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怪,这回我是认真的。”把香酥银鱼放进嘴边,小小的鱼尾巴在她唇角处,随着她说话摆尾。
“你哪次不认真?只是你的认真和我们的认知不同。”子翔说。
“央央,你也这么想吗?”芃芃不爽。
望望沉默的纪骧,她决定替他说话,虽然这会让自己很感伤。
“你肯听我的建议?”曲央把纪骧特别指定的酸菜鱼肚汤,盛到她桌前。
“当然,这里面,只有你的话可以听。”芃芃喝汤,满足写在脸上,央央的手艺是世界第一。
她满足的表情满足了纪骧,而纪骧的满足让曲央强迫自己满足。
“你不公平,为什么我和纪骧的话不能听?”子翔筷子摆下。
“哪次我交男朋友,你们不是在旁边泼冷水,批评这、批评那,好像我的眼光很猪头。你的话,能听才有鬼。至于纪骧,我才说交男朋友,他的脸啊,说有多臭就多臭,本来长相就够吓人了,再加上满脸大便,谁听得进他说话?”
芃芃一分析,纪骧的脸贴上新大便,臭上加臭,真的吓人。
“芃芃别生气,听我说。你长得很美丽,凡是男人都想与你亲近,现在的男生很厉害,他们擅长要浪漫、用别出心裁的招数吸引你,那不是真正的喜爱,那只是狩猎。”曲央细细分析。
她觉得自己虚伪极了,她真正想对芃芃说的是:放手去谈恋爱吧!倘若纪骧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请及早让他觉醒。可是这种话,她说不出口。
“狩猎?我又不是山产。”芃芃嚷嚷。
“那只是比喻。现代人生活空虚,很多男人以狩猎爱情来证明自己,他们对女孩百般讨好,只为得到短暂刺激,当你真正陷入、无法自拔时,他们便吓得落荒而逃。他们要快乐,不要责任;要甜蜜,不爱负担,他们只想撷取爱情浪漫的部分,不愿意接受婚姻与责任。这样的感觉,怎能称得上爱情?”
“你太主观,你怎么知道当我和吕捷走到那一天,他不会向我求婚?你们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快乐,那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
我们躲在山区,那里有条蜿蜒道路,他拉着我躺在上面,当车子由远驶近、千钧一发间,他抱着我滚到马路旁边,好刺激哦!我吓得心脏快跳出来,他居然马路边吻我,热烈狂炽的吻呵,他几乎把我的灵魂全数吸走。
山区常下雨,半夜,他把我从棉被里挖起来,背着我冲进雨中,寒冷的二月天,一下子我就冻得全身冰冷,他教我大笑,我们大笑、尖叫,笑声在空荡的山谷间回荡,好似这世界只剩下我和他,再没别人。
他背着冻僵的我跑回家,我们疯狂做爱,一次一次又一次,我们用狂热的爱情驱逐了冻人的寒流。我真的好爱他,我没办法不和他在一起。”说到激动处,芃芃拉起曲央手臂,恍若寒冷刺激的深夜还在眼前。
她的形容让纪骧沉了脸,筷子停在半空中,他失去胃口。
“如果我爱一个女生,我会想尽办法保护她、照顾她,不让她冒半点危险,我要她吃饱穿暖,不教她半夜吃苦受冻,我会把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换得她一张笑脸,懂吗?这样的喜欢才是真正的爱。我绝不会为了寻求刺激,让你受冻恐惧。
就像爱干净的纪骧知道你要回来,找到脏乱菜市场,要我回来做菜煮饭;就像从不下厨的子翔,为了做你爱吃的苹果派,差点儿把小指头削掉。他们整个下午都在讨论你,担心你在外面饿了、冷了,没人照顾,腰围会不会瘦了半公分?这种细心体贴,才是真心疼爱。”
“那是你的想法,我和你不一样,我要他带我冒险,带我做各种不同的生活体验。”芃芃说完,连原本挂着笑的子翔都笑不出来了。
“你年纪小、心不定,满脑子只想着玩乐,总有一天你够成熟了,自然晓得安稳中的幸福才是真的。”
“你说我小,你比我还小。”芃芃反驳。
“你当惯公主,若你和我吃过同样的苦,就不会觉得冒险好玩;等你过了爱玩的年龄,你的心脏再不堪刺激,你会了解,真正的幸福是怎么回事。”
芃芃找不到话反对她,停顿了一下,自问:“我会吗?”
