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厨房,她愣了下,望着空无一人的厨房,每天这个时候,总会替她准备早餐的姊姊还没起床吗?
“姊。”她扯嗓叫道,同时朝另一间房间踱过去,来到那扇垂挂着粉红色蕾丝门帘的房门前,这才霍然想起姊姊已在昨天搭飞机前往美国。
她搔了搔乱蓬蓬的头发,环顾偌大的房子。
这间三十四坪大的屋子,曾经是一个充满温馨的家庭,但十年前的一场意外,夺走了父母的生命后,这些年来,只剩下她和姊姊相依为命。
如今,只剩她一个人了,冷清得令人感到……寂寞。
寂寞?她微微一愕,原来,宜伦早就想到这点了,所以昨天才会那么说。
驻足在房门前,忆起姊姊前些日子的憔悴神伤,还有临上飞机前黯然的向她道歉——
“对不起,若依,请原谅我的不够勇敢,自私地选择了逃避这条路,自己一个人跑到国外去疗伤,留你一个人在家。”
“姊,这怎么能怪你,该怪的是展鑫铭那个混蛋。”
“若依,是我自己识人不清,你别恨他。这段时间你一个人住,凡事要小心一点,还有,早餐一定要记得去买来吃,知道吗?”
姊姊温柔的叮咛回荡在她耳边,文若依心疼的抿紧唇,恨恨地用力握拳捶向墙壁。
她怎么可能不恨他,她绝不会原谅他的,那个辜负了姊姊一番深情的男人。
梳洗完后,文若依换上一套浅紫色的及膝裙装,坐在梳妆台前上完妆,镜中映照出一张端雅明丽的脸孔,其实她不施脂粉更显清丽,但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稳重沉着一点,她习惯上妆。
她年仅二十五岁,就当上百达监视工程公司营业部的副理,公司里有流言说她是靠着巴结张君棋才得到这个位置的。
她很清楚。这无非是那些眼红嫉妒她的人散播出来的,她不会在意,她知道自己是靠着实力才赢得这个职位就够了。
“文若依,你是最棒的。”她仰起下颚说道,自信满满地走出家门。
来到公司,她一如往常,熟练俐落地将待办的公事迅速地处理完,揉了揉有点僵硬的后颈。
“咖啡,要吗?”蓄着一头波浪鬈发的常秀贞端了杯即溶咖啡过来,紧身短裙下露出一双修长诱人的美腿。
“谢谢。”文若依接过杯子,啜了一口热咖啡。
她和常秀贞是同期进这家公司的,但才短短一年多,她就升上副理的职位,而常秀贞仍是个业助,不过她似乎很安于现状,没有什么企图心,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喂饱公司男同事的眼睛。
“对了,若依,小马要你开完会到他办公室去一下。”
“经理要我过去干么?”营业部的人都知道,常秀贞在跟经理马哲贤交往,但马哲贤已经有老婆和孩子了,也就是说她是个第三者。
因此公司有些女人很排挤她,不过常秀贞大刺刺的个性她不讨厌,所以她跟常秀贞反而相处得还不错。
“好像是要跟你谈千威公司那个Case。”她修长的美腿交叠,俏臀坐上桌面,接着说:“欸,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总经理半年后要退休了,听说董事长有意在两个副总之间,选一个人接任总经理的职位。”
“谁的赢面大?”文若依饮完咖啡,将纸杯扔进垃圾桶里。
“小马说五五波,张君棋最近的表现满亮眼的,胜算不小,不过林伟豪机会也满大的,毕竟他姑姑是董事长的小老婆。”
“马经理应该是希望张君棋升上去吧?”文若依心知肚明地问。
“嗯,他说只要能争取到千威的订单,对张君棋会有很大的帮助。”营业部是直属张君棋管的,林伟豪则负责工程部。
“千威新厂的监控工程有不少家同业想争取,恐怕没那么容易拿到。”文若依低声沉吟。
常秀贞拍拍她的肩,妆点得美艳的脸孔漾起迷人笑靥。
“欸,若依,你加把劲,把千灭的订单弄到手,若是张君棋能升上去的话,小马就有可能接任副总的位置,到时候你说不定就有机会成为我们公司最年轻的营业部经理了。”
文若依摇头,“那怎么可能,我的资历还不够。”
“呿,我们公司重视的是能力,不是资历,那种东西又不能替公司创造业绩,有什么用?再说如果真要论资历的话,那也轮不到你坐上副理这个位置,你能坐上这位置,凭的就是能力不是吗?”
所以说文若依喜欢常秀贞,因为她的话总是能说到她的心坎里。没错,资历又不能创造业绩,能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其实她私心也是比较希望张君棋能升上总经理的位置,因为他是她大学时的学长,也是由于他的赏识,她才有机会当上副理。
好,千威的订单她非拿到不可,这不只是为了帮张君棋,更是为了证明她的能力。
*
记起这个月有件事还没做,趁着午休的空档,文若依特地跑一趟区公所,她不是要入内办事,目标是一辆停在区公所前的一块绿地旁的捐血巴士。
她走上捐血巴士,照例填写了一份资料,再拿出身份证交给承办的小姐核对。
那位小姐看了她资料上的血型后,咦了一声。
“你的血型很罕见。”
“对呀,所以我都固定两个月就来捐一次血。”
承办小姐赞许地说:“你这种观念很好,既能帮助到别人,说不定还可能帮助到自己。”罕见血型往往得之不易,万一发生什么意外需要输血时,常常不容易找到捐血者。
“就是呀,不过还是希望自己用不到最好。”验了血红素,达到标准值后,文若依直接走到后面车厢。
前面几个位子都坐满了人,只剩下最里面的一个,她走过去坐下,一旁的护士示意她挽起袖子,要帮她插入针管以便抽血。
“我这次想捐五百西西。”在针管插入前,文若依连忙道。
护士向她再次确认,“你要捐五百西西?”通常一般捐血者都只捐两百五十西西。
文若依点头笑道..“对,反正我健康得像牛一样,血多得很。”
旁边响起奚落的嗓音。“没错,你真的像条牛,蛮牛。”
闻声,文若依转头望向旁边的男人.
