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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婿自个教 第5章(1)

  推开熟悉的房门,望着简陋的摆设,赵颐萱微微一笑,心中轻道一声久违了,便走到缺了只脚儿的榆木茶几旁坐下。

  这房里没有火盆,没有地龙暖炕,没有锦被狐裘,但这里才是她必须待的地方。

  如今她与叶钊祺回到原本的身体,很多事情也必须回归原貌,毕竟先前情况特殊,两人才会那样亲密。

  眼下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赵颐萱垂着眼,心中涌上一阵落寞。

  不行,她不能有舍不得的想法。

  尽管她很想继续陪在叶钊祺的身边,但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她是罪臣之女,遭眨为官奴,而他则是叶家大少爷,堂堂正七品的国子监丞。

  二她这不是自眨身分,而是不想替彼此招惹麻烦,这段“子已经够乱的了,好不容易能回归正轨,总要让彼此缓上一缓,先将扰乱的一切导正回来。

  至于后面的……唉,再看看吧。

  赵颐萱脸上泛起苦笑,换下身上的锦缎衣裙,穿回了先前的麻布裙裳,来到了洗衣房。

  那些先前与她同为三等丫鬟,专门被发落干些苦差事的粗使丫鬟们,一看见她全都面露诧异。“颐萱姊,你怎么会……”

  由于前些日子里,赵颐萱己被拔升为大丫鬟,而且叶钊祺还免了她许多活儿,人伙儿都以为她被看上收房。

  赵颐萱只是笑了笑,泰然自若的挽起袖管加入她们,什么也没多说。

  其中一名心直口快的丫鬟问道:“你不是已经被少爷看中,等着当姨奶奶吗?”

  “别瞎说。”赵颐萱不怒也不恼,只是心平气和的纠正。“是刚好前些日子少爷碰上了一些闲难,正好要藉助我过去所学,才会把我暂时升为大丫鬟。”

  “暂时?!”那些丫鬟们异口同声。

  “是啊,往后我还是跟你们一样。”

  “怎么会这样……”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浓浓的失望。

  “怎么,我回来这里,你们不高兴吗?”赵颐萱失笑。

  “当然不高兴,大家正高兴着时晴失宠,往后大伙儿不必再受她的窝囊气,你怎么就这样不争气,没趁这个机会把少爷迷得晕头转向!”

  见她们不约而同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赵颐萱当真是哭笑不得。

  只不过,经此一提,倒是又提醒了她,时晴是叶钊祺的通房丫鬟这件事。

  过去她对叶钊祺并无喜恶,自然不在意这些,可现在她还能做到心如止水吗?

  赵颐萱在心中苦笑。

  也罢,眼下还是想法子让自己快些收敛心神,莫要再想着与叶钊祺相关的事。

  赵颐萱垂下眼,不许自己再胡思乱想,将双手浸进冻人的冰水,辛勤地工作起来。

  与此同时,时晴那头也得了消息,知道赵颐萱又回到洗衣房工作,当下乍惊又喜。

  “真有此事?”她心机深沉,不敢妄信,非常谨慎地问着来通风报信的丫鬟。

  “是真的,刚刚大伙儿都还在讨论这事呢。”有一些丫鬟为求日子好过,拼命在时晴面前奉承谄媚,这样天大的消息自然也不会放过。

  时晴冷笑一声,“哼,我就说嘛,少爷是什么样的性子,我比谁都清楚,肯定是一时贪图新鲜,才会独厚那个贱蹄子,眼下腻味了,她自然得滚远一点。”

  “相信要不了多久,少爷又会让时晴姊姊回去守夜。”报讯的丫鬟谄媚地说。

  时晴笑了笑,姿态摆得甚高,也没多说什么,就在此时,门外来了西院的管事嬷嬷。

  时晴脸上掠过一抹不自在,立刻起身迎上前,将管事嬷嬷拉到另一头的耳房,关起门说悄悄话。

  “崔嬷嬷,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这个崔嬷嬷可是二爷的心腹,谁也不敢得罪,更遑论是她。

