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喜福便偶尔会陪他夜里小酌一杯,当下也不觉有异,很自然地点头接过酒杯轻啜一口,然后像只满足的猫咪般轻轻眯起了眼。
「好喝吗?」慵懒笑问。
「好喝!」连连点头,喜福贪嘴地又喝了一口,笑得心满意足。
嘻嘻,这酒甜甜的,还有股淡淡的果香味,一点也不呛喉,真的好好喝呢!
「好喝就多喝些。」手执白玉酒壶,又帮她倒了满满一杯,然后又夹了满筷的下酒菜送至她唇边。「来,肚子饿了吧?吃点下酒菜!」
对于他的喂食,喜福已经很习惯,当下毫不迟疑地张开大口吃得满心开怀;而闻少秋则似乎很享受于这种喂食小动物的乐趣,竟也不厌其烦的将食盘上三、四碟小菜一一喂进贪吃的小嘴里,其间还不时将她手中喝得见底的酒杯一再的填满。
就这样,主仆俩一个喂、一个吃——虽然身分好像有点颠倒,但还是其乐融融的进食着。
直到好一会儿过去,喜福在不知不觉问吃了许多小菜,也喝了不少美酒后,她的双颊开始艳红,跟神也逐渐迷离……
「少爷……」嘻嘻憨笑着,某个傻丫鬟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神智正逐渐背叛主人而去。
「嗯?」噙挂在嘴边的笑意既慵懒又迷人。
「少……少爷下吃吗?」指着下酒菜,终于发现主子好像至今都尚未吃过一口,喜福醉眼蒙胧地呵呵傻笑询问:「还是要喜福喂您呢?」
这丫头醉了!
有趣暗付,闻少秋微笑道:「不用了,我自己吃就行了。」话落,慢条斯理的夹了口小菜进嘴里,动作优雅至极。
「哦!」对于这个回答有些失望,喜福呆呆地瞅着他,失焦的眼神似乎有些困惑,动作迟缓地晃了晃小脑袋后又定定地瞪着他瞧,随即出乎意料地一把飞扑到他身上,两手认真地捧住眼前的俊脸,满脸疑惑的叫道:「奇怪!怎么有两个少爷呢?」
闻言,闻少秋勾起了唇瓣,轻轻抓下脸上的小手,并将她安置在自己身边躺好,半侧着身,只手托腮,笑望怀中醉酒的人儿,开始进行酒后逼供——
「来,告诉少爷,方才为何红了眼眶?是谁欺负你了?」
宛如醇酒般的好听嗓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像是有股莫名的魔力般引诱着人,让喜福听了下禁呵呵傻笑起来,但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她又突然皱起眉,一脸委屈地红了眼——
「是少爷欺负人……」声若蚊蚋地控诉,完全忘了先前不愿谈及此事的决定。
他?他何时欺负这傻丫头了?
闻少秋耳朵恁尖,将她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指控全听了个一清二楚,霎时不由得扬起了眉,失笑追问:「我哪儿欺负你了?」
「都是前些天少爷胡乱说话,现在大家才会骂我勾引少爷……」因为醉酒,她话说得有点慢,却还是将意思表达清楚了。
呜……讨厌!她明明就没有嘛……
原来是这事儿!
闻少秋恍然大悟,又见她似悲愤又似责怪的瞪着自己,当下不禁朗笑出声;而喜福见他竟是如此反应,满腔的委屈顿时化为嗔恼,气得撇过脸不想理他。
呜……少爷坏!害她被骂,竟然还笑她,少爷坏啦!
见她这种小娃儿吵架闹绝交般的有趣动作,闻少秋更觉好笑,伸手将鼓着腮颊的小圆脸扳过来面对自己。「真生气了,嗯?」
「少爷坏,喜福明明就没有勾引您……」觉得受到不白之冤,她哽咽了,蒙胧醉眼也开始涌出泪水打转。
乍见她这种既委屈又纯真的眼神直勾勾地瞅凝着自己,不知为何,闻少秋心下蓦地一跳,恍惚之间短暂地失了神,随即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异样,他连忙镇定心神后,这才笑着柔声劝哄——
「好好好,是我坏,喜福当然没有勾引我。」
「人家本来就没有!」醉言醉语地恼叫着,她炫耀地把灶房大娘的话拿出来当证据。「大娘说我会勾引人的话,猪就会飞了呢!」
「噗——」才刚入口的美酒瞬间喷出,闻少秋被呛得咳声连连,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后,看她一脸寻求认同的认真表情,当下只能强忍着笑,痛苦地点头附和。
唉……忍笑真是一门高深的技艺!还有,那灶房大娘的比喻也实在是……太贴切了!
