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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妃好毒 第6章(1)

  “老四,好艳福呀!娶个王妃貌美如花,像天仙下凡似的美人儿,你肯定是乐不思蜀,夜夜流连忘返,沉溺美人香,让人好生羡慕……难怪你当初和六弟抢得凶……”

  端午佳节突发的插曲,很快地随着龙舟比赛的落幕而消失,淹没在溅起白浪的龙舟后头,再也无人提起。

  那一日,周盈云早早就回了府,连午膳都没用,走得匆匆,还派了一队府兵护送,平安到府为止。

  原来陆定渊只允诺带周盈瑞一人前往赛龙舟现场,因此早几日搭建的帐棚并不大,大约容纳二十余人。

  殊不知临出门前,已装扮好的周盈云在前厅等候,碍于她的身份是正妃,没道理带着侧妃却不让她跟着,因此随行的仆从多了一倍余。

  人一多,棚子就显得拥挤了,所以肃王那一扑周盈云根本是退无可退,两人眼观眼、鼻对鼻不到半臂远,再进个几寸连双唇都碰到了,这意外巧得叫人不得不惊叹。

  不过事过境迁,肃王倒“忘了”有这回事,他只说酒喝多了,有点昏沉沉,说了什么浑话自己也记不得,可是他却不忘拉拢宁王,多次主动邀他出游,饮酒作乐。

  六皇弟……黑眸一眯,陆定渊冷淡地说:“过去的事有什么好提,是六弟不如我,自然是我抱得美人归。”

  “是呀!你的运气的确比他好一点,美人独具慧眼的挑中你,虽然你一脸砍人像砍豆腐的凶恶相,可是和不解风情的六弟比起来,你胜他一大截。”六皇弟根本是油盐不进的铁板,又硬又刚直,想要他折腰比登天还难。

  燕王陆定禧生性严谨,有些过于一板一眼,为人严肃不苟言笑,他从不因旁人的蛊惑而心志动摇,言出必行,就事论事,不因个人喜好而有所偏颇。

  只是,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癖好,除了练武、到校场练兵、排列阵式外,他这人的生活枯燥乏味。

  不好美色、不重银钱、少饮少食少欲,一句话要直截了当的说清楚,拐弯抹角的说上老半天他会干脆走人,不会多耗一刻听废话,说笑话基本上他是听不懂的,无趣得让人不晓得该和他说什么。

  陆定宗曾试过和他大谈治国之道,想藉由朝廷运势和民心所向引起话题,可是他却越说越灰心,陆定禧连点个头都不曾,最后他说不下去,灰溜溜地摸摸鼻子离开。

  “我的运气是不错,总是出人意料的好。”老天爷赏脸,不让他败得太难看,还能看清某人丑恶的嘴脸。陆定渊笑得意味深长,似乎能把人看透,他手持碧玉酒盅轻轻摇晃忠中橙黄酒液,闻其酒香,小抿一口。

  “老四,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带兵?老在六部里转哪有什么乐趣,太子的身子骨又不是很好,你要为自己往后的日子多做打算,别一条路走到底。”他意指另谋出路,太子虽生性秉善却靠不住,随时有可能倒下去,靠人不如靠己。

  “带兵多累,走了一趟兵营浑身汗臭味,熏得我的女人都不肯靠近,朝廷没事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反而舒坦,诚如三皇兄所言,王妃既美且媚,做起那回事又挺销魂的,我何若放着温玉软香不过去自找苦吃,人生得意须尽欢……”

  “销魂……”闻言,陆定宗眼睛一亮,微露出对美色的小小兴致。“呃!话不是这么说,美人窝、英雄冢,你不想做出一番大事好把老六的气焰压下去吗?他越来越不像话了……唉!算了,提到他我都要替你叫屈了。”

  “喔!他做了什么,说来听听。”六弟那个脑子一根筋的家伙还能做出什么事?

  陆定宗一脸苦恼的叹了口气,饮下一大口酒。“这事你听听就算了,别往心里搁,老六也是直性子的人,被你娶走了心上人心有不甘,私底下对周御史说了不敬的话。”

  他满脸兴味地一笑。“周御史治家甚严,在朝堂上也是敢言刚正的言官,他们一文一武还能扯发互掷鞋吗?”

  老六是颗臭粪石,扑通落水再无声息,想由他嘴里撬出话来,那得先把他敲昏了,说不定听梦话比较快。而周御史是自命清高的文官,他当初可是下足了功夫,才能早老六一步从周御史身上下手娶得嫡女为妃。

  不会说话的老六和清高的周御史,这两人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八竿子打不在一块,周御史看到老六一向绕路走,不会有任何交集。

  “还不是为了你的王妃,老六大骂周御史不识相,一家女许百家姓,明明是他先瞧上人家闺女,周御史却老眼昏花地许给别人,御史的官再大也大不过王爷,他要带兵灭了御史府。”陆定宗边说边看陆定渊脸色,不时停下来喘口气,做出为其不平的神情。