  “二爷让老奴来捎个口信,今日是大年初二,二夫人要领二少爷回娘家,二爷让你晚些过去书房帮忙研墨。”崔嬷嬷平铺直述的转达主子口信。

  闻言,时晴心领神会的一笑,从手腕取下了一只玉镯,塞给了崔嬷嬷。

  “有劳崔嬷嬷帮我回个讯儿,就告诉二爷,时晴会过去好生伺候的。”

  时晴本就是西院的人,是罗氏为了安排眼线,才会将时晴弄进东院,更设法让她成了叶钊祺的通房丫鬟。

  可罗氏没想到时晴本性狐媚,早己勾搭上叶通贤,东西两院掌事的男人全在她的股掌之中,可说是野心勃勃。

  “叶府这么大,就你一个丫鬟两边吃香,时晴,来日你若是上位,可别忘了留一点位子给我这个婆子啊。”崔嬷嬷话中有话的褒奖起时晴。

  时晴皮笑肉不笑的说:“崔嬷嬷过奖了,时晴不过是个贱婢,任由这些爷儿操弄着,半点不由人哪。”

  向来只有她这个阴险的丫头操弄他人,几时有人操弄得了她?崔嬷嬷不以为然的扬起讽笑,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死老婆子,等我当上叶府的姨奶奶,第一个就拿你跟赵颐萱杀鸡儆猴。”时晴恶毒的咒骂道。

  快了,不管是东院还是西院,两边总有一个能让她飞上枝头,不管是二爷的偏房,抑或是叶钊祺的小妾,叶府总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许是太久没干苦活儿,几天下来,赵颐萱竟有些不习惯,总会不自觉的想起假扮叶钊祺的日子。

  元宵节前一晚,她一结束手头工作,便回到房里准备歇下,连连推辞了几个丫鬟的邀约。

  毕竟是年节时候,较通情理的大户人家,一年到头也只有这个节日会让奴仆在忙完活儿后,私下外出寻乐子,只要不触犯家规,大多是睁只眼闭只眼。

  赵颐萱倦了,只想着早早回房梳洗歇息,不想,她一进到房里,就看见一道硬长的身影伫立在窗边,那张俊俏的脸庞明显有着怒气。

  “少爷,你怎么……”

  “你为什么要躲我?”叶钊祺一对上她的眼,劈头就问。

  她一嘻,登时心虚的赧红了脸儿。

  不错,这几天她确实有意避着他,只因害怕一见着他的面,她的心便会动摇,好不容易才收敛起的心思,又会翻腾起浪。

  “少爷误会了,奴婢只是……”

  “别在我面前称自己是奴婢,你不是。”他打断她的话。

  她没吭声,只是不卑不亢的迎视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们已经交换回来,你又成了原来的赵颐萱,你不想攀高枝,更不想看到我因为这件事让你白白得了好处,这些我都明白。”

  “既然少爷明白,又为什么要过来?”她的语气有些无奈。

  叶钊祺恨不得一把将她摇醒,她怎么就这么固执?他知道她是因为眼下的身分在纠结,她不想连累他,更不希望他为了她而落人话柄。

  问他为何会这么清楚?废话,他当了这么久的赵颐萱,又与她朝夕相处,自然对她了如指掌。

  她心太好,处处都为他人着想,只留一分余地给自己,除非对方真犯着她的底线,她才会挺直腰杆,为自己讨回公道。

  她是个通晓世理的姑娘,但绝对不是个软弱的女子,她没道理避着他,除非……她是在担心他。

  “赵颐萱,你听好了,我承认过去我对你是不好,不对,应该说是坏透了,可现在我已经变了,我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待你,因为我对你蓦地,一只白皙的小手捂上他的双唇,制止他继续往下说。

  他诧异的看着她,只见她满脸为难,挣扎片刻才开口,“少爷,莫要忘了,赵家遭难,我被眨为官奴,我俩身分有别,况且……少爷眼下应当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该办。”

