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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小娇娘 第三章 聪明伶俐惹怀疑(2)

  “还有下回?”云初夏对这话里头的意思感到十分吃惊,她开始怀疑这人是何处来的角头老大,怎么两回遇到都是这样的场景?

  楚离歌见她呆住,低低笑出声,“这我也说不准。”

  要是可以,他也不希望再来一回,但他清楚这根本不可能。

  云初夏没打算探究这事,俗话说,知道得愈详细死得愈快,她可是惜命的很。

  为了不把命给送掉,她悄悄往房门挪了一步,打算溜之大吉,“现下应该是无事了,那我就——”

  “这回我该如何报答你?”楚离歌打断她。

  他的笑容十分耀眼,微露的齿如皓皓白雪般光亮,一双好看的眼眸眨也不眨的凝望着她,那如墨一般浓黑的眼瞳中倒映着她的身影。

  这样专注的目光无端地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忍不住暗骂了句,妖孽!

  楚离歌这容貌若放在现代,那绝对是男神等级。

  他身形高大,哪怕是坐着都如玉山般巍峨,若是两人并立,即便是比寻常女子高觥的她,也不得不仰起嫌首凝望。

  此时楚离歌正斜靠在窗桥旁,侧透进来的日光下,发如乌墨,肤如雪凝,一双眼睛犹如瑰宝般绮丽,仅是微微一笑就令外头满天的霞彩黯然失色,彷佛唯有他才是光源所在。

  最最重要的是,他今日并未着意打扮,只是简简单单的单袍檐榆、青竹素冠,可穿在他笔挺的身躯上,却是格外俊逸。

  这就是气质的差异性呀……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一概与气质无缘的云大姑娘感叹道。

  为免被美色所惑,云初夏忙敛下眼眸,“举手之劳罢了,楚公子其实不必太过介怀……若是你真过意不去,一样请我上醉香楼吃顿饭便成了。”

  在察觉到男神那好看的眉微微一拧,她十分识时务的改了口。

  “这怎么成。”楚离歌不赞同。

  “怎么不成?那醉香楼的菜色我十分喜欢。”她说的可是真话,尤其是那招牌菜水晶肘子她一吃就上瘾,就是可惜口袋不够深。

  楚离歌见她一脸谗样,笑了笑,“这事暂且搁下吧,容我再想想。”他实在不愿自己一条命就只值一顿饭。

  “想?想什么?”她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今日事今日毕的道理不懂吗?这是要将两人之间的孽缘延续的意思?

  楚离歌没有回答,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过阵子再来寻你。”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云初夏小脸一僵。

  寻她?一想这阵子吃好喝好的日子,她内心悲愤。

  能不能不要呀……

  树上飘下瓣瓣花瓣,有粉色、白色还有深浓的胭脂色,落在石桌上、街道上,也落在云初夏那乌黑的秀发上。

  低垂着蟒首,不知在想什么的云初夏没有丝毫感觉,就这么静静的走在清冷无人的街道上。      

  等在外头的南琴一见那纤瘦的身影,欣喜的喊,“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外头月明星稀,一口清冷的空气沁入胸腔,云初夏脑袋一个机灵,顿时醒过来,看向朝她迎来的南琴。

  总是一脸淡定的南琴此时面露愁容,道:“小姐,稍早庄子来了消息,说小妮又犯病了……”

  原本沉浸在心痛情绪的云初夏立马回神,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严重吗?可请大夫去看了?胡叔和菱姨可过去了?”

  “胡叔……”南琴咬了咬唇,想着该先说哪件事,最后决定挑要紧的说:“胡叔和菱姨走了。”

  “走了?”云初夏愣了愣,随即心一沉,“他们去刺杀离王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心头顿时慌乱无比。

  南琴深怕她乱想,忙说:“小姐不是下令不让胡叔去了?胡叔怎么可能违抗你的命令。”

  在胡俊心中,云初夏的话就是圣旨,他是绝对不可能阳奉阴违的。

  云初夏这才松了口气,“那他们俩究竟去哪了?”

