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柏瑄傻愣地拎着包包,拐着受伤的腿走在骑楼,有点失焦的大眼直盯着马路上的倾盆大雨。
站在骑楼边,眼前的十字路口让她不由得有些茫茫然。
她该要往哪里去?
她明明已经请了假,为何在她销假前去上班时,却发觉公司解雇了她,而且名义居然是她无故告假,所以就连资遣费她都拿不到。天,她这个月的房租还没有付耶,而她手头上能用的钱又实在是少得可怜。
她落魄得快要连三餐都不知着落了,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先是被甩,而后车祸,如今竟又被开除……哼哼,屋漏偏逢连夜雨就是像她现在的写照吧。
真是狼狈,她真是背到了极点,几天之内竟把原本平稳的生活搞得面目全非;干脆回老家当一阵子的缩头乌龟,或者是随便找个人嫁了,省得她每天要为生活烦恼。
可是,她现在哪有什么脸回老家?
真糟糕,怎么会把自个儿搞得这般难堪?
都到了这个年纪,却依旧一事无成,算了,还是先回家好了,好好地睡一觉后再找工作。
只是,眼前这一阵雨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
张柏瑄望着一片灰蒙的天际,不断飘着不算太小的雨,她不自觉的又叹了一口气,暗恼着连老天都要欺负她,算准她不敢动用身上仅存的钱,认定她不可能挥手叫出租车。
租赁的地方其实离公司不会太远,就算用走的也只要走十几分钟,只是……她的脚上有伤耶!
还没拆线,还会疼呢!
可是唯今之计,她似乎除了用走的回去之外,是再无他法了,就算会淋得一身湿,她还是得走。
唉,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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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总算到了。
一段十几分钟的路,因为雨势加大和脚伤,教张柏瑄走了半个钟头,历尽千辛万苦才总算走回可爱的家。
呜呜,她要先洗个热水澡,再舒服地睡上一觉不可。
几分狼狈地踏进公寓,她鼓足最后一口气,如乌龟爬行般地爬到三楼,自包包里拿出钥匙时,却猛然发觉里头有人交谈的声响,教她不由得赶紧拐着脚躲到一旁。
遭小偷了?
不会吧!她记得她要出门时有锁门的,怎么可能会遭小偷?
老天哪!就算要整她,也不该急凑的在一连几天里,淋漓尽致地整治她啊!她连一口气都还没歇会儿,竟又遇到这般糟糕的状况。
她今年是不是犯太岁,要不怎么会倒霉到这种教人发指的地步?
她很少生气的,但老天若是要再这样玩她的话,她真的是要翻脸了。
她已经够穷了,怎么还让她遭窃呢?
正在心里恨恨地抗议着,大门却突地被打开,耳熟的人声自门里传来,不由得教她原本高悬的心松了一口气,但却又不禁起疑。
是房东太太的声音,但她怎么能趁自己不在的时候跑到她房里?
「若是妳合意的话,妳可以先下订金,随时都能够搬进来。」
「真的?这里不是还有人住着吗?」
「那没关系,我会叫她这几天就搬。」
「好,那就……」
躲在一旁的张柏瑄听着她们的对话,不禁疑惑地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声;她还住在这儿耶,房东太太居然带人来看房子,这摆明自己一定得搬出去,看她连订金都收了。
原本还庆幸自己不是遭窃呢,可……这种状况只怕比遭窃还惨!
「欸,妳怎么在这儿?」
张柏瑄漂亮的大眼自蒙在脸上的手缝往外瞧,发现房东太太正盯着自己,她不禁尴尬地笑道:
「房东太太。」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要在此时此刻发现这件事,实在是因为她被开除,所以她才会提早下班。
「既然妳都看到了,那么妳应该明白吧。」
「嗄?」
「就是这样子,妳这几天就搬走。」房东太太说得很绝情,一点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妳欠我的两个月房租就从妳的押金扣,不够的部分就当是我送给妳的。」
「可是房东太太,我没有……」
「妳不要怪我,而是妳……」房东太太有点微恼地瞪着张柏瑄,「妳没有钱缴房租,但却有钱买名牌?」
一番话如山般压在她的胸口上,教她什么话也挤不出来,更遑论要驳斥。
因为她说的都是真的,只是她茫得自己只欠一个月的房租,房东太太怎么会说她欠两个月呢?
是她记错了吗?
张柏瑄偏着头想着,直到房东太太和她身旁的小姐下楼后,她便摇头晃脑地走进自己房里,将包包随手一丢,将身上湿透的衣裳脱下并丢进浴室里,管不了脚痛地往床上飞扑而去。
她现在需要大哭一场,把所有的遭遇狠狠地消化掉,要不然她是永远也振作不了精神的。
又不是她故意要拖欠房租,而是她以为她要嫁人了,所以才把钱花在行头上,以为把自己弄得象样一点就会将上钩的鱼儿给钓上,谁知道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今没了住所又被开除,身上的钱加上今天领到不足月的月薪,真不知道要怎么去租房子……老天是要她去死吗?
怎么死?跳楼?不成,说不定会压到人,到时候她就造孽了;要不就开瓦斯桶?不行,这是公共危险罪,而且会殃及他人,总不能在她拉着别人一道定后,还要父母替她善后吧?
倘若要吃安眠药,她大概也没钱买;倘若要割腕,她又怕痛;倘若要跳海,她又怕水……
最后的方法就是绝食,可是,她最耐不住饿了。
她并不想死啊!她可是还希冀着在心爱的男子怀里安详地走完一生,她怎能随随便便就去死?
