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光微亮。
薄纱窗帘随风轻摇,何睿恒单手托腮,侧身躺在沉睡的她身边,眸光透着好奇,细细研究,脚踝的是海豚,腰侧应该是人鱼。
这一个月,何睿恒尝试和她调到相同时间入睡,但深夜还是太清醒。
墙上的钟不到六点,这才是他往常入睡的时间。
他俊眼微眯觑看她安静的睡容,羽睫轻掩,双唇噘着,微微开启,一张精致五官,小脸,垂落长发遮住部分面容,轻柔叹息,忽翻身,将脸深埋进枕头里。
第一次轻拥她入睡,何睿恒觉得怀里的她太珍贵、太美好,以致自己显得粗鄙。她太过善良美好,他好像得到了一个不配拥有的感情。
有时过度幸运,就会产生这样的质疑,不知其它人的初恋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有相同的感受。
「嘿,美丽小东西。」秋季光线在房内轻浅推移,灰尘悬浮于光束中,无声坠落。
他低头轻吻她棉被下裸露滑腻的肩头,再度将她拥入怀中。
约过八点,敲门声响起。袁雪桐感觉棉被忽被掀开,但她仍没张开双眼,半梦半醒。后来等她真正苏醒,何睿恒忽然回来,脱掉运动外套,掀开棉被也把秋季清凉的空气带进来,爬回床抱着她。
「这么早,你去哪里?」她唇贴着他颈项呢喃。
「楼上珍妮芙的公寓水龙头坏了。」他说。
自从珍妮芙发现他们俩是一对,心情曾低落好一阵,比较少过来做菜吃晚餐;但过不久,她自己也恋爱,结交新男友,如今偶尔四人会一起相约聚会晚餐。
「管理员呢?他在干嘛?」扬眼慵懒地注视他,他薄唇扯笑,她忽幽幽抱怨一句:「他好懒惰。」
何睿恒手肘撑在她脸颊两侧,置身她之上,双腿和她的交缠,吻着她开始抱怨的唇,一下,又一下,她终于笑开,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抬高脸吻他。
「你有没有睡觉?」察觉他黑眸清澈得要命。
「有,睡了一下。」
……
事后,他们起床吃早餐。
袁雪桐在厨房煎蛋、煎火腿和培根肉,何睿恒正在煮咖啡和烤吐司,刚拿出烤好的土司,忽打起哈欠,一副困倦的表情。
瞄一眼他慵懒的表情,就知道他昨夜睡得不多。大约午夜两点,他本来还在写报告,是她紧缠不放,要睡觉前,频频找他。一下子关心他要不要吃消夜,一下子又撒娇要他哄着入睡。
最后,何睿恒只好放下报告,到床上陪她。原本只是躺着呢喃细语,东扯西聊,但他很快就把持不住,想和她发生关系;到了早晨,又做了一次。
而且,整个深夜,他其实都没睡着。
刚淋完浴,赤裸上身,只穿短裤的他,胴体散发漂亮又野蛮的混合气质,简单地说,既年轻又性感。
原本以为他的个性冷静内敛,谈起恋爱应该很温和,却没想到他对她既热情又温柔,体贴得要命。
当然啦,袁雪桐也为何睿恒的一举一动着迷,但她嘴上不愿承认,反而怪他太色。吃早餐的时候,他不断闹她,她尖叫在房间到处逃窜,后来逮住她之后,他说:
「是谁赖着不走,一直住下来的?怎能怪我?」
提到这个,袁雪桐心思一动,唇角流露灿笑,对他撒娇:「既然这样,我那边的公寓要不要干脆退租,你去跟管理员说,租给别人。这样我们可以省租金,你就不要熬夜帮人写报告。好不好嘛?」
何睿恒垂眸凝思,半晌后说:
「你不用帮我省钱。我已经事先答应他们会帮忙写了,如果不接,会影响他们这学期的成绩。」轻抚她裸露的手臂,腻在怀里的她娇滴可人,特别可爱。
语意轻柔却含着一丝嗔意,袁雪桐扬睫瞟掠他一眼,说:
「可是,你的『客户』很多都是女生,她们特别喜欢找你聊天,还是你很享受她们崇拜你?」
毕竟,何睿恒在课业方面太优秀,又长得俊逸帅气,且总是热心助人,简直是女生的天菜。
