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豪华公寓,位于仁爱路四段一楝十六楼大厦的十五、十六两层。一百二十坪大的十五楼空间内有六间房间、两个客厅和一个正式宴会厅,一间闲厅和一个兼备三温暖全套设备的健身房;至于十六楼,除了拥有一座室内温水游泳池之外,一旁有座室内森林,在玻璃纤维所做成的无数巨大假岩石之间,植满了各种室内植物,俨然是一座巨大的温室,又像是一座有温度调节设备的室内植物园。
在天母和士林地区尚有三闲别墅的沈家大家长沈恺旭,于六年前买下了底层楼当作“精灵电脑”的总公司办公室,为了上班和住家的方便,便又买下了十五、十六两层楼,更不惜斥资三千万元,将它改造成空中别墅。
现今沈家人虽然生活富裕,但这一切全是沈恺旭赤手空拳打拚出来的。
十五年前,原本在一所高职当电机科老师的沈恺旭,在有感于资讯科技的日新月异,他毅然决然辞去了教职,用二十万元的积蓄成立了一人公司,专门进口电脑零件,他利用晚上的时间到补习班学习英文,苦哈哈地走过两个年头,直到他把经营方向转到不被看好的电脑软体进口生意。
十余年来,沈恺旭把公司拓展成一个拥有两千名员工的企业小王国,从原先进口电脑软体和硬体零件,到能自行设计软体出口,目前在台湾的资讯界也算是属一属二。
关于“精灵电脑”的崛起和沈家致富背后的辛酸史,身为沈家唯一男孩的君豪最能体会,他大学时念的是资讯工程,服完兵役后,就进入企业帮忙;至于晚君豪七年才出生、现今十八岁、刚上大学一年级的妹妹菽瑷,从小到大都过着备受宠爱的优渥生活,对于“精灵电脑”创业时的辛苦,就比较没有印象。
君豪才刚到家,已经整整三个星期没见到儿子的沈太太,立刻忙着张罗招呼,“累不累?飞机上的东西最难吃了,我叫纪妈弄点你爱吃的东西。瞧你好像瘦了……”
君豪坐了下来,微露倦容地苦笑说:“妈,我没瘦啦,你不必麻烦纪妈了。我在雪梨认识了一家新朋友,我都快被他们养成一条肥猪了,怎会瘦呢!”
纪妈才不管君豪怎么说,也在一边帮腔,“嗯,少爷,我看你是瘦了一点,我去做几样可口小菜,我特地煮了一锅红烧蹄膀等着你,是少爷最爱吃的。”
“等晚一点我饿了再吃吧,谢谢你,纪妈。”
沈大太心疼儿子出门在外没得好吃,正准备说什么时,房内奔出来留着俏丽短发的菽瑷,老远就大声嚷嚷道:“还吃哪?我看哥哥八成二个星期没上健身房运动了!哥,你可知道回家啦?快!我叫你买的礼物,你买了没有?”
菽暧一上前来就抓着君豪的手臂质问着,明眸寻看他的行李。
沈太太示意纪妈先退下,继而叹口气数落女儿,“菽暖,你哥哥才刚到家,连沙发都还没坐热,你让他先喘口气、休息下好不好?有什么礼物也等一下再看!”
君豪疼爱地揉了揉菽瑷的短发,装蒜地说:“咦!你有要我买什么礼物吗?”
“哼!”小来!快说,在哪里?你怎么这么多行李啊?跑江湖做工地秀吗?说!我的无尾熊在哪一个皮箱里?”
沈太太闻言,倒抽一口气,“无尾熊?君豪,菽瑷最会无理取闹,你不会当真从澳洲买一只无尾熊回家吧,到时候怎么养……”
君豪故意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你不说我倒忘了,就装在那个新买的旅行袋里。”
“什么?!你把它装在旅行袋里?它不闷死才怪!”
菽瑷一边大声叫着、一边十万火急地冲过去打开旅行袋;沈太太则一脸怕怕地退后三步;君豪则好整以暇地坐着看好戏。
看见菽瑷从旅行袋里两手抱出一只毛茸茸的灰色无尾熊时,沈太太立刻闭起眼睛低喃:“我想,我就快要昏倒了!”
菽暖则是一脸失望地回过头来说:“妈,是假的啦!哥,我千交代万叮咛,你怎么给人家买了一只假的娃娃熊嘛!”
