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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家有芳(下) 第十一章 她被告白了(2)

  说话间,凤天磷突然走进来。

  他听见了吗?纪芳一看见他,迅速把头别开,假装刚才说话的不是自己。

  凤天磷不允许她躲避,直接走到她面前问:“你的小老板是谁?”

  她不答。

  问不到答案,他追着上官檠,他已经习惯阿檠是纪芳的代言人。“她的小老板是谁?她不是一直待在莫宅?什么时候有老板的?是在上京的途中吗?”

  上官檠也不回答。

  凤天磷生气了,怒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所有人都知道独瞒我一个?难道我不是你们的朋友?”

  “不是。”纪芳想也不想的立刻回嘴。她没有皇子妃命,并且打死都不想和皇子交朋友。

  上官檠的口气客气一点,回道:“没有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我们的共同秘密。”

  比起纪芳的直接拒绝,上官檠的“共同秘密”更让他光火,他辛苦那么长一段时间,和纪芳的关系还在原地踏步,而阿檠已经和她有了共同秘密?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怒言道:“阿檠,我们打一架吧。”

  “不行。”

  这次纪芳和上官檠异口同声。

  于是在他们的共同秘密之后,他们又有了共同默契。

  凤天磷岂能不炸毛?“为什么不行?”

  “身教重于言教。”两人二度异口同声,然后一起看向眼睛张得大大的Jovi和玥儿。

  凤天磷看看纪芳,再看看上官檠,他们是真的真的真的想气死他。“我……”

  话没说完,上官檠把布丁塞进他手里,说:“吃一点吧,纪芳做的,味道很好。”

  纪芳赞许地看着他,说:“甜的可以安定神经,对皇子大爷的暴躁有帮助。”

  哇咧、哇咧,他是被他们排挤了吗?他是三皇子啊!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啊!

  凤天磷始终没在纪芳面前讨到好处,也许是他讲话有点小刻薄,也许是他试图控制人的霸气,也许是因为他迷死人的丹凤眼,无论如何,这种状况都是上官檠乐见的。

  至于自己和纪芳之间……上官檠很高兴,不管她把关系定位在合伙人或朋友,他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亲密。

  他们可以谈心,可以分享成就,可以为彼此分析事情,可以承担对方的忧虑……这种“一起”、“共同”的感觉,很容易让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升温。

  “大夫怎么说?”上官檠爱怜地摸摸Jovi的额头。

  他生病了,有武师傅陪着、有江大夫看着,儿子的身体一向强健,没想到这次病情来势汹汹,吓坏一屋子女人。

  “大夫说是染上风寒,可风寒怎么会这么严重?”纪芳抱紧他,舍不得他难受,当了妈才晓得当妈的心思,儿子是心头上不能割舍的肉啊!

  “让人回京去请江大夫了吗?”

  “萍儿去了。”

  他们不在京城,之前纪芳帮忙相看庄子,接连买下三处,其中一处有温泉,趁着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前,上官檠带一家子出来泡温泉,给孩子去去寒气,没想到Jovi还是太小,受不得。

  孩子生病就更娇了,吵着闹着不肯躺在床上,非要大人抱,纪芳已经抱着他大半个时辰,上官檠伸手,说:“你休息一下,我来抱沐儿。”

  纪芳不舍地把孩子交给他。

  两人依旧在坚持着,一个喊Jovi,一个喊沐儿,好像坚持到最后的那个就能拿到儿子的监护权。

  上官檠爱怜地看着烧得满脸红通通的儿子。

  一到庄子上,他立刻进山打猎,因为有温泉,这里的动物还活跃着,他想给纪芳弄点野味打打牙祭,没想到一回来就听见儿子发烧的消息。

  “我不该贪玩的,毕竟是冬天,孩子又小。”

  听着她的自责,他一手抱住儿子,一手将她揽在怀里。“别想这个,说不定早就病了,只是这会儿才发作。”

  纪芳点点头,也许上官檠不懂,她却很清楚什么叫做潜伏期。

  换了人抱,孩子微微张开眼睛,看一眼抱着自己的人是爹,又闭上眼,把头往上官檠怀里钻。

  这一钻,钻得他心头发软,纪芳是对的,她的教育观念让沐儿无惧他身为父亲的威严,沐儿与自己亲近,他看见自己就会笑得满脸开心,儿子的快乐,让他有了当爹的成就感。

  上官檠带着她坐在床沿,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纪芳在这时侯,想起前世时母亲的抱怨,那时爸常被派到海外出差,妈很能体谅,在双薪家庭的时代里,谁的薪水都少不了,可每当她或哥哥生病,妈妈就会又气又急,会对外婆埋怨,说自已过得像单亲。

