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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问生死缘 第5章(1)

  人在倒楣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宫孟贤就是如此,寿宴吃不到一半,外甥就跑来考验他的耐性;迫不得已远从江南来到太原府,路途上竟也碰不上半个交情够好到足以让他开口请求对方帮忙的朋友。

  毕竟这是必须冒生命危险的事,倘若交情不够深,谁开得了口请对方陪自己去死,搞不好人家先跟你拚个你死我活再说。

  即使如此,这是有一对兄妹主动要帮他们。

  风流公子崔氏兄妹,妹妹崔莲是个豪爽大方的姑娘,他们倒是很欢迎她的加入,然而那位哥哥崔景就有点令人受不了了。

  崔景并不是坏人,但从他的名号「风流公子」上就可以想见得到他的毛病在哪里,他生平最爱女人,小至十五、六岁的清纯小姑娘,大至三、四十岁的成熟女人,气质个性、高矮胖瘦一概不论,只要有几分姿色,他就爱。

  男人爱女人,原也无可厚非,糟糕的是对方未婚或已婚他都不管,只要看上眼他就追,甚至还有同时追求三、四个女人的纪录,更可恨的是,一旦追上手之后他就放弃了,换句话说,他纯粹是在享受追求女人的乐趣,爱的是那种挑战性,再下去他就没兴趣了。

  他不是坏人,但实在很可恶!

  「二哥,他们究竟为什么要帮我们?这可是玩命的事耶!」

  「这还用问吗,咱们有三位大美女,尤其是大表妹……」宫仲书视线往另一边溜去。「不管她个性如何,光凭容貌而论,她可是江南出了名的大美女,没瞧见崔公子总是跟在她后头吗?」

  「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宫雪菱喃喃道:「那崔姑娘呢?」

  「崔姑娘啊……」宫仲书拉回眼来朝宫雪菱微微一笑,表情有点神秘,下巴朝崔莲那边努了一下。「瞧瞧崔姑娘在跟谁说话?」

  宫雪菱依言照做,顿时一怔。「大哥?难不成她看上大哥了?」

  「聪明!」宫仲书摸摸她的脑袋称赞她。

  宫雪菱横他一眼,拍开还流连在她脑袋瓜子上的手。「二哥,请你搞清楚,我已经是个小娃娃的娘了,请别再拿我当小妹妹看好不好?」

  宫仲书莞尔。「就算你做了奶奶,还是我的小妹妹。」

  「讨厌,人家哪有那么老嘛!」宫雪菱不依的捶了他一拳。

  宫仲书笑嘻嘻的承受她那不轻不重的一拳。「所以,老实告诉二哥,你是不是很想念妹夫呀?」

  「才不呢,」宫雪菱断然否认。「我是想念女儿!」

  宫仲书依然笑咪咪的。「嗯?」

  宫雪菱小嘴儿一啜。「好嘛,只有一点点想念。」

  「一点点?」宫仲书不以为然的挑高了眉梢。「每日清晨,你总是天未亮就醒转,捧着一方紫玉佩面向无锡城方向沉思,那方玉佩是妹夫给你的吧?」

  双颊微赧,宫雪菱隔着衣裳摸住胸口的玉佩,点头承认。

  「芙儿出生后,笑哥送我的,说是慰劳我的辛劳。」

  「那么,你的确是在想念妹夫。」这话不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词句。

  宫雪菱低头不语,默认了,横竖再否认也没用。

  见状,宫仲书原想再调侃几句,然而嘴才打开一半,舌头绕半圈又缩回去了,两人不约而同转头朝山洞望去,颈后的寒毛全体竖立。

  「啊啊……啊……啊啊啊……」

  「啊……娘,救……救我……好……好痛啊……救我……啊……」

  既是要赶路,自然不能要求太多,有时候天黑了走到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路头上,他们干脆继续赶夜路,或者要打尖时随便有家小店小铺也凑合了。

  不过每隔五天,他们就非得找个山洞歇下来过夜不可。

  就像今天,日落时分,大家就盘膝坐在山洞前,围着火堆提早用晚膳,虽然是冷食,但内容相当丰富,卤牛肉、风鸡、火腿和厚锅饼,甚至还有香醇的老酒,住得不好,起码不能太亏待自己的肚子,可是大家却都有一口没一口的食不下咽,因为「噪音」实在太刺耳了。

  「啊啊啊……啊啊……」

  「啊啊……好痛啊啊……痛啊……」

  自山洞内传出阵阵粗哑的嗥叫和尖锐的哀求声,交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气氛,阴风阵阵、鬼哭神号,听久了不由得心头长毛、背脊泛凉。

  七月己过,地府的门不是应该关了吗?