君豪显得啼笑皆非地说:“无尾熊是人家澳洲的国宝,在动物园里连抱都不能抱,怎么可能让观光客买回家当宠物?再说,这一只跟真的一模一样喔!”
“看起来是一模一样,可是,还是不一样……”
菽瑷童心未泯地抱着无尾熊抚梳着它身上几可乱真的毛,埋怨归埋怨,她似乎也没像刚才那么失望了。
君豪走过来,“来,菽瑷,我告诉你,这只无尾熊真的很像真的,它还会动、会爬哩!”
君豪一手伸到无尾熊的屁股底下,把一个看不见的小开关一按,无尾熊的四肢便开始一上一下地摆动起来;将它放在地毯上,无尾熊就像真的一样慢吞吞地往前爬去,碰到家具时,还会转弯改变方向继续爬行。
菽瑷一看,既兴奋又惊喜地拍手叫好,“哇!它好可爱喔!还会转弯咄,可惜不会叫!”
君豪笑着摇摇头,这一点他早料到了。“谁说的?我就知道你这个宝贝妹妹最不好伺候了。来!我示范给你看。”
君豪伸手朝无尾熊的后脑袋用力一拍,无尾熊立刻以英文说:“呕咿!我来自澳洲!呕咿……”
菽暖这下子更加高兴了,也跟着往熊头一拍,这一句英文招呼就又重复一遍。她开怀大笑地说:“好好玩喔!可是,它怎么一直说‘呕咿’,而不是‘哈罗’呢?真奇怪!”
“不奇怪。‘呕咿’就是澳洲人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意思跟‘哈罗’差不多。”
菽瑷又连拍熊头好几下,但是最后却抱紧无尾熊狠心疼地道:“不过这好残忍喔!每次要叫他说话,就一定要拍打它的头一下,我们应该要爱护小动物才对嘛!”
君豪朝天花板翻了下白眼,举起双手讨饶道:“这个我就没办法了,我投降!妈,我替你和爸都买了礼物,爸上哪儿去了?”
“在楼上散步。你不知道,你出国的这几个星期,他老嫌少个人陪他聊天,有一天突然心血来潮,买了三打画眉鸟和十姐妹,让它们在楼上自由飞来飞去,说什么楼上已经山明水秀,而且有花香,就是少了鸟语。我还曾问他,那些没有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们,万一大便到游泳池里,那不是很不卫生吗?”
君豪差一点大笑出声,好奇地问道:“那爸怎么说?”
“哼!他反倒问我曾不曾在水上乐园的游泳池里看过鸟大便?我说好像不曾见过,他竟然还搬出一套歪理,说什么户外的小鸟都是很有公德心的,它们看见游泳池时就会闪开。君豪,你倒说说看,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问他这种问题,他又不是小鸟,怎么可能知道它们的大便习惯?他正感到啼笑皆非时,楼梯口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当然是真的!老婆,你这么不相信我啊?还跟儿子在我背后对口供!”
因为晚婚而已年届六十的沈恺旭走下楼来。
君豪含笑向父亲打招呼,“爸,我刚回来不久,你在楼上散步啊?”
沈恺旭走过来揽住儿子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你再不回来啊,我都要以为你被人家绑架了,到时候如果要付赎金还得先兑换成澳币,多麻烦呀!”
菽暧在一旁玩笑地说:“嫌麻烦就别付了嘛,反正家里还有我这个宝贝女儿!”
沈太太睨她一眼,“你这丫头,净会讲那些没有营养的话,现在社会上绑架事件这么多,你怎么可以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呢?老公,你也真是的,就会带坏小孩!”
沈恺旭连忙向老婆赔不是,继而转向君豪,“君豪,你倒说说看,你这趟去雪梨,到底谈成了几笔生意?怎么出差到后来变成是去追女朋友、还跑夫人家里住?还有,国内的报纸也刊登出新闻了,说你在雪梨救了两个正好碰上黑社会大火迸的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太太这也才想起来,连忙问道:“不提我都差点忘了。君豪,女朋友追上了没有?”
