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总是上翘的勾人嘴角,隐约藏着一抹调皮的笑,魅惑人心,他恍然觉得,比起妖异的花朵,眼前的姑娘更像是一只精怪幻化的小狐狸。
「你不肯交代来历,且行迹可疑,必须随我回去冯家,等我查询对方是否遗失了什么贵重物品,再决定你的去留。」
「你少侮辱人!」琉璃老羞成怒,她真的有从家里偷摸了不少宝物,这下更不能回去认罪了。「居然诬蔑我是窃贼,我要去衙门投诉!」
「别急着走,让我找找你身上有无冯家的物品?」朱延熙出其不意的握住琉璃的皓腕,手探入她鼓鼓的衣袖,指尖频频传来奇怪的触感,令他无法估算她袖袋内到底放了多少东西?
「你不是冯家人,如何判断我携带之物是不是出自冯家?」琉璃用力拍打他的巨掌。
「先找赃物,再带姑娘去冯家辨认物品,答案便可水落石出。」
「根本是欲加之罪,可恶!不许碰我,快住手!」琉璃气结,一时忘形,手脚不由自主的出动攻击。「番王了不起吗?可以随意抓人?」
「你会武功?」轻松解决对方粗制滥造的招式,朱延熙已经后悔自己的提问了,她那种粗浅的功夫实在不值一提。
琉璃捕捉到朱延熙分神的空隙,虚晃一招,骗过他的同时,转身飞奔而去,「恕不奉陪!」
朱延熙回过神来笑道:「花拳绣腿。」
琉璃没空和他耍嘴皮子,头也不回,她根本不会什么功夫,只是经常装傻观赏家里的护院练武,偷学了几招形似神不似的拳脚招数。
「想逃到哪去?」朱延熙身形一飘,犹如鬼魅,占据了琉璃身前的位置,在她惊讶的眼中,再次封住去路。
她不是他的对手,很难从他的手上逃脱!
琉璃认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逞强着面不改色,装神弄鬼的威胁道:「王爷,若再拦我,我可对您不客气了。」
「本王不太记得,自你出现以来可曾客气过?」
「那好,看我的销魂蚀骨粉——」琉璃动作敏捷的从袖袋内掏出一包粉,扯破,撒向朱延熙。
「哈哈,多多保重!」琉璃拔腿就跑,没跑几步,飘扬的长发倏地已让人从后面抓住。
「呀!」他是不是人啊?那么快又追上了?
「你这丫头片子,丢的分明是胡椒粉!」朱延熙打了个喷嚏。
「痛!」琉璃飞快的摸出另一包粉末,侧过身,瞬间,清灵的双眼不偏不倚的映满朱延熙英俊的脸。
她的胸口一紧,忘了行动。
朱延熙见机攫住琉璃的双手,「警告你,莫再为非作歹!」
她只来得及扯破粉包,手已遭箝制,无法挥撒。紧迫之下,琉璃索性噘起嘴,将手上的粉——全部吹向朱延熙英俊的睑。
「这次是真正的毒粉,要命的,快放我走!」
她的袖袋内,到底藏了多少粉?
朱延熙上过一次当,不再忌惮,揪着琉璃不放,迎面的粉末拂过眼鼻口中,逼得他咳嗽连连。
「你已中毒了,我这包是——」尚未捏造出毒粉名称,琉璃娇嫩的双唇陡然被身后之人的手指捏起,未完的话语戛然而止。
「用不用我帮你想啊?毁天灭地粉,鬼哭狼嚎粉,还是丧尸粉?」火大的朱延熙将琉璃的唇片捏成鸭嘴状,然后俯身,空出一手握住她的脚跟。「骗我不晓得那是石灰粉吗?」
「我的鞋——」琉璃惊呼,脚一凉,鞋子让朱延熙丢到河里去。
「看你怎么逃!」他冷然道,强而有力的手臂扳过她的身子。
刹那间,两人面对面——
噗哧一声,琉璃猝不及防的笑了出来,「哈!你整张脸都白了,好像是捏面人、白无常……」
朱延熙覆着白粉的脸看不出英俊的痕迹,神色成谜。「你笑起来真好看,好看到本王非常想剥下你的脸皮,贴身珍藏。」他亲切的回道。
琉璃顿感阴风侵袭,毛骨悚然。「别、别胡来!」她的身子猛地腾空。「我不乱来了,啊——」
在惊叫声中,朱延熙将琉璃拦腰扛在肩膀上。
她一阵眼花,头尾颠倒,脸蛋突兀的砸向他的后背——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期然的窜到鼻端,琉璃定睛一看,讶然发现,朱延熙的背部伤痕累累,有几道血淋淋的口子,像是利石所割出的伤口。
「你受伤了?」琉璃让针刺到似的畏缩了一下。
他的伤口如此狰狞,血色染红了她的眼睛,令她的身子不自觉的泌出痛感。「放我下来,我带了点伤药……」
朱延熙置若罔闻,扛着她远离河岸,走向前方的空屋。
走动中,他后背的伤痕流溢出源源不绝的鲜血。
琉璃看得万分不忍,放软嗓音劝道:「你放开我,我答应你暂且不逃,真的,我只想帮你处理伤口,敷些药、止止血,二王爷!」
相遇至今,朱延熙初次体会到琉璃娇柔示好的魅力,使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他维持怒容,声调平淡的说道:「前面有空屋,先进去避风,瞧这天气,多半要开始降雨了。」
话音稍落,天边的浓云像是要迎合他一般,密集起来遮蔽了日光。
两人进了废置的木屋,朱延熙轻轻放下琉璃,力道适中不失礼。他的伤势算是严重的,却不曾皱过眉头,喊过苦。
琉璃很是佩服他的耐力,如此伟岸坚韧的男子,与她欺善怕恶的爹,与家中见高拜、见低踩的下人截然不同。
她愈是打量他,愈是移不开欣赏的视线。
「不是有药,还不拿出来?」朱延熙瞧她呆着不动,好似一只初到人间的小动物,张着迷惑的眼光,端详着未知的物事,「发什么呆,看我看傻了?」
他好笑的问,谐谑的音调引起琉璃不好意思的红了双颊。
「你做什么?」一闪神,又见她莫名其妙的提起裙摆,手探入潮湿的裙内不知在摸索什么?
