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打从登基以来,他什么也没做,但他的民意还是很高的,这都要归功于他会用人,用了一个万能丞相,这才使得大庆朝在中原天下占有一席之地,得以与强盛的齐国、岳国并驾齐驱。
想到这里,他满足的举杯道:「朕敬楼相一杯,朕能站在这里接受万民的爱戴,都是楼相的功劳,朕可真是不能一日无楼相啊!」
楼赛玺原在品着梨花酒,闻言,他淡淡地道:「皇上也该学着关心国事,毕竟天下是皇上的,臣不过是过客。」
他这话说得煞风景,金凌肖也不生气,反而脸上浮现笑意说道:「楼相怎么会是过客?命中注定,楼相和朕要永远绑在一块儿。」
纤妃巧笑倩兮地道:「皇上说这话,妾身等可要伤心了,皇上该是和妾身等绑在一块儿才是,怎么会和楼相绑在一块儿呢?妾身不依。」
她自恃姿色娇媚、身段窈窕,金凌肖宠幸她的次数比其他嫔妃多,便大着胆子凑趣开口,一方面也想让莲妃、恭妃瞧瞧,她在皇上面前是说得上话的。
然而金凌肖却怒瞪着纤妃,若不是众目睽睽,他会马上把她推下船去,让她淹死!
他和楼相说话,哪来这贱人插嘴的余地?简直不知分寸、不知死活!
「父皇,儿臣想看烟火。」突然,粉妆玉琢的小小太子抬头仰望着金凌肖,对他伸出了双臂,清澈明亮的眼里满是渴望。
皇后殁后,太子便一直养在永寿宫让太后照顾着,虽然平时与金凌肖的接触极少,但每次见到金凌肖,他都表现得不陌生。
面对幼子,金凌肖不耐烦的撇了撇唇,扫了纤妃一眼,「还不把太子抱起来看烟火!」
纤妃喜上眉稍,「是!」
皇上这是让她亲近太子的意思吧?若是将太子养在她宫里,那意味着她离皇后之路近了一步,就算不能坐上皇后的位置,手里握着太子,将来就什么都不愁了。
谁知太子却摇了摇头,「纤妃娘娘太矮了,还是丞相来吧,请丞相抱本宫看烟火。」
四周传来忍笑的声音,纤妃既尴尬又恼怒,偏又不能发火,脸上还要端着笑,心里恨不得撕了太子。
楼赛玺微微蹙了蹙眉,这是他生平头一回抱小孩子,虽然是太子,但还是个小孩子。
「殿下可看清楚了?」
太子展颜一笑,「嗯!极清楚!」
楼赛玺心中蓦地柔软了。
抱着孩子,感觉颇为微妙,这令他猜想着将来抱着自己的孩子,届时不知什么感受,肯定与此时不同。
他与萌儿的孩子会生得如何模样?是像他还是像萌儿?还是各取一半他们的优点?
若是女儿,他希望完全像萌儿,像她那么单纯,而他会用一生守护她们母女……
「楼相在想什么?」金凌肖好奇的盯着他看,「怎么神情都不同了?」
他与楼赛玺朝夕相处已达十年,从未见楼赛玺脸上有这样柔和的表情,就像想到了令他温暖心动的人事物。是何人何事何物令他出现这种表情,他想知道,因为这便是他想要得到的表情。
「臣在想明日的摺子不知能批完否。」楼赛玺不冷不热的说道。
「原来如此。」金凌肖嘴角抽了一下,干笑两声,「楼相倒是比朕更加心系国事呀,有此朝臣,是我大庆之福。」
不说就不说,还要敲打他,难道他是不愿意看才不看摺子的吗?他是看不懂啊,看不懂有什么法子?他究竟是多笨才会一个大字都认不得?父皇直到驾崩前都不知晓他的秘密,若是知道,怕就不会将皇位传给他了。
「皇上过誉了。」楼赛玺冷淡地道。
金凌肖有些恼恨,他闷闷不乐的看着对面的游舫,脸上满是郁结。
这时,金凌凰忽然「哎呀」了一声,惊喜的语气有些尖锐,「本宫瞧那是谁呀?原来是楼相心尖上的人儿,陆知萌陆姑娘啊!」
金凌肖立即瞪直了眼,「哪里?」
金凌凰不怀好意的指着对面薄家的游舫说道:「喏,就在忠义伯府的游舫上,穿着湖蓝罗裙,发上只系了条缎带的姑娘就是。」
楼赛玺原以为她是胡说,定睛望去,果真看到陆知萌,不止陆知萌,她旁边还有楼赛芙、清心、小青、牧梅,以及薄天遇。
他蹙起了眉。
她们怎么会在薄家的游舫上,又怎么会同薄天遇在一起?
