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屋内静谧,全无任何人影走动的迹象。邢志蔷额头轻轻碰触冰凉的玻璃窗,将双眼缓缓闭起来沉思。现在是不是应该开始认真看待他和柏珈颖关系的时机?就像每次比赛哨音响起,心脏剧烈鼓动,整个人准备拔腿全力冲刺的感觉。
没必要为自己对她有感觉找借口,或是用不想谈感情嫌六麻烦当推托,虽然「认真」这个字眼对他来说异常陌生,而且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但他不想闪躲逃避。
至于他一直担心自己是否配得上她的事,他不想费脑筋去烦恼,让柏珈颖去决定吧。距离和她约定的晚餐时间还早,邢志蔷早上要去国小担任手球队的教练,下午要回大学母校和学弟打一场橄榄球友谊赛,或许比赛结束后还有时间可以去修剪头发。邢志蔷套上运动服,提着运动背包,立刻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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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中午,柏珈颖才起床。在洗脸台前刷牙,脑袋还昏沉沉的,满嘴牙膏;她用手敲了敲自己浆糊般的脑袋,试图清醒一点。
走进厨房泡咖啡,柏珈颖发现春天的阳光透进窗户,洒了满室温暖的光线。对面窗户静悄悄,一点人影移动的迹象都没有,不知道邢志蔷是不是已经出门了。
没多久,空气中弥漫咖啡的香气,是香浓带苦的曼特宁。
应晓曼昨晚好像没回来,柏珈颖探看客房一下,发现床铺是整齐的。很好,表示她和哥哥和好了,不过,柏珈颖真想找人聊一下。
她已经很久没有把思绪一直绕在男人身上,上次这么做,还是因为被扬先生劈腿,她不得不好好想想自己是哪里不对劲;那时候她脑子是不是烧坏了,怎么会以为和扬先生这样不愠不火的爱情,未来可能结婚?
柏珈颖屈腿坐进浅白色的沙发,缓慢喝着热咖啡,满脑子思绪萦绕着邢志蔷。都怪她恋爱经验太浅薄苍白,无法精准形容现在具体的感受,只能说内心莫名受他牵引,甚至有点害怕。不过,她到底在怕什么?如果他对她没有一样深刻的感受,到最后也不过就是心受伤而已。她不想当一个不愿冒险的胆小鬼。就……顺其自然吧。好笑的是,就……不是他的口头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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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邢志蔷根本就是痞子装绅士。他穿得很正式,黑色衬衫,铁灰色西装裤,还打了一条银蓝色的领带。距离上次打领带,还是去年到澳州参加伯公的葬礼。
老实说,他根本没有追求女人的经验,那些一夜情或两夜情都没必要动用到追求的地步,约会要注意哪些细节和步骤,他也不清楚。本来想打电话问学长,但担心还没问到答案就被他们笑死,决定还是自己摸索。
之前,光是选餐厅,他就伤透脑筋。以往他和学长常去的日式料理居酒屋,或是和女人常去的夜店应该都不太适合;经过仔细考虑,最后还是订了一间五星级的餐厅。
烛光美,音乐佳,餐厅主厨烹调的西式料理也棒得没话说,鹅肝酱、酪梨色拉、南瓜汤、菲力碳烤牛排,配上波尔多红酒,还有提拉米苏、鲜奶冰淇淋和热咖啡。烛光摇曳下,亲昵舒适的氛围;最美好的是,喜欢的人流露浅浅的微笑,坐在对面和你一起享用晚餐。