  「还……还要多久?」

  「每回都要半个时辰以上,现在还不到一刻钟,还早得很哪!」

  「该死,他们非得愈叫愈大声不可吗?」

  「他们都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大少爷,原就是不能吃苦的人,也难怪。」

  「算了,不吃了,我要睡了。」

  再吃下去肯定会闹肚子痛。

  于是镖师趟子手一个接一个摊开毯子来蒙头睡觉,宫雪菱看看他们,再瞧瞧山洞,心里满满的同情,但在某个隐密的角落里,却又藏着几许幸灾乐祸。

  这下子,他们总该学乖了吧?

  别以为捅了楼子推给别人去头大就行了,有时候还来不及把麻烦推给别人,报应就临头了。

  也许愈接近死神,他们才会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犯错了?

  「小妹,你也不吃了吗?」

  「一个杀猪、一个宰鸡,两种声音都听饱了,谁还吃得下?」宫雪菱喃喃道。

  「那我帮你铺毯子,你也先睡吧!」宫仲书体贴的为她在火旁准备睡铺。

  山洞里,宫如媚和陆佩琴在安抚陆佩仪,宫孟贤和宫仲卿合力压制陆学季,但宫仲书一定会紧跟在宫雪菱身连,照顾她、呵护她,顺便帮她挡开不必要的骚扰。

  哪种不必要的骚扰,不提也罢。

  她转身,不经意瞥见夏侯岚正在和海公子低语,两眼却紧盯住她不放,她耸耸肩,迳自在宫仲书替她铺好的毯子上躺下,背对着夏侯岚,阖上眼。

  一路走来,她知道,夏侯岚渴望和她说话,但宫仲书一直不给他机会,夏侯岚只好用两只眼盯住她,想用眼神传达他没有机会告诉她的话,但老实说,她根本意会不到他到底想告诉她什么,只觉得他盯得她很不爽。

  不过有几回,她稍微能意识到他对她的喜爱可能远超过自尊心受创的不甘心,这使她有点意外,打从她十三岁开始,他就常常去找她,四、五年时间,为什么她就感觉不到什么?

  她不是那么迟钝吧?

  不,当然不是,是因为夏侯岚太过于自信了,他认定自己拥有的优越条件足以使她死心场地的把心放在他身上,何况她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因此他也不需要特别表示什么,反正她早晚会变成「他的」妻子。

  煮熟的鸭子还能飞到哪里去?

  就算他真的想表示点什么,但由于他已经习惯被人伺候,根本不懂得如何照顾别人,也就不了解何谓体贴。

  一个过度自信又不懂得何谓体贴的人,如何让人家感受到他的心意?

  相比较起来,独孤笑愚就显得格外体贴、格外窝心,虽然刚嫁给他的时候,他很不体贴的逼她立刻承担起所有该她负责的工作,毫无怜悯心,更不同情她,见她搞得手忙脚乱、狼狈万分,他不但连伸伸手帮她一下都不肯,还嘲笑她。

  后来她才明白,他只是要让她确实体会到农家的生活究竟有多辛苦,也是要以最快的方式让她熟悉所有工作,实际说起来,这是为她好。

  一旦所有活儿她都上手之后,他就开始主动分担她的工作,通常都是那种她不喜欢的粗活儿、脏活儿,每日清晨出门下田之前,他会先把最粗重的工作处理好,傍晚回来再干那些脏活儿。

  尔后,在她坐月子的时候,他不但把她所有工作都接手过去,还坚持要亲手为她洗衣做饭、为她熬汤进补,为她做所有他能做的事。

  「你的活儿还不够累吗?又何必要亲自为我做这些事,交给陈妈就好了嘛!」

  「不,你跟着我吃苦,又为我生儿育女,我自然也该尽我所能亲自照顾你、呵护你,怎能假手他人。」

  听,多么教人感动的心意!

  他是个朴实的人,所以他的体贴也很朴实,虽然没有甜言蜜语,也不提供舒适安逸的享受,但他让人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他的关爱、体会到他的心意。

  就像宫孟贤所说的,他是个很有心的人。

  一个会为人着想,一个不懂得为人着想,所以她从来不后悔嫁给独孤笑愚,也很庆幸自己有机会摆脱夏侯岚。

  想到这里,她不觉轻轻吐出一声叹息,伸手握住胸前的紫玉佩。

  就如同宫仲书所说的,虽然暂时不用早起干活儿,但她依然每日清晨天未亮就清醒,没办法,她习惯了,而且是嫁给独孤笑愚之后才养成的习惯,因此起床后,她也特别想念他。

  她不告而别,他会不会责怪她呢?

  身为人母竟丢下女儿不顾,他会不会恼她呢?

  又得自己洗衣煮饭整理家务,他会不会怨她呢?

  不得不离开他、离开女儿,他能不能了解她的不得已呢?

  好多好多疑虑在脑海中萦绕,好多好多答案在担忧中又闪又逝,最后汇合成一个简简单单的思绪:

  她想念他!