女生谈恋爱总是会有莫名的占有欲,袁雪桐也不例外。有些女生半夜会打来说要谈报告,却和他猛聊天;或是突然造访,送礼物甜点之类的,总之只要她们主动接近何睿恒,她就会分外敏感。
何睿恒浓眉微挑,冷静的黑眸浮现一抹淡笑,回应:「没这回事。我考虑看看,改天找麦克问一下,这学期没剩几周了,或许下学期可以把你的房间租给别人。」
「那我们可以用省下来的房租去外地旅行,纽澳良或是拉斯韦加斯。」
灿亮黑眸顿时蕴含兴奋光芒,忙着开始计划旅行。
「很爱玩喔。」轻捏她小巧鼻子,唇角弧度略展,清朗笑着。
「我想趁毕业前多去一些地方观光游览嘛。你会陪我去吗?」双瞳灵巧慧黠,唇角有抹甜笑,撒娇地凝睇他。
对上她一径讨好的眼神,何睿恒拿她没办法,微颔首,表示同意。
后来没过多久,袁雪桐的公寓顺利租给其它同学,她搬进何睿恒公寓,两人同居大概持续半年的时间,直到下学期两人毕业。
五月,毕业典礼。
何睿恒、袁雪桐差点睡过头。前一天,一群人在他们的住处开Homeparty庆祝毕业,玩得很疯,也闹到很晚。
一大早,同学打电话来,他们拿着学士服冲到学校。这天,袁雪桐的妈妈俞美馨、妹妹袁雨荷也来了;何睿恒母亲身体微恙不适宜出远门,于是,硕士毕业典礼只有他一个人,落得轻松,却也显得形影孤单。
典礼结束,袁雪桐带妈妈和妹妹逛校园,何睿恒始终陪在一旁,不停地帮她们三人在校园留影。
俞美馨对何睿恒第一印象很不错,身材高大俊朗,态度温和有礼,注视人的双眼,眸光沉静蕴含聪智,只是……那样的眼神让俞美馨有似曾相识感。
但又说不上为什么。
俞美馨在纽约停留三天,随后和袁雨荷飞回西岸找亲朋好友。
六月,何睿恒、袁雪恫和璩季颖去了一趟拉斯韦加斯,后来还去休斯敦拜访璩季颖的友人。
准备回台湾之前,何睿恒和璩季颖已经计划筹组建设公司。璩季颖到处向美国的亲友筹措资金,何睿恒则拟好了一些企画书,准备先投标台湾政府每年公共建筑推出的标案。
筹措资金的过程一度不顺。袁雪桐发现之后,提议投资。由于一、两千万不是小数目,所以,她特地打电话和母亲商量,讨论之后,俞美馨举了一些理由,表达反对。
最主要的原因,袁雪桐刚毕业,才二十二岁,和何睿恒虽然相恋,但未来的事情还很难说,两方一下子牵扯大量资金借贷或投资,都不是个好主意。
其实,何睿恒也不赞成。他向来好强,来自单亲家庭早就让他养成独立自主、不仰赖他人的习惯。加上,何睿恒自尊心也高,担心他人异样的眼光,害怕他人闲言闲语,不想将两人单纯的恋情蒙上一层阴影。
至于袁雪桐,她个性单纯善良,对感情执着,既然爱上何睿恒,就有「今生是他就是他」的感觉。
假如两人以结婚为前提继续交往,她拿出资金支助何睿恒,不也合情合理?更何况,她认为何睿恒很优秀,头脑又好,成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这项投资稳赚不赔。
从未想过爱情可能突兀转折,和何睿恒落到毫无结果。二十二岁的袁雪桐就是这么单纯,对爱情一古脑儿的炽热。虽然母亲反对,但她已成年,可以自由动用父亲遗留给她的财产,于是,最终提议:
「那我们先订婚,等两年后,我们再考虑结婚。」有婚约之后,她以未婚妻的身份投资何睿恒的建设公司,并不算突兀冒险。
当然,何睿恒已表明不愿意,宁愿靠朋友同学帮助,甚至向银行抵押借贷,按月付利息,也不想接受袁雪桐的好意。
更何况,两人年纪太轻,袁雪桐才刚满二十二岁,他则二十五岁,刚从研究所毕业,何睿恒目前的重心都放在筹备新公司,对事业正野心勃勃,短时间根本无暇考虑婚姻。
「所以,你一点都不想跟我结婚,不要我了,是不是?」
