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名字起得风雅,而这里也确实是「风雅之所」。占地约十几亩地,亭台楼阁,百花争妍,无处不是人间极致美景。最重要的是,无论四季中何时造访,这里都有「美景春色」,软玉温香。
是的,这里是京城最受男人瞩目的青楼。楼中有青楼歌女,亦有俊俏的娈童,无论客人喜好哪一味,都可在此逍遥快活,真可谓销金蚀骨的销魂之所。
今夜,楼内最高的对月阁上管乐笙箫齐奏,有几名衣着华丽的男子正在雅间内畅饮美酒,赏歌吟诗,不胜快活。
其中一人,是刚从关外回来的皮货商杨海腾,他每年进京一次,必到寒烟楼来,虽然来的次数不多,却对这里极为熟识。
此时,他捏着身边一名陪酒女子的手,笑道:「你们这寒烟楼的酒真是越来越香醇了,三杯下去我就醉了,真不知道是你们的酒好,还是人美呢?」
那女子娇笑说:「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这点道理杨老板还不知道吗?」
另一位看上去有些文弱书卷气的年轻男子是京中户部侍郎的独子蔡天一,长得极为秀气,一双狭长凤眼只要稍微笑笑,就会眯成一条缝。此时他躺倒在一名美女的怀中,随着乐韵,右手打着拍子笑赞,「这里的丫头嘴巴越来越甜,看来花铃真的没少调教她们。」
「说到这里,怎么还不见花铃过来?自从今年年初她又夺了花魁之名后,这架子是越来越大了。」有位中年男子不悦地站起身。「她若是再不来,我就走了。」
几名美女赶紧起身拉住他,七嘴八舌地忙劝道:「花铃姊姊马上就过来,几位是贵客,她当然要准备准备了。」
话音刚落,屋门被人刷地一声拉开,只见一名绝色佳丽一手抱着琵琶,一手拿着长剑,轻纱白衣飘然,如谪落凡间的仙子般浅笑盈盈地问:「贵客驾临,花铃盛装打扮了一番,是哪位性子急,等得不耐烦了?可以先行离开,但改日再想看花铃舞剑弹琴,可就不能了。」
她的声音如溶在蜜水中的金铃一般,清脆又不失甜腻。
屋中的几个男子都亮了眼,齐起身迎接,「老伍是个急眸气,姑娘不要见怪。他若知道姑娘今夜竟肯舞剑迎客,早乐得不行了。是不是啊老伍?」
起先站起身要走的那名中年男子名叫伍弓富,是这京中伍字号绸缎庄的大老板。刚才一脸不悦的他,此时见到花铃,立刻喜悦的点头,伸手笑迎着,「姑娘快请进,门口风大,别吹坏了身子。」
花铃款款走进,对几人施了一礼后,问道:「各位是想先听我弹唱,还是看我舞剑?」
蔡天一含笑建议,「这一屋子的杯盘碟碗,舞剑又带着几分杀气,还是不要动兵刃了。前日我在外面听到姑娘新制的一首词,写得好极了,不知今日是否有这个耳福亲耳听姑娘吟唱一遍?」
花铃妙目顾盼,笑得妩媚,「蔡公子真会说话。花铃拙作能入得了您这书香世家公子的耳,已经受宠若惊,既然公子钦点,那花铃只好献丑了。」
说罢,她将长剑放到一边,坐下来将琵琶抱在胸前,纤纤玉指在琵琶上一扫,朱唇如画,缓缓张开,曼声唱着————
「流光清影,红萼雪蕊点绿萍。风吹银铃玉人醒,最厌早春莺。懒向宝台妆镜。散云髻,别样风情。捻荷香瓣,袜染纤尘,星眸半暝。对燕嘤咛,昨日鸿雁又未停。欲抚瑶琴聊作乐,弦旧难为听。恨君不知侬情。怎忍看,春色分明。丹青笔在,伤心难画,有泪暗盈。」
