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娥红着脸说:“太子殿下说,让奴婢先到藏书楼来做些时日,说奴婢的事情若是在皇后身边被人发现,肯定要被严惩。在这里待个一年半载,若是奴婢守本分,他会安排奴婢早点出宫和锦忠哥在一起。”
华如意松口气,“这样安排最好。”
“是啊,奴婢本来以为自己就算死罪能免,活罪也肯定难逃。锦忠哥说,殿下对咱们这样好,咱们两人的性命便都是殿下的了。无论要咱们做什么,咱们都绝无二话。”
她又低头看着华如意的画,“呀,这女子真是美,姑娘画的是谁啊?”
华如意知道这件事不能随便对人说,便含糊回应,“也不是谁,是……飞天神女。殿下要在阁内一些墙上找人作画,这是草图而已。”
“画得真美,也不知道世间有没有这样的美女。”秋娥看着那美女不禁出了神,“我听以前在骑鹤殿做过事的扶枝姐姐说,原来的魏妃娘娘也是这样仙女般的美人儿,那时候她若是到了御花园,满园的鲜花见了她都要惭愧的低头呢!”
华如意笑道:“闭月羞花吗?也只是传说吧?”
“扶枝姐姐说的可真了,应该不是瞎话。不过魏妃娘娘住到骑鹤殿中后,宫里就没人敢再提起她了。唉,不知道三皇子是不是还记得他亲娘的样子。”
华如意小心翼翼地问:“那,魏妃为什么会疯?”
秋娥摇着头,“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奴婢入宫时她已去世,奴婢听扶枝姐姐说魏妃娘娘很喜欢弹琴,陛下当年就是在一次外出狩猎时遇到正在山间弹琴的魏妃娘娘,一见钟情将她带入皇宫的。长生殿,是陛下特意给魏妃娘娘建造的宫殿,就连皇后娘娘的宫殿都比不上长生殿华丽。可是魏妃娘娘并不喜欢那里,每天晚上都在月下弹琴,而且最爱读一首什么诗……在天愿作什么的……”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华如意幽幽说道。
“是的,就是这么一首诗。后来宫里传言魏妃娘娘其实在宫外是有情郎的,但因皇上横刀夺爱,所以魏妃娘娘很不开心,甚至还有谣言说三皇子不是陛下的亲骨肉,逼得魏妃娘娘在皇上和皇后面前滴血认亲,澄清了自己的清白。但此后没多久,魏妃娘娘的精神越来越差,最后就疯了。”
这惨烈的一桩情事,随着那曾经艳冠后宫的女人,就这样一起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过去的爱恨情仇也好,恩宠荣华也罢,都随着她的离去一起埋葬了吧?
可是……听皇甫瑄的意思,这件事似乎现在又将被旧事重提,就像是有人故意报复似的,将事态演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夜更深了,华如意将自己以前所画的那几幅私密小图摊在桌上。窗子没有关紧,夜风冷冷地钻了进来,将桌上的画纸吹得□□作响。
她怅然看着自己笔下的绵绵春色,这是她所有春宫图中画得最不露骨的一组,却是倾注心血最多的一次。魏妃当年就算入宫入得不情愿,也必然曾费尽心思想与皇上做好夫妻吧?可到头来却落得那样屈辱的结局。
而她,一个平凡女子,没有魏妃那样的惊世美貌,又凭什么能得到魏妃曾拥有的宠爱?
她在这三幅画中,各自寻觅了一处隐秘的角落,精心地将自己的名字如画一般描绘在上面。第一幅,名字藏在了床锦上的花纹里;第二幅,名字藏在一片落叶的叶脉之中;第三幅,她将名字细细画在堆积在地上的衣服褶皱内。
最后一笔刚刚画成,房门就骤然被人推开。皇甫瑄挟着清凉的夜风出现在门口,夜风里还有一股湿润的味道。
她一惊,站起身来,“下雨了?”
“是。”他手中提着一个八宝锦盒,放到桌上。
她向后面看了一眼,竟没有一人跟随在他左右。“宫内曾有刺客出没,殿下独自一人……不怕危险吗?”她环顾四周,想找一块干净的布帮他擦掉衣服和头发上的汗水,却被他抓着手坐回到桌边。
“叫你去吃饭你也不去,一个人躲在这里画画,哪用得着这么用功?”他一边亲手帮她打开食盒,一边低头扫了一眼桌上的画,她收拾不及被他看到,眉头一皱,“画的是什么?放下我看。”
她红着脸说:“不是什么好画。”
他瞅着她看了一阵,笑道:“不就是春宫图吗?你都敢画,还有什么不敢让人看的?”
华如意只好忸怩着把那几张画铺到桌上,胸口噗通噗通一阵狂跳,说不出是害羞还是紧张。
皇甫瑄低着身子看了半晌,却皱起眉,指着第一幅画上的女子说:“这女人像你……”又指了指第二幅,“这女人也应该是你……”他回头盯着她,“你画的女人都是照自己的样子来画?可你画的那个男人是谁?”
她满腹的紧张在这一刻倏地散去,差点笑倒,“殿下真不认得那个男的?”
