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潍花了不少心思在计划求婚的事,好比地点要安排在哪?要怎么样做才能让童卉乔欣喜的点头答应?该怎么做才能塑造最浪漫的情调?
他苦恼不已,很努力的做功课。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理智的人,绝对不会把时间和金钱花在求婚这种事上,可当身边的那个人是童卉乔,他就想给她一个难忘的回忆。
史潍的想法童卉乔没有察觉,因为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让她颇为忧虑,但她不想让史潍担心,故没有向他吐露。
其实已连续好几个晚上,她都会接到隐藏号码的无声电话,接起后对方都不说话,勉强一点可以听到细微且急促的呼吸声,对方似乎处在非常紧张的状态。
起初的一两通来电,她还以为是变态,毕竟那急促的呼吸声很容易让人误解,她恼怒的挂掉电话,可对方还是一再打来。
之后她稍稍冷静下来,觉得事情有异,所以试着跟对方说话,可不管她丢出什么问题对方都没有回答,然后就挂了。
一般人接到这种莫名其妙的电话,第一时间都会认定是骚扰,甚至就先报警了,可童卉乔有着不一样的想法。
半个月前,她接到社会局社工来的电话,对方说,目前被临时安置的陈可柔的双亲已经前来探视她两次了,而且经过评估,她的父母有机会将陈可柔接回家去。
童卉乔对陈可柔印象深刻,她大半夜的带着陈可柔跟她妈妈在路上跑,这种经验想忘记都难,后来陈可柔被临时安置了,丁芳离开医院又回到老公身旁,她想要再联络她,他们夫妻俩却是已经搬离租屋处联络不到了。
事隔那么久,陈大荣夫妻忽然出现,希望可以接回陈可柔……她怎么想都觉得可疑。虽然社会局的社工说,陈大荣已经戒酒,而且找到了工作,住的地方也已经稳定下来,丁芳甚至怀了第二胎……
依他们的评估,陈大荣夫妻将陈可柔接回的机率高达百分之八十,接下来就只等最后一次的会晤情况再做决定。
童卉乔听了之后,问社会局的社工最后一次的评估是什么时候,她也想出席。
而现在回想起那次评估,童卉乔仍有股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她看过陈大荣一次,就是很惊悚的那一回,被喝醉酒的他追着要打,所以当她看到衣着整齐,神清气爽面带笑容的陈大荣时,她只觉得有很大的违和感。
当然,这样的陈大荣是加分的,至少在他们这些社工面前。
陈大荣甚至还向她道歉,主动谈起了上一回的暴力。
“我感到很抱歉,酒精真的是让人丧失了理智跟自我,我已经戒酒了,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暴力行为。”
“这样当然是最好的。”童卉乔笑笑回应说。
“我跟丁芳都非常希望将小柔给接回家去,过去是我不对,不能给她们母女幸福快乐的家庭,现在丁芳肚子里的宝宝也快七个月了,是个男孩,我希望弟弟出生的时候,可以有姊姊陪在一旁。”
当陈大荣提及怀孕的丁芳时,童卉乔将视线调往她身上。
她配合陈大荣,笑得很幸福,却没有开口说话,似乎将一切都交给陈大荣。
对于丁芳的反应,童卉乔不意外,丁芳爱惨了陈大荣,一向以他的意见为意见。
只是既然陈大荣已经改过自新不再酗酒打人,丁芳的眼底应该是满满的幸福跟爱意才是,可怎么她觉得丁芳虽然笑得很幸福,但那笑意却不是真心的?
童卉乔试着跟丁芳讲话,藉此找寻更多蛛丝马迹。“都已经怀孕快七个月了,怎么肚子还这么小?”
丁芳愣了一下的神情并没有逃过童卉乔的利眼,但她很快的掩饰过去,正要开口时,陈大荣抢先回答——
“她就胃口很小,吃什么吐什么,害我担心的很。”
“是这样啊。”童卉乔看向丁芳,却发现丁芳闪躲她的注视。
“嗯。”陈大荣牵起丁芳的手,拍了拍。“你看你这样子都害别人以为我苦毒你了。”
丁芳赶紧摇头。“没有,没这回事,是我自己什么都吃不下。”
童卉乔总觉得丁芳的口气有点紧张……为什么呢?是她想太多,太疑神疑鬼?