晕黄的光线,邢志蔷凝视银色心形链坠垂在柏珈颖胸口,隐隐散发光芒。这条项链是他刚才在车上送她的;他有两个姊姊,还有一个爱漂亮的四岁小外甥女,多少清楚女生对闪亮饰物的喜爱,而且对方愿意立刻为你戴上,表示对你很有好感,烛火摇曳,他低垂着眼,脸上有睫毛的阴影,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看起来很健康阳光。
当然啦,不只柏珈颖,其它女人也注意到邢志蔷英俊帅气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要不然餐厅的女服务生们也不会频频在他们这桌逗留,连倒杯水都在对他抛媚眼。
他厚实的肩膀、宽阔的胸膛将黑衬衫绷得硬挺,简洁利落的短发衬托出健康的肤色,浓眉舒展,炯亮的双眸散发温暖的眼神,专注地停留在她身上。柏珈颖觉得,今晚他的态度特别客气,甚至有些拘谨。只有帮她戴项链那一刻,他的指尖碰触她颈后的肌肤;替她脱外套,他的手无意中轻握住她的手臂,让她感觉到两人之间窜起相互吸引的热烈电流。
然后他们聊起生活中的细微琐事,像家里有几个人、住在哪里,学生时代好玩的事。柏珈颖提到她父亲是空军军官,在某次飞行因飞机故障而坠机丧生,从此她两个双胞胎哥哥替代父亲的角色,对她的态度从捣蛋顽皮鬼变成管教严厉的哥哥。
邢志蔷的父母在他国中时移民到澳洲,他没有跟过去,因为想留在学校的手球队。那时几乎早晚练球,球队球员也都住校,吃大锅饭、一起洗澡、一起睡通铺,完全过团体生活;高中大概也都是如此,直到大学才自己在校外租屋。
父母之所以放心他独自留在台湾,是因为他小时候太好动,又不喜欢读书,与其逃学混帮派,还不如让他去学校打球,至少教练管得住他。
「妳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三两口吃掉冰淇淋,邢志蔷推开盘子。将几滴热腾腾的咖啡浇灌在冰凉的香草冰淇淋上,柏珈颖用汤匙含了一口冰淇淋,抬眼看他。
她以为他们只是闲聊,听到这个问题,她才警觉邢志蔷似乎正在有计划地介绍自己。
「喔,对了,初恋在十七岁,第一次惨不忍睹,没什么好讲的。」邢志蔷咧开嘴角,扬起笑容。
谁要跟他聊这个话题!柏珈颖一脸乌鸦飞过头顶的表情,又尴尬又好笑地看着他。
「妳呢?」问半天,她都没反应,咬着汤匙,只是无辜地瞪着他。「妳不会还是处女吧?」他突然瞠大眼睛问。
「当然不是。」柏珈颖立即反驳,皱起鼻子。「我的没什么好谈的。初恋很晚,第一次乏善可陈。」
气氛瞬间变得暧昧,后来晚餐结束,他们散步去开车,邢志蔷又牵起她的手,举止非常自然;他手心粗糙,她手心柔嫩,两人十指交缠,干燥且温暖,触感很像春天黄昏刚被太阳晒暖的棉被,她似乎也渐渐熟悉他们之间这种细微的亲昵。
他们一起走向邢志蔷停在路边的黑色CRV休旅车;替柏珈颖拉开前面副座的车门之后,邢志蔷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侧过脸看着她系好安全带,毫无预警、一点迹象也没有地,他忽然倾身向她,嘴欺上来,含住她饱满丰润的下唇。
起初,她愣了一下,接着她顺服了,一手攀着他厚实的肩膀,微启双唇,任由他吻她。有别于第一次火辣炽热,这个吻像极了甜美的棉花糖,温柔缠绵,诱哄她付出真情。
她轻微眨了眨睫毛,他的唇离开她的,他的脸埋进她颈侧柔软的发丝中,嘴唇亲昵地往上滑贴覆在她的耳垂上,含住之后,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她舒缓地吐了一口气,手指轻抚他的脸,然后忽然听见他说:「说认真的,我们就恋爱了,好不好?」
***
回家前,他们特地去超商买新鲜的绿柠檬,为了搭配莱姆酒和伏特加。
电视正在播放电影,他们坐在邢志蔷住处客厅的米白色沙发上,但谁也没专心看电视。邢志蔷正在把切好的绿柠檬挤进倒了酒的玻璃杯里;柏珈颖正在杯缘小心翼翼地抹上一层海盐,然后把酒倒进空的玻璃杯里。