见他点头赞同,喜福开心了,呆呆地盯着他呵呵傻笑起来,似乎忘了前一刻还在怪罪他「欺负人」。
倒是闻少秋记挂在心,把话题绕了回去——
「是哪些人骂你了?少爷帮你骂回去。」唇畔含笑,眼神却有着几丝冷厉。
打狗也得看主人!再怎么说,这傻丫头明里、暗里都是他罩着的人,那些不知死活的奴才胆敢刻薄她,就要有觉悟被他刻薄。
张嘴欲言,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喜福又摇了摇头,小声道:「不能说,说了少爷会把人赶出去……」
她还记得在好久好久以前,老太君身边有个丫鬟姊姊每回见她就会欺负她、骂她,甚至有时还会打她,有次大冷天里,她端着热水要给少爷梳洗,回院途中不巧遇上那位姊姊,谁知那位姊姊不只莫名其妙的骂了她一顿,还故意撞翻热水,害她身上被烫得起了好多水泡,疼得都哭了。
少爷得知后,嘴上虽没多说什么,可后来却从老太君那儿把那位姊姊给讨了过来,故意为难折磨了好些时日后,又把人给赶出府去。
那时那位姊姊还哭着来求她去向少爷求情呢!
可不管她怎么求情,少爷还是把那位姊姊赶了出去,从此以后,府里再也没人敢欺负她了,就算偶尔有人暗地里作弄她,她也不敢让少爷知晓,就怕旧事重演。
当初,那位姊姊哭喊着说离开府里后没有地方可去,只有死路一条,却依旧被少爷喝令长工将她一路拖出门的凄惨模样,她至今都忘不了,也很害怕再次看见那种景象。
「喜福不听少爷的话了?」对她的拒绝,闻少秋扬起了眉。
「喜福听少爷的话,可是喜福不要少爷赶人……」小小声抗辩,她有着自己的坚持。
知她肯定是忆起了当年之事,闻少秋很清楚自己这个贴身丫鬟不只傻,还心软得很,实在拿她没有办法,最后只好无奈笑了。「行了!不说就不说,全依你。」
喜福平日憨归憨,此时却也机伶地明白少爷是答应不追究那些说闲言闲语的人了,当下不由得开心地眯起醉眸,回以灿烂的甜笑,配上那被酒气熏红的粉嫩小脸,在灯火的映照下,竟让人情不自禁的心下一荡。
沉沉凝睇着眼前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原本白皙的肌肤此刻酡红如枫,醉眼迷离湿润,粉嫩唇瓣因沾染酒渍而泛着水光微微轻启,似乎在无声邀请人去采撷,闻少秋眸色不由自主转闱,优雅长指轻抚上红唇……
「少、少爷?」醺然醉意中,喜福既茫然、又迷惑,不解主子为何突然碰自己的嘴儿,可也没想到要躲开。
恍若未闻叫唤,闻少秋若有所思地抚娑着触感极佳的粉嫩唇瓣,幽深眼眸闪过一丝似诧异又似意外的情绪,随即像要确认什么似的,他猛然低头覆住那诱人采撷的红唇。
「唔……」侵袭来得太快、太猛,喜福惊得睁大了醉眸,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其余的声响便都消失在嘴里,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地被炽热的灵舌强硬顶开牙关,直捣黄龙地长驱直入,侵犯最深处。
一道轰然巨响在原本就因醉酒而混沌不清的脑袋中炸开,她的思绪在瞬间一片空白,只觉湿润而温热的绵软之物不停在口中翻腾纠缠,像是要搜刮殆尽自己的所有,身体愈来愈热,呼吸也喘不过来,眼前一片晕眩……
咚!
蓦地,也不知是醉酒还是承受不了太大的刺激,某个憨傻丫鬟竟然身子一软,在激烈缠绵的深吻中昏死过去。
这时候昏过去,这丫头还真懂得挑时辰哪!
有些哭笑不得,闻少秋意犹未尽地退离,长指再次轻抚着因被自己躁躏而肿胀的诱人红唇,一语不发地看着她纯真酣甜的睡颜,然后缓缓的,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复杂而兴味的轻笑……
呵……有何不可呢?
原本抓她出来,只是为了挡长辈的逼婚:可今儿个,他竟然发现自己对这傻丫头生了情欲,那么弄假成真把她娶进门又有何不可?至少她与华采蓉两人相较的话,他选择的绝对是她。
再说,依他的性子,这一生除了自己外,是不可能爱上别人了,那么未来相伴一生的枕边人是她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一来,他不必光想到她要与不知名的男人生小娃娃,心中就莫名恼怒:二来,娶她为妻,让她生养他的孩儿,他也可名正言顺地将这死心眼又忠心耿耿的傻丫头留在身边一辈子;三来,对于她,他永远不必担心提防……
想到这儿,闻少秋唇边笑意加深,将因醉酒而酣睡的人儿更往怀里搂紧,然后神情愉悦地又倒了杯美酒,对着窗外皎洁明月举杯相敬——
「呵……又是十五月圆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