一句「不要我」赌气的话,让何睿恒不知该如何回应。「并不是这样。」好声好气地向袁雪桐解释,她就是听不进去,争论到最后,他不同意先订婚,好像就等于要对不起她似。
拗不过她不断撒娇、半嗔半怒、一径温柔讨好,为什么他不同意她的安排,难道不是真的爱她?甚至产生种种富有刁难的质疑,要他一一说明。
宛如两人初初相恋的模式,何睿恒一再设防都没用,袁雪桐几句轻柔哀叹,他就举双手投降。
在纽约停留的最后一个月,他们在同学们热闹见证下,仓卒订婚了。
仪式简单、欢乐,订婚对戒是袁雪桐的爱牌蒂芬妮银戒,两人誓言简短却真挚,过程没有双方家长参与,比较像两人私订终身的意味。
订了回台湾的机票,临行前两天,他们依循去年初爱萌芽的路径,去了圣帕特里克大教堂点蜡烛,然后坐地铁到中央公园七十街附近,再度光临那间北欧极简风格的餐厅。
言谈间,相互许诺结婚前还要再回纽约一次。
发展到这里已经是他们感情的最高峰。七月底,他们一起搭飞机回台湾,始料未及,感情发展骤然下坠,最后笔直跌入谷底。
秋季早晨,何睿恒一早出门搭高铁往台中。
从纽约回台后,他和璩季颖开始在台北筹组建设公司,上个月也顺利标到政府的新建案,小区新图书馆和活动中心,地点位于台中市重划区。
回台两个月,何睿恒为了这项新建案,必须台北、台中两地来回,后来决定暂时在台中设立分公司,并且就近租屋,减少北中通勤的时间。
不出一个月,台中的办公室和住处都选定了。
至于装潢家具部分,袁雪桐帮了不少忙。由于台中只是短暂两年暂栖之所,办公室装潢以简约务实为主,住处选择温馨小巧,座落在台中商业区安静巷弄内。
既然何睿恒短期要待在台中发展,袁雪桐考虑和他在同一座城市工作,履历表也一一寄出,只是她母亲早先透过关系,已帮她找到北部设计公司的工作。
这下,她只好婉拒。
晚间,袁雪桐做了消夜等何睿恒下班回家。忽然电铃响,开门之后发现是何睿恒的母亲何韵琳。
从纽约回来,袁雪桐曾和何母吃过一次饭。
第一次见面的印象,觉得何母是个静得出奇的女人,话很少,眉宇紧锁,神情略显萧瑟黯然。
何母对何睿恒很关心,对她则显得过分礼貌到近乎无语,连视线都很少相接。曾听何睿恒提起成长背景,单亲的他是何母牺牲个人幸福,含辛茹苦将他扶养长大。
所以,袁雪桐尽其可能讨好何韵琳,在台北期间,常对何母嘘寒问暖,一听说她有偏头痛、气喘的老毛病,立刻延请袁家素来熟识的中医到何家探病,开中药方让何母补身体,也会亲送一些鸡精补品到何家。
不过,袁雪桐总觉得何母对她的态度有所保留,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欢她。
今晚,何韵琳造访台中,袁雪桐尽心招待何母,盛碗清粥给她,两人坐在客厅看电视等何睿恒回家。
何母话依旧不多,袁雪桐只能安静陪伴,直到何睿恒回来,何母才略展笑颜,关心问起他在台中的工作和生活。
虽然言语和肢体的表达都很含蓄,但袁雪桐看得出来他们母子感情很好,只是担心何母会不会像一般单亲家庭的婆婆,对媳妇没有好感,觉得对方专门抢走她儿子的感情。
后来,何母累了,先到客房安歇。袁雪桐陪何睿恒吃消夜,才刚盛好粥,就被他一把拉坐大腿上。
修长的手臂横过她肩头搂紧她,手掌熨贴她胸部和腰际中间,将头靠在她颈窝处。耳朵后方到脖子的肌肤都是她的敏感带,她觉得痒,微侧过脸。
他的唇立刻跟随,亲密吻上她颈项细嫩肌肤,啄了又啄,舔舐般游戏着;她闭着眼,感受心就像蝴蝶振翅翩飞。后来,她侧过身,双手环抱他,主动吻上他性感的薄唇,先含住他下唇,再以舌尖舔吻挑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