她抿着嘴乐极了,让他看了却更加起疑,又看了那幅画半晌,伸手一抄,将她搂进怀里。
“我以为胖一点的女孩子心机会少一些,可是你竟然也学会和我耍心眼儿了?我不问你为什么要画春宫图,是因为我知道这其中必有隐情。我向来不喜欢勉强别人说自己的私隐,但是如果你要把自己画在画上,就要先问问我可不可以。”他不悦地用手一指那几幅画,“尤其是把什么臭男人都敢画上来,你就不怕我看了生气?”
华如意低着头笑道:“殿下的话让我想起我伯父日间曾说的一句话。”
“什么?”
“我说我不能嫁到薛家去,因为我已有了心上人。他说,我不可能认得什么好男人,必然是见不得人的野男人。”
皇甫瑄的眉头蹙得更紧,“这是华思明说的?”
她赶紧说道:“伯父不知道那个人是你,又在盛怒之下,自然口没遮拦,你也不必为了这件事去和他计较。”
“我暂时不计较他的用词,但是他的话,和这画上的男人又有什么关系?”皇甫瑄越看那画越是生气。将她一把压倒在旁边的床上,恨恨地说:“你几时也和别的男人这么亲密过?还要画到纸上去昭告天下。这些画该不是日后也要卖出去的吧?”
“怎么会?这些画都是我的私密宝贝,日后……说不定还要传宗接代的留给子孙呢。”她难得看他这副表情,向来高高在上、庄重严肃的太子殿下,也会有郁闷小气的时候啊,甚至有几分孩子似的任性,让她心中大增爱怜之心。
她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悄悄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很光滑,皮肤好得让她这个女人都觉得惭愧。
皇甫瑄哪会知道她心中是怎么想的,她笑得越是神秘诡异,他脸上就越是不痛快,索性将她完全抱上床去,就势压倒。
她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不禁低呼道:“还有其他宫女在附近呢,万一她们来找我……”
“我已调她们去别处打扫了。”原来他心机狡诈,早有打算。
她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殿下是要我今夜侍寝吗?”
他挑着眉,“怎么?你还敢拒绝不成?”
“不是,我只是在想……殿下今天忙了一日,也该累了……”
她还不大习惯两个人这样火热的亲密,刚想找个借口先避一避,却被他冷笑着封住唇——
“砌词诡辩,必然心中有鬼!”
他的衣服本来虽有几分湿意,但此时两人滚烫的体温却让那水痕散发出幽冷的清香。
她想先去灭了灯,却被他按得死死的,于是这一回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又成了他口中的“活食”。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剥落两人的衣服,当丝绸彼此摩擦发出的声音显得过于暧昧的时候,他抬起头,看着她娇喘吁吁的那张脸,满月一般的圆润,红唇娇艳欲滴,星眸似醉似醒般的一片氤氲。
他忽然叹口气,将她揽入怀中。
“这皇宫之内,现在唯一可以信得过的,就是你这颗小雪球了。”
“殿下心里有很多放不下的事情……”她背对着他,却又紧紧依偎在他的怀中,察觉到他的手正探入自己的衣服里时,她深深喘息着,却不敢躲避。
“人生在世,放不下的事情太多了。”他在她的后颈上印下一吻,“你还可以借着春宫图去发泄,而我,更多的时候必须坚守矜持。”
“殿下若是觉得累了……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只是我不知道我能为殿下做些什么。”
他悠然一笑,翻身压上她的身体,“把你这雪球似的肉丸送到我嘴边,让我一次吃个痛快,便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
她咕哝一声,再也来不及开口,就成了人家口中的美食。
这一夜,自然春色无边,他很尽兴地在她身上索欢,她累得腰酸背疼,却也初次细细品尝到男女床第情爱的美妙。
……
“如意……若是上天真的有情,你就是被他送至我身边的最后一份如意了吧?”他感慨着,望着怀中那禁不起过度激烈而暂时昏厥过去的人儿。回头看着桌上散乱的那几幅画,唇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的确是不擅长认人,除了她这个丫头之外,他甚至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认不出来。但是那几幅图中所画的内容以及服饰和周围的景致,画中男子是谁,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之所以故作震怒,只是为了这一夜的旖旎而略施小计罢了。
她真是个自作聪明又好骗的丫头啊。
还好,这一生她只需上他一人的当就好了。不管她之前受过怎样的委屈,从今以后,自然有他为她出头。
她若真的喜欢画什么春宫,就由她去画,反正他们两个人的故事,相信再画个百十张也画不完。
因为那将会是一生的纠缠啊……
华如意醒来时皇甫瑄已经不在身侧。她愣愣地摸着微热的被褥,知道他走的时间并不长,看看天色,应该是去上朝了。
最近因为皇帝遇刺,所有朝政都压在皇甫瑄一人的身上,华如意知道他必定很忙,自己在这边只是悠哉地画画,也不好去打扰他。
她的枕边放着一块玉佩和一张字条,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凭此玉佩,出入随意。
她轻抚着玉佩,心中泛起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