  以前不懂,脾气好的妈妈为什么老在他们生病的时候发难?有一度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生病不乖,现在她终于明白,在孩子生病时有堵坚实的肩膀可以依靠,对女人而言有多么重要。

  上官檠看着她紧蹙的眉头,握住她的手说:“人的一生需要遭受许多磨难,才能成材,这是沐儿的第一场难,也是他将要长得更好、更壮的过程。”

  “我懂,只是舍不得。”摸摸儿子睡熟的脸庞,纪芳低声道:“放下来吧,他睡了。”

  “不,我要一直抱着。”

  “不累吗?”

  他摇摇头,说:“小时侯我的身子不好,经常生病,爹眼里只有夏氏母子,根本不关心我。我还记生病时很不舒服,娘整个晚上抱着我在房里走来走去,听着娘唱的小曲儿,闻着娘身上的香气,我便安心了。那是我人生里最美好的记忆,我希望沐儿长大后,也有这样的记忆。”

  纪芳凝眸望着他,他的眉眼总是在提到亲娘的时候变得柔软,他与母亲之间的感情很好吧?所以他一心报仇,企图为母亲争回公道,这种情况……她还能劝他放下?

  “你爹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夏氏?”

  “她长得比我娘美丽,她有手段,她……很会演戏,而我爹,是个肤浅的男人。”

  “我觉得你爹犯下的错不是宠妾灭妻,而是将就,既然不喜欢,就不该把你娘娶进门,没有他,说不定你的母亲会碰到品格高雅的好男子。”

  “他们的婚事是祖父与外祖在年轻时定下的娃娃亲,只是没想到外祖家会败得这么快,祖父坚持承诺,让母亲进门,认为这样便对得起昔日好友,殊不知……”殊不知这样的安排,竟是害了母亲。

  “虽然,你不见得苟同,但我还是想问,人的一辈子是幸福快乐重要,还是信守承诺重要?若你爹势利一点,直接拒绝这门亲事,或者你外祖家有自知之明,断绝这门姻亲,那么你母亲的悲剧就不会出现。”

  “所以错的是祖父和父亲,不是夏氏?”他的嗓音紧了。

  听出他强抑的愤怒,她摇摇头,道:“不,你祖父、父亲有错,夏氏也有错,她的心胸狭窄、性格卑劣,就算不对付你们,也会去对付别人,因为她看人看事的角度偏颇,因为她性格阴暗,这样的人一辈子会不断出现敌人,她的痛苦,来自于扭曲的性格,与旁人无关,可她永远都会认为别人才是制造她痛苦的泉源,要想尽办法消灭,于是恶性循环,于是即使锦衣玉食,也宛如身处地狱。

  “所谓人在算计中走向腐烂,佛在宽恕中获得不朽。想腐烂、想不朽,只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夏氏选择了腐朽,不管你有没有动作,她都会走入毁灭。”上官檠乐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喜欢在她身边,因为他的复仇大计、他的怨恨、他的心机,总会在她身边消失于无形,看着她、同她说话,她会有一百种方法让他遗忘自己是个悲惨的男人。

  纪芳又说:“人生苦短,为自己活很潇洒,若能放下便放下,退一步会海阔天空。”

  “如果放不下呢?避而不见会比较好?”如果非要腐烂方能为母亲讨得公道  ,他愿意!

  纪芳不想鼓吹这种思想,但是死结在他心里卡着,不上不下,痛得让人揪心,一个人挣扎一天不累,可挣扎一个月就累了,她怎舍得教他挣扎一生世,与其如此,不如拿把剪子断了个干净,从此天地逍遥,再无负担。

  “放不下,就去讨回公道吧,人总要心里真的满足了、无憾了,才是真正的解脱,虽然我不认为复仇之后一定会快乐,不过这不是快不快乐的问题,而是复仇之后就没有包袱了,就能好好重新过生活。”

  他真心实意的笑着,嘴角再无半分苦涩。“是,我要这么做,我要满足、要无憾,要为公道尽一份心力,否则黄泉之下,我无颜面对疼我、爱我的母亲,纪芳……”他抓住她的手,诚挚  道:“等我,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摆平了靖王府,我会给你一个家,一个只有你没有其他女人的家。”

  这是……告白吗?