  南琴先将自家小姐给拉进屋,将大门给关上后,才低声道:“他们寻宝去了。”

  “寻宝?”云初夏再次像只鹦鹉般呆呆重复,待她想起是怎么回事后,倏地瞪大了眼,“你是说他们真去了嘀荩俊�

  “可不是……”这便是南琴愁眉苦脸的原因之一。

  胡俊自从听了云初夏的提议后,便一直犹豫着,一来他的确是想复国,可没钱又没人;二来他放心不下云初夏,就算她已是个大姑娘了,可身分敏感,个性又跳脱,没有他与妻子在一旁看顾着,要是惹了事可怎么办?

  这让他左右为难,几个月来一直难以下定决心,真到日胡小妮发病。

  胡俊本有个大哥名胡允,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孩子,直到过了知命之年才得一女。

  胡小妮便是胡允的独生女儿,胡俊的侄女,也是他胡家唯一的后人。

  然而这小丫头自幼便体弱多病,稍稍吹了点风便发热,走个几步路便喘个不行,从出生就一直卧病在床。

  偏偏大夫说了,胡小妮这样的情况便是在娘胎时没养好,又是个早产儿,这才会造成先天不足,只能用稀珍药材好好养着,虽无法断根,却不至于和现在一样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若是养得好,说不准还能像寻常姑娘那般嫁人生子。

  胡俊听见这话又喜又忧,他的兄长是为了救他而死,大嫂只比兄长小四岁,年岁本就大,当时听闻这消息,当场便哭晕过去,没想到因此动了胎气,还没足月便生下胡小妮,不久后也随着大哥的脚步走了……

  正因如此,胡小妮的身子才会这般差。

  胡俊本就是重情义之人,更何况他的兄长还是为了他才死的,在大嫂病重时,他便在她床前发下毒誓,定会用尽一切办法将胡小妮的病给治好。

  这么多年来,他只要一得到银钱便会拿去买药,可惜除了胡小妮,他们还有太多太多的人要养,那些死去的同伴留下的妻女足足有百余人,多是老弱妇孺,能赚钱之人少之又少,压根儿是僧多粥少,就是胡俊想攒多些银子给自家侄女买好药,也是存不来……

  今儿个下午,夫妻二人一听见胡小妮又犯了病,忙出城去看,谁知得到了个坏消息,大夫说连吃都吃不好,一个十六岁的丫头竟是比十来岁的女孩还要瘦弱,更何况是吃药?身子没法吸收,就是吃再多药也是无用,再这么下去,这小姑娘是活不到明年了。

  胡俊当场眼眶便红了,他曾答应过大嫂会将侄女的病治好,如今却……

  从庄子回来后,胡俊便将自己关在屋中,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去嘀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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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是忠、一边是义,自古忠义难两全,更何况是一直忠心耿耿的胡俊?

  做出这样的决定,胡俊十分痛苦,自觉无颜见云初夏,这才会趁着她还未回来之前,悄悄的走了。

  “胡叔本想叫菱姨留下来照料你,可菱姨不愿,说夫唱妇随,他就是撇下她,她也会追去,最后胡叔妥协,说他一年内不管寻有还寻无,一定会回来,让我与哥哥好好看着小姐,还吩咐小姐听话,切切不要再惹事。”

  云初夏听完后,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十分不平,“我何时惹事了?”

  想她自小就乖巧听话,除了不爱背那些文言文(她又不考科举,背来有何用),不爱学那些宫阐礼仪(学了是用得到),不爱谈琴作画(她很有自知之明,她弹琴像杀猪,作画如画符),更不爱那女红刺绣(当她在十根手指头上扎出无数血洞后,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休想靠针线活儿吃饭了)……

  总之,她觉得自己乖的很,何时惹事了?

  南琴听了,额角一抽。

  她相信自家公主并非刻意惹事,只能说一切都是巧合,就是这“巧合”太频繁了些……

  云初夏一向懒散,若是无事,她连门都不想出,偏偏这样还能惹出事来。

  就拿近一点的例子来说吧,前年的某一日,胡俊与南吉上工去,沈雁菱则去庄子探望那些老弱妇孺,只留下南琴和云初夏二人。

  他们的小酒楼一向生意清淡,一整日也不见一个客人,毕竟地点偏又老旧,酒菜也不出色,最重要的是这酒楼本就是个幌子。

  当初胡俊会选择开酒楼,是因人来人往、三教九流什么食客都有,旧人上门不易遭人怀疑,然而这些年来因刺杀而死的人太多,小酒楼早已没人上门商讨复国大计,酒楼没了人气,生意便益发清淡了。

