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默言赶到现场,望着工厂只剩下焦黑外壳,整个人都呆掉了,她苦心经营的王国等于是毁了一半。自制品牌的新成品、刚由欧洲空运回台湾的春季服饰,全部皆在这一场无名火里焚烧一空。
"我已经通知保险公司的人来鉴定了;另外警察怀疑这场火是人为纵火案,他们在现场找到一只汽油桶和一叠疑似当火引的旧报纸。"漾苹的心一样痛楚,整个虹霓的一切之于她而言同样是心头的一块肉,发生这样遗憾的事也非她所能接受的。
"怎么会这样呢?昨天我还来取货的,一夜之间烧得什么也没有了,到底是谁?"
累了一整天,当沈默言回到家时才觉得饿,原来今天都未进食。脱了鞋,整个人蜷缩入沙发椅里,准备小憩一下。
沈母走了过来,坐在沙发角落里。"怎么今天特别累的样子?"
"工厂和仓库昨天晚上被人纵火,一把火全烧光了。"默言揉了揉疲乏的双眼和太阳穴,语气沉重地告诉母亲。
"怎么会这样?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沈母同感惊讶,心想看来今晚恐怕不是进行计划的好时机,默言必然毫无情绪。
"妈,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她随口问。
"本来——有件事想告诉你的,看来今晚你也不会有心情听的。"沈母试探地放了个空气球。
"说吧,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对不对?不过,你还是说吧!反正今天我已经经历了最坏的情况了,不差你要告诉我的这一件。"默言一副从容就义的表情。
"好吧!既然你想听,我就告诉你。我向何牧风借了四千万。"沈母说完后把眼光掉开,不敢直视默言。
"什么?你向何牧风借了四千万?"默言简直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
"是的,没办法啊!我听默湘说,何家有的是钱,上回还花了两千万买下虹霓,所以——"
"所以你向他借了四千万?可是不合逻辑啊!上次我是卖出虹霓才得到他的两千万,他不可能在毫无利益的情况下借你四千万,你是以什么作交换的?"
"我……以你作交换。"沈母假装小心翼翼地说。
"妈,你别和我开这种玩笑好吗?你这样做等于是卖女儿,你知道吗?"
"胡说,我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
"不行,我根本不想结婚,你快把钱还给他。"
"来不及了,我全用完了。"
"四千万怎么可能一下子全用完了。"
"怎么不可能?节省小钱是很容易;节省大钱可就难了。我这四千万是要买回我的自由的。我用这笔钱换回了我的单身快乐。"
"尼古拉要四千万才同意离婚?"默言立刻想到尼古拉。斐济。
"是啊,你不知道我在加拿大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他不只是大大方方的带女人回家过夜,还常常心情一不好,喝了酒即对我拳脚相向。"沈母说得是声泪俱下,默言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母亲哭得这么伤心,当年和父亲离婚时也只是掉几滴泪罢了。
"好啦!妈,你别哭得这么伤心,这四千万我会想办法还给他的。"
"不可能有办法的啦!除非你答应嫁给他。"
"不是我答应嫁给他,这分明要我答应卖给他。"
"别说得这么难听,人家好歹条件也是一级棒的,你嫁给他一点也不会受委屈。我帮你算过了,如果将来离婚的话,可以分到两亿六千万的赡养费,有什么不好的?"
"妈,我就是不要离婚才不想结婚。"
"你不想结婚?那人生不是白活一场吗?你别傻了啦!结婚虽不见得是件好事,不过只要看准了对象还是可以稳赚不赔的。"沈母把婚姻当作生意来说。
"妈,你不要逼我好吗?"
"你这个没良心的孩子,亏我把你养这么大,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你还说我逼你?我逼你什么了?我只不过要你嫁给人中之龙罢了,又不是要你嫁给聋子还是哑巴。"沈母的眼泪又落下了,哭得比前一次更伤心。
"妈……你不要这样好吗?好啦!我同意明天和他谈谈,但不保证婚事一定成。"
沈母听她这么一说,露出了微笑,一种得逞了的微笑,起码她的下半辈子快要有着落了。
何牧风与沈默言约在﹁河上情歌﹂。
"你第一次主动约我。"
"你应该很清楚我约你的原因。"
"你想要谈婚事吗?"
