  周晓蝶屏息的听见房里一阵諠哗,她紧张地伏在他坚实的双臂间,泥洞很小,他们紧紧地贴着彼此,空气又闷又热,她难过的额头渗出汗来,偏偏房间里的人们还不离开,甚至听见有人下令打开衣柜察看……她紧张的微微颤抖起来,楚天豹收紧双臂。她抬头,看见他正俯视她,老天,在这种危险的状况下他竟然还能微笑,他对她眨眨眼,彷佛是要她放心。

  他的身体好热,她突然困窘的满脸通红起来,他……他竟然……她发现他袍下勃起的欲望紧抵着她,这个色狼!

  她瞪他,他好笑的俯下脸来亲吻她噘起的嘴儿,爱怜的舔舐她红润的、柔软的唇瓣,即使在这样的气氛下,她尝起来仍是那么甜美、那么诱惑着他。该死,他发现他的身体又想要她了,他辗转的吸吮她甜蜜的唇……他的亲吻让她不禁双腿发软、身体发烫,他成功的让她昏了头忘了害怕,她虚弱的靠着他,他亲密的隔着她身上的薄衫爱抚她柔软的身躯,挑起她沉睡了的欲望忽然,门重重关上,他们走了。

  他这才稍稍松开她,黑暗中,他冷静地已盘算好对策,听那些人走远后,便移开衣柜。

  他们步出沉闷的泥洞,周晓蝶立即担心地问他:「你的保镖呢?怎么都不见了?你怎么办?」

  「那些全是南城的卫兵。」他摸摸她的头。「你竟然偷偷挖了这么大的洞?该死,你那么想逃走吗?」

  他怎么还有心情讨论这个?周晓蝶咬咬唇,望着他的脸道:「先别管这个,你怎么办?」

  他挑起一眉。「这没什么好担心--」他自有打算。「既然是南城,那么就是彤霸下的令……」他摸摸她一头长发。「这个房间现在应该是安全了,我要你留在这里。」

  「我?那么你呢?」她下意识的流露出对他的担忧。

  「我这就潜入南城直接找上彤霸。」他要好好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周晓蝶摇头。「不行,太危险了。」

  「放心,内城有许多暗门,他们没有我熟悉,只要擒住彤霸,事情必能圆满了结,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彤霸,他肯定是被利用了,我绝对克得住他,你乖乖留在这里,等我回来,等这危机解除,我有话同你说……」他严肃地交代。

  什么话?她静静凝视他炯炯黑眸,忽然他握住她双手。「就在你睡了时,我想了许多,我决定了一些事……」他俯下身来轻啄了她脸颊一口。「等我回来。」

  他留下颊畔的这个吻,和一个谜般的决定,静悄悄的矫捷地离开。

  他一走,无限的空虚四面八方涌来包围住她,周晓蝶愣愣的跌坐椅上,小手怔怔地握紧,她担心他,他一走,彷佛心上什么跟着被掏空,她怎么了?忽而,窗扉有人轻轻拍打,她一惊回头。

  「爹?」

  周光两小声地喊她并朝她挥手。

  周晓蝶疾步过去推开窗子。「爹?你没事?!」

  周光两拉住女儿的手,脸色惶恐焦急。「快,我订了船票,我们快逃吧!你快点爬出窗子。」

  周晓蝶怔住了,她回头看了看房门,然后犹豫的望住爹。「可是--」

  「别可是了,爹要是被他们抓到,就死定了,快点啊!」

  晓蝶为难地踌躇着。「可是,可是……」

  ???一个时辰过去,南城--彤霸惊愕的瞪住颈间那柄利剑,床榻上,楚天豹伟岸的身躯矫健地压在他身上。

  毫无声息,他只身闯进他房里。彤霸吓得脸色泛青,他差点忘了楚天豹通天遁地的本领。

  「大哥--」彤霸惊恐地指向自己的脚,急着嚷道:「别杀我,你看,我的双腿被人点了穴,我已经整整十日没下过床了,是郝渐……郝渐骗了我,他骗走我的令牌,然后就把我软禁这里,他做了什么,小弟真的不知啊!」