“怎么是你?你刚说谁是蛮牛?”她眯眸嗔他,顿时觉得有点倒楣,居然坐在这个男人旁边。
齐扬锋一双眼尾上扬的桃花眼斜眸睨着她,“不是我说的,是你刚才说自己像牛的。”
“我只说我像牛一样健康,又没说像蛮牛。”瞪着他那双桃花眼,她不齿地说道:“果然桃花男的嘴只会用来胡说八道,耍耍嘴皮而已。”
听见她话里贬抑的字句,他沉下脸,“你说谁是桃花男?”
“麻烦你去照照镜子,出现在镜子里的那位就是。”那双桃花眼说有多碍眼就有多碍眼。
他立刻还以颜色冷嘲,“哼,对你这种暴龙女说的话,我不会跟你计较,毕竟跟你讲理,以你太过原始的脑袋也听不懂。”
“你说谁是暴龙?”
看她被自己气得咬牙切齿,他笑咧一口白灿灿的牙齿。
“不就是现在在对我龇牙咧嘴的那个女人。”
看见他脸上那抹得意,文若依忍下怒气反击。“无耻的袭胸色狼说的话不值得一听,因为你这种不要脸的色狼,根本听不懂人语。”
看见车厢里连护士都有意无意的朝他投来一瞥,齐扬锋恼得磨牙。
“你这女人是不是没长耳朵,我说过上次是个误会,否则凭你的条件,就算是真的色狼,也不会这么饥不择食。”
“你……”
“请你们两位安静一点,不要打扰到其他的人,”见两人愈吵愈大声,护士小姐忍着笑制止他们。
“不好意思。”文若依讪讪地摸摸鼻、别过脸,眼不见为净。
两人没再说话,直到捐好血,文若依才发现齐扬锋已经离开车厢。
她下车,穿过绿地,不经意瞥见前面有一株樱花开得很灿烂,忍不住驻足在阶梯上多看了几眼。
背后猛然被人用力一推,她冷不防朝底下的阶梯摔下去,所幸只有三级,但却也让她跌了个难看的狗吃屎。
几声笑声骤然响起,她忿忿地爬起来,想看是谁偷袭她,还笑得那么猖狂。
一张脸孔映入她眸心,她忍无可忍的怒咆,“又是你!你这个卑鄙阴险的小人干么推我?!”
“不是我推你的。”站在下远处的齐扬锋淡声否认。
“不是你,那是谁?”如果她够冷静,就会发现齐扬锋站的位置,其实离她有一段距离,反而杵在近处的一个女孩比较可疑,可惜她已经先入为主的认定是他干的好事,气冲冲的朝他走去。
看见她仿佛一头喷火的暴龙,大步走向无辜的人,旁边一声尴尬的女音响起。
“不、不好意思,是、是我推你的啦。”
“你?”听到怯怯的嗓音,文若依这才留意到她的存在,发现她是刚才捐血站那位承办文件的小姐。
“对不起。”她呐呐地说明前因后果。“因为你的身份证忘了拿,所以我就追出来找你,看你刚才站在那里,我伸手拍你的肩想叫你,结果不小心拍得太用力,就害你跌下去了。”
不小心太用力?她根本是很用力好不好,要不然她怎么可能像个纸人一样,被她一拍就跌倒。
但看着女孩一脸歉意,文若依也不好苛责,大方地笑了笑说:“没关系啦,不过你的力气好大哦。”
女孩自嘲地搔搔脸,“对呀,以前同学都笑我是大力士。哪,这是你的身份证。”
原来是遇到大力士,那就没办法了。接过她递来的身份证,文若依向她道谢,“谢谢你。”
“不客气,你没受伤吧?”女孩关心地问。
“没有。”
“那就好。”女孩微笑地朝她挥挥手,“再见。”
“再见。”
见文若依也跟着要离开,齐扬锋叫住她。
“喂,暴龙女,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文若依挑眉,旋过身,双臂抱胸冷眸横睇他,“桃花男,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你刚才冤枉我,不知道要道歉吗?”
“误会都已经澄清了,你还要怎样?”
“一个道歉。”
“你刚才就站在那里,任谁都会觉得你的嫌疑很大,我想怀疑一个人应该没有罪吧。”
瞪她一眼,齐扬锋一副自认倒楣的耸肩。
“算了,我早就知道跟野蛮的暴龙是有理说不清的了。”不再多留,他迳自离开。
“死桃花男,下次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文若依低咒,发现时间不早了,她还得赶回公司,准备下午要送到千威去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