他俊脸沉着,显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见他神色如此,金凌凰又没安好心地道:「皇兄有所不知,那个陆姑娘医术可高明了,分明被臣妹折磨得半死,脸上都是伤痕,可才月余,脸上的伤居然全好了,奇不奇怪?臣妹差点以为陆姑娘有妖术哩!」
随侍在楼赛玺身后的光泉翻了个白眼,将自个儿干的好事说得大言不惭,她敢说,旁人还不敢听哩。
金凌肖和金凌凰不愧是兄妹,他搓着下巴,眼神微动,「是吗?竟有此事?玹夜,去请陆姑娘过来,朕要见她。」
玹夜很是无奈,「遵旨。」
一旁的都玉敏蹙眉,皇上这是又要挖坑给他自己跳吗?长公主闯的祸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楼相终于再度上朝,皇上又去招惹楼相做什么?
「长公主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实在令人不敢恭维。」楼赛玺神色冷冽,目光深沉。
金凌凰却是一笑,「怎么?楼相的心上人见不得人吗?要这样藏着掖着?」
楼赛玺勾唇,淡淡地道:「不是见不得人,是只给人见,那些个不是人的,自然见不得。」
后头纤妃忍俊不住,笑了出来,莲妃、恭妃都紧张的看向她,她连忙收起笑意,垂着眼。
另一头,玹夜搭小画舫登上了忠义伯府的游舫,几名小太监开路,他很快找到了陆知萌。
薄天遇自然是认得玹夜的,连忙迎上,「公公怎么会来?有什么事吗?」
玹夜作揖道:「小的见过薄大人,皇上要见陆姑娘,请陆姑娘上宝船。」
楼赛芙震惊,瞪大了眼,「皇上要见萌姊姊?为什么?」
陆知萌一愣一愣的,「我不认识皇上呀,为什么要见我?」
皇上之于她是很遥远的人,她压根没想过会见到皇上,心里不免打起了鼓。
薄天遇见她反应紧张,便道:「公公,在下可以陪陆姑娘一起去吗?」
玹夜笑了笑,「薄大人请放心,楼相也在,陆姑娘不会有事的。」
楼赛芙松了口气,「原来哥哥也在啊,那就没事,萌姊姊,你随公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陆知萌听说楼赛玺在,一方面感到放心,一方面又有些不安,他要是责问她为什么跑出来玩怎么办?
怀抱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陆知萌随玹夜上了小画舫,登上宝船,还没想好如何应对,玹夜已经领着她来到金凌肖面前。
楼赛玺看着她,不自觉的蹙起眉来。
他说的话是耳边风吗?她想要透透气可以跟他说,他会带她出去散心,她却没知会他一声便跑到万灯节来,还被金凌凰眼尖地看到了。
陆知萌低着头不敢看楼赛玺,像犯错的小孩,很是手足无措。
金凌肖打量着陆知萌,觉得实在姿色平平,「这就是楼相府上的住客?」
楼赛玺正色道:「这是臣的未婚妻,萌儿,还不快向皇上请安!」
未婚妻?居然在大庭广众下认了那贱婢是未婚妻!金凌凰妒嫉的瞪着陆知萌,心里一把火烧得极旺,怕是十盆水都浇熄不了。
陆知萌连忙战战兢兢的跪了下去,「民女陆知萌拜见皇上。」
「平身。」金凌肖眼神古怪的看着陆知萌,「脸上确实是没有伤疤了,听说你的医术很高明,师承何处啊?」
陆知萌很紧张,据说欺君是死罪,在比天大的皇上面前,她不敢乱说失忆那套……谁知,楼赛玺却淡淡地道:「她失忆了。」
金凌肖一愣,「失忆?」
楼赛玺坦荡的迎上金凌肖怀疑的目光,「该日,雷雨交加,萌儿误闯骊山温泉宫,解了臣的燃眉之急,臣随后发现她失去记忆,不知家在何处,认为该对她的终身负责,便将她带回,对祖母说明此事,在祖母做主下,方有了婚约。」
旁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金凌肖可是听得明明白白,顿时如遭五雷轰顶,脸色变了又变。
那么说,那一日……那一日破坏他好事的人就是陆知萌?所以他们……他们有肌肤之亲?
「什么燃眉之急啊?」金凌凰撇撇唇,「楼相可否说得清楚一些,本宫实在听不明白。」
玹夜很是紧张,说得清楚,便要抖出皇上干的丑事了……
金凌肖吸了口气,连忙说道:「朕明白了,楼相无须再解释。」
他的目光随即移到陆知萌身上,敢跟楼相有肌肤之亲,他非弄死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