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马路上,抬头看着大门的牌匾,顿时感慨万千,只是那牌匾愈看愈奇怪,“符”字中间最后落笔的那一点好像不太对劲,原本应该是点,可是形状不同,反而像是一个符号,她觉得很眼熟,却记不得在哪里见过。
“茹仙,怎么了?”扶着符昌明下车的符景升见梅茹仙望着大门上的牌匾发楞,问道:“这牌匾有问题?”
她回神,摇了下头,“没有,牌匾上的字笔锋苍劲有力,应该是大家所写的吧?不过那一点好像不太一样,感觉像是道符咒。”
“我娘生我时难产死了,她虽然拚了最后一口气将我生下,我却虚弱得连奶也吸不了,哭声比猫咪还小声,一副随时可能跟着我娘一起去了的样子。
“我出生三天后,外头来了一名世外高人,对袓父说我福气冲天,因此身子弱,不好养活,必须封住我的福气,不过那会损害身体,虽然我可以平安活下来,可日后必会成为残缺之人,因此只能从符家宅子下手,在那块牌匾上写了‘符’字,让人择日挂在大门上,说我十五岁之前都不能取下,如今我年岁虽已过,却也从未动过这牌匾。
“祖父说当时那位高人最后要下笔写下这个点时,可是费了三个时辰的时间才点出来。说也奇怪,那牌匾挂上去后,我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仅哭声变大,食量更是吓人,需要备上两个奶娘才够应付。”
“原来如此啊。”
“是的,当时祖父还曾经说过,符府整个毁了都没关系,唯独那块牌匾不能毁,大此一整天都让人看顾着大门,不是为了招呼客人怕怠慢了,而是担心牌匾被人破坏。”符景升笑着跟她说起陈年往事。
“那你相信吗?”
“不管信不信,老人家心安就好。”
“也是。”她笑了笑,“这牌匾的事情我们日后再研究吧,爹跟英姨已经站在大门口等我们许久了,我们先进去探望相父,他老人家看到我爹,还有他未来的孙媳妇一起回来看他,一高兴,说不定病就好了。”他牵着她的手一起往符老太爷的院子走去。
英姨本名叫陈玉英,符昌明失忆后被她照顾了十多年,两人原本是邻居,日久生情就在一起,虽然没有举行婚礼,但是就跟一对真正夫妻一样。
之前一直没有查出陈玉英的事情,是因为符昌明虽然丧失记忆,但生性谨慎,第一次遭人暗杀没死后,便让陈玉英躲到其他地方,不准她跟他联络,必须等到他去找她。
做出要回京城的决定后,符昌明便让符景升将陈玉英给接过来,一起回京。
他们一行人绕过弯弯曲曲的回廊和布置精致的庭院,来到符老太爷的松青院。
才刚踏进松青院的内厅,撩开珠帘便见到符老太爷的床榻边守着一堆人,其中一名是个美艳妇人,发髻梳理得十分整齐,身穿米白色丝织衫,外罩兔毛紫色褙子,下着曳地梅花浅红裙,一双眸子波光流转,唇角带着温暖的笑意。
她看见符昌明时,眼眸瞬间盈满泪水,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他,哭得很伤心,“老爷,您终于回来了……您好狠啊,十多年来都不回家……”
对符家的一切仍感到陌生的符昌明面色沉了下来,一把推开那名泪流满面的妇人,低喝道:“滚开,你是何人?一个妇道人家,不分青红皂白冲上来抱着一个男人,成何体统,妇德呢?”
这名妇人满脸惊诧地看着他,“老爷,妾身是您的妻子啊!”
符景升挠挠眉心,“爹,母亲她是您的妻子。”
“胡扯,我的正妻是书雅,怎么可能会是这女子。”符昌明目光犀利无比地审视着眼前的妇人。
妇人身形一震,满脸尴尬地看着符昌明,“夫君……”
“闭嘴,我不是你的丈夫!”