夕君豪都还没有机会回答,菽暧抢先嚷嚷道:“妈,你怎么可以这么现实呢,应该先从黑社会大火并讲起嘛!这个比较刺激。要谈谈情说爱的事,看八点档连续剧就有了嘛!”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题,君豪一时还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愣了半天,最后才吁口气说:“说起来你们也许不相信,报上的新闻其实只是一种表面掩护,我救的两个人事实上是被美国‘FBI’的人追杀,而且其中还牵涉到古巴恐怖军的贩毒走私案。”
君豪接着把陆柏恩和菲丽诗蓝而人所遭遇到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而其他三人好像在听天方夜谭似地目瞪口呆,听到最后只有面面相观的份儿,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沈恺旭才如梦初醒地喃说一句:“救人是好事。”
沈大太这时也口过神来,马上说道:“别说那些了,交女朋友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君豪,你在雪梨认识的这位女孩……”
“喔,她叫何诗苹,是从台湾去雪梨留学的,她就是我刚才提过的陆柏恩的表妹,她家也住在台北,就在阳明山……”君豪大略介绍了一下有关诗苹的事。
沈太太喜上眉梢地说:“好好,住得近,将来办起喜事来多方便。她家里是做什么的?有没有留地址电话?明天我拨电话过去找她妈聊聊天,顺便提提婚事……”她自我陶醉地说了一大串,好像明天早上就要席开百桌似的。
君豪有点啼笑皆非地说:“妈,你别说得那么快好不好?诗苹还在念大学,而且我跟她……八字都还没一撇!”
“什么?!你在雪梨都已经待了三个星期了,怎么还没追上人家?你怎么这么逊呀?”
沈太太气急败坏地数落着儿子,沈恺旭则好气又好笑地说:“老婆,你以为追女朋友就像在炒豆芽菜一样,三下而下就OK了吗?”
菽瑷这时也嘟起小嘴,不服气地说:“妈,难不成你要哥哥先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啊?这多不公平嘛,你竟然把我管得像犯人一样严,连接个电话你都要在分机偷听!逼急了我,我不半夜跳墙出去才怪!”
不料其他三人很有默契地异口同声问道:“你有跳吗?”
菽暧眨眨眼,吐吐舌,支支吾吾地说:“我……呃,当然没有!我们家住这么高,又没有墙可跳……好啦!你们是在谈哥哥的事,别把箭头转向我!”
沈太太望着君豪问了一句:“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怎么会有问题?我的性能力——”
“不是指那个啦!妈的意思是诗苹已经名花有主了?还是她的眼光太高?”
君豪连连摇头,“妈,都不是啦!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又不是到菜市场买菜,讨价还价两句就成交了!我跟诗苹才认识没多久,两个人还需要多一点时间培养感情。”
“可是她现在人在雪梨念书,而你在台北,要怎么样培养感情呢?”沈太大显得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
君豪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所以我在想,下个月我要去南美洲一趟,邀她叫起去正好,而且她也已经答应了!”
沈太太一听,脸色马上沉了下来,气急败坏地说:“君豪,你还是要去南美?唉!你这孩子,为什么平平安安的日子不过,偏偏要去那些鸟不生蛋的地方冒险呢?老公,你怎么不会说儿子两句,劝他不要去!”她转向老公求救。
沈恺旭却毫不担心地回道:“我能说什么呢?儿子大了,有他自己的兴趣和理想,我相信他做任何事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君豪,爸爸说的对不对?”
君豪正想说什么时,沈太太抢先尖声呻道:“老公,你这不是在帮我倒忙吗?”
君豪一手揽住母亲的肩膀,安抚地说:“妈,爸说得没错,你应该对我有信心才对,我会凡事小心的;而且我以前已经出国探险这么多次了,不但经验丰富,也可以称得上是一匹识途老马,更何况这次我要带诗苹一起去,为了她的安全,我更加强了探险队的防卫措施。”
但沈太太根本听不进去,固执又微愠问道:“那人家诗苹的爸妈怎么说?他们放心女儿跟你一起去野人国吗?”
一旁的菽瑷捺不住性子,插嘴说:“哎哟!妈,你没听说过吗?爱情让人疯狂、让人盲目,现在哥哥和诗苹正被爱情冲昏了头,别说是野人国,就是把他们拖去上刀山、下油锅,他们照样觉得很HAPPY的!哥,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嗯,有一点道理啦!但如果我是既疯狂又盲目的话,就不会花那么多钱请帮手,还订购那么多器材了!”