  “那灭了没,我好带王妃过府奔丧。”老六要真敢砸了周御史家大门,他拍手叫声真汉子。

  周清文虽然为人正直,但太古板固执了,一旦有所认定便咬死到底,不管有多少证据证明他错了仍执迷不悟,坚持所见,是非曲折他说了算,别人的话都叫狡辩,六弟如果能把这颗石头敲开了才叫真本事。

  周御史为了不让人说他攀上宁王这棵富贵大树,这位骨头比人硬的老丈人硬是一次也没到过宁王府,在朝堂上遇见也是颔首便错身而过,丝毫不愿污了御史清名。

  听他说得轻快惬意,似乎是对岳家毫不上心,笑脸有点挂不住的陆定宗在心里打鼓。

  “四皇弟说笑了,老六再糊涂也不会向朝廷官员伸出屠刀,他就是不甘心被你横刀夺爱,嚷嚷着要你把王妃藏好,等你一不在府就上门来抢。”

  “是吗?改日我找他聊聊,看他要文斗还是武斗,心里老是搁着事谁也不痛快,一次分个高下也就服气了。”为了一个女人连话都说不上了,说来有些不值,当初还能携手上山打土匪,夜宿荒岭话三、两少年荒唐。

  “找他聊聊……”陆定宗语声一顿,像吞了只蛤蟆般感到胃抽。“等等,老四,你不是和老六闹翻了,怎么还能不在意地先低头,觊觎兄嫂一棒子打死都不冤枉,你可别服软让人笑话你没胆气,将军一抽刀就下马叫大爷。”

  燕王又封将军王,为本朝第一武将。

  “三皇兄,你是乐见我和老六谈和,还是继续交恶,怎么我觉得你话里话外透着玄机,不希望我和老六走得太近。”陆定渊笑着以指轻叩圆桌,身后妙龄女子上前斟酒。

  面色一僵,他呵呵笑地带过。“喝,今朝有酒今朝醉,你瞧这十几个美人儿都是精挑细选的江南佳人,你看上哪一个就带回去,多带几个也无妨,当皇兄送你消遣的小玩意儿。”

  诡计无用便色诱,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有婀娜多姿、千娇百媚的美女投怀送抱,有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坐怀不乱。

  陆定宗豪气万丈地张手一摆,环肥燕瘦,貌比西子的娇妍女子巧笑倩兮、媚眼轻睐地摆动柳腰福身,那雪嫩丰盈呼之欲出,薄透衣衫令娇胴若隐若现,回舞曼妙姿。

  潭水般深瞳煞有其事的睨了眼陆定宗,入口酒香却难醉人。

  “三皇兄不厚道,你玩腻的女人才丢给皇弟,在你眼中我就这么不中用?三皇兄,送礼要有诚意,就这几个不知干不干净的贱人也想我瞧得上眼?!”陆定渊蓄意讥剌。

  “你……”他忽地坐正,愠色在脸上一闪而过,但随即又是笑若春风。

  “怎……怎么会呢!她们可是百里挑一的可人儿,伺候起男人叫人欲生欲死。”

  “你挑个仍是处子之身的我瞧瞧。”

  “这……”

  “没有?”陆定渊挑眉,轻笑,长指扣着酒盅,懒懒往后一靠。“再不济就弄个你没睡过的女人来。”

  陆定宗完全说不出话来,还真没一个他没碰过,个个都是他的小心肝,红暖帐里翻过浪。有美人他怎会不先尝?

  对好美色的陆定宗而言只有他不想要的女人,还没他要不到的小冤家,肃王府稍具姿色的丫头他全睡遍了,就连年轻寡妇也不放过,有美人不上,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三皇兄,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宫里传话来,母妃想我了,晚点我得进宫探望探望思子心切的好母妃。”以及她的儿媳妇、他的小瑞儿。

  陆定宗目光微冷,闪着阴沉,面上却堆着好兄长笑容。“别急着走,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提提,定国公那闺女你瞧过吧!排行第二的嫡女,容貌出尘、秀外慧中、能诗善赋,弹一手好琴,内秀外妍堪称良缘,当配我朝好男儿。”

  “三皇兄的意思是?”欲起身的陆定渊又坐回去。

  “那日和你起点小龃龉的是她表妹,叫香怜,我前几日收了她,等着册立为侧妃,我想你只有一正妃、一侧妃,还少了个侧妃,不如我们一并办了,兄弟同喜。”要不是他先要了易将军之女,这等好事也不会落在四皇弟头上。

  陆定宗有些扼腕未能得先机,定远将军和定国公皆是朝中重臣,他们的女儿为王爷侧妃都委屈了,何况是妾,他心里明白只能从中择一,若是笑拥双美怕是谁也不依。

  他中意的是定国公府嫡次女,纳的却是为他所不喜的易香怜,因为易远山手中的兵权是他想要的,他需要武将为助力,而定国公府式微了,老国公过世后怕也分崩离析。

  “你指的是欧阳清雪?!”秋水为神、冰雪为肤,玉骨花貌,确实是谪仙似的美人,出水芙蓉。

  “正是,那一日她见到你便心心念念,芳心暗许,愿与你凤凰于飞,小女儿心事不便道予外人知,只能与她交好的香怜表妹道个分明,我呢!便当个月老来牵线,牵个百年好合。”既是兄弟,又是连襟,关系更为密切。

