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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将军 第3章(1)

  邵庭安置好绿珠,让青砚领到房里准备。

  “那两位兄弟,小砚安置好了吗?”

  青砚神色古怪地笑了笑。“您放心,准备了最好的位子跟酒菜。”

  “多谢了。”她颔首,在青砚介绍下,让宫廷嬷嬷与邵府丫鬟服侍沐浴更衣。蓦地,帘外有骚动声响。

  “爷,依宫中礼俗,您要拜完堂后才可与新娘照面……”

  “还没换喜服、盖喜帕不是吗?那就不触霉头,不打紧。”

  “可是……”

  “华嬷嬷,本王这儿,谁说了算?”

  “……当然是您。”

  “那还不下去,本王要亲自为新娘子更衣,要是因你阻拦,耽误了良辰吉时,你担待得起么?”

  “……小的斗胆,是小的错了。”话音刚落,华嬷嬷冲进内室,把一干嬷嬷与婢女带出去,唯唯诺诺道:“小的等人待会儿再进来为您梳故。”

  邵庭刚沐浴完,全身只着一件白色里衣,头发让人擦得半干,此时内心平静,徐徐“嗯”了声。

  纷沓的步伐退下后,只有一足音踩踏而近,他一步一步,缓缓踏在她心拍上,撩开珠帘子,她却没听见喀啦喀啦放下珠帘的声音。

  邵庭转过身,只见永霖卷着珠帘呆站在那,一袭光鲜红衣,站得笔直,那腰杆与肩膀较从前宽了些,面色温润神气,益发地焕然拔萃。

  唔,他还是那坏习惯,总是不自觉地会屏住呼息。

  她起身走上前去,探握他左手腕脉,仔细看着他数息。

  “呼息顺了,走路不容易累,晚上也睡得好,为何老是不好好练?”

  他勾起嘴角,笑得极坏。“你在的时候我才会忘记。”

  邵庭皱眉,看着他爽朗笑容。“这两年你都做什么了?”

  “嗯,让我想想……忙得最多的,应该是想着我的小庭儿吧。”他舒臂,把她揽在怀里,秾纤合度的娇躯,合该让他拥抱,披啥战甲呢。

  邵庭皱眉。“你信上根本没提到在我的军营里安插了人。”

  “我高兴不提。”他眼角一瞥,抓起她手掌,俊脸微沉。“又受伤了。”

  “永霖……”她推开他,质问:“你做了什么?”她原先是定了娃娃亲的,但她征战一年后,祖父来信,对方退了这门亲事。

  然后他威逼利诱,终于成功让她回来嫁人。

  他俊面带笑。“我的小庭儿,你在防我吗?我都还没算你弄伤自己的帐呢,已经要嫁人了,该为我好好保护自己才对。”他从手袖里取出圆盒药膏,像是早已预料,先准备好。

  邵庭任他上药,静静瞅了他一阵,认真道:“别陷他人不义,陷自己不利。”

  他哈哈笑两声,贪婪嗅闻她沐浴后清爽的味道,掌心隔着单薄布料摩挲她的腰肢。“什么时候……轮到大将军来教我这个朝臣为人之道了?唔,真想跳过仪礼,直接结为夫妻……等太久了。”

  “卓豫律法规定,成亲必得有过仪礼,在至少两位亲友面前拜堂才算结为鸳盟,纵使私订终身,也要事后补办。没有仪礼,户宫不承认,不算成亲。”

  “是啊,多麻烦。”永霖眷恋啃咬她圆润的肩膀,引得她微微哆嗦。他内心愉悦,总算放开她,取来喜服替她穿戴。“庭儿晓得夫妻之道吗?”

  邵庭想了想,点头。“如我双亲那般。”

  永霖动作一顿。岳父母据说举案齐眉,贤伉俪曾蔚为佳话,但恩爱夫妻不到头,结缟第十一年,邵岳将军在战场上伤重被送回来,最后死在妻女面前。

  “庭儿说得对,日后按此仿效即可,出嫁从夫,夫唱妇随。”他特意强调后面两句,见她点头,满意又道:“但庭儿有一点弄错了。”

  邵庭抬起头,对上他认真的眼眸。

  “我绝不让你如你娘那般,受独活的煎熬。”

  “嗯。”她没多想,胸口暖暖的。嫁他,或许还不错。

  “庭儿可否为我做一件事?”

  她又点头。

  永霖欣喜。“亲亲我的下巴。”

  邵庭不解,没犹豫太久,闭眸踮起脚,在他整理光洁的下颚一吻,睁开眼后只见他乐陶陶,好似小孩吃了糖,欣喜又安分地替她套上繁复的喜服。

  永霖是男人,但自从出使四国回来后,就变得比她还懂女人家的物事。

  例如此时,她少穿裙装,月华裙怎么着,还真是不懂。倒是永霖,替她打了个华丽的衣结,金葱腰带扎束得刚好,比她自己穿都要舒适,裙袖长度全是度量她的体态而裁,连替她套抹袜、套鞋,都娴熟万分,她几乎要怀疑安王府别苑里是否养了一打小妾,或者出使那一年里他碰了多少女人。

  打点妥帖后,永霖看一眼妆台上的水粉胭脂,亲了亲她脸庞。

  “日后,再替你画眉。”他出去唤人进来为她梳妆盘发。

  看着他背影,她饶是不明白男女情爱,也察觉到了永霖极为珍视她。

  这是为什么、怎样的心情,日后慢慢梳理,总会懂吧?