  谁知这么恰巧,那日好死不死来了个过路客,偏偏酒楼存粮不足,南琴便让云初夏帮她看顾火,她上街买缺少的菜,然而她不过才出去短短一刻钟,便出了大事。

  看着冒着浓烟的灶房以及落荒而逃的客人,南琴傻眼,忙奔进屋。

  当她看见面目全非、浓烟满布的灶房,以及灰头土脸的云初夏时,仅呆呆的问了句“怎么回事”。

  就见云初夏一脸的无辜,说她只是想帮忙,看锅里的肉汁愈来愈少,怕烧糊了,想说把火给弄小一点,于是拿水去浇……

  南琴呆呆的看向落在地面上的空瓦罐,顿时明白了,咬着牙说:“那不是水,而是料酒!是料酒!”

  云初夏却是更无辜了,她分得清弹药枪枝,也分得清长枪长矛,就是分不清灶房里那些几乎都长得一样的汤汤水水,她原本只是想帮忙来着,谁知竟是帮了倒忙。

  还有一回,云初夏路过庄子旁的一条小溪,看见一名男子脚滑掉入河中,她动作极快,随手拿了一旁的木头便往溪中一扔。

  她眼力好、手劲巧,算准了木头落下的位置,照理来说是出不了事的,谁知对方只是滑倒,不是溺水,且那小溪的深度不过才到他的腰间,就是想溺也溺不了,云初夏扔木头时,男子正站稳了要起身,那木头便这么好死不死的正中对方头部……

  这一砸,直接将男子砸得昏死过去。

  还有一次,云初夏为了替邻家小弟拿卡在树上的纸鸢,动作利索地爬了上去,可那棵树早些年曾被雷给劈中,早已枯死,树干焦黑、脆弱不堪,被她这么一爬,当场碎了一半,最后邻家小弟的纸鸢虽拿下了,可那棵树也几乎化成灰。

  然后便有个老头上门哭诉,说那棵树可是他家曾曾曾……总之不知道是第几代先祖种下的,说是栽了此树,希望日后子孙能与这树一样开枝散叶、家族长流,可以说是传家宝。

  虽说这树不仅没有开枝散叶,最后还给雷劈枯了,可意义仍在,谁知云初夏竟把人家的精神念想给压断了……

  诸如此类的事数都数不完,然而云初夏还真不是故意为之,这一切当真就是这般的“巧合”。

  因此南琴没有回答,而是对自家公主的不平抱以沉默。

  云初夏见她那小眼神便知她的想法,忍不住撇了撇嘴。

  一场飞机事故将她带来此地,让一向不信鬼神的她不由得信起了轮回。

  她虽以杀人为业,却一直秉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句至理名言,除了十恶不赦之人以外,她从来不接,不似一些杀人魔拿杀人当兴趣,全凭心情好坏,管他好人坏人,老子想杀就杀。

  或许正是她还有些良心,老天爷才会给她再一次的机会,而她也十分珍惜。

  上辈子她是个孤儿,从小便被抓进组织,被当成杀人机器培养,为了当一个全能杀手,她几乎学遍了所有杀人技巧,也读遍了所有用得上的知识,全然没有自我意识。

  一直到她完美的做成了第一笔生意,然后是第二笔、第三笔……慢慢的崭露头角后,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生活,然而就算如此,她仍得替组织卖命,直到她再也拿不住枪、使不了刀,或是在任务中丧命才有可能自由。

  若非那场事故,她恐怕还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红月堂第一杀手,麻木的数着杀人或是可能被杀的日子。

  她一点也不想回到以往的日子,那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麻木。

  来到这朝代是她两辈子加起来最快乐的时光,她感谢老天爷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虽说这投胎的身分是个落魄的亡国公主,打一出生便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却拥有了上辈子她不曾拥有的亲人。

  撇开她那对短命的生父生母不提,这里有将她视为女儿的胡俊与沈雁菱,有陪着她一块长大、亲如兄姊的南吉及南琴,还有庄子里那些一口一个喊着她阿姊的天真孩童……

  她觉得这样的生活才叫生活,她在这学会了哭、学会了笑,她不再是那毫无情绪波动的杀人机器,每日以杀戮为生。对她来说,穷不打紧,苦也无所谓,她只想好好护着这些给了她家的感觉的亲人。

  于是云初夏开始积阴德,一来当是还老天爷给的恩情,二来就当为自己攒善行,想着下辈子能不能再投个好胎。

  然而不知是不是她上辈子从不知什么叫做善事,她一腔热血总是打水漂,扳了扳手指算算,她惊觉自己这十多年来,成功办成的好事居然十根手指头数得出来,其余皆是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

  最终连她都不得不承认,她这人就是典型的好心办坏事。

  感叹了下自己的心酸史,云初夏这才又问:“那小妮呢?现在怎么样了?”

