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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霸不能 第六章

  没有什么比心死的女人更冷,所有的热情都冰封了,杨沛浠的眼中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她的脸上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职业性的笑容,不细心观察根本察觉不到她的改变。她没有刻意避开龙天承,除了请了半天事假,一切和平日完全没有分别。

  龙天承虽已尽力装出若无其事,但眉宇之间不难看出他对她的依恋与不舍。

  “怎么办?”

  “一个绝了情,一个死了心,没得玩了。”

  “想有转机就要看天宏哥了。”

  齐子望冷眼旁观着游心澄和洛湘在旁边一唱一答,只见龙天宏神游太虚心不在焉的,还得要游心澄轻唤数次他才回过神来。

  “顺其自然吧!”龙天宏浅浅一笑,精神有些涣散,慵懒地喝着微温的黑咖啡,一点也不在乎两双大如灯笼的眼睛直瞪着他。

  齐子望瞟向装出一脸闲适的龙天宏,对他的坏心早已了解,也能猜到他的计画。

  “这样可会苦了Fion,你不怕你大哥将来找你算帐吗?”想到龙天承可能会迁怒,游心澄就不禁心悸。

  “他会知道才怪。”洛湘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天宏哥的‘顺其自然’不是那个意思。”

  对齐子望的一针见血,龙天宏倒不觉得意外,早料到聪明如他不可能不清楚他的企图。

  “你是说当他发现天宏哥早已心有所属,他自然会采取主动?”思考片刻,洛湘的结论惹来一阵静默。

  “那个女人有问题。”话锋一转,齐子望似是疑问,实是陈述。

  她的眼光带着杀机,冰冷慑人,绝不是普通人,龙天宏却刻音心不设防,好几次游心澄在她出手前及时阻止,但龙天宏却不甚在意,认为是他们多虑。

  “不会的,她……”咖啡杯在手心轻荡,看着杯中的咖啡,他的眼眸失去焦距,透着淡淡哀愁,声音也变得无力,这番话大概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

  半晌,他才放下杯子,闭起忧郁的双目,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逃开这烦心的问题。

  “是你在破坏我们的追查,阻止我们找到真正的叛徒。”齐子望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洛湘和游心澄闻言只感难以置信。

  天宏哥不是一直协助他们吗?怪杰怎么说是他在不断阻挠?可据她们对齐子望的了解,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不会轻言。

  龙天宏回头看着他,淡然一笑,没有留半句话便走了。

  得不到答案,齐子望不肯罢休,他一直追在龙天宏身后,直至完全离开洛湘和游心澄的视线范围,两人才停下来。

  “她们不在,可以说了。”常常用笑容来掩饰,他对龙天宏的习惯已甚了解,没有忽略他的暗示。

  “非要抓到。他。不可?”他的神情凝重,话语间渗出哀求的味道。

  “你知道是谁?”齐子望可以肯定他的怀疑,如果真正的叛徒是“他们”其中一人,他更不可以放过。

  “我不确定。”没有一分犹豫,龙天宏真的不想知道答案,即使他因此被囚禁了五年,他已不想追究。

  “是其中一个?”其实不用说,龙天宏虽然偶尔使坏心,戏弄兄弟朋友,但他对兄弟的爱是无庸置疑的,能令他如此维护的人,只可能是“他们”其中之一

  “揪出真凶又怎么样?可能是另一个伤害的开始,放过他们吧!”

  知道了又怎样,为报仇,齐大哥不会怪“他”的,没有人会存心出卖朋友,到头来受伤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仇恨也不会因而化解。

  “我没有你的胸襟!”他不会放过害死他父亲的人,一个以友情为名,出卖朋友的叛徒,他一定要亲手把“他”揪出来。

  *  *  *

  她瘦了,面颊也明显深陷了。

  她已有多久没好好休息呢?

  厚厚的浓妆也掩饰不了她的倦意,而她始终不肯停下来。

  她在虐待自己的同时,也灼痛了他的心。

  自从那一夜,龙天承的心没有一刻不被她牵动,她眉宇间的倦怠、眼角的愁绪、沉静中的忧伤,无一不狠狠的拧痛他的心。

  如果让她选择,她会爱天宏还是他呢?