此次的评定会晤进行了约莫一个钟头,最后十分钟还让陈可柔出来跟父母见面,陈可柔看到妈妈开心的哭了,但仍然不太愿意接近陈大荣。
陈大荣一脸心痛与自责,一直说都是自己不好,才害陈可衮不愿意亲近他。
会晤结束后的隔天,社会局的社工约童卉乔见面,私底下询问她的看法跟意见。
童卉乔的答案是否定的。她将她的疑惑说出来,她觉得陈大荣改过自新的形象有点太美好,像是刻意塑造出来。
“一个人要改过一项坏习惯总是慢慢来,陈大荣的样子却像是一夕之间就变好,完全没有过程。”童卉乔这么说。
“不过我们有查询他提供的就业公司,是一家保全公司,他的确在里面工作没错。”
“有工作并不代表什么,陈大荣以前酗酒时也有在工作,只是他赚的钱不够他喝。”童卉乔摇摇头,顿了下又说:“至于丁芳……我说不上来哪里怪,但总觉得她似乎不希望陈可柔被陈大荣给接回家。
“更何况陈可柔似乎还不太能接受陈大荣,心里头对父亲的恐惧肯定还是有的。”
社会局的社工听了频频点头,表示会再进行一些评估,回去之后她会跟主管报告这些意见,然后开会决定。
三天后,童卉乔接到社会局社工的来电表示,他们决定将陈大荣接回陈可柔的案子暂时驳回,理由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所以陈可柔目前仍然暂时安置在寄养家庭。
听到结果后,童卉乔松了一口气,可似乎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她会在夜半时分接到不说话的诡异电话。
仔细联想之后,童卉乔不得不怀疑是陈大荣跟丁芳这对夫妻,因为社会局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也会通知他们夫妻俩,如果电话真的是他们夫妻其中一人打的,那么到底是想恐吓威胁呢?还是想警告?或是……示警?
到底是哪一种呢?
然而很奇怪的,昨天怪异的电话没再打来了……不再夜半接到电话并没有让童卉乔松一口气,她反倒疑神疑鬼了起来。
虽然说不想让史潍担心,但她的忐忑并没有减少,童卉乔决定明天就跟史潍提起此事。
童卉乔在下班前传LINE给史潍,约他明天见个面,她有事情要同他说,史潍回说,他也有事情要跟她说,就约在他家好了,要她明天晚上八点左右过去他家,抱歉他有事不能去接她。
史潍在家等着约好八点要来的童卉乔。
其实他很紧张,他打算今天跟童卉乔求婚,中午过后他就回到家中,先是让约好的花艺公司将家里布置一番,再布置了粉红色的心形气球,从玄关到客厅到卧房,满满的都是,上头是订制的字样,写着“童卉乔,嫁给我好吗”。
求婚用的戒指前天已经先去珠宝店拿了,现在很安然的躺在他的西装裤口袋里。
本来呢,他打算亲自下厨做一顿浪漫的晚餐,可亲自尝试并彻底失败几次以后,他决定放弃……毕竟他可不想在浪漫的求婚之后,害得两人都拉肚子挂急诊,所以最后他还是安排了外烩。
现在场地布置好了,戒指也准备妥当了,奢华浪漫的烛光晚餐也就绪了,就等着女主角……
在史潍紧张又期待的等着童卉乔时,童卉乔脚步匆忙的走在小巷里。
她离开儿童之家时已经快七点半,看来无法在八点时抵达史潍他家。她边走边想着待会到公车站时再拨电话给史潍,说她会晚一点到。
因为心里头有事,所以她没有注意到,从她离开儿童之家之后,后头就一直有人跟着她。
“童小姐……”
忽地,背后有人出声,童卉乔顿时全身的寒毛竖起,她一回头就对上陈大荣那双不怀好意的眼,还有感觉到抵住她后腰的尖锐物体。
“如果你想活命的话,就乖乖把头往前看当作没事,不要尖叫,要知道我手上的刀可是不长眼的,你也别以为我下不了手,因为被逼急了,狗也是会跳墙的。”
陈大荣声音里的狠意让童卉乔打了个哆嗦。
“陈大荣,你想做什么?”她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却忍不住心头的恐惧。
“你放心,我没想做什么,只是想要你帮我个忙而已。”陈大荣说的轻快,要童卉乔照着他的指示做,走到他的车子旁。
这实在不能怪他,谁叫童卉乔要挡住他的财路,既然没办法将陈可柔从寄养家庭带回来,那就从童卉乔这边下手,绑架童卉乔是临时起意,他跟踪她好些天,这才发现她有个医师男友,在他更深入的调查之后发现,这医师男友还是家专攻顶级客户的医美诊所的院长……想必非常有钱吧。
陈大荣拉开后座的车门,迷晕了童卉乔,将她推倒在后座上,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显然是有备而来。
当童卉乔清醒过来时,她人已经在一个没有窗户没有任何家具的小房间里,小房间的角落有一盏小灯,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抚抚发疼的头,皱起眉头来。
这里是哪里……当童卉乔倏地想起自己遇到陈大荣并被他胁迫一事,她惊坐起来,然后看到了跪坐在她前方哭泣的丁芳。
“对不起,童小姐,我对不起你……”丁芳哭到不能自已。
童卉乔顿时觉得她的头更痛了,现在的情况是怎样,陈大荣把她抓到这里来是想要做什么?