这个不安分的姑娘,令他永远捉摸不出她的下一步举动,吸引了朱延熙的所有注意。
「我有干净的里衣。」琉璃神奇的取出——绑在腿上的贴身小包袱,拆开一层油布,抽出全新的白色里衣,递给朱延熙。「虽然小了一点,但很干净,你背上有伤,不宜沾水,快换上。」
她很介意他的伤势,是内疚,或是有一点舍不得?
朱延熙希望看见琉璃更丰富的表情,「说实话,只要你不趁火打劫,我已心存感激了,不必再摆出一副恳切医救的态度,我看得有点怕呢!」
「你那是什么话?」一片善心被狗咬了!
琉璃气得双眉倒竖,没发现朱延熙柔和的脸色并无讽刺之意,出口的戏言纯粹是逗弄她而已,他甚至已不称自己为王了。
一衣服好像黏在伤口上。」欣赏她发嗔的神态,朱延熙深感畅快。
「什么?」琉璃偏了偏头,看他姿势艰难的拉扯着残破又潮湿的衣裳。
「你倒是快帮我啊!」懒得换里衣,朱延熙一脸纯真并期待的看向琉璃。
她撇撇嘴角,绕到他身后端详——
他的衣衫破裂了几道缝隙,缺口处的布片正好因伤痕的存在,与伤口泌出的血液凝结在一起,必须将布片从伤口撕开。才能为他敷药,换里衣。
琉璃找到破布边缘捏住,轻轻一扯,「痛吗?」
「还好。」黏在伤口的布被拉开,露出血红的皮肉,他的伤痕稍微扩大。
「痛吗?」琉璃小心翼翼的撕,努力处理所剩无几的残布。
「你快点行不行?」扯一下、停一下,存心刺激他吗?
琉璃憋足力气,用劲一撕,「痛吗?」
「玩够了没有!」他寒着声质问,背上一片殷红。
「痛的话告诉我。」
「闭嘴!」朱延熙被问烦了,吼了一声,火辣辣的后背,忽然间像是有柔暖的风吹拂过,酥麻了。
他浑身微震,没回头,却清楚的感觉到琉璃正半蹲半跪在他身后,低着唇,轻轻的吹着他的伤痕,为他把疼痛带走。
朱延熙哑然,阵阵暖流萦绕心扉,脑中有一道声音,怂恿他转过身,去品尝那温柔的唇片包含着何等甜美的味道。
「痛不痛?」琉璃的询问伴着温和的气息,飘荡过朱延熙的肌肤。
「别再问了。」他会忍不住染指良家妇女,假如她算得上是良家妇女的话。
琉璃眨眨眼,朱延熙的嗓音变得很柔暖,她敷药的动作不由得愈加轻柔。
「我自己来。」体内的燥热逐渐升温,朱延熙霍然起身,走向角落,拉开与琉璃的差距。
他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正欲更换里衣,却觉得身后那双乌亮大眼盯得他极不自在。
朱延熙回头一望,琉璃毫不忌讳的目光笼罩在他的身躯。
他闷闷的问:「你不会转过头去避嫌吗?傻了,还睁大眼睛看我?」
「这有什么?」琉璃嘴一抿,她的两个小弟在盛夏时,也常常衣不蔽体在家中胡闹;他一个大男人,反而这么拘谨。「扭捏作态!」
「是,你最豪放。」朱延熙半眯起眼,十分不快的想着,她看过其他男人的身体吗?
「再讽刺我,我可要反击了!」话一脱口,琉璃看到朱延熙解开腰带,准备除掉下半身的湿裤,她惊慌的转过头,为自己声讨道:「你怎能当着我的面脱裤子!」
「这有什么?」真难得,终于害羞了,朱延熙稍感舒服,把刚刚得到的评语回赠给琉璃,「扭捏作态。」
「你——可恶!」琉璃咬着尖俐的牙,没发现身后的男子满意的笑了。
耳边回荡起衣衫落地的声响,她不敢回头,然而脑海像是故意与她作对似的,闪现出异常的遐思——
二王爷全身光裸的体态是怎生的模样?
「总是有点姑娘家的样子了。」朱延熙不晓得琉璃脑中出现了什么,边换衣裳边看她紧绷着身躯,还以为她是在害躁。
他想,她也是颇纯洁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