  这个问题在他心底盘旋,扰乱他的情绪,好几个晚上她都在他的梦中出现,眼角渗着热泪,忧伤的神情像在问他为什么要舍弃她,每每他想捉紧她、拥抱她时,她就如一缕轻烟般消失在他的梦里。

  没有一晚他不在夜半惊醒,每一次醒来都浑身是汗,慌乱不已,久久仍觉心有余悸。工作只是变成打发时间,他不再享受从中得到的成就感和优越感。他对任何事都变得兴趣缺缺,可能他的感觉已经麻掉……不!他仍感到痛,而且一天比一天深。

  谁说时间是治疗创伤的最佳良药?统统都是废话!要不然他怎会只觉得更糟,没有更好?

  躲她、避她为的只是不给自己机会冲动而行,看着逐渐消瘦的她,他真想不顾一切,从天宏手中夺回她,就算是以长兄的身份压下天宏,他也无所谓了。

  她的馨香似有若无的在他身边绕着,她的倩影不断在他脑海浮现……

  再这样下去,他必定会疯掉,想取代天宏的欲望越来越强,快压抑不了,他真怕有一天,他会做出伤害天宏的事。

  一天不见她,他就像缺了氧,难以生存。

  没有她,他真能活下去吗?

  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比死更难受,试问有谁能了解他的苦楚?

  他甚至不敢把自己的烦恼向君宇,这个他最推心实腹的挚友诉说,只因他知道君宇一定会告诉天宏,让他们有公平竞争的机会。

  他不想这样,他的退出就是不想伤害天宏,因为,他知道自己会是胜利者,他知道沛浠的心也遗落在他身上。

  *  *  *

  “危险呀!”

  杨沛浠被人从后重重的推开,跌在地上,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回头一望只儿龙天承跌坐在马路中,一辆飞驰的汽车和他擦身而过,失控的向前冲去。

  它左前方的车轮似乎已爆破,车子左右晃动的扫过十多公尺的路段,车轮的轴心擦着地面,产生刺耳的声响,直到撞上前面一辆大货车,引起一声巨响,燃烧中的车子才停下来。

  哗然之声四起,肇事车辆已被熊熊大火围抱着,后面的车由于距离甚远,故能及时煞车,避免意外更加严重。

  命悬在一瞬之间,杨沛浠和龙天承都怔住了,马路上清晰可见的轮胎痕迹像在宣示他们的幸运,死神刚刚从他们身边步过。

  接到消息赶到现场的警员把伤者纷纷送往医院,而他们俩也在伤者之列。

  杨沛浠只是擦伤了膝盖和手肘,但因意外时头部撞上路边栅栏,为慎重起见,医生要她在医院观察一晚;龙天承则比较严重,手臂一个深深的伤口缝了五针,手脚多处擦伤,右腿腿骨轻微裂开,要住院数日。

  他知道杨沛浠也进了医院,几次想去看她的伤势,奈何护士都把他看得很紧,他又不好问天宏,怕他觉得他对她过分关心,因而看出两人之间的暧昧,最后他还是从严君宇口中知道她的情况不严重,隔天已能出院,他因焦虑而生的暴躁情绪才能得以纾解。

  但是没亲眼看到她,他始终不放心,这个晚上,他成了全院最不合作的病人,护士一不留神,他就溜开偷偷去看杨沛浠,让护士几乎把整家医院翻遍地找他。

  可对着总是一脸威仪的他,本想斥责他的护士们,结果都只能把不满塞回肚内。

  直到他转院那一刻,大伙儿才松了一口气。

  杨沛浠也同时被转送到同一家医院。原来意外后,两人原本被送到公立医院的普通病房,但天龙集团总裁和高级主管遇上交通意外的消息一走漏,即引来大群媒体记者争相采访,扰攘数小时后,医院以其他病患的利益为理由,要求两人转院,他们便秘密地转往私立医院继续治疗。

  经医生诊断后,证实两人精神状况良好,能够进行笔录,两名随他们转院的警员也即刻查问意外发生的经过。

  经过一晚的折腾,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去,剩下两位留院的伤者。

  面对四面白如皓雪的墙壁,杨沛浠累极的身子辗转反侧,久久未能入睡。

  手表的秒针不断跳动,声音轻得犹如不曾存在,然而听在失眠人的耳中,却是扰人的噪音。

  死了的心在他不顾危险、奋不顾身地救她后,又再泛起涟漪。

  说不高兴是骗人的,但一个晚上他都没来探问她的情况,他的相救会否只出于见义勇为呢?