柠檬跳调好之后,柏珈颖屈腿坐进柔软的沙发里,轻啜一口,立即露出很过瘾的表情;她非常喜欢酸柠檬加海盐和烈酒混合之后强劲有力的滋味。
她唇上沾了两三颗盐粒,邢志蔷以拇指轻抹她嘴唇诱人的轮廓,然后舔掉拇指的盐粒,黝黑发亮的双眼直盯着她,那眼神暧昧挑逗,含着说不出的渴慕之情。下一秒,邢志蔷靠过来想搂住她腰,手机忽然响了。其实,刚才邢志蔷和她一起搭上电梯、进屋之后,他的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
刚才,他接了三通电话;聊完之后,因为要切柠檬,他随手把手机放在餐桌上。现在他表情不耐烦地听着手机歌曲的铃声,敏捷跳过沙发的扶手,走向餐厅,看了来电显示,发现不是多重要的电话,便没接,怕再响起,就把手机关了。
他早巳拉掉银蓝色的领带,现在正不耐烦地解开衬衫胸前的两颗钮扣,也把袖子卷至手肘,很快地走回客厅。
以为他需要独处讲手机,柏珈颖关掉电视,已经先拿着酒杯走到前面的阳台,坐在阳台水泥护栏前的高脚椅观赏屋外的夜景。他们两间住处的格局大同小异,不过邢志蔷前阳台的风景比较好,楼下是宽敞的人工草地,草地中间有儿童乐玩的设施。
他家前阳台的视野没有被其它大楼阻隔,甚至可以看到天空稀疏的星星;夜风徐缓吹来,吹凉她被酒醺热的双颊,她用手指沾着杯缘的海盐放进嘴里尝了一下,然后轻啜一口酒。
之前,邢志蔷提议他们就恋爱了,柏珈颖没有任何异议,也没有特别的想法;她早已决定一切顺其自然,但说实在的,她不知道他口中说的「认真」,结果会到什么程度。
邢志蔷推开落地窗的纱门,走进阳台,站在柏珈颖背后,双手撑在她面前的木桌平台,姿态带着说不出的占有欲,就这样围住她。
她侧过脸瞟他一眼,嘴角流露浅浅的微笑;他把她手中的玻璃杯放到平台上,双手亲昵地搂着她,嘴唇吻着她光滑可爱的颈项,她柔柔地偎向他坚硬的身上;他沿着颈侧的线条,向上吻至她美丽的下颚。
柏珈颖在他宽阔的怀中侧着身,他想吻她的唇,她突然抬手堵住他的嘴,然后说:「恋爱守则一,不要劈腿;二,不要说谎。就这样,好不好?」
「信不信,我比妳想象中的专情?」邢志蔷嘴角勾着性感的微笑,轻咬她的手指。
她只是笑,没说她信或是不信。「反正万一你做不到,记得逃快一点,在被发现之前先躲开。」
「为什么?」
「万一被发现,你会被我两个哥哥揍得很惨。」
「有人被揍过?」他好奇地问。
「有。」柏珈颖眼眸闪动笑意。「他被揍得鼻青脸肿。」
「妳怎么不飞踢他?」邢志蔷笑着说:「我宁愿被妳用脚踢脸,至少可以看到妳的内裤,那还满养眼的。」
「你忘了我是女人,伤心会比愤怒的感觉还浓,我哭都来不及了,哪有力气飞踢你。」她垂下手,也垂下睫毛,低头抚平白色洋装的绉褶。
静谧中,他搂着她忽然问:「万一是你劈腿说谎呢?爱上某个脑筋好的精英,我怎么办?」
「说真的,你别笑我,我很保守。」
「多保守?」
「一谈恋爱就想着有天两人会结婚。」她停顿半晌,抬眼睨着他,只见他瞇起右眼,一脸很伤脑筋的表情。
「吓坏你了?」她问。
「怎么会,只不过是结婚。」他无所谓地耸耸肩,笑问:「没有要养狗或生两个小孩吧?」
「有,怎么会没有。」她一脸无辜的表情。
「我的天!妳该不会也想住到郊区,买一栋有院子的房子?」
「你怎么知道?院子里有树的话会更好。」
两人愈说愈像开玩笑,柏珈颖抬眼凝视他,他毫不迟疑地温柔覆住她的唇,尝到柠檬、海盐、酒精混合的味道,还有其它的沁人芬芳一一女性柔美的香气;而他手指不安分地挑逗,沿着胸口细致的肌肤缓慢摩挲,拨开洋装左侧波浪状的肩带,露出她光滑如蜜的香肩;隔着蕾丝内衣,他的手指很有技巧地按捻抚触,唇也愈吻愈霸道,彷佛想夺走她全部的呼吸。
柏珈颖仰着脸,任由他吻她;他的唇炽热需索地舔舐着她,雨人舌尖相触交缠,她胸口不禁剧烈起伏,双手不由自主地环在他颈后,手指穿进他发中抚触他的发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