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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男寡女 第九章

  顾叶夫被迎面扑来的凉爽山风唤醒。他仰躺在松软舒适如毯的绒草上,环顾小小的平地不过五尺,四周大小高矮的岩石穿凿成道,形成一处又一处的小水潭,像个天然屏障,远离尘嚣俗事。

  “穗穗!”他随意的披上衬衫,四处张望,就是看不到穗穗。她像只无法安定下来的小野兽,一不小心离开了视线,就只能任由她自在游荡于山谷丛林间。

  “穗穗--”他扯开喉咙大声叫喊,听到自己的回声飘荡在山林之间。

  不久,远远传来穗穗的回应:“我在这里!”

  顾叶夫抬头聆听声音,辨认方向后,开始攀过那高大陡峭的山岩。

  她的身影就在前方不远处,顾叶夫挥著满身大汗,欢喜的走上前,低头俯瞰陡峭的岩壁,发现这里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跳湖的地方。

  “啊!就是这里!我认出来了!”他惊讶的说。

  穗穗回头浅浅一笑,指著前方不远的地方。“对啊!你就是在前面那片林子里看见我要从这里跳水的。”

  “那时候我还以为你要自杀呢!”

  “我才不是!”

  “那时候不了解你,当然会这么认为,你看!有谁敢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跳?”

  “你不敢对不对?”

  “穗穗,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理智的问题。那时候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斜著头沉思几秒。“那时候……我只有一种感觉,我在想--古时候的人为了赎罪,常常会做很危险的事情来偿还过错。我只是想效法古人,心想……我跳下去了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感到难过悲伤……”

  顾叶夫看到她眼中的悲伤,心里一阵揪紧。“穗穗,你父亲对我说过你和朋友出车祸的事,那是个意外,你不要时常把它放在心里,这样……只有折磨自己而已,于事无补啊!”

  “可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弥补心里的愧疚?”

  “穗穗,不要想了,不管怎样,这都是个笨方法!我也受过伤,也想放弃。可是,我发现越是努力想要遗忘,越是让自己痛苦得无法跳脱出来。没有别的方法,只有时间能够拯救自己……”

  他的话让穗穗陷入沉思,她甩甩头,试著让自己遗忘过去。

  两人沉默一会儿后,突然,她抬头看看自己所处的高度,调皮的说:“大胡子!其实跳下去没有想像中可怕,只是高度有点吓人而已,跳下去的刹那,真的很过瘾,只要不惊慌,跳到水底的冲力很强,可是身体沉入水底的时候,思路要清晰,看清楚水面的方向,让身体向上攀游,就成功了!”

  “不可能!我还是不会尝试的!穗穗,你以后也不要做太冲动的事情,我没有看过一个女孩子胆子这么大的。”

  她低垂的眼眉流泄出淡淡的哀愁。“是啊!我以后不行再做了--妈妈过世前,我答应过她以后不可以这样大胆,以后不可以随便出手和人打架,更不可以任性的做不经思考的事。”

  “你妈妈是担心你,才会这么说的。”

  “以后没有人会这样担心我了,爸爸接受国外的聘约,要我和他一起出国,我不想去,爸爸很不放心我,却对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爸爸的工作很重要,这次离开可能会停留好几年,我们想了很久,才决定把老家卖掉,省得麻烦。所以,现在我真的是一个人了。我想……爸爸是没有办法忍受妈妈不在的事实,才选择离开。反正我已经是个独立的成年人,就算再也没有人担心我,我也要自己独立坚强起来--”

  穗穗说完,眼底流露出淡淡的哀伤。顾叶夫拥住她的肩膀说:“穗穗,让我来担心你吧!别忘了我是个医生,你如果受伤了,我一定会把你医治好。”

  “真的?”穗穗想更确定。

  “嗯。”他笑著点头。

  “那么你呢?如果你受伤,谁来医治你?”

  “你啊!你是我的强心剂呢!好几次都被你吓得心脏无力,现在已经越来越经得起考验了!”他玩笑似的说著,却隐隐地认同彼此感情的开端。

  她沉吟片刻,静静地看著他。

  他衬衫开敞著,露出赤裸裸的胸膛,这模样和三年前最后见他的时候有如天壤之别。他原本是个温文儒雅的医生,但此时这般放浪颓废的外型,更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顾叶夫收起玩笑的心情,正色地说:“穗穗,我一听到你因为母亲过世,又回到有木里的消息,我就恨不得马上赶来……”

  她忍不住轻抚他粗糙的下颚说:“你什么都不用说,只要来这里,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顾叶夫的大掌按住穗穗温软的小手,两手相叠贴著彼此。“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对你的感情已经这么深了。”