君豪才说完,菽暧跑来拉住他的手臂说:“你瞧,我有帮你说话喔!既然诗苹都可以跟你一起去探险了,那我也要去!”
沈家两老立刻异口同声吼一句:“不行!”
菽瑷抱着无尾熊,嘟起嘴来抗议:“为什么不行?这根本是女男不平等嘛!”
君豪苦笑了下,摇摇头说:“菽暧,我们是去探险,又不是去度假!话说回来,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可以替我好好照顾爸妈呀,所以你的责任特别重大!”
说得好冠冕堂皇,菽瑷听了也一阵得意洋洋,虽然她还是比较喜欢当跟班的去原始森林探险。
沈太太心知君豪的个性,只有叹口气说:“唉,儿子一断奶就是一匹野马了,还是女儿贴心。君豪,不是妈不相信你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而是天下父母心,你在外面餐风露宿,教妈怎么能不担心呢?”
君豪低下头,半晌才拾起头来安慰母亲,“妈,这一次去南美洲,我之所以带诗苹一起去,就是希望能跟她多一些时问互相了解、同甘共苦一番,如果……如果我能赢得她的芳心,这一趟南美之行将是我的最后一次探险。”
沈太太虽然舍不得儿子出远门,但是听了这番话,也放心不少;不料菽瑷却说:“那万一没有把美女追到手呢?”
“呸呸呸!菽瑷,闭上你的鸟鸦嘴!”沈大太眸骂女儿一句。
君豪自信满满地朗笑道:“你们应该对我有信心才对嘛!再说那些蛮荒地带我是很习惯了,但是诗苹毕竟是生平第一遭,到时候我多吓唬她两下,她不是要分分秒秒抓着我不放?而且就我们两个人近水楼台的天天黏在一块儿,等回来时不都已经是甜甜蜜蜜了吗?”
菽瑷一副受教颇深、摇头晃脑地说:“喔,哥,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们男生都是这么坏!”
沈氏夫妇却也跟着君豪露出一抹在打如意算盘的陶醉表情。
君豪安慰他们,“你们放心,我是有周全计划的!好了,现在我得去打电话,向诗苹报平安了!”说完,他怀着雀跃无比的心情走向他的房间。
雪梨大学
在练习室里,诗苹一边听着CD随身听中所放出的莫札特魔笛交响曲,一边吹着横笛练习着其中一段最复杂的乐章,连续几个星期不分日夜地练习下来,嘴都酸了。
不过再怎么辛苦,她也都得勤加练习,而“魔笛”正是最能表现功力技巧的一支乐曲,而且这也是她这个学期期末考的自选曲。
又把整个乐章练习了一遍后,她才停下来喘口气,抬起腕表一看,不禁教她吓了一跳,她已经在练习室里待了四个小时,而距离最后一堂考试,只剩下二十分钟的时间。她赶快动手整理乐谱,连同随身听一起塞进装满教科书的大背包。
离开练习室,她匆匆忙忙地走过一排美丽、充满诗意的拱形回廊,这一座澳洲最古老的第一学府,据说有不少尖塔形的建筑是仿英国牛津大学而建造的,经过了上百年的历史,处处刻画着岁月的痕迹。
能有幸在这么一座美丽的学府里求学,真可以说是一种幸运和幸福,不过这时她也没有时间或心情去欣赏校园风光。背着沉重的背包在肩上,另一手则提着她最宝贝的横笛,当她横越过中庭草坪要朝考试会堂走去时,突然一个声音喊住她。
“伊莲娜,等一等!”
她微喘着气回头一看,是那个长得高高帅帅的丹尼尔·穆德,这家伙是念企管系的,谁知道他竟然会跑去参加学校的交响乐社团,他什么乐器也不会,就只能打铜锣,而且还常常陡地一声巨响把大家吓一跳。她早就听人说过,说丹尼尔这个全澳洲最大珠宝连锁店的富家大少,去参加社团只是为了泡妞,可是他干嘛老是阴魂不散地只缠她一人?
诗苹瞥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地直接说:“干嘛?我没时间陪你闲聊!”