  “夫人,王爷说前头宾客来得差不多了,他必须先去招呼,等会儿婚仪再让人来带您过去。”

  “嗯。”她端坐在妆奁镜前,随着嬷嬷扑香粉盖了一层又一层,点了胭脂又染指甲,那镜中女子愈来愈陌生。

  半时辰后,青砚来叩门,盖头掩了她的视线,嬷嬷牵着她穿越回廊,从一侧嫁到另一侧。

  安王府宴客的厅堂极大,叩见长辈时,她让永霖牵着跪拜,听见祖父声声喊好,即使断臂也无碍的祖父,最后哽咽着要她起来。跪拜礼完成,按卓豫礼俗,新娘手捧漆盒,走到男方亲友面前接受馈赠,随着礼数大小,显示新妇被接纳与看重的程度。

  “永霖就麻烦七弟妹管教了,皇上与本王心意相通,对七弟妹好生感激又愧疚,请七弟妹别嫌弃,多担待些。”二王爷很恳切,偕太子一起送礼。

  “是。”她暗暗觉得牵着她的男人乎劲大了些。盖头可见的些许范围下,二王爷的手往她的漆盒搁下薄纸袋。

  “我的礼已经送了,一个月后盖好,七弟妹就能看到了。请七弟妹在边关保重,否则永霖又要闹不休。”

  “……三哥!你说谁!”

  “不就你么?啊还有,秋试的主试官昨儿来跟我诉苦,说今年试题太过刁钻,连他都不好答,遑论底下要应考的门生,让你换个题目。”

  “哼,叫他自个儿来跟我说。连那点题目都无法评论,适合当主试吗?”

  “啧,七弟妹你瞧瞧,你家相公……”

  永霖把人往旁边带。“四哥,该您了。”

  “哈哈,好好好。”四王爷放入黑云母雕成的麒麟,温善地说了永浴爱河等吉祥话,一样请托她照顾永霖。

  “是。”邵庭点头示谢,移步到五、六王爷的席位接受道贺。

  两位王爷合送了金铸战船,大小约一臂长宽,因为太重难以搬动,暂时放在厅堂正中供宾客观赏用。

  她虽没看见,但听旁人赞叹,暗估熔了买铁器可以购上五百箱。

  永霖挽住她臂膀,附在她耳旁道:“这些都是你的私产,别打其它主意,有需要找皇上去要就好,专心当新娘子。”

  “……我用不上。”小声说。

  永霖蹙眉,招手唤来老八。“自个儿过来,你嫂子累了。”

  “哎呀,那永睿这份礼送得正是时候,可让嫂子精神好起来。”八王爷笑。

  永霖见他两袖清风,皱眉。“少卖关子。”

  “唉,上头七个哥哥娶妻又娶妾,都快把我宪王府东西搬光了,这回我想着有什么东西能不花银子又送进嫂子心坎里去,幸好平常养的那些食客有几个管用的,把东士大国上古时候的传奇兵书誊了副本,请嫂子笑纳。”说着从怀里拿出红皮簿于放进去。

  “是什么书?”她问。

  “哼,不就我出使四国带回来的《六韬》么,你已经有了。这不算,老八改日补送,别想偷懒。”

  八王爷永睿跳脚。

  “怎么可能!我特地派人查过书库,全卓豫境内的书都会誊写一本存在里头,分明没有《六韬》!”

  永霖冷冷回眸。“因为我直接把书送你七嫂了,没上交给文库宫。”

  “七弟此举,皇上知道吗?”四王爷犹疑道,略显担心。

  “四哥以为呢?我出使回来后三天,那时还是太子的皇上来探望我,顺手带走《礼记》,只因为里面有一篇‘投壶鼓谱’,上交书库前他又来借走《燕乐半宇谱》,现在还不晓得还回去了没。”

  “喔呵呵,是这样。皇上爱乐成痴,也难怪呀。”二王爷打圆场。

  “八弟用心总归没办法多过七弟,就认了吧,真送不出什么,来安王府洒扫打杂,听你七嫂使唤几天也行。”

  “不要吧……我和七哥一样体虚啊!咳咳咳!咳咳咳!”

  邵庭温声建议:“八弟可以从蹲桩开始,日复一日,身子就好了。永霖也是这样的。”

  “是啊,有你七嫂盯着,还怕练不起来吗?”三王爷很热切。“你七哥蹲桩的时候,头上还放一根圆棍子,每掉下来一回,你七嫂就多陪练半个时辰,到后来过了两年,他下盘稳健,身子也结实了,不知何故,棍子还老是掉下来。”

  “原来如此。”八王爷两眼发光,很受敦。

  永霖倒了杯水。“三哥不渴么?我瞧您从方才起就说了许多话。”

  “多谢多谢。”三王爷接过水,却是递给老八。“乖,新郎给你倒的,有福气在里面,下回换你穿喜服,当新郎官。”

  “这么好,您怎么不自个儿喝?”八王爷哭丧着脸接过茶盏。“七哥里头没掺东西吧?”

  “我那么下三滥吗?”永霖徐笑。“真要整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呜,可怕……”别人说是最小的最受宠,偏偏他上头兄长没一阎好惹,都欺压他。“我若再待在京里,恐命不久矣,七嫂,你带我去边关吧。”

  此话一出,二到六王爷惋惜地摇头。

  “你真的命不久矣。”五王爷拍拍老八肩头。

  永霖眼睛淡扫过老八。“各位自在吧,仪礼完了,恕我们忙了一天,不奉陪了。”拿过漆盒,带着邵庭回布置喜气的新房院落。

  “我、我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七哥好像……有杀意?”

  “笨!”三王爷的玉扇不留情地往他脑袋敲下去。“我们之中谁最处心积虑想去边关,皇上都不准,轮得到你么!”

  四王爷摸摸下颚胡须,和蔼微笑。“今儿就八弟不走运,揭到老七疮疤了。”

  “疮疤?”八王爷颤抖,猛地一阵恶寒。他七哥一肚子黑水,不去让别人有疮疤就要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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