  穗穗眨了眨眼,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哽咽的说:“我们为什么都要等到失去了,才能明白……”

  穗穗终于哭倒在他的怀里,他感同身受的拥住她。

  “不要哭……你还有我。”

  她抬起满面泪痕的脸。“大胡子,我好害怕再次失去,我们都不要再等待了好不好……我从来就没有要求过你忘记心里最爱的人,每个人都有过去,每个人都有不能轻易抹灭的感情……只是我们都不能活在过去,未来才是我们必须走下去的!我等得够久了,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找我,我一直没有放弃过你……”

  “我知道,逝去的亲情不会再回来,死去的爱情也不会再复活,我们必须珍惜目前拥有的,不是吗?穗穗--让我们在一起,一起走下去吧!”

  顾叶夫说的最后一句话,刹然听见,像是来自遥远不可攀及的世界所传来的声音,穗穗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真的吗?”她一直片面付出的爱情终于得到回报,虽然来得慢,却总比只是幻想而得不到还强。

  他坚定的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都不要再等待了!不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该珍惜。我们的一生都只有一次,不能重来,也不能比较或排练。当我们面对痛苦的关口时,只能迎向它,挺起胸膛勇敢的继续走下去--穗穗,我们都不要再逃避了!”

  他的话句句都是出自内心最深处的感受,很动人,却也让人迷乱。穗穗沉思许久后才开口。“你对我说这些话……是因为昨夜的关系吗?如果你以为必须负责,那你就不用这么说了--我爱你,我从很久以前就爱上你,可是……我不要你用同情的方式来回报我,我不要你……”

  顾叶夫用吻来打断穗穗的话,他们又开始沉溺在彼此的欲望里。

  穗穗的脸颊因为他的真情而发亮、胀红,他的手臂环绕在她的腰际和背脊,那姿态仿佛拥住了他们的未来。

  他什么都不再说,那眼神仿佛看穿了她的心,穗穗终于喜极而泣。“大胡子,我以为……我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我最想爱的人。”

  “穗穗……而我一直认为我再也无法去爱另外一个女人。”他深情的看著她,许久后,又说:“我想……我们都错了。”

  顾叶夫停留的日子里,拜访了许多山里的居民,顺道为他们义务看诊,做简单的身体检查。穗穗也不甘示弱,她好打不平的个性还有矫健的身手,在山区里俨然成为孩子们最崇拜的女英雄。

  他们两人都著迷在这简单又自然的生活里,像甜蜜的情人般,形影不离的出没在山林田野间。

  两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顾叶夫坐在桌前看著窗外的风景,心底开始设想他们未来的计划。

  在山里的日子,他感到难以形容的安适与自在,很想就这么永远居住下来,却又无法放弃他在医院的工作,毕竟理想的生活,还需要配合现实的考量,才能够慢慢实现。

  “大胡子!我把厨房的小电灯泡换成了日光灯,这样晚上经过厨房上厕所的时候,再也不会摸黑撞到东西了!”穗穗穿著一身污秽的工作服,手里拿著螺丝起子,从门口走进来,得意的说著。

  “你的动作太快了,我原本想自己动手的。”顾叶夫抱怨的说。

  “等你动手就太慢了!你就是想太多了,浪费时间。”穗穗放下工具,拍拍两手,走到他身边。

  顾叶夫握住她污秽的小手,将她一把拉近自己,两手揽住她的腰说:“我是在浪费时间,我白白的浪费了三年的时间……”

  “都是你的错!”穗穗随口回他。

  “我知道错了!那么--穗穗,我们一起回去看我的父母好吗?”

  穗穗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招架不住,她作梦也想不到顾叶夫对他们的感情是如此的认真。

  “什么……我和你……一起……回去……看你的父母?”穗穗瞠目结舌的说。

  “是啊!我已经有四年多没有带女友回家,这次他们看到你,一定会很惊讶的。”顾叶夫开始想像父母亲惊讶的表情。

  “我……我知道,他们一定会很意外,你怎么会和我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想到自己和他迥然不同的性格,以及完全无法相连接的家世背景,她心里开始有了顾忌。

  “他们看到你是个活泼、独立,又有个性的女孩,一定会像我一样的喜欢你。”他抚摸著她的背,好让她安下心。

  “可是……我没有、心理准备……”

  “是谁说过的--我们都不要再等待了?”

