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惟深为她揭轿廉,在宫女扶她之前亲手将她扶出,小心翼翼爱若珍宝,看得旁观的群众一阵好笑——
这个凤翔侯,是真的很疼爱乐平公主啊!
小雪听到旁人的笑声,忍不住抬起了头,她顶戴九翟冠,冠上有衔珠垂下遮面,倒没有像百姓那样还多盖一层盖头,原本遮面也就是象征性的,所以她其实能清楚的看见华惟深。
然后她就看呆了。
今日的他,一身大红麒麟袍,顶戴梁冠,穿云头履,玉革带将腰勒得细,看上去修长挺拔,一向幽暗深邃的凤眼漾着情意,鼻梁英挺,薄唇餐着笑,俨然一副翩翩佳公子的作派,就是她梦中那最迷人最俊俏的模样。
“爷……你穿着这身红色礼服真好看啊!你果然很适合这颜色!”小雪忍不住脱口说道。
而这句话,也让她身旁的礼官爆出了大滴的冷汗。
瞧瞧这乐平公主真是一点也不矜持,这话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吗?
嘈杂的厅里突然沉默了一瞬,接着爆出哄堂大笑。
这个乐平公主真有意思,居然当众称赞她的夫婿,想来传闻她天真不知事应当是真的。
可别说只有凤翔侯疼爱乐平公主,看来乐平公主也相当喜爱凤翔侯啊!
别人说来只会被嘲笑脸皮厚的话,小雪说来却是那样理所当然、不容质疑,饶是华惟深一向深沉,眼角也几不可见地抽了抽。
想不到这时候,观礼的户部尚书蒋聪似乎嫌场面还不够热闹,好笑地补了华惟深一记冷箭。
“我终于明白了!大家记不记得当年凤翔侯仍是锦衣卫指挥使时,原本都穿着皂色的曳撒,整个人黑压压的冷着脸吓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换成红色蟒袍上朝,就再也没换回来过了……原来是公主的缘故啊!”
此话一出,众人笑得更大声了。“是是是,凤翔侯改穿红色之后,整个人喜庆亮眼多了。”
今日是大喜之日,即使被一众同僚揶揄着,华惟深也不动怒,只是没好气地瞪了搞事的蒋聪一眼:心忖自己真是交友不慎。
“对此小雪可不依了,这些人调侃的可是她的驸马,她怎么可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不反击?
“你们可别笑了呀,他穿红色的确是很好看嘛!若是你们谁自认能穿得比他好看,再来笑他也不迟。”小雪一手还抓着喜绸做的绣球,另一手在绣球下偷偷握住了华惟深的手。
华惟深淡淡地笑了,他原就不在意旁人说什么,也轻轻地回握了一下,接着再没有放开。
旁边的礼官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在内心呐喊——你们两个还拜不拜堂了!居然这就好起来了?吉时快过了啊!
每每公主说一句话,礼官的心都忍不住抖一下,到现在只觉得冷汗几乎把他的整件衣服都沾湿了。
原本还以为公主出嫁的礼官是个好缺,现在他才后悔莫及,这乐平公主成个亲,简直让人如履薄冰,深怕下个程序就要被她自己玩砸了呀!众人被小雪这么一说,又是一阵笑,蒋聪甚至附和道:“公主说的是,同样是大红朝服,可不是每个人都能穿出凤翔侯那样的效果,至少蒋某就甘拜下风。”
另一个官员直接摊开双手自嘲道:“如今我还穿着青色朝服,想我日后力争上游,若有朝一日穿上那红色朝服,能有侯爷一分体面,要怎么笑我都随便你们!”