  好歹他的多管闲事也救了她一命,她理应向他道谢的,现在才凌晨一时,他应该未睡着。踌躇着是否要去找他的时候,一个冶艳的不速之客闯入她的病房中。

  “你就是天承的新欢?”妖媚地一笑,眼中尽是不屑,“还以为是什么天姿国色,原来只是普通货色,看来他真的因为公事太忙,才没法抽空和我见面。”没有理会杨沛浠眼中明显写着的不欢迎,夏美媚高效无礼地发表滔滔不绝的“伟论”。

  “精神科不在这儿,你走错了。”不用想也知道这女人是龙天承群莺谱中的一员,他不算是来者不拒的纵欲者,对女人也很挑剔,虽然未亲眼见过,但从其他职员口中,她知道他有一个固定的女人,眼前的一个显然正是最常陪伴他出席大小商界宴会的夏美媚。

  “人贵自知,别妄想飞上枝头,一旦失势,没有人会可怜你的。”未理会杨沛浠淆的嘲讽,她不是第一次对付龙天承身边的女人。

  “说得好,我把这句话一字不减的回赠给你。”

  早已听闻杨沛浠的厉害,亲身见识到却是不一样,有别于以往她对付的草包美女,这次她得小心击中她的弱点。

  “外传杨小姐你是美国广告界的顶尖人物,原来得到名利的手段还是利用这条不二捷径。”她的轻蔑令她感到屈辱。

  明知道她是存心挑衅,杨沛浠却无法无动于衷,她的成就是用努力,不是用她的身体换来的,任何人都不能侮辱她,践踏她的尊严。

  “我不知道你和龙天承的关系,也不想知道,如果你担心我的存在会威胁到你的地位而来向我恶意挑衅的话,我劝你少浪费时间,相信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应该比我更了解他的性格,若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做什么也没用,他从来不会受控于人,妄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只会自招恶果,他的狠绝不会是你能承受的。”多天来的疲乏令她只想速战速决,赶走妨碍她休息的人。

  见识到她敏锐的观察力,夏美媚有窒息之感,她虽说的没错,可要她放弃天龙集团总裁这个超级金主,可没那么容易,即使他最终不会娶她,但只要能伴在他的身边,她也感到满足;而若他有结婚的念头,他的对象就只可以是她,绝不能是别的女人!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放手!真是的,有这样好的金主,有谁愿意放弃?这里没有其他人,没必要故作清高,爱钱就是爱钱嘛!你巴上他的目的和我有什么分别?难道你会真心爱上他?”见她微征,夏美媚知道自己已找到重点,爱上男人的女人是可怜的,尤其爱上一个有钱男人,所以她只谈钱,不动情。

  “他身边一直绕着很多不同的女人,每一个目的都是一样,这些年来就只有我一直在他身边,因为你们都犯上同一个错误,想用爱去套住他,以为换个门面他就会接受。

  “他不是个甘于受控的男人,只有不求他的爱,安静地待在他身边,包容他的一切才是最终的胜利者,你们玩什么爱情把戏,到头来却只落得自己爱上他,爱到不能自拔,然而却不能忍受他身边有如过江之鲫的女人,心碎地离去的下场。”见她的脸色益发苍白,她就知道她已被她的话动摇了。

  杨沛浠不是第一个爱上龙天承的女人,她瞒不过她双眼,可惜她选错了对象,龙天承是她的。

  “出去!”脸上一片寒霜,杨沛浠敛起心底的激流,不欲于人前流露自己失败的一面。

  是的,她是个失败者,管不住自己的心,却又捉不紧他的心。

  “你是聪明人,爱上他就不可能容忍他身边有第二个、第三个女人,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住口!滚!”好不容易压抑下的悲痛快泉涌而出,心底的泪痕已纵横交错。

  狐媚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夏美媚也不留下来惹人嫌地走了出去。

  人贵自知……

  是的,是她太不自知,是她太妄自尊大,以为真爱可以打破一切隔阂,真是笑话!

  在他心里,她可能连天宏的一根指头也及不上!

  或者他是爱她的,但这分爱和他对其他女人的爱有何分别?

  他可以和说爱他而他不讨厌的女人上床,她可以接受吗?

  她宽大得可以容纳一颗半的心吗?

  她何时变得如此可悲?