符昌明还有一大部分的记忆未恢复,符景升总会适时地提醒他。
“爹,母亲柯氏是您的续弦,孩儿的亲生娘亲在生下孩儿时难产过世了。”
“续弦?”符昌明看着儿子笃定的眼神,眯起眼眸,不知怎么回事,看到眼前这个自称是自己妻子的女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排斥。他义正词严地说着,“在我未恢复记忆之前,即使书雅已经过世,我的正妻仍只有她一人,你这女人别再以我的妻子自称。”
“老爷,您怎么可以……”柯氏目光震惊。
“母亲,爹的记忆有许多部分尚未恢复,他刚回家,还有很多东西要慢慢熟悉,无法一次接受太多事情。”符景升淡漠地看着柯氏,冷声提醒她,“他对你没印象,自然不希望你占着他妻子的位置。”
他语不惊人死不休,可以说是当着众人的面赤裸裸地给她一巴掌。
柯氏幽怨地掉着眼泪,泣诉自己的委屈,“景升,娘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看我这个后娘不顺眼,可你也不能这样颠倒是非啊……”
“孩儿只是说出父亲的心声,跟我看母亲顺不顺眼有何关系?”符景升冷声质问柯梅茹仙本是跟着前来向符老太爷问安,可怎么也没料到一进屋就看到这出争夺正妻位置的大戏。
她对这种戏码实在不感兴趣,想转身离开到院子里逛逛,可她是来作客的,未经过主人同意就在人家家里四处乱逛不合礼数,只好继续待在这里看大戏。
一旁站着一对中年夫妇,其中那名妇人见气氛不对,连忙出声打圆场,拿出帕子替柯氏拭泪,“弟妹,昌明刚回家,你总要给他时间适应,不急于一时。”
“姑母,翟夫人说的没错,该给姑父时间才是。”柯氏娘家的侄女、一直住在符家的柯容华也赶紧出声缓颊。
嫁给翟森的符锦娘因符昌明归来,此番特地来看他。她点头,“就是,弟妹,景升信上提过,昌明脑子遭受过撞击,受不得刺激,一切都要慢慢来,循序渐进。”
“虽然我对你们几个人没有印象,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分上来了,有件事情我必须让你们知道。”符昌明拉过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女子,丝毫不给柯氏留点颜面,直接道:“这是玉英,她照顾了我十几年,在我心中,除了书雅外,只有她才是我认定的妻子。”
柯氏瞪大眼看着自己丈夫身边那个长相平庸的女人,面容因震惊而扭曲变形,“夫君,你说什么?你将我置于何地?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现在的妻子是玉英!”符昌明再次严厉声明。
现在两个女人的身分很尴尬,陈玉英向柯氏微微屈膝行礼,却不称她为姊姊,“见过符夫人……”
因为有符昌明撑腰,陈玉英也一副我是正妻的椹样,气得柯氏不顾自己的脸面,向一旁的大姑夫妻泣诉。
“大姑、翟老爷,你们说句公道话啊,我是他妻子,等了他十几年,好不容思盼到他回来,他却这般于情无义,带了个不将我放进眼中的女人回来,这太叫我心寒了……”
符景升道:“父亲这些年都是由英姨照顾,父亲说英姨是他妻子也不为过。”
看了半天的戏,梅茹仙看出一些端倪,用着奇怪的目光看向符景升。
符景升声音明明很平静,语气也很正常,怎么她却觉得他看那些亲人的眼神凝满不屑与嘲讽?接收到她疑惑的眼神,符景升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她便继续看这出大戏。
“什么叫做不为过?我才是他的妻子,他带个不三不四女人回来,两句话就要我将记倘正房的位置让出……”
“母亲,我去世的娘亲才是正房。”符景升直接反驳柯氏。
柯氏那张美艳的脸庞瞬间变得狰狞,她恨恨地咬牙,“我就知道景升你始终睢不起我这个后娘……”
“千柔,你别激动,不是说了,昌明丧失记忆,身边有个女人也不能怪他。”符锦娘连忙劝着。
“姑母,我相信景升哥哥他不是那个意思,他从来没有看不起您,您别误会他了。”
柯容华也赶紧帮符景升说话。
柯氏的眼泪滴滴答答地掉着,愈说掉得愈凶,“我这几年来的苦,他们父子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完全……”
符景升嫌恶地瞪着柯氏,冷声提醒她,“母亲,祖父人还没断气,你在他床边哭成这样,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你在哭丧。”
柯氏猛然一噎,“不,我……”
“既然没有这个意思,为何母亲依旧不听劝?将你的眼泪止住,我们没日没夜大老远地赶回来,不是为了看你如何哭诉?”
这话太伤人,屋里有一大半的人脸色难看到一个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