  楚天豹瞇起眼睛掀开被子,他谨慎的瞄了他瘫着的双腿,他收剑轻易解了他双腿的穴道。

  他挑眉,步下床。「如果你不贪,又怎么会受他挑拨--」他太了解彤霸的个性。

  「郝渐没杀了你算你好运。」

  彤霸按着发麻的双腿,极度懊悔。「大哥说的是,我真是看走眼了,我立刻出去下令杀了那个贱胚……」

  「别急,他尚不知我闯到这儿来。」楚天豹从容的往椅子一坐,敛容道:「我有事和你商量。」

  彤霸必恭必敬地道:「大哥请说,请说。」

  「我要让出北城。」

  「什么?!」他有没有听错?彤霸傻了眼。

  楚天豹回头笑望他,一脸莫测高深。「我说了,我要让出北城,你不是很想要吗?」

  「大哥……这、这、这……您别跟我开玩笑了,北城可是你一生的心血,咱们费了多大工夫才建立了这个极乐岛,您怎么会……」

  楚天豹大手一挥。「我明白你的疑惑。」他豁达地笑了。「从一无所有到荣华富贵,从颠沛流离到独霸一方,我们都经历过了。」他站起来,将手中利剑掷向地上,看似轻易的一个动作,却令那剑梢没入泥地三寸。「世态之炎凉,人情之反复,让我几乎快忘了单纯的美好。这一场追逐名利、声色犬马的游戏,我不玩了。」他潇洒一笑,磅礡道:「我决定撒手。」

  撒手?彤霸可是更不明白了,谁不爱他如今的位置?他怎么舍得放弃?「你真放得下?」

  楚天豹注视彤霸。「我只有一个条件,代我照顾茉飞,她对我一往情深,可惜我只能辜负。老弟,你要记着--往后,高处不胜寒,除掉一个郝渐,还有千百个郝渐在你背后等着,你要小心。」

  如果某天,彤霸听懂了他这句话,也许会发现,他的退出,是多聪明的抉择。所谓当局者迷,或者,他已经在局外了,认识周晓蝶后,他发现快乐原来只是一种感觉,很充实的感觉,和名利物质无关,当他注视她单纯的脸庞时,发现自然万物的美好,金银珠宝、权势名利,并不能让他发自内心的微笑,但是她可以,原来,只有她可以解他心上的空虚。

  然而--周晓蝶永远也不会知道楚天豹做了什么决定,他想跟她说的是什么话了……???

  午夜,星子闪耀地挂于天上,周晓蝶趴在摇晃的船栏上,默默对满天星子祈祷楚天豹能平安脱险。

  汪洋上,船儿载浮载沉。她眼中,极乐岛越来越远、越来越渺小。冷风扑过她的面颊。

  周光两在她身边喘了好大一口气。「老天保佑,终于让我逃出来了,哈哈,真是九死一生哩,看爹对你多好,情况那么危险,还不忘去救你。」

  晓蝶没有说话,苍白的脸,有一抹黯然之色。别了,楚天豹--在满布迷雾地汪洋间,她默默和他告别,毕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站在回中原的船上,她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的拥抱和亲吻如梦一般,也许,她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她耸耸肩深吸一口气,没错,只是一个瑰丽充满冒险刺激的梦,现在要回到她往日那平静的生活,她应该高兴才对,她应该欢呼……周晓蝶忽然眼眶一阵刺痛,她仰起脸,听见爹奇怪地问:「乖女儿,你脸抬得那么高干么?看星星啊?」

  「嗯。」不,她只是想藏住盈眶的泪水,怕它们滑落下来。唉,她真没用,怎么想哭了呢?!她应该高兴,她终于摆脱了那个灾星才对呀!