  她后悔!若和他没有肉体上的接触,这段创伤终有一日会被遗忘。

  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抱着她那暖热的体温,略嫌粗糙的指头滑过她肌肤的触感……确确切切地烙在她心头,永远没法磨灭。

  *  *  *

  把日用品收拾妥当,临行前杨沛浠环顾这间她住了两个晚上的病房。

  坐在床治等待她整理东西的游心澄呵欠连连。

  太奢侈了!一点小伤没必要住在设备媲美酒店套房的单人病房内吧!更何况Fion姐根本不欣赏,说到底都是一句——浪费!

  看她深深的黑眼圈就知道她一定睡得不好。

  护士一晚进出多次,浅眠的她连熟睡片刻的机会都难求,若没人来探访,面对空荡荡的房间闷都闷死了,分明是变相谋杀,若她是Fion姐早就反抗了,岂容别人把这些无聊事加诸在她身上。

  这两天杨沛浠越来越沉默,对游心澄和洛湘的问候都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敷衍了事,那个女人的话对她有很大的影响。

  “可以让我独处吗?”

  望着她的背影,她的哀伤令我行我素的游心澄亦为之动容。

  原来情伤可以销毁女人的一切。

  她所认识的杨沛浠向来骄傲自信,在工作上像打不死的勇士,永远朝着目标勇往直前;如今,再不能从她身上找到半点傲气,话语间隐含着绝望的愁绪,令以恶魔自称的她有些后悔加入齐子望和龙天宏所设下的“游戏”中。

  为着这分歉意,她不理齐子望吩咐过绝不能让她独自一人,退到病房外,让她独自在思海中浮沉。

  倚在窗边,杨沛浠什么也没有想。

  天上的浮云随风飘荡,窗前的树稍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抖动,沙沙作响,救护车的呜笛声接连响起,似在宣告世界都在转动,停下来的只有她。

  两天来,该想的她都想过,不是认命,而是自知。

  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改变,不能改变就只能学会接受。

  背对着房门的她,并没发现有闯入者。

  突然,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牢牢地从背后抱紧她,她奋力推开肉墙想转身逃走,可才抬头,欲呼救的双唇即被结结实实地吻住。

  先是急切和侵略,渐渐是眷恋与深情,直到四瓣软唇不得不因缺氧而分开,这一吻依然带着留恋与不舍。

  早在发现入侵者是龙天承后,她就停止了反抗,虽然已决定在离开这个房间后不再和他有所牵扯,然而心底的依恋却令她又一次纵容自己沉醉他的怀内。

  她在定要败在他手上吗?

  当他是掠夺者,她就只有甘心接受?

  伤了她的心,他仍未满足,非要达她仅有的尊严也一起毁灭不可?

  他太自私了,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

  就因为她赤裸裸的呈献了她的心,就因为她付出的爱比他多?

  愤恨他的自私,伸手就是一巴掌,把她的怨怒化成五道清晰可见的指痕,烙印在他的面上。

  这一掌,打醒了他的理智。

  一进门,就瞧见她落寞的背影,多日来的思念顿时占据了他的思绪,操控了他的行动。

  在渴望她的同时,他,伤害了她。

  她的眼瞳反映着疑问和激愤,面上火辣辣的麻痛说明了她的伤悲。

  他是该打,就让他独自承受这种痛吧!她眼中的一丝愁绪,比万根型刖射进他的心更叫他痛楚。

  他不该做第三者,不该介入她和天宏之间,更不该动情,

  是他害了她,是他令她伤心悲痛,他是罪魁祸首!

  如果时间可以逆行,他会穷尽一切方法,阻止自己接近她、伤害她。

  是心死?她的眼神似在控诉,更像在哀号,他宁愿她打他、骂他,也不愿她把伤痛埋在心里,所有的痛楚应由他一个人承担,她只应与快乐同在。

  “怎么可以独留她在房间内!”门外传来微愠的对话声,带着轻重不一的脚步走向病房。

  “Fion!”几乎在同一时间,齐子望的叫唤声和房门撞上墙壁的声音同时响起。

  见闯入者是龙天承,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齐子望略带责难的眼神睨向游心澄,自知理亏的她不敢反驳,羞愧地垂下头来。

  “我只是小伤,用不着劳师动众来接我出院嘛!”收起先前的激荡情绪,杨沛浠烯装作轻松地道。

  “有人要杀你。”阖上门,齐子望也不拐弯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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