"四千万我会想办法还给你,你和我母亲的约定取消。"
"可以,三天内还我四千万。"他突然变得咄咄逼人。"否则,只有对不起你,委屈你嫁给我啰!"
默言看他洋洋得意,胜券在握的模样,真恨不得掴他一巴掌,但她忍了下来。
"你娶我对你而言一点好处也没有,你又是何苦呢?"她以退为进。
"有没有好处由我自己来评断,你只要回答我嫁是不嫁,干脆点。"牧风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平静,只是把玩桌上胡椒罐的拇指和食指,隐约的透露了他的紧张。
"如果这是你想得到的结果,那好吧!我会给你一场婚礼的。只是,你也早点把两亿六千万准备好吧!很快就会用得到的。"她讥讽地说。
"什么两亿六千万?"
"赡养费呀!你以为将来想摆脱我那么容易啊?我母亲已经算好了,到时候该给我多少可是会照实拿,一个子儿都不会少,别想和我讨价还价。"她一副在商言商的模样。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会让你想都不会想要离开我。"
"可别说大话,或许是你甩也甩不掉我了。"
"也好,我奉陪到底。"
这两人的谈话,不像是谈婚姻大事,倒像是仇人之间的结盟,只是不知道最后谁会是最大的嬴家。
"火灾的事处理得如何了?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需要,虹霓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
"别忘了虹霓已经是我的了,而且你也将是我的。我的东西,我当然有权管。"何牧风露出了他的非常占有欲。
"你——太自大了。"
"而你太倔强了,什么事都蛮干,不肯接受别人的协助,这样对你没好处。"
沈默言知道他说的话十分有道理,她也很清楚自己这方面的缺点。
"在我面前表现你的脆弱很困难吗?"她低着头看着杯里被奶精浸蚀的咖啡,不答腔。
"我所知道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是你的幻想。"
"不,不是幻想,那个时候你好纯真。"
她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梦话?我怎么听不懂。很少人用纯真来形容我,你说得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不存在的我。"
"或许是你十八岁的模样,你忘了。"
默言不自在的换了个姿势。"我和你可没认识那么多年,你恐怕是认错人了。"
牧风收起了飘渺的思绪。﹁好吧!咱们谈谈婚礼如何举行,想要个什么样的婚礼?﹂
﹁随便点,法院公证就好了,简单隆重,知道的人少些,免得将来离婚时,让大家看笑话。﹂
"奇怪至极,你又知道我们一定会离婚?你这是什么心态?你就不能认真点吗?"牧风实在是看不过去她蛮不在乎的样子,但他不愿让自己的好心情受影响,只好自我解嘲地说:"也该是我受报应的时候了,以前辜负了太多女人,现在才会被你折磨。"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至于四千万,我这辈子做牛做马还给你,婚事大可取消。"
"休想。你现在啥事也甭管,准备好做我的新嫁娘吧!"
"你为什么非要娶我?"她很想知道答案。
"有很多感觉是很难解释的。"
"感觉?哼!你还会是个有感觉的人。"她不以为然的讽刺他。
"你对我有很深的误解,不过我想这点错误很快地就会被纠正,将来你会明白的。"牧风在心里暗暗的起誓,一定要让她幸福,不论用什么方法,默言的快乐才会是他的快乐。一直以来,有这种性格的人,注定是要痛苦的,在他的爱人尚未爱上他之前,势必会苦多于乐。
"只怕到那时候,你早已对我失去耐心了。"
他摇摇头,十分肯定地强调:"不会的。我对你有百分之一百的耐心。"
默言这回对他是真的没辙了,她用尽一切的方法打击他,说尽她能想到的绝情话语,就是不能击垮他,让他知难而退,现在她的情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硬着头皮嫁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天,周启冬下午抽了时间来看她,漾苹很有默契的忙火灾的后续联系事谊,没进默言的办公室,或许她知道启冬有些私己的话想同默言说吧!
"坐啊!我这儿现在乱得可以,充作临时杂物间,工厂恐怕不是一时之间可以重建的;仓库也要另外再找适当的地方。怎么有空来找我?婚礼筹备得如何了?
我最近琐碎的事太多了,没办法提供你该有的协助,真对不起。"默言边整理刚由米兰寄来的新衣,边与站在一旁的启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