张柏瑄自床上跳起,对着天花板大吼一声后又乏力地躺回床上,像只虫般在单人床上翻来滚去,由于翻转幅度太大便一头撞上床头柜,痛得她龇牙咧嘴,抬手往床头柜拍打出气时,突地从柜上掉落一张纸盖在她的脸上。
「啐,就连床头柜也要欺负我!」她扁着嘴,抬起发疼的手拿起盖在脸上的纸,蓦然发觉是一张名片。
欸,长正东,脸很臭的王子?
对了,说不定她可以去找他!
如果没有他,说不定她今天也会落到这么可怜的地步;但如果不是因为他撞到她,她就不会被开除;只要不被开除,她就有收入,有收入就不怕被房东太太赶走。
是了、是了,就是他!
所有的环节就是从他开头作乱,就因为他一场无心的车祸而搞乱她的生活;这好象挺卑鄙又挺合理的说法,只是她管不了这么多了。
毕竟,她还是要生活啊!
就当她是卑鄙,厚着脸皮去跟长正东要当初没跟他拿的赔偿好了;才过了两三天的时问,她若是去找他,他应该还记得自己吧。
要是不记得呢?
事已至此,这些都已经不在考量之内了,毕竟要先顾到肚子,往后的日子才能继续过,就给自己一次机会吧。
若不是真的无路可走了,她也不会厚颜无耻的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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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岩集团
时值下班时问,锐岩集团的办公大楼,不分层楼皆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唯独顶楼的秘书室依旧是阵阵此起彼落的键盘敲击声。
突地,有人从外头开门进来。
「喂,还在忙啊!」
身旁有人随口回声:「今天是铁定要加班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有人问。
「还不就是因为某个人?」这声音听来好似挟怨含怒。
「谁啊?」
「还会有谁?」
话题到此告一段落,一问一答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瞪向靠窗的位置,倏地其余在赶工的三人也将目光给投了过去。
埋在计算机前奋战的长正东发觉周遭一阵静默,继而感觉背后快要被烫出几个窟窿,他不禁没好气地抬眼,深邃的眸子直睇着眼前数双敌视自己的眼,万分乏力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现在把手上的工作停下来,真不知道要赶到什么时候才能下班。」
就知道他们早晚会发作;不过他们倒也是挺厉害的,竟能够忍了三天才来兴师问罪。
「哼,就算今天大伙儿一起加班也赶不完。」运呈徽毫不掩饰怒气地瞪着长正东。
都是他害得他必须推掉小亲亲的约会!天晓得他有多思念她,他已经好几天没弄顿丰盛的餐点给她吃了。
「只好明天再继续加班。」
他知道这些都是他的错,现下要拖着他们当垫背的,他也很抱歉,可是遇到那等突发状况是谁都不愿意的。
「要我们帮你卖命、帮你弥补漏洞也不是件难事。」宋湛丰嘿嘿笑了两声,走到长正东的身旁,漂亮的桃花眼轻轻眨了两下。「说吧,那一天到底是发生什么车了,怎么会教你两天都穿同一套西装?」
闻言,一干人皆好奇地放下手上的工作,缓缓地朝他逼近。
长正东瞇眼瞪着眼前一群八卦鬼,浓眉不由得挑高。「你到底想问什么?」何时八卦爬上他的身了?
难道他每日的行程都要据实回报不成?
「我不是问了吗?」宋湛丰皮皮地笑着。
长正东敛眼注视着计算机屏幕,略微思忖了下,「我看,今天不管怎么加班都赶不完,不如明天再加把劲,工作效率会比较好。」
话落,他便着手整理桌上的杂乱文件。
「喂,你打算逃避?」众人不禁将他团团包围。
长正东挑高眉头,瞪着眼前古怪的阵仗。「下班了,你们不知道吗?」
「今天若不加班,这件案子绝对赶不出来。」众人提醒他。
长正东双手环胸睇着他们,「那么,大家的意思是说现在要开始加班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是不是应该要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不,我们要先知道你那一天为什么会穿著前一天的西装上班,又是为什么会上班迟到,为什么会在开会时匆忙离开?」宋湛丰顺应民意地问了大家都极想知道的问题。
「重要吗?」长正东似笑非笑地反问。
过了三天,他们总算是沉不住气;一连三天忙着手上的案子而抽不出时间问他,现在事情告一段落,他们总算是开口了。
只是,他们想问,他也不见得一定要回答。
无关公事的私人问题,他没必要提起。
「当然!」众人异口同声地答。
怎么会不重要?向来形象良好的长正东,三天前居然穿著与前一天一模一样的西装上班,甚至还迟到……打认识他至今,这还是头一回哩。
通常,一个男人会出现这种状况,原因只有一个,所以不管怎样,他们都想要听他亲口证实。
「无聊。」长正东淡道,拎起公文包,从容地自众人身边穿过。
「喂,你就这样走掉喔?」太不负责任了吧,把人家的好奇心挑起却又不答话,真是太没天良。
众人追随在后,见他真的要下班了,便忙着回头关上计算机。
「计算机我来关,你们去缠住他,千万别教他给逃了。」宋湛丰一声令下,剩余几人连忙往外跑。
今天,绝对不让他有机会脱逃。
好不容易把手上的差事给忙得差不多,若不趁现在问明白,就伯过一阵子公事一忙,又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怎么可以呢?
认识他的这几年,从没见过他传过任何绯闻,没有任何的红粉近身,几乎要以为他是个圣人,呃,其实他们都怀疑他根本是Gay。
不能怪他们会这么想,毕竟这怀疑是合理的,没有一个男人会在出入各大筵席时不带女伴的:就算是到各种场合,他依旧可以保持他的清高,甚至正直地目不斜视,从来不占任何女人的便宜。
有鬼、有鬼,肯定有鬼,所以……嘿嘿,今天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冲着一份同事爱,他非得要长正东招供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