“你会!”纪骧和子翔异口同声。
“好了,吃饭皇帝大,子翔和纪骧不喜欢这话题,我们别说。假使你还想听我的建议,晚上吧,晚上我不回家,你到我房里来再谈。总之,谁都不准把怒气带上桌。”曲央主动结束话题。
和曲央交换一眼,纪骧很放心,他相信曲央会替芃芃洗脑,教会她爱的真谛。
“我同意,我不想糟蹋满桌子美食,何况里面还有我的心血。”子翔举高筷子,芃芃看见他小指上的绷带,心生感激。
“我也同意。”纪骧一样高举筷子。
“不说就不说,你们男生最讨厌。”噘噘嘴,芃芃可爱模样引出两张笑脸。
曲央微笑,她成功抢救下一个愉快夜晚,未来……她不晓得还有多少个夜晚,他们必须为芃芃的恋情带起不愉快。
“如果我带礼物给你,我是不是比较不讨厌?”子翔笑问。
“什么礼物?”
子翔掏出首饰盒,芃芃接手打开,那是由碎钻镶成的猫咪胸饰,猫咪的双眼是两颗绿宝石,一看便知价值不赀。“喜欢吗?”
“好漂亮,我喜欢!”芃芃喜欢所有和自己一样亮眼的东西。
随着她开怀,子翔跟着笑开,他是宠她的男人一号,曲央相信,马上有二号男人跳出来献宝。果然,纪骧没说话,把另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到她手心中央。
“是什么?”芃芃问。
“打开看看。”
芃芃依言打开,镶钻的格纹白金戒指出现,是她在杂志上见过的限量款,只在欧美地区才买得到,哦,他们到欧美出任务了。
“谢谢,纪骧最好了。”说着,她跳到纪骧膝间,抱住他的头,给他一个大大的响吻。
“厚此薄彼!”子翔埋怨。
“不会,我最公平。”她又跑到子翔背后,从后方圈住他脖子,亲他一大下。
芃芃的快乐一下子让餐桌气氛翻盘。
意外地,纪骧拿出纸袋,推到曲央面前。
“做什么?”诧异,曲央看纪骧,直觉将礼物推回去。
“送给你。”
纪骧打开,是皮包,昂贵的名牌精品。
“给芃芃,我不需要。”曲央把东西推回去。
她没那么多钱,零用钱牛仔裤口袋随便一塞就行,不须要用昂贵包包来包装。
“为什么不要?”纪骧不理解,芃芃收到礼物的快乐,在她身上看不见。
“我没钱装皮包。”笑笑,她不为贫穷感觉羞愧。
“我给你。”
“为什么?”
“菜钱。”他指指满桌菜肴。
“有道理,我们不能老吃你的。”子翔同意。
“我也没给你们房租。”
她是公平主义者,不爱占便宜,何况他们跟她吃的,常常是剩菜剩饭变出来的花样,今天情况属特例,但这桌菜是纪骧付钱。
纪骧没理她,直接把名牌包打开,从自己皮夹里掏出一叠千元钞塞进去,子翔响应,也掏出一叠钞票,不细数。
她看两人一眼,用命令口气:“收回去。”
“不要,二对一,少数服从多数。”子翔坚持。
曲央叹气,不接手滑到手边的皮包。“跟有钱人做朋友……很累。”
“你生气?”纪骧问。
“没错,你们刺痛我‘卖火柴女孩的神经气’说着,她忘记自己说吃饭皇帝大,迳自推开椅子,回房间。
“什么是卖火柴女孩的神经?”子翔问。
“贫穷,自卑、骄傲等等,诸如此类。”三人当中,只有芃芃看过童话故事。
“不过是个包包,我认识的女人没有半个会拒绝这种馈赠。”子翔耸肩,不以为然。
“央央和你认识的那些女人不一样……”芃芃说完,嘻笑补充一句。“也和我不一样,有人肯送我礼物,说什么都要收下来。”
纪骧不发一语,走到曲央房前,敲门。
“哪位?”曲央声音传出。
“纪骧。”
“有事?”
“替你送药膏来。”
曲央开门,望住纪骧眼睛,不理解他的话。
“替你治疗‘卖火柴女孩的神经’。”纪骧解释。
他的手压在门框上,天,他真高,倘若发蛮起来,谁挡得了?不过,眼前的他没发蛮计画,他用无辜的双眼向她发射道歉光芒。
噗哧,曲央笑出声。好吧,是她矫枉过正。
“对不起,我以为只是个礼物,我收回。”纪骧郑重说。
“你知道医生守则最重要的一条是什么?”
“什么?”
“医德。我绝不为礼物红包开刀。”
“了解,下次我要动手术,绝不送你红包。”他会牢记,她对礼物过敏。
“嗯。”
“吃饭!”纪骧说,那可是她忙了一下午的成绩。
纪骧拉起她的手往餐厅走,自然得不像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