“你还没考完试吗?你班上同学告诉我你在练琴室,我跑去那边找你,但都找不到人,还怕你回家了……”
丹尼尔叽哩呱啦地说了一大串,这个姓穆德的男生,其实长得比电视影集“X档案”的那个穆德还要帅,而且身家背景在澳洲无人不知,不过就是他那一双眼睛老是在女生身上转呀转地令人感到讨厌,虽然校园里有几十打女生在倒追他,但是她一碰上他就感到好像少穿了一截衣服似地不自在,所以口气自然不是很客气。
“丹尼尔,拜托你有概念一点好不好?我是主修横笛的,跑去练钢琴的‘练琴室’干嘛?打架啊?”
丹尼尔傻笑了一下,连忙替自己找台阶下。“我就说嘛,你班上的女同学也真是要命,还故意报错地方让我找不到你,八成是在吃醋。”
诗苹假意地笑说:“嘿嘿!说得也是嘛,怕美女吃醋,你怎么不先去排排你的的会名单,干嘛老是跟屁虫似地跟在我后面?”
诗苹越凶,丹尼尔越笑得谄媚。“我是情有独钟,只对你这么一位东方美女死心塌地。你要上哪去?我的保时捷就停在外面。”
好像怕人家没见过保时捷似的,诗苹一点也不希罕地泼他一盆冷水,“谢啦!我自己有车,也并不是坐不起保时捷!不过,我现在要去考试,如果你想男扮女装代替我去考横笛演奏的话,我一点也不介意喔!”
丹厄尔愣了一下,猛贬着眼说:“横笛演奏?还要男扮女装?我看……我还是在考试会堂外面等你好了,等你考完,我带你去好莱坞星球餐厅吃晚餐庆祝。明天学校就放假了,我还可以全天候陪你玩!”
“玩什么?用两片铜锣敲你的头吗?对不起,我没空,放假期间我人也不会待在雪梨!”诗苹说完转身就恩走,考试时间已经快到了。
不料丹尼尔却一把拉扯住她的背包,问道:“伊莲娜,你当真要跟一个业余探险家去南美洲?你别否认!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是你的同学亲口告诉我的!”
“喔!那些长舌妇!”诗苹忍不住用中文骂道。
“你说什么?”
“我说,我就是一时心血来潮想站在雪梨大桥上面往海湾里跳,那也不关你的事!”
然而丹尼尔似乎听不出这只是诗苹的气话,他兀自说:“你想跳海湾,我陪你一起跳;你想到南美洲去观光旅游,我家有私人喷射客机,我可以陪你去呀!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诗苹朝他猛眨着眼,装出一副最甜美无邪的笑容说:“那如果我叫你现在马上去撞墙、去死呢?你要不要?”
“呃,这个嘛,让我考虑考虑……这样吧!你先陪我回家HAPPY一个晚上,我再去撞。”丹尼尔暧昧地说。
诗苹狠狠地瞪他一眼,“你当我是上个星期一才出生的啊?算了!我干嘛跟你这种花心大萝卜浪费时间!我先走一步了,拜!”说完,她便离开,不再去理会丹尼尔的纠缠。
没想到丹尼尔竟然像在发痴似地一膝盖就跪倒在草坪上,两臂向前伸张,好像在唱歌剧似的,既夸张、又特别大声地坏喊道:“喔!伊莲娜!没有你我会死的,你怎么忍心离我而去?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会追你到天涯海角!伊莲娜!喔!”说完,还用叫手掌抚在心口上,好像一颗心就要当场碎掉似的,然而他的嘴角上则挂着戏弄的笑容,根本是存心作戏给旁人看。
路过的学生纷纷报以丹尼尔掌声及口哨;丹尼尔则得意洋洋地站起身来向“观众”鞠躬行擅。诗苹真希望有隐身术能马上消失,她尴尬万分地把腰杆挺直,头也不回地朝考试会堂奔去。
雪梨港湾畔陆家巨宅
诗苹考完最后一堂后,于傍晚时分回到舅舅陆家钧家中,才刚进门,舅妈立刻说:“诗苹,考完了吗?累不累?快坐下来休息,我叫阿嬷炖了一大锅十全大补汤,专门给你补元气。”
诗苹一听,马上抗议道:“又要补?舅妈,人家都快被你补成大肥猪了啦!我现在闻到补药的味这就害怕,你怎么不叫舅舅吃呢?”
“考试很伤神的,况且你舅舅又没有考试。阿嬷,把补汤端出来吧!”