  富兰克林尚未发现电,电缆线尚未牵成,但她被电到了。

  梦里,她作过无数个和大老板有关的粉红色泡泡美梦,睡前,她幻想过无数和上官檠在一起的美妙人生,但这些场景只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不会现形成真,可是现在,他说了,从不轻易允诺的男人对她说我会给你一个家,一个只有你没有其他女人的家……

  她不晓得这种感觉是该松口气,还是揪起心,那个敲得她耳膜快聋掉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不规律地进行。

  有被告白过,不晓得被告白的女人要做出怎样的表现,更正,是不晓得被暗恋对象告白的女人会做什么反应,眼下,她只是傻着、呆着、蠢着。

  望着纪芳,她是很聪明的女人,可她现在看起来很……那个字是怎么说的?哦,很萌,萌得让他想把她拢进心里,再不放生。“为什么不回答?不可以吗?不愿意等我吗?”他笑着逗她。

  纪芳摇摇头。

  “答案是不?”笑容瞬间结冻,他急了。

  “我想知道,你是真心的吗?不是因灯光美、气氛佳,儿子在怀,温暖无比,于是让你说出煽情话?”

  是他不够真诚?上官檠轻轻把儿子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拉起她的手,把她拥入怀中,他斟酌着字句,认真回答,“我是真心的,我知道对你而言,我只是沐儿的父亲,你心里有个比我更重要的男人,他虽然留在那个时代里,依旧占据了你的心情,你放不下他,你还想要回去,再争取一把,但是……

  “别回去了好吗?这里有我、有沐儿,我们会当你的亲人,我会努力让自己变成那个让你崇拜的“大老板”,他能为你做的,我都会尽力学习,只要你肯教我。”

  纪芳倒抽口气,他怎么会知道大老板?

  推开他,视线对上他的眼睛,她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谁告诉你大老板的事?”

  “是你作梦时说出口的。”

  “我作梦的时候,你为什么在场?”纪芳眼珠子转一圈,问:“是芷英?她是你的人?负责监视我?”

  她想要跳脚,她把二十一世纪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连很无聊的十二星座都说过,却偏偏没有教会他隐私权对现代女人很重要!

  “不是。”他犹豫片刻,说出实话。

  “不然呢?”她两手叉腰,做出一副泼妇状,怒目望着他,就等着他回答得不得体,立刻踢他一脚。

  “我常在半夜潜入你房里,看你一眼,我才能安心入睡。”

  这是实话,可从他嘴巴说出来,立刻成了情话,泼妇转眼变成情妇,纪芳的心软成棉花糖。

  气消了,隐私权不重要了,她上前两步,拉起他的手,很想问为什么啊?为什么不看她一眼他就无法安心入睡?

  “你有失眠的困扰?”纪芳柔声问。

  “没有。”

  “那为什么不能安心入睡?”

  “因为你对沐儿说,我的期待太高,哪天他受不了了你要带他远走高飞,我怕你远走高飞,怕再看不见你,怕你彻底消失……”

  只是一句戏言啊,他竟记着、担心着,那得要多看重一个人,才会这样忧心忡忡?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胸前,她对着他的心脏低声道:“有你这么好的父亲,Jovi哪里舍得跟我远走高飞?有你这么好的男人,我又怎么舍得远走高飞?放心吧,我会一直一直留在这里等你。”

  这是回应他的承诺?

  收到了,他会安心,但是他还是会继续在深夜里潜入她的房间里,因为,他爱上做这件事,爱上那睡前一瞥,即使做这事儿很费劲。

  “那……你可以告诉我,那个大老板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为你做了什么,让你念念不忘?我会学习,我会做得比他更好。”只要能留下她,他愿意做足所有的努力。

  纪芳苦笑,大老板几时为她做过什么了?只是,女人的一生,总会有那么几次无理取闹的痴迷,而大老板翁Jovi……是她最美好的幻想与印记……

  屋外,芷英退开两步,因为接下来的话不适合单身女子窃听。

  凤天磷心情愉悦,他是个聪明男人,擅长思考、盘算,也擅长反省,所以他终于找到能够让纪芳共鸣的话题。

  认真算算,纪芳已经拒绝他很多次,她甚至把话挑明了说,把他想出来的烂籍口一脚踢翻,可是,他不死心!