  “是我说的。可是……我答应刘校长,暑假结束后,我要在这里当代课老师的。”

  “暑假不是还有半个月?到时候你再回来就好了!况且,如果我们打算结婚,就要开始计划我们的未来,就算你要住这里,我也不会反对,只要我们能够互相配合……”

  “结婚……”穗穗大吃一惊,手足无措,呼吸急促起来,很想打打自己的脸颊,确定一下不是在作梦。她从来都没有想到结婚这两个字,因为她总以为拥有顾叶夫在身边的时光,就很满足了,结婚是一辈子相守在一起的誓言,未来能够和他厮守一生一世,这是一个多么美丽而完美的梦想啊--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严肃,一副医生职业性的口吻对她说:“嗯……穗穗,我一直很想告诉你,这两个星期,我们在一起……都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

  “什么防护措施?”穗穗马上不经大脑的问,但话一说完就想到了答案,不禁羞红脸,暗骂自己后知后觉。

  “小笨蛋!你没有想过有可能会怀孕吗?”

  “不会吧!你不是医生吗?怎么不会替我做防护措施啊?”

  顾叶夫理直气壮的回答:“医生也有失去理智的时候啊!更何况--这深山野地,去哪里找啊?”

  “你应该有准备啊!”穗穗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我哪里会想到一上山来找你,你就把我灌醉了!”

  “那一次下算!后来呢?后来的好几十次你怎么都不说?”穗穗想著不禁又胀红了脸,两颊像火红的天堂鸟一般。

  “我现在不是说了吗?”顾叶夫开始感到莫名其妙,两人竟然为了这种事吵起来。

  “你是说了,可是……”穗穗想不出该说什么,她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心存侥幸,现在听到他提及,正视问题后,才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别再可是了!明天一早先回我住的公寓,然后再准备一起回家拜访我的父母。你爸爸那里,我们可以先打电话告诉他,等决定好结婚的日子,再请他回来台湾……”

  顾叶夫说完了一长串的计划后,温柔地张开臂膀,将她紧紧的拥住。

  穗穗心跳飞快,说不出是惧怕还是兴奋。这不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吗?为什么心底却还是感到阵阵的不安?

  隔日,他们整装回到城市,来到顾叶夫的公寓里。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啊!”穗穗环顾四周的摆饰和家具,细心的观察他家中的每一个角落。

  “是啊!我住在这里将近六年了。”顾叶夫简短的回答,没有提及这栋公寓其实是六年前他和小叶一起布置的新家,只是,新娘等不到住进这里,就已经香消玉殒。

  顾叶夫将穗穗的东西搬到主卧室里,回头握住她的乎,打断了她的沉思。“来--穗穗,我大概告诉你这里的环境,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他们一同走到厨房,一同来到后门的小阳台,一起欣赏从高楼向下俯视的风景。顾叶夫搂著穗穗的肩膀,指著东边说:“那座山后面就是有木里了--看起来不远,开车到山上只要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小时,但却是两个极端不同的世界。如果他们结婚,势必要住在城市里面,但她始终无法舍弃有木里的生活,想到未来,就有许多无法取舍的为难。

  “我知道这里离有木里有段距离,离你家也很远,可是我们结婚以后,要想办法互相适应。我可以搬到离山下较近的公寓……”顾叶夫站在她身后,低声细诉未来的美好蓝图。

  穗穗望向缥缈的远方,心底有种难以言喻的悸动。这幸福来得太快,也太突然了--她真的能够得到幸福吗?她真的是一个值得拥有幸福的人吗?

  “我们现在就要住在一起吗?”

  “当然!穗穗,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再迟疑等待了。”顾叶夫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糟糕!再不去医院,我就要迟到了!”

  “那你就快去吧!不要担心我……”

  顾叶夫难掩笑意的说:“我当然会担心你了--看你!像只关在笼子里的小野猫,我怕笼子不够坚固,一不小心就要被你逃跑了。”

  穗穗苦笑了一下,推了推他说:“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你快走吧!再说下去,你真的会来不及。”

  顾叶夫回到卧室大略收拾一番,换上一套整齐干净的长袖衬衫、黑色西装长裤,穗穗斜著头欣赏他出色的外型,他此时的模样好陌生,但却有著熟悉的笑容和温柔。

  顾叶夫走到门口,掩上门前还不放心的对穗穗说:“我晚上才会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饭,顺道去百货公司挑几件衣服。”

  “挑衣服?”

  “傻瓜!明天回家看我的父母,起码穿一件较正式的衣服,也是礼貌嘛!”

  “正式……听你这么说,我都开始紧张了。”

  “别担心,有我呢!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太无聊?”