  ???尾声岁月无声地流转……冬季随着气温回暖,慢慢地消逝,满山的樱花团团开了,将积雪的山林染了一片一片的红。

  偏僻的小乡村里,一间简陋的草屋内,传来周光两大咧咧的嗓音。

  「叫你别清了,你小心点,等会儿摔了,你别清了,脏点有啥关系嘛!」

  「嗳,你别嚷了爹。」周晓蝶踩在椅子上,勤劳的踮起脚尖擦着柜子上的瓶瓶罐罐。

  「你好吵啊爹,快中午了还不去卖鱼?」

  「你小心摔着了我宝贝孙子。」

  「你真嗦ㄟ!」周晓蝶回过头来,蓝布衫下,肚子圆圆地微微隆起。她作势要将抹布扔到爹身上。「你再不去卖鱼,我可要用抹布赶你喽!」

  周光两嘿嘿笑地举高双手。「是是是,爹就怕你。」他准备起地上的鱼货,忍不住唠叨道:「没想到你竟然跟他……」他有些生气道。「我看,爹这个月上极乐岛去找他负责。」

  周晓蝶瞇起眼睛。「ㄏ□ㄡ只--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不准,你手又痒啦?爹,你答应我戒赌的,咱们可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你皮痒了,还敢去?!」她凶巴巴地警告爹爹。「你休想再去赌!」

  唉呀,被她看穿了,周光两嘀咕着。「去赌是一回事啦,不过,难道你不想他负责吗?爹知道你不是随便的女孩,你肯定是喜欢他的,乖女儿,你不想他吗?」

  周晓蝶转过身去继续清理柜子,她轻描淡写、言不由衷地说着:「那种人有什么好?

  开那种伤天害理的赌坊,又会砍人的头,那么造孽,认识他之后简直衰死了,我才不要他负责哩。」她口是心非地嚷嚷。「最好这辈子都别再看到他!」她说得笃定,可是心头仍是不由自主的发酸,她烦躁地道:「唉呀,爹,你别再跟我提起他了,我们和他再也没有干系了。」

  「是是是,爹上市集去了,你自己小心啊。」周光两挑着鱼货走了。

  听见身后门扉关上了,周晓蝶深吸口气,眨了眨眼睛,不行,她狠狠地用力擦起铜罐,不准再想他,她对自己说着,你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离开他是对的--不,我一点也不伤心,一点也不!

  身后门扉咿呀地又响起。

  周晓蝶不耐烦地道:「爹,你又忘了什么啊?你这样拖拖拉拉的怎么赚得到银子?

  真是……」她唠叨的抱怨起来。「这个月再不多挣点钱又要赊帐过日子啦,您的宝贝孙子就要出生哩,你认真点嘛!」

  「晓蝶。」

  周晓蝶浑身一颤,手里的抹布掉了。

  楚天豹望着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他看椅子上的她幽幽转过身来,那一剎那,他胸腔一紧,屏住呼吸,那张清秀的脸蛋,他朝思暮想的容颜。

  他趋步上前,停在椅子前,仰望她惊愕的面容。

  「你该死,该死的不告而别!」他注意到她隆起的肚子。「你……」他颤抖的伸出手覆上她的腹部。

  周晓蝶揉了揉眼睛,真是他,他掌心的温度告诉她这不是梦。「你怎么……」

  他抬头瞪住她,黑眸燃着怒火。「为什么这样对我?」已经整整四个月了,他找得多辛苦,他一脸沧桑,深邃的黑眸直直望住她。「你害苦我了。」

  她鼻尖一酸,朦胧了眼睛,再见恍若隔世,他看起来憔悴不少,她几乎忘了言语。

  他还是那么英俊、那么好看,她伸出手轻轻碰触他面颊,同时他张臂将她自椅子上抱进怀里,她终于又躺回他怀抱中,她仍是那么轻、那么娇小可爱。

  「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他注视怀里的她。「譬如道歉什么的?」他生气地责备她。「你怀了我的孩子竟然瞒着我?!你真伤透我的心。」

  「你怎么找到我的?」她回过神来,只是怔怔地问了这么一句。

  「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他紧紧地抱住她,伤心地质问。「那夜为什么不等我?」

  「我……」

  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套上她脖子,她低头一看惊呼:「我的玉佩?」不是碎了吗?

