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的动心,她本来也感到惶恐犹豫,会忍不住担心若是离开那天到来,她和顾宗淮之间该怎么办,但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再困扰她了,她用那样的方式伤害了他,以他的自尊心,是绝对不会再回头或是主动低头的,只要三个月的期限一到,他们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一想到这里,她不禁苦涩一笑,原来离开他以后,比起精神上的痛苦,她要先面对的是可能会被饿死或是冷死的下场。
自从搬来这个小宅子之后,她一直没担忧过吃饭还有柴火煤炭等问题,因为三餐顾宗淮都会为她准备好,或是让老白或小黑送来,但现在除了之前早就付过帐的柴火仍会固定送来之外,其他的东西全都没了。
据她那日外出听见的消息,他们三人前两日离开了边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看来她得自己想办法弄些食物才行,而且还必须是熟食,要不然她只能对着宅子里那个古老式炉灶干瞪眼。
将自己包得像只浣熊,雪静悦拿着仅存的银两,慢吞吞的走在路上,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算着这个时代的银两计算方式,盘算着她还能够买几天的食物。
她离开将军府的时候,带了银票和银两,但来到边城之后才发现,这里大多是小商户,银票根本无用武之地,至于银两,她真应该感谢自己那时候为了方便塞在行囊里,拿的都是些碎银子,要不然她现在肯定会陷入有钱却不知道该怎么花的窘境。
天气寒冷,街上没什么行人,她可以很放心的低头走在路中间。
「悦小子!」
直到一声热情的招呼声传来,她才有些愣愣的抬头看去,就见一张熟悉的憨厚脸庞。「方凯?」
方凯笑道:「悦小子,好久不见了,你不是调到将军身边去了,怎么将军出门没带着你啊?」
他在火头兵中年纪是最小的,又最爱说话,其他人平日都不太爱理他,只有悦小子可以让他摆摆威风又愿意听他说话,这些日子少了他,他觉得日子无趣许多。
「就……将军还有别的事情要吩咐我去办,我就没跟去了。」雪静悦尽可能笑得自然,但眼里却无法避免的闪过一丝无奈。
他也没多疑,反而用一种我明白的神情对她眨眨眼。
见状,她有些困惑的问,「怎么了?」
方凯拍了拍她的背,小声道:「我都明白的,将军是要让你做那天那个天雷火,是吧?」
「天雷火?」雪静悦更加疑惑了,天雷火,那是什么?
他一副你知我知别人都不知的神情,续道:「我懂,现在正值和谈时刻,城里有时候人杂得很,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她还是一脸呆样,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凯受不了了,将他拉到一旁的巷子。「别说你已经忘了,上回你私自冲上战场的时候,很多人都说看见你扔了什么东西,接着老天爷就降下雷火呢!大家私底下都管这个叫天雷火,还说是将军让你去弄出来的。」
雪静悦终于恍然大悟,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个俗到不行的名字到底是谁取的?
乍听之下很像早期某部乡土剧的兄弟作。
但是她马上就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会有很多人看见,这不合理啊,那时候她冲到前线,大家不是忙着杀人就是忙着不被杀,谁会注意到她做了什么?
雪静悦沉下脸,神情严肃的叮咛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绝对不要再跟其他人提起,那东西……」
「天雷火。」方凯很认真的重申一遍,这么厉害的神器,怎么能用那东西来称呼。
她无力的偷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实在很不靠谱,况且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叫什么名字重要吗?
「天雷火就天雷火,不过这事儿我听将军说过,是绝不能往外传的,怎么会突然间传得谁都知道,想来必定有问题……」雪静悦想了想,谨慎的问:「你想想,这话是什么时候传开的?」
方凯这人是憨直了点,但是脑子还算灵活,一听她说得这般慎重,连忙敛起神色,皱着眉认真回想,不一会儿他瞪大眼,惊呼道:「这几日将军不在,这话才往外传开的。」
她也是这么猜测,她突然觉得头好痛,这事儿似乎跟蛮族人脱不了关系。
「既然你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回去后记得提醒其他人别再乱传话,要不然将军恐怕是要追究的。」
方凯用力点点头,接着像是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你这是要往哪儿去?这样冷的天,老王头还说等等可能要下雨呢,要不是营里缺了点东西,我也不想跑这一趟。」
雪静悦苦笑回道:「宅子里只剩下柴火了,没有半点吃食,我不得不赶紧出来找东西吃。」
「这样啊,那我们去吃羊肉汤吧,那可是边城的老店,再配上泡嫫一起吃,更是绝妙好滋味。」
她饿了大半天,一听到方凯这么说,马上点头答应,心里还盘算着如果不贵的话,她就多买点汤冋去,再弄点白饭面条什么的,应该就能撑上好几天。
两人开心的往前走,怎料才走到巷子口,就发现有五个人走进巷子,方凯没有多想,正打算侧过身让对方过去,雪静悦却在看见那些人的长相后,急忙拉住方凯的手,转身就往巷子另一头跑。
方凯还搞不清楚到底为什么要跑,也还来不及问出口,巷子的另一端已经有两道身影早一步堵在巷子口。
雪静悦停下脚步,警戒的盯着他们,冷声问:「无缘无故拦住我们要做什么?」
她直觉认为正前方的这个男人一定是带头的,他穿着青色的长袍,外头套了一件皮毛大氅,那张脸俊美如玉,气质和其他粗犷的蛮人格格不入。
「悦姑娘,有事想请教,还请您跟我们走一遭。」林碧玦轻柔的声音,如同微风轻轻拂过,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强硬。
雪静悦抿着唇没回答,神情依然充满戒备。
方凯却愣住了,结结巴巴的问:「悦姑娘?悦小子,你什么时候变成姑娘了?」
林碧玦摇摇头,这个面目清秀、身材痩削的小伙子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装,那些在军中生活过太久的男人们,眼力也太差了。
她假装低下头,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四周,揣度着能够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然而林碧玦似是看穿她的想法,淡淡地道:「悦姑娘,如果你不想看到你的同伴断手断脚,我劝你不要想太久才是。」他轻轻拍了拍大氅上沾染到的灰尘,轻笑的续道:「时间有限,若是一盏茶内你不给我答案,我就打断他的一条腿,若是一炷香内没有答案,为了省麻烦,我就命人打断他的手脚。」
其他蛮人在他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架住方凯,还有人比划着该从哪里下手。
雪静悦狠瞪着他,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有人的笑容是那么的可恨。
「想好了吗?慕达,就先……」
他的话还没说完,她马上抢白,「我去!但是你要保证一定让他完好无缺的平安离开。」
林碧玦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悦姑娘的要求,我们欣然接受。」
雪静悦讽刺的暗想,那她要求保有她的人身自由,他也会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