“我想打电话警告你的……但我好怕被他发现,我不敢说话,连一句小心都不敢说……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原来那些不出声的电话是你打的……”童卉乔强打起精神,视线打量小房间一圈,问道:“陈大荣人呢?”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陈大荣的意图。
提到陈大荣,丁芳缩了缩,眼神满是恐惧。“他不在,不过我们是出不去的,他将大门从外头上了好几道锁。”
“他到底打算做什么?”童卉乔猜丁芳是知情的,要不然她不会偷打无声电话警告自己。
“大荣他很生气……因为他认为是你害他无法将小柔带回来,你阻碍了他的财路。”
“你说什么财路?跟可柔有什么关系?”童卉乔敏锐的捕捉到不寻常的字眼。
丁芳顿时泪崩,“都是我这个没用的妈,我真的太没用了,小柔,妈真的很抱歉,妈好想死啊……”
丁芳激动到狠甩自己巴掌,童卉乔赶紧阻止她,以处境而言,该歇斯底里的是她才对。
稍微冷静下来后,丁芳才说,原来那天她从医院回家后,遇上了酒醒了的陈大荣,他跟她道歉,她也决定再次原谅他,并说服他搬离原来租赁的地方,打算重新开始,等有能力之后再将女儿接回身边。
陈大荣的确有振作起来,但时日不长,毕竟他已经成瘾,要他不喝酒很难,更糟的是,他被新认识的酒友带去赌博,这一赌就完全沉沦,而且有人看他是个新手,挖好陷阱让他跳,先是让他享受到赢钱的乐趣,然后越赌越大,输了就想要翻本,最后不可自拔,签下大笔金额的本票。
“那赌债金额实在太大了,我们根本还不起,接着就有讨债集团找上门,说如果不还钱的话,先是剁手剁脚,最后连命都没了……”
陈大荣吓死了,把主意打到女儿的身上,只要将女儿从寄养家庭领回来,再把她卖了,得到的金额足以让他先还掉一部分的赌债,至少可以先将命保住。
“他还是个人吗?!”有本事去赌,欠下赌债却要卖女儿替他还钱,这还有天理吗?根本禽兽不如。
“不,他不是人。”丁芳哭着说。
丁芳也是在那个时候终于认清自己所爱的男人,他的真面目竟然如此恐怖恶心,偏偏她又为他怀了第二胎。
她一直是不同意也无法接受陈大荣的计划,于是陈大荣狠狠的将她打了一顿,还威胁她,如果不配合的话,会打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没命,然后再去将陈可柔讨回来卖掉。
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丁芳配合他演了一出戏,要社会局的人相信他们已经跟一般家庭没有两样,可以将陈可柔领回,本来陈大荣信心满满,谁知计划却失败了丁芳话说到这,童卉乔也就清楚了。
“后来社会局否决掉陈大荣的提议,他认为卖女儿保命的计划被我阻挠了,所以把帐算到我头上,才绑了我。”
丁芳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他的确将你骂到狗血淋头,本来跟踪你是想找机会报复你,可却发现你有个医师男友……”
当丁芳说到这里时,童卉乔的脸色丕变。
“所以他绑架我是为了向我男友勒索?”
丁芳默认了童卉乔的猜测,童卉乔咬牙切齿,心头塞了满满的情绪不知该如何发泄。
“他刚刚拿了你的手机出门。”丁芳猜陈大荣为避免夜长梦多,应该会速战速决,况且他那一屁股债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性。
童卉乔突然想起什么,激动的看向丁芳。“你的手机呢?你既然可以打电话警告我,你应该有手机吧?”她需要手机报警。
没想到丁芳却摇摇头。“后来被他发现,他就把我的手机摔烂了。”
童卉乔闻言手脚发冷,发现自己全然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