  阿檠说,你是天之骄子,受不了被拒绝。

  纪芳说,男人本贱,得不到的永远最好。

  才不是这样的,他就是单纯的喜欢她,从在越县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上了。

  只是因为他相信自己不会为情所困,他认为皇位重要、阿檠重要,女人不重要,所以故意把纪芳吓跑。

  他以为只要纪芳不存在,他又可以像过去那样,做该做的事、计划该计划的未来,他甚至连刈包都改了个很矫情的名字。

  他以为只要彻底清除有关纪芳的记忆,就没问题了。

  可,那是自欺欺人,离开越县后,他的心头总是闷闷的。

  为了解决那股闷劲儿,他经常去杜康楼吃有容乃大,那东西真的有美味到这等程度,值得他一吃再吃?

  并不是,而是每吃一遍,想一遍,回想着与纪芳的相识过程,回想纪芳的娇嗔怒眼,会让胸口闷气得以纡解。

  阿檠成亲那日告诉自己,他看见莫琇儿,那时自己的感觉不是嘴上说的“麻烦”、“那个女人胆子未免太肥”、“她到底想干么”,而是……真好,又可以看见她了。

  他到处找她,比上官檠更认真勤劳。

  是师傅教的,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可为什么上苍如此厚待阿檠?明明他找得更认真,纪芳却先被阿檠找到?

  他明明想和纪芳好好说话,却换来她的无情指控,她说他笨,她把他想要的至高权势贬得很低,她不赞同他讲的每句话,她老是反驳他,她甚至背着自己说他的坏话。

  他是个脾气暴躁的男人,没有女人敢轻慢、或者舍得轻慢他,但她的表现很不女人,这么糟糕的纪芳,他依然愿意折节下交,愿意三番两次去接受她的批判,可她,拒绝他拒绝得毫不手软。

  即使如此,他还是来了,来自讨没趣,来看她不讲道理的臭脸,丢一堆好东西巴结她。很贱吗?是啊,可是有什么办法,他就是喜欢上了。

  他琢磨了很久,决定学习阿檠,既然纪芳对事业很上心,他便抱着帐本、揣着银票去找她,一听见她到庄子上泡温泉,立刻屁颠屁颠地跟过来。

  卑鄙?没关系,只要能看到结果就好,阿檠可以和她走得这么近,不就是靠这一招。

  在宛儿的带领下,他快步来到纪芳房前。

  芷英远远看见凤天磷,加快脚步,挡在他身前。

  宛儿说:“芷英姊姊,凤三公子送帐册和分红来了,要见小姐。”

  她点点头,对凤天磷说道:“三皇子,帐册和银钱上的事小姐都交给茵娘子管,让宛儿领你过去茵娘子那里吧。”

  凤天磷拧起好看的浓眉,道:“我要见纪芳。”

  “小少爷病了,一直哭闹,好不容易安抚好,小姐刚睡下。”

  “如果我非要进去呢?”

  “抱歉,小姐命令我在这里守着,谁都不能进去打扰。”

  “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

  “我不过一个小小奴婢,三皇子想如何便如何,只是小少爷折腾一整天,小姐脾气正躁着呢,连萍儿、宛儿都不敢进去打扰,如果三皇子坚持……”她微微一笑,侧身让开。

  这个举动是赌凤天磷在乎小姐,不愿意两人的关系雪上加霜。

  见芷英如此,凤天磷反而不确定了,恨恨剜她一眼,把怀里的帐册塞给宛儿,赌气说:“替本皇子整理个房间出来,本皇子不走了。”

  芷英淡淡一笑,朝宛儿点点头,宛儿立刻转身,将凤天磷往外引。

  屋里,上官檠和纪芳说着类似告白的言语,但屋外发生的事,全落进他耳里。

  紧紧搂住纪芳的身子,他笑得意味深远,“我说过的话,必定做到,你等我。”

  纪芳点点头,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她想起爱情小说里头写的——那一声声心跳声,都在说着“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她越听越甜蜜,恋爱的感觉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她在很多的“我爱你”当中陶醉着。

  不过上官檠心底,也在想这三个字?

  错!他正在想着的是,得好好嘉赏芷英,把她送到纪芳身边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这就是男人与女人最大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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