  她是拐弯抹角的暗示他,不该再放任叶通贤与罗氏,过去他被蒙在鼓里,误将贼人当至亲,那也就算了,如今既然知道对方包藏祸心,那就万万没有继续受他们欺侮的理。

  她果然是在担心他。因她这番话证实了心中忖度,叶钊祺对她更是怜惜。

  “我的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他语气坚定的说道。

  “少爷……”

  “我们之间早己不是主子与丫鬟的关系,你很清楚。”

  她心屮一紧,连忙摇头,“不是的,我跟少爷一我们不可以。”

  叶钊祺匀唇,嘲弄地问,“莫非你还记恨着过去我对你太坏的事?”

  “我没有,而是……”她欲言又止。

  “而是什么?”

  “少爷身边已经有时晴,我不想再节外生枝。”她避重就轻的说。

  叶钊祺微愣,旋即笑了出来,“你是在吃醋吗?”

  赵颐萱登时红了脸。“当然不是!”

  “喔,你当然不是在吃醋。”他促狭的笑着点头。

  “少爷!”她又羞又急的娇嗔他一眼。

  “逗你玩的呢,可别真生我的气。”他忽然握住她的手。

  她一震,双颊发烫,立刻将手收回来,背过身相对。“夜深了,要是有人进来撞见少爷跟奴婢共处一室,那就不好了。”

  “难道你忘了,先前我们可是同进同出,共睡一室。”

  说实话,虽然眼下如愿换回自己的身体,可叶钊祺却好怀念那段两人互相扶持的日子,她就待在他身边,随时能见着面。

  赵颐萱垂下眼,面色怅然。“少爷,那时情况不同。”

  “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那些事对我来说都不成问题,问题在于你。”叶钊祺也没逼她,只是坚定的往下说:“我知道,过去是我错待了你,你应该也想知道为什么,明天就是上元节,我会在河边放天灯那儿等你来,如果你不来,我就会对你彻底死心。”

  这是一个赌注,可唯有出此下策,他才能逼她面对。

  赵颐萱背对着他,一时半刻没有吱声,可是从她僵硬的姿势看来,肯定听见了他的话。

  “颐萱,明天晚上,我等你。”沉沉说完这句话,叶钊祺转身离开。

  赵颐萱心下一凛,正想喊住他,却在出门的前一刻,硬生生又止住声。

  明天晚上她该去吗?

  上元节的晚上,麒麟王朝的百姓多会聚在护城河边,放起祈福的天灯,这是一年一度的年节盛事,不只是寻常百姓,就连贵族们也会共襄盛举。

  是以,也只有在这样的年节盛事里,才有机会见到贵族与百姓们不分阶级的聚在一起。

  这一晚的京城处处挤满了人,也唯有这一晚,女子们能打着过节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抛头露面而不受人指指点点,因此有些尚未成亲的男女,也会趁这一晚偷偷幽会,互表情衷。

  “少爷,天灯已经准备好了。”孙咏抱拳果报。

  “搁着吧。”伫立在河边的修长人影淡淡说道。

  今晚的叶钊祺穿着一身黑色红鹤纹滚狐毛锦袍,更榇得挺拔的身躯气宇非凡,英俊如画的眉眼与出身名门世族的气质,一晚上不知吸引了多少年轻姑娘的目光。

  人潮越来越多,分别聚集在护城河两头,一盏盏天灯在天上飘升,火光将河面映成一片橘红,美不胜收。

  尽管春雪未融,气温偏寒,不过冲着这晚的习俗美景,众人还是不畏寒冷,全都争相挤到河边观赏。

  她会来吗?叶钊祺看着那些在黑夜中飘飞的天灯,觉得自己一颗心也随那些天灯起起浮浮。

  他有好多话想对她说,也有一些问题想问她,最重要的是,他有个重大的决定必须亲门告诉她。

  可倘若她不来赴约,那么说再多也没意义……叶钊祺焦灼不安的烦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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