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改姓氏是件大事,五岁那年,母亲征求过他的意见并且解释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还说他年纪小,判断力不是那么好,所以让他慢慢考虑,并不勉强。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干爹、如今的继父关系是不一样的。
他这一考虑,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并且多了个心眼。
只是,他这心眼好像一点用也没有,继父以前怎么待他,往后的那些年,态度仍然没有变过,娘亲也说他改不改姓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很重要的关系,无论他姓什么,都是她第一个孩子。
后来他用时间去印证,也的确,他被独宠的时间最久,来到射水县之后,娘亲只要出门,不论是去造船厂还是去山上看茶园、树林、田地,都会带着他,甚至到后来,弟弟妹妹们陆续出生,到他自认长大,不太需要时时关注的母爱,母亲才分出心力去照顾弟弟和妹妹。
说起来有点小丢脸……
后来不知是不是继父看穿了他那点小心思,打了他后脑杓一巴掌,这是继父头一遭对他动手,也是最后一回。
「臭小子,当我天至尊的儿子有那么丢脸吗?考虑了那么久还举棋不定,以后怎么做大事?」说毕,摸着他的头又说:「你是咱们家的长子,肩上担子重,要好好学习,不必胡思乱想,往后才能护住弟弟'妹妹们,还有,你记住了,你是天家的长子,一辈子都不会变。」
这一巴掌打懵了他,也打醒了他。
后来,他进了爹爹创办的鹿鸣书院,他刻苦学习,心中再无杂念。
因为从小跟着母亲到处跑,母亲就算与人谈生意也从来不避讳他,父亲亦然,自从心结解开后,自己只要下学,又适逢父亲要出门,也会有意无意的捎上他,教他要冷静观察,教他与人应对。
父亲告诉他,「你要结交一些勋贵子弟,将来便可以互相帮衬,这些人脉,有可能会是你的左右臂膀。」
十一岁他开始帮父亲打理自家船厂的庶务,学习如何圆融处事,主持大局,母亲也把官府造船厂和农地的帐目交给他管理,他忙得不可开交。
同年,他考上了秀才,又以经义和策论,获得书院山长举荐,又受山长师尊福郡国公推举。
推举后,他更加发愤苦读,由明经出仕,通过了射策甲科为郎官,出身等同进士。
十二岁的他不只能在商场上独当一面,同年奉召入宫,崇德帝问他以他的出身大可通过门荫入仕,为何要辛苦的通过贡举和一些寒门士子争那名额?他是亲王之子,世袭为世子,若没有过错,可以完全坐享王爷等级的福祉,家族的庇荫往往会让人失去那股拚劲,何必寒窗苦读,这般辛苦?
他却道,正因为他是亲王之子,对国家社稷没有任何功劳,怎能安心坐享其成,为了不抢夺科举名额,才由明经出仕。
皇帝龙心大悦,封他为太常寺斋郎,三年后去工部屯田司,十六岁那年当上了工部尚书,也就是大司空。
他不稀罕父亲允诺要给他的世子位置,老实说,他不是一个没有叛逆期的小孩,他的叛逆期也没什么了不起,只是不想照着父母亲给他安排的路子走罢了。
想来,他是受娘亲的影响至深。
对于能自己去挣来的东西,就用自己的手去拿,何必去和弟弟们抢,那一点意思也没有。
再说,他这是为了实践对母亲的诺言,他有鸿鹄志,要当大鹏起飞的,他要在京城站稳地位,扎扎实实用自己的力量,用自己的方式庇荫、回报、守护那给了他丰沛饱满的爱的家人,当他们的靠山、耳目……什么都可以!
因为他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