  「我说过我认识个工匠,他手艺巧得可以修好它。」

  她惊喜感动地握住那只玉佩。「真是它,真是它。」娘给的玉佩。

  他沙哑的在她顶上说:「那夜其实我已决定带着你回中原,我把北城让出,想和你到中原展开新的生活,我要娶你,周晓蝶。」

  「什么?!」

  他微笑地望着她,虽然她老是要他一再重复他的话,但他仍耐着性子肯定地道:「我要娶你。」他俯下脸来亲吻那久违了的柔软的唇瓣。「而且,我把几个忠心的下人们都带来了。」他回头喊他们。

  一大群人应声进了屋子,包括冬儿春儿香儿,还有几个兄弟抬着一箱箱的物品进门。

  周晓蝶傻了眼。「老天!这么多人?」霎时,草屋内挤满了人。

  他呵呵地笑。「是啊,全是来服侍你的,快过来和夫人问好。」

  一大群人奔过来大声行礼。「夫人好?!」

  喝!周晓蝶一惊回身搂住楚天豹颈子,他霸气地仰头哈哈大笑。

  ???几日后--草屋旁大兴土木,地上堆着一叠叠泥砖,几个屋匠正热闹的讨论着房子要怎么砌。

  草屋内比外头更吵,周晓蝶的声音滔滔不绝。

  「别扔啊,那个桌子还可以用啊!」

  然后是楚天豹坚决的嗓音。「这桌子颜色都褪光了,扔了。」

  周晓蝶又嚷嚷:「别那么浪费,ㄟㄟㄟ……你干么?那椅子别丢啊--」

  「椅脚都断了还不扔?将来儿子摔了怎么办?嗳,你别跟我抢,你放手,小心你的肚子!」

  「别啊,还可以修嘛,啊,太浪费了你,你还扔?等等--那个锅子还很好用,只是缺了一角而已嘛,别扔啦!」

  楚天豹终于爆出一声怒吼:「你们把夫人抓住!」

  「你们干什么?天豹,你要气死我吗?你们放开我……」

  一堆老旧的家具陆续被扔出屋外。

  諠哗中,只听楚天豹骄傲豪气嚷道:「统统扔了,我儿子要用最好的!」

  「天豹,你真把我气死了,我要把你赶出去!」周晓蝶滔滔地抱怨着。

  「你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怀了我的孩子,而且我爱你;况且,你爹当初签下的卖女契还在我这儿。」

  「你不要脸!」她嗔怒的吼他。

  日光温暖着这间小小的草屋,很快的,将会有一个珍贵的小生命诞生,但是眼前更重要的是,楚天豹要先想想怎么纠正他那个太过节省的老婆,他想他们还有得吵;而且他知道,那些被扔出屋外的东西,很可能明天又会出现屋里。

  这种你丢我捡的戏码,已经在下人面前上演过好几出了,所以,这回他不忘对外头的下人们高声嘱咐:「把那些垃圾都烧了!」

  只听屋内传来周晓蝶崩溃的尖叫:「啊--你坏死了,臭天豹,我被你气死了,可恶,可恶极了!」

  面对老婆凶狠的怒骂声,他只是不痛不痒地哈哈大笑。

  也许,这样吵吵闹闹平凡的生活,就是楚天豹一直向往的--一个家的感觉!他逗着那爱生气的周晓蝶,只觉得温馨。

  而一旁下人们见夫人抓狂的模样,纷纷掩住嘴偷偷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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