  他要在陆定渊身边安插个眼线,一来监视他是否为太子所用,全心辅佐太子上位。二来是吹吹枕头风,让陆定渊偏向他阵线,有时女子的软言软语更胜明枪暗箭。

  陆定渊思忖着,神情似乎颇为心动。“清雪小姐的确是美艳无双,水灵灵的大眼活似琉璃珠子,若说没那心思,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做为侧妃之位还是委屈了,不过……”

  “不过什么?!”陆定宗口气有点急。

  “不过你也看到了,她那个表妹的蛮性子真叫人消受不起,也只有好脾气的三皇子才容忍得了,两姐妹的感情看起来似乎很好,可是万一哪天她表妹到宁王府来碰到我另一位侧妃,两人一言不合闹腾起来,我该护着谁?”

  妻贤夫祸少,反之,鸡飞狗跳,蛋破碗碎。

  “这……”他再次无言。

  “不是我拒绝三皇兄的美意,丢了个美人我也很不舍,但是家宅不宁我更头痛,若是三皇兄没有收了易将军之女,此事一定成,美人情深,我憾之。”

  能有多深情呢?一眼就情定终生?陆定渊微敛的眼眸中有一抹冷意和讽剌,绝艳容貌下是

  长满尖剌的毒藤,一寸一寸的将人勒毙。

  “……我再想想,我再想想,你等我答覆……”为什么是这样,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是要兵权,还是拉拢四皇弟?脑子里顿然一片混乱的陆定宗咕咕哝哝,他鱼与熊掌都想兼得,可是让他左右为难的却是一个女人——易香怜。

  他不知自己是不是压错宝了,神情略显焦虑,不知不觉中他走出花楼包厢,把一心交好的陆定渊给遗忘了。

  “王爷。”

  一道墨黑身影忽地现身于包厢之中。

  “查到了吗?”

  “是的,在北堂山一处山坳,有近万名精兵。”山势险阻,高木参天,入山处设岗哨,阻百姓进入狩猎。

  “有武器、马匹吗?”

  一万名精兵……

  他想干什么?

  “有武器,但马匹不多,约五百匹中等战马。”若要攻城掠地稍嫌不足,可小规模扑杀却是足矣!

  “那他用什么养兵马……”右手搓着左手虎口,面露深思的陆定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墙上花鸟圈。他并不想查那人,曾经他信任那人,从未有过一丝怀疑,只当是自己多心,有所误解。

  可是真应了那句“皇家无亲情”,不查不知惧,越查越心惊,表面劝和的人竟包藏祸心,笑里藏刀,谈笑间狠狠一剌,半点不留情……

  “要不要属下去查?”他定不负托付。

  抬起眼,注视黑衣男子,陆定渊冷厉一笑。“查,翻天覆地的给我查,不可有一丝遗漏。”

  “是。”

  “要养那么多的兵是一大笔开销,他的银两从哪里来……”蓦地,他双眸一利,迸出厉光。

  “从赈灾的赈银、前方战士的军饷查起,一笔一笔的核查,一个一个的官员从下而上,任何用在灾民和兵士的银两都给我查个彻底。”

  “是的,王爷。”那位真敢贪这么多吗?

  “还有,江南的盐商、两江的漕运,我要知道是谁的人,派人渗透进去,从中破坏未在明面上的交易,若有贪渎者,准你先斩后奏。”害群之马留他何用,国之蛀虫。

  “是。”黑衣人面露兴奋。

  “厉大。”

  “王爷?”他一脸疑惑。王爷很少喊黑衣卫的名字,除非是……报丧。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心思不露外,你没做到。”他对见血的任务过于兴致勃勃了,不好。

  厉大面色一敛,冷锐精明。“属下知错了。”

  “从你们之中找个身手不错的女卫给我,我有用处,姿色以能看得过去就好,不用太显眼。”他也该预做准备了。

  “……王爷,能看得过去是什么意思。”他们的女卫并不多,但挑人时以容貌佳为主,再者是筋骨奇佳。

  他没好气地一瞪。“摆在人群中一看就是丫鬟,还需要本王多做解释吗?”

  厉大冷汗直流。“属下懂了。”

  “另外,我会让清风送一笔银两给黑衣卫,你们尽量在六月十七日前收购所有可以储放的粮食,有多少买多少,银两不够就从搜出证据的贪官污吏府里‘借’,多的赏给你们,听懂了吗?”要马儿拉车也要先喂饱它们,饿马难驮货。

  “懂了,王爷。”太好了,有肉吃了。

  “记住,粮食要往高处堆放,吩咐下去,所有潜伏淮阳一带的黑衣卫六月十六前全部撤退,一个不留。”他好不容易培植的人手不能尽折于天灾,他们的命属于他。

  “为什么……”王爷的命令大有古怪。

  “不许多问,下去。”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是,王爷。”

  如来时无声,去也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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