  穗穗摇摇头。心情七上八下的。“不会!我会找事情做的。”

  “那好……”顾叶夫轻啄她的前额,怜惜的摸摸她柔顺的长发,随即转身出门。

  中午,穗穗随意煮了一顿简便的午餐,又到附近超商买了一些日常用品。顾叶夫的公寓位于闹中取静的住宅区里,四处可见许多商店和百货公司,人潮车流不断地穿梭在街道路口,穗穗一个人茫然的漫游其中,一时间无法跟上城市拥挤快速的脚步。

  逛了一下午回来,穗穗一个人百般无聊的在公寓里晃荡。这高级住宅虽然空间广阔,但比起有木里的四面山林,还是略嫌拥挤,像只是人们为自己设下的小小牢笼。

  接近黄昏的时候,顾叶夫打电话回来--

  “喂!”穗穗兴奋的接起第一通电话。

  “穗穗,是我--对不起,医院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赶不及回来和你出去吃晚饭了。”

  穗穗握著电话,满脸失望,但仍强打起精神说:“没关系,你去忙,不要管我。我可以到附近百货公司的美食街吃东西,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到热闹的地方走走了。”

  “对了!到百货公司,记得要挑几件衣服。我在书桌左边的抽屉里面有放一些现金,别忘了拿去用。”

  穗穗急忙说:“不用了!爸爸卖掉房子以后,还留给我一些钱,我自己都还够用呢!”

  “那好吧!等我回来。”

  “好……掰了……”

  穗穗挂上电话,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著令人眼花撩乱的节目,手里的遥控器毫无目标的转换著频道。

  电视正播放著谈话性的社论节目,两边人马交替辩论著不同的立场和话题。穗穗拧著眉无法专心去理解这充满假象的社会脉动,索性关起电视,迳自走到落地窗前的书桌。

  书桌上只有一台手提电脑,笔筒里几支颜色不同的笔,桌边叠著好几本医学书刊和杂志,整个房子找不到一株装饰用的花草,到处都是现代化的电器用品和冷硬简洁的家具。穗穗忍不住喃喃地自言自语。“真是的,想整理也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房问里一尘下染,一点都不像是男人住的地方,连一株小草都没有--现代化的设备,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自然的东西,却什么都没有--”

  她长叹了一口气,想到左边的抽屉里有顾叶夫说的现金,她虽然不会拿来用,但还是好奇地打开抽屉--

  穗穗看到抽屉里面整齐的放著厚厚一叠文件夹,文件夹最上头摆著一个小皮夹。

  摊开来看,里面有几千块钱的现金,还有好几张信用卡。穗穗合上皮夹,放到原来的位置,突然,看到排列在最下端的文件里露出了一张纸,泛黄的颜色显示时间已经久远。

  “这是什么?”穗穗好奇地将文件夹从最底层抽出来。

  里面有许多帐单、发票,还有几张便条纸,上面娟秀的笔迹写著日常用品及备忘琐事,还有几张风景照片和剪报。

  其中,还有一张红色喜帖的样本,红纸上还有用铅笔细细修饰的笔迹,勾勒出一个充满期待的新娘,当时正拣选著自己最满意的喜讯通知样?。

  穗穗将红色喜帖放回去,低下头,陷入沉思。

  “原来这文件夹里,都是小叶的东西……”她深吸一口气,顺手将所有的纸张排列整齐。

  倏地一张旧剪报从纸张里脱落,飘到了穗穗的脚跟前,她弯下腰想捡,怵目惊心的几行粗体大字,蓦然映入她的视线里--

  闹区路口车祸,行人祸不单行;

  肇事车主及乘客酒醉驾车,

  行人送医急救不治--

  下面还有一长串细小的文字报导,穗穗的手在发抖,颤颤地拾起,让报纸靠近自己的视线。

  仔细读完后,纸张从她的手指里轻轻的飘落,穗穗全身无法动弹,眼睛开始感到模糊……

  台北市民族东路口一辆红色轿车突然失控撞上路人,车子重撞后一阵紧急煞车急转弯,雨后路滑,车子冲上水泥分隔岛,翻转到逆向道路,造成严重塞车,交通瘫痪将近两个小时。死者是台大植物系的研究生,叶熙文,女,二十五岁。根据家人透露,死者即将在年底和未婚夫结婚,是台北名医院负责人顾渊博医师未来的媳妇,顾家闻讯也赶列医院料理后事。据悉,死者的未婚夫还在国外做技术交换医生,近日内即将赶回国内。

  肇事车主严幼莉,女,二十二岁,重伤,已无生命危险。乘客殷穗穗,女,二十岁,脑部严重受创,目前仍在昏迷当中。警方测出驾驶者饮酒,酒测值超过标准,两人还在急救中,目前无法了解详细肇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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