终于大伙儿哄笑够了,那礼官松了口气,感恩戴德地让华惟深领着小雪完成了其后祭祠堂及拜堂的仪式,过程之迅速确实让众官员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心忖新皇果然新气象,连个礼官的素质都能那么好,办事快狠准。
之后新人送入洞房,将那合声的礼节也做齐了,最后是皇帝赐给侯府的九盏宴,热热闹闹的庆贺到了傍晚,众宾客才慢慢散去。
华惟深并没有直接回到新房,而是先到浴间将自己满身的酒气洗去。今日的小雪美得夺目,早惹得他心猿意马,他不希望薰着她,造成她有任何一点不适。
回到房中,小雪已经沐浴好,换上了深红色的中衣,娇娇嫩嫩、乖乖巧巧的坐在床沿。
华惟深看她这模样,心旌一阵震动,这间房间他住了好几年,往常都是只用来睡觉,但今日有了她,他才有了归属感,觉得这真的是一间属于家的卧房。
华惟深一个箭步上前,先搂住她的纤腰,印上了一记热吻。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的分开,他才用一种带着迷离的声音说道:“我要怎么惩罚你让我在成亲时出糗呢?”
虽然他已经洗去酒气,但小雪觉得自己沉浸在他的气息中,都要醉了。
“爷穿红色的衣服,的确好看啊!爷是最好看的……”
“现在穿红色的可是你,爷觉得你比较好看,来让爷看看……”
华惟深不客气了,他从确认自己对她的情感开始,直到她的身分真相大白,回到皇宫,之后大事底定,他多次夜袭景仁宫,每回相聚他都想对她做出这样那样的坏事,今日终于能如愿以偿,岂能再浪费时间?
大手直接伸入了她的衣襟,两人滚入棉被中,床顶芙蓉帐并没有放下,喜烛也不打算熄灭,他要清清楚楚的看着她,与他在情欲中纠缠时,将是如何娇媚如何动人的模样。
鸳鸳交颈舞,翡翠合欢笼,流连时有限,缱绻意难终。
一夜过去,小雪初次承欢,趴在华惟深赤裸的胸膛上沉睡,华惟深则是留恋地看着她精致的眉眼,偶尔轻抚她的发,不时悄悄低头一记亲吻,皆是轻手轻脚不愿扰醒她。
昨夜他满足了,却累惨了她。
见天色蒙蒙亮,华惟深小心地将她的头放回枕上,自己则是起了身,赤足行到外间开门想唤奴仆备水,因为怕她放不开,昨夜洞房前他特地让奴仆退到院子外去。
然而房门才打开,眼前看到的画面却令华惟深傻眼不已,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重新看一次——从五岁懂事以后,他再也没做过这个幼稚的动作。
可是相信换了谁,都会被眼前这景象所震撼,他觉得自己没有尖叫出来还算沉得住气的。
他的房门口正对着花园,此时花园里站满了各种小动物,有带着斑点的野鹿,尖锐的鹿角不客气地瞄准他;还有跳来跳去的野兔,似乎随时准备扑过来咬他;挂在树梢满满的蝙蝠,朝着他闪烁着不善的双眼;各色鸟儿在游廊抄手上站成了整齐的一排,一见他出来有的振翅有的鸣叫;还有一些不常见的鼬鼠、野山羊、野猴、山鸡、山猫……等等,每一只都是极不友善地看着他,甚至还有一头野猪,吭哧吭哧的对着他亮着独牙。
联想到小雪那奇特的能力,华惟深突然懂了今日自己为何成了动物公敌,他昨夜睡了自己媳妇,可能睡得太勤奋,让小雪的叫声被外面这群动物听到了,才会只只苦大仇深的想替她讨公道,彷佛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他略微清了清喉咙后,试着解释道:“那个……昨夜是我和小雪的洞房花烛夜。”
他不说则已,一说,那些动物更狂暴了。
华惟深很是无奈,他如何期待这群野兽能明白什么叫洞房?何况就算他想解释,它们也不见得听得懂,难道他还能朝着一头野猪细细说明昨夜两人是在交配?准备生小崽子?
幸而他本人的气势亦是不弱,才没有让这些险些暴走的动物们轻举妄动。
双方就这么面面相觑对峙了片刻,华惟深突然动了,却不是转回房内吵醒他的爱妻,而是走到隔壁厢房,将门打开。
不一会儿,银狼跑了出来,抖了抖身子之后脸色也不太好看,它不敢相信昨夜自己居然被赶出了房间,连窝都被挪了出来。
不过华惟深可不管它高不高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是这只狗报恩的时候到了。
“银狼,你替本侯说明一下,本侯与小雪恩爱逾恒,可不是在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