  一提到胡小妮,南琴的脸色又垮了下来,“撑是撑过去了,可是……小姐,咱们的银钱就剩下十两了……”

  “十两?”云初夏拧起柳眉,“我半个月前不是才拿回一百两?”

  那一百两正是她从庄浩卿那赚来的,想到庄浩卿,她又是一阵心痛。

  在这个朝代上哪去找这么大方的老板?随随便便打个赏都是一两银子起跳,却因为她一时手贱给弄没了……

  想到庄浩卿听见她要请辞时,为挽留她特意给她涨的五两工资,她的心又是一阵阵的抽疼,忍不住忿忿的想,她那一做好事就惹事的体质怎遇到楚离歌就失灵?若不然,她现在还能过着那好吃又好拿的好日子呢!

  “给小妮看病便去了一半,还有这半个月来,一大家子吃吃喝喝的费用。哦!方才我还拿了三十两给胡叔他们当盘缠,东减西扣就剩这么多了……大夫说小妮这病要富养,之后可不能再只给她吃清粥配萝卜,得餐餐有鱼有肉,还有菜也不能落下,最好再熬些滋补的药膳……”想到每一道菜都得用上银子,南琴便忍不住叹气,“小姐,你说我们要上哪生钱?”

  若是全力养胡小妮,勉强养得起,可其他人怎么办?那些行动不便的大娘和才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娃们怎么办?

  这事,就是上辈子没有自由,钱却多到能淹裤脚的云初夏也忍不住感叹。

  果真是一文钱逼死一条好汉!她总算是知道胡俊为何这么着急了。

  胡小妮这病,放在现代便是单纯的早产儿先天不足,加之后天营养不良,在那随随便便就营养过甚的年代,这病怎么也不致死,偏偏胡小妮投生在染个风寒都能死人的古代。

  想到胡俊这些年为了胡小妮的病愁得白了不少头发,她那张小黑脸也愁得不行,思索了会儿,她道:“钱的事你别操心,我来想办法。”

  这话让南琴一脸惭愧,“小姐,都怪南琴没——”

  “打住!”云初夏抬起手堵住她的嘴,“你要再说下去,从明儿个开始,咱们便换一换,你去找工作,我来顾酒馆。”

  他们口口声声说她是公主,不能做这等低下之事,犹记得她十岁那年偷偷跑去打杂工,一回来便看见南琴、南吉被打得浑身是伤,原因是看顾不利。

  当时她十分生气,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别人做得,她为何做不得?这国都亡了,还当什么公主?公主这头衔能让她吃饱饭,能让她过上安稳的生活,能让她像寻常的小姑娘般无忧无虑?

  不能!

  相反的,正因这该死的身分,她每天过着心惊胆跳的生活,没有一日吃饱。

  他们以为只要不让她知道外头的事,她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却不知她什么都知道。

  看着那些曾经疼她怜她的叔叔伯伯一个一个消失,看着他们留下的妻女哭着喊着,痛不欲生,她如何还能安心的当他们口中的“公主”?

  既然她是他们的公主,是他们的领袖,难道不是该由她保护他们?不是她更应该以身作则?她有手有脚,为何不能为众人尽一份心力?就算她能做的不多,可至少让她觉得自己不仅仅只会拖累众人。

  众人听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却依然坚持己见,毕竟他们这么多年来护着她,正因她是云翔国最后的一滴血脉,如何肯让她去抛头露面,这风险太大了。

  她当时也是发狠了,直言若是不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要么她自刎、要么她去自首,只要她死了,就不存在复国不复国的问题了。

  这话让众人惊了,却无人认为她是在说笑,最后只能默许她以尊贵的公主之躯去外头打杂赚钱。

  南琴听见这话,脑中立刻浮现那日的浓烟密布,忙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云初夏这才满意,然而一想到胡小妮的病,她一颗心又沉了沉。

  难道……她又得重操旧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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