  虽然他们夫妻俩在家里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但起码他三餐都在家里吃,夜里也睡在她身边,一年多来,她早已习惯这种生活模式了,有时候甚至会忘了自己曾是宫家镖局的大小姐,忘了自己有一身不弱的武功,愈来愈安于那样辛苦的粗活儿,愈来愈满足于那种淳朴简单的农家生活。

  直到如今,她不得不离开他,一天天过去,她终于逐渐了解到,她之所以会安于那样辛勤的农妇身分,全是因为他。

  不是他,她早就涯不住那么艰苦的农家生活了!

  不是他,她一定会后悔放弃夏侯岚改嫁给庄稼人。

  不是他,成亲一年多来,她不会如此满足、如此幸福。

  一切都是因为他,他的勤劳朴实、他的脚踏实地,还有他的体贴窝心、他的随和风趣,以及无论何时何地都挂在他唇畔的吟吟笑容,再是无奈,他的笑容也不会消失……呃,除了熟睡时。

  他是一个认真苦干的好男人,也是一个细心体贴的好丈夫。

  是的,她想念他,想念他老爱跟她分享同一颗桃子或枣子,明明还有满满一整篮的说;也想念他们在睡前天南地北的闲聊,聊到最后总要请她「吃」一顿不能咬也不能吞的「消夜」;最想念他随时随地都挂在嘴上的笑,那样慵懒、那样迷人,总让她心头怦然。真的,她好想念好想念他,因为……

  不知不觉中,她早已爱上她的庄稼人夫婿了!

  *

  在到达百晓会总坛前两天,宫孟贤不得不再找座山洞歇一宿,因为陆学季兄妹的毒又发作了,于是,天尚未黑,大家又早早便躺下歇息,并捂着耳朵躲老远,免得还没睡着就先被叫疯了。

  火堆旁只剩下宫仲书、宫雪菱兄妹,还有崔景、崔莲兄妹。

  不过很明显可以看得出来,由于陆家姊妹都在山洞里,崔景便暂时把目标转移到宫雪菱身上来,一点也不浪费时间。

  难怪宫仲书格外紧张,想尽办法要隔开崔景的骚扰。

  「崔公子,舍妹已成过亲,且为人母了。」他徒劳的想提醒风流公子这件对方根本不在意的事实。

  「是吗?那真是恭喜了!」果然,崔景一点也不在乎,任何事实对他而言都不重要,重点是,宫雪菱虽然比不上陆家姊妹的美艳醒目,但也有七、八分姿色,自然也包括在他的「狩猎」范围之内。「不过,他怎地没有一起来呢?」

  「呃……」宫仲书咳了两下。「妹夫不会武功,来了也没用。」

  「不会武功?」崔景马上看出宫仲书的眼神不太自在,猜想答案可能是他可以利用的地方,于是……「那么,他是做何营生呢,镖局的大掌柜?」他若无其事的追问下去。

  「不,他是……是……」宫仲书犹豫着答不出来。不是以妹夫是庄稼人为耻,而是担心妹妹被嘲笑。

  堂堂镖局大小姐下嫁给庄稼人,谁会相信!

  不过宫雪菱自己可一点也不在意。「他是种田的庄稼人。」谁敢嘲笑她尽管来吧,她会让对方死得更难看!

  「庄稼人?」崔莲惊呼。「你竟然下嫁给种田的庄稼人,为何?」

  「奇怪了,种田的庄稼人有什么不对?」宫雪菱泰然自若的啃着鸡腿。「没有庄稼人,你们早就饿死了!不会武功又如何?武功再高强,还不是要靠不会武功的庄稼人养活你们!」

  她抬起眸子轻蔑的瞥他们兄妹一眼。「除非你们打算做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活神仙,不然就少在那边自以为清高了!」

  崔莲尴尬的窒住。「呃,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是……」

  「舍妹是觉得很意外,毕竟一般人是不会把镖局大小姐和庄稼人凑在一起的,不是吗?」崔景镇定地为妹妹解释,「我想,宫姑娘的夫婿定然是个十分出色的男人吧?」再捧上几句消弭宫雪菱的怒意,不亏是经历过无数女人的风流公子。

  「那当然,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宫雪菱骄傲的挺起胸脯。「朴实亲切、勤劳苦干,对女人来讲,他还是个最体贴窝心的丈夫,总之,我没见过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体贴吗?」崔景垂下半眼。「姑娘的意思是,他舍不得让你干活儿?」

  「谁说的,我又不是废物,为何不干活儿?」扬手一丢,啃光的鸡骨头咻一下飞入夜色中。「我是说,当我坐月子时,明明爹派了老妈子来伺候我,而我那庄稼人夫婿自个儿的活儿也刚好够操死他了,但他依然坚持要亲手替我洗衣做饭、熬汤进补,换了是你,你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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