中国大陆籍的女管家在厨房内连声应好,诗苹一屁服瘫坐在沙麦上,一副被打败的表情。
陆太太坐到诗苹身边,一手轻梳着她的头发,一边说道:“诗苹,现在期未考也考完了,你还是决定跟君豪去玩吗?留在家里嘛,平时你上课也忙,现在好不容易可以陪舅妈聊聊天,你都不怕我想你吗?”
诗苹吁了一日气,道:“舅妈,人家到澳洲来念书都已经两年多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机会四处去观光;以前即使我想去玩,你也放心不下,现在正好君豪也想来个玩遍澳洲,我跟他一起去正好有个伴嘛!”
陆太太其实已经劝阻了不下百遍了,她非得找出一个理由来留她不可。“不去不行吗?君豪想来澳洲度假,就在家里招待他嘛;再说,柏恩和菲丽诗根快就要回来雪梨办喜事了,你总不能连自己表哥的婚礼都不参加吧!”
诗苹拍着胸脯再三保证,“舅妈,我跟你说过了,我最晚三个星期就回来了,一定赶得及参加表哥的婚礼,你大可以放一百个心啦!”
“三个星期?那好久喔……”陆太太十分舍不得地喃念着。
这时候阿嬷端了一大碗的补汤出来,说:“来,表小姐,快趁热喝了吧!我慢火熬了六个钟头,连整只鸡都给熬稀糊了,所有的精华都在这汤里!”
诗苹一脸即将受苦刑的表情,幸好电话铃声响起,她跳了起来叫道:“我来接!”陆太太这时才突然想起什么地说道:“我都忘了告诉你了,君豪今天下午已经打了好几次电话要我你,八成又是他。”
诗苹一拿起话筒,还故意转身背向舅妈接听电话。
“喂?”
“诗苹啊?你回来了!考得怎么样?”
是君豪没错,诗苹感到有些兴奋地说:“凭我的聪明才智加上音乐天份,你说本姑娘会考得怎么样呢?”
“喔,那当然是不错嘛!”
“那还用说。对了!不是说好今天晚上才联络的吗?你越洋电话不用钱的啊?天天打,还一天打好几通!”骂归骂,其实她心里感到窝心无比。
君豪回道:“我迫不及待嘛!不过,倒是有件事我必须急着问你。诗苹,我们要去亚马逊探险的事,你跟你爸妈怎么说?”
诗苹先是回头瞥了舅妈一眼,把声音压得更低地用手捂在话筒边说:“什么都没说呀!连我舅妈也一样。你干嘛突然问起我这个?”
“呃……都怪我妈太鸡婆,说什么要全家出去吃饭替我饯行,想请你爸妈一起去。”
诗苹马上惨叫了起来,“那怎么可以!”若给爸妈知道她要到南美丛林探险那还得了,她不被爸妈剥掉两层皮才怪。
陆太太听诗苹这一叫,也紧张兮兮地插嘴问道:“诗苹,什么可以不可以?你叫那么大声干嘛?”
“没……没事啦!舅妈,人家在讲悄悄话,你还在旁边偷听?给人家一点隐私权好不好?”
陆太太摇头苦笑,跟阿嬷一起朝厨房走去。这时诗苹才放心大胆地说道:“君豪,替我谢谢你妈的好意,就说等我们旅行回来了,我会跟你一起回台湾一趟,两家人再正式互相认识。”
君豪听了停顿三秒,然后才充满笑意地说:“听起来好像我们家人那时可以正式去提亲了,不过现在你连家人都不说那更好,万一他们发现了,正好觉得我们是去私奔,嘿嘿!”
诗苹又羞又气地跺脚,朝话筒吼骂:“奔你的猪哥头啦,别想得太美。哼!我告诉你,我今天下午考试时,已经有只色狼站在外面大唱情歌给我听了,拜托你别再用越洋电话吃我豆腐好不好?”
“什么?有色狼想追你?谁?我去扁他!”君豪显得很紧张激动。
诗苹噗哧一笑地说:“不用了啦,我自己会修理他的。好了,不谈这个,关于行程的事宜,你还有什么要特别交代的吗?”
“没了,你都准备好了吗?”
“嗯。”
“那就好!就等后天我到雪梨和你会合,我们就一起远走高飞!”
虽然是玩笑话,但是诗苹的一颗心就好像长了翅膀一样,迫不急待地朝美丽的梦境飞奔而去,待着这一趟有君豪作伴的探险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