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叹了口气,「我娘当年是仙兰族的族长,也是仙兰的圣女,因为想和昊月修好,所以娘特意入京与昊月皇帝商谈此事,结果……」
「结果什么?两人一见钟情?」
「差不多吧。」他继续说道∶「据说我娘当年是想嫁给你们皇上好好过日子的,昊月皇帝也有意娶我娘,可是我娘要求他只娶她一个,昊月皇帝不同意,于是两人翻了脸。我娘当时已经怀了我,却毅然决然离开你们皇帝,回到这里,而且要仙兰人永世不能和昊月人往来。」
她的小手覆在他的手上,认真地问道∶「你觉得这件事谁有理?」
「自然是我娘。」他答得极为斩钉截铁。
她笑道∶「你们仙兰人有仙兰人的规矩,我们昊月人也有昊月人的规矩。怎么?许你们随便打老婆,不许我们昊月国的男人多娶几个老婆吗?」
「那不一样。」欧阳靖正色道∶「我们纵然打老婆,但那是为了老婆好,老婆做错了事就要受罚,但是我们仙兰的男人对感情是专一的,只要娶了老婆,就会一生一世只对她一个人好,绝不会再有二心。而昊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用情不专,这是仙兰人绝对不能允许的。我娘要求你们皇帝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昊月皇帝却不能答应。就像你现在若让我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我不答应你,你会不会很伤心?」
她自从来到这儿,就和他为了仙兰的种种规矩争辩到现在,只有这一件事让她对仙兰人心服口服。她虽然也期待一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但自幼看着家族中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久而久之也习惯了,并不会太过愤慨。反而是他今天的这番话,让她不禁心绪动摇,心生向往--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欧阳靖真的能做到吗?
阿秀对杜雅洁的敌意,杜雅洁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毫无疑问,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非常爱慕欧阳靖,她能够理解这份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心境,不过当欧阳靖说过仙兰男人一生一世只会娶一个老婆之后,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自豪之情一原来自己所嫁的男人是这样一个有担当的好男人。因此,他和阿秀的关系反而成了她打趣的话题。
「阿秀最近没来找你,你心里惦记她吗?听达齐说,你以前一直很疼她的,外出买卖时都不忘给她买块花布回来,讨她开心。」
她的戏谑挪愉并没有让欧阳靖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尴尬紧张,他坦荡荡地说∶「小女孩儿喜欢花农服就让她穿,有哪个做哥哥的不想着照顾妹妹?她自小跟在我屁股后面『哥哥』、『哥哥』的叫着,我当然也要多疼她。」
她眼珠转转,「不如我给她说一门好亲事吧?你看上次来找我的那个莫秋童如何?年轻有为又一表人才,配你的阿秀妹妹绝对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欧阳靖皱眉道∶「我们仙兰人是不能和昊月人通婚的。」
「那我们两个人算什么?」她笑着揽住他的脖子,柔声说道∶「你肯答应娶我,说明你心中已经想打破你娘留下的诸多禁忌了,那就不要遮遮掩掩的,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是希望仙兰强大起来的。莫秋童是昊月的官,代表朝廷,你可以从他入手,试着与昊月通商。这件事你若不愿意开口,我去帮你说。」
他不放心地拉住她,「你不许去见他」
她嫣然笑道∶「你还怕我跑了不成?我都和你说清楚了,莫秋童是我在京中的好友,像他这样的好友我不只一个,你个个都要担心的话,可是担心不完的。我现在都不在乎阿秀对你的虎视耽耽了,你又何必去担心一个己经不可能是你情敌的男人?话再说得直白点,就算你们仙兰男人愿意买别人不要的老婆,昊月男人可没有这份脸面抢别人家的妻子。女孩子只要嫁了人,就不值钱了。」
他的拇指轻抚着她柔细的肌肤,低声说道∶「不,你是无价之宝,只要有眼睛的男人都看得到。」
他这样赤裸裸的表白示爱,让她羞得脸似朝霞一般排红,她柔声说道∶「那你这个无价宝是不是该为你做点什么?」
他眼珠一转,笑道∶「是,为我生个儿子!生个女孩儿也好门说完,他抱起她又回到了房间。
她恨恨地拍了他的手臂一下,「你这个哈格桑脑子里就只有这种事吗?真不知道没我之前,你都是怎么发泄你这些……」
「在你之前我没有抱过其他女人。」他的手又扯落了她的衣服,合合糊糊地说∶「我娘说,只有我决定喜欢她一生一世的女人才可以抱着她,给她唱情歌,否则就是裹读了爱情。」
杜雅洁听得心情大振,拉着他的手问道∶「唱情歌?你还会唱情歌?我怎么没有听你唱过?」
他却尴尬地说道∶「我以前也没唱过,唱不好。」
「不管,你今天一定要给我唱一首」她把衣襟又重新拉紧,摆出一副「你不唱情歌我就不让你占便宜」的样子。
欧阳靖无奈,只得凑在她耳边轻声哼唱∶「最美的鲜花长在最陡峭的悬崖上,最美的月亮挂在最高贵的天上,我若想得到你那纯洁的爱情,便要将我的心放在你的心上。我是草原上最多情的风,为了找寻你不惜四处流浪。当我弹起我的五弦琴,希望上天帮我找到你这个最美丽的姑娘。」
她将头紧紧埋在他的怀中,听得心满意足。思绪像是谅过茫茫草原,也飘到了那遥远的远方,想象中她和欧阳靖并肩驰骋,琴弦叮咚,风声悠扬…
蚩南和昌九的界限其实只是一条河。河的北边是昌九郡,南边就是蚩南的土地。
当杜雅洁来到昌九的知府大门前时,莫秋童正要和人出门,一见她来,惊喜地问道∶「雅洁?你怎么来了?」
「来和你谈一些正事。」她眨了眨眼,「你要出门?」
「有些公务要办好,咱们先回府。」他对身边一名手下人说道∶「你去和王1等军说,我晚些时候再去校场。」
她跟在他身后进府,一边好奇地问∶「怎么?治军之事你也要负责?」
「身为本地最高属官,文武当然都要精心。更何况……强敌在侧,不敢懈怠。」
闻言,她连忙问道∶「你说的『强敌』,是指仙兰族吧?」
他犹豫一下,点点头,「雅洁,咱们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曾经探讨过关于陛下一生英明神武,为何唯独对仙兰如此心慈手软,当时大家都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如今你既然已经嫁给了仙兰的族长,你对此有何高见呢?」
她不便将欧阳靖母亲和皇帝的私事说出,只得另找理由,「我想……陛下年纪大了,不似以前那样有杀戮之心吧。仙兰这个民族,若能为我所用,将是昊月的一双飞虎之翼,若用得不好,就是养虎为患。陛下心中自有定夺,我们实在是猜不出来。」
「但我却不能不防。」莫秋童严肃说道∶「昌九有屯兵两万,仙兰据说在宣南全境共有四万左右的族人,但精兵不过一万多,我决定上报陛下,再为昌九增加屯兵一万,以保国土万无一失。」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欧阳靖并非好战之人,仙兰和昊月目前没有战事威胁。更何况我既然已经嫁过去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更不会为难昊月。」
他看着她,问道∶「你跟他……真的不觉得太委屈吗?那样的粗事也要你做,我看他还摆脸色给你看。那天我走后,他没有为难你吧?」
听到他这么问,她一下子想到那晚两人的缝绪缠绵,红着脸说∶「怎么会?我和你说了他就是那个牌气。」她顿了顿,又笑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有句话想问问你,还有件事要和你说。」
莫秋童见她笑得诡异,心中顿生几分不安,「你要问什么?」
「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二十四了吧?」
「嗯。」
「二十四岁就做到知府这个位置的,放眼朝中也没有第二人,可见陛下对你的器重。不过你为什么一直迟迟未娶呢?你娘不着急吗?还是你已经订了亲却始终没有定下婚期?」
被她这样直白的一问,莫秒童槛尬起来。该怎么和她说明白?自从二十岁认识她,他心中未来妻子的样子,就是她的样子,但他自知出身低微,没有任何功名,没有胆量敢向佳人提亲。好不容易得到知府之职,佳人却已远嫁。今天她当面这样问他,怎能不令他黯然神伤?不禁一叹道∶「婚姻之事只是随缘罢了。」
「好啊,随缘就好,今天我就来问你说媒了。」杜雅洁笑容灿烂,「我家木头有一位妹妹,也是仙兰贵族,名叫阿秀,貌美如花,我觉得和你正般配,你愿不愿意到仙兰一见?」
他随即脸色大变,「这怎么行?我可不会娶仙兰女子为妻。」
「仙兰女子怎么了?人家小姑娘青春少艾又贤良淑德,配你绝不会辱没你半分。而且仙兰与昊月迟早是要两族融合的,现在两族就像是这边境上的那条小河,我已经远嫁过来了,你既然心系两族相国家的和平,为何不也以身相试?一起为昊月和仙兰之间搭起这座涉水之桥。」
他涨红了脸,依旧摇头,「不行!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父母不在此处,我断然不能私自作主。」
杜雅洁见他真的不愿意,也不再勉强,一叹道∶「好吧,那我也不强求于你,不过若是朝廷对仙兰有任何动向,你一定要先告诉我一声。」
莫秋童应了一声,又说道∶「你若是在仙兰那里有任何不便,一定要派人给我还个消息,我必排除千难万险,接你回来。」
她心中感动,但嘴上仍笑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既已经嫁到仙兰,就是仙兰人了。」然后又扮了个鬼脸,开玩笑说∶「除非我家木头把我卖掉,那你可一定要记得来帮我赎身哦。」
他看着她的粲然笑靥,心中酸酸涩涩,说不清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