她的歌喉曼妙,轻声吟唱一咏三叹,手中琵琶音色柔美,和音更是绝妙,几人听得心神俱醉,一曲终了,似是想拍手叫好,又似怕惊扰到刚才这番意动神驰的怅然神往。
好半晌,蔡天一才又笑问:「我第一次听见这阕词时就想问姑娘了,姑娘这词中的『君』指的是谁呢?读来让人肝肠寸断。世上又有哪个男人敢辜负姑娘这样的绝代佳丽?」
花铃秀眉轻颦,柔柔叹道:「身在青楼中的女子,亦如飘萍落絮,各位恩客都可当得起这个『君』字,又何必问我,害我伤心?」
她这番凄苦愁容一现,让蔡天一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急忙起身拱手长揖,「在下说错话,无意伤了姑娘,请姑娘海涵。」
秀眉一扬,她噗哧一笑,「公子真是个实在的人。其实这诗词之物无非是玩物罢了,几人把它当真?都说青楼女子无真情,各位只要把这词中的那个『君』想作是你自己不就好了?以后若得明月之夜,把酒言欢,花铃在枕边为君唱上一曲,解君烦忧,就是花铃唯一的职责所在。
「说到此,我进屋到现在滴水未沾,口渴得很呢。」她嗔怪着,自蔡天一的手上拿过来他的酒杯,「花铃照顾不周之处,就罚我自饮这一杯吧。」
说罢,一饮而尽。
蔡天一喜上眉梢,凑过来道:「既然如此,不知在下今日是否有这个机会,可做姑娘的入幕之宾?」
花铃秋波流转,音色柔媚,「公子该不会忘了花铃的规矩吧?每逢初一十五,才是花铃接客之日。公子要是坏了我的规矩,我该如何向其它达官贵人交代呢?」她的食指纤纤,在他的脸颊上点了一下,「不过,我听说公子的家规严得很,每逢初一十五都是阖府上下的禁食之日,更不许公子外出的。」
杨海腾笑道:「是啊,昨天不就是初一?他刚才还抱怨自己饿了一天肚子,否则今天怎么会跑到你这里来大吃大喝。」
蔡天一被佳人婉拒,满脸的不高兴,气呼呼地说:「我家这规矩是祖上立下的,我爹那个老顽因对祖上立下的规矩丝毫不敢违逆。昨天兵部尚书许大人邀他去府上谈事情,他都敢不去。最后害得尚书大人晚上坐着车跑到我家来见我爹。我看尚书大人脸色难看,怕是被我爹气到了。」
「倒也未必。」杨海腾开口,「我听说前线战事吃紧,四皇子的仗打得越来越好了,陛下肯定忧心忡忡,生怕四皇子哪天就打到京城来。最近各部官员调动频繁,人人自危。许大人大概是有要紧军情要和你父亲商议,否则为何亲自夜访?」
伍弓富也道:「宫内最近大概是出了些问题,往年这时候是皇后娘娘的生日,我绸缎庄的生意好得很,多少大小官员要给娘娘送礼不说,贵妇们要到宫中拜望,都要赶着制作新衣。可是我听门下的人说,今年来做新衣的贵妇少了六七成,似乎连皇后娘娘的寿辰都力得冷冷清清。」
花铃俏身一转,来到他面前,抬起双臂笑说:「我这衣服就是打伍老板的绸缎庄里买来的,今日刚刚上身。伍老板店里的周师傅手艺越来越精,咱们寒烟楼的姑娘们都喜欢他做的衣服。那些贵妇们不买新衣,我们可是要靠打扮吃饭的。所以伍老板放心,您庄子的生意垮不了。」
伍弓富一听这话,五官都舒展开来,笑得乐不可支,「是啊,还要多谢姑娘们照顾我的生意。花铃姑娘穿上这身衣服真是如仙子一般,宫中的嫔妃只怕都不及姑娘的一半美貌。」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把手放在她的细腰上,轻轻掐了一下。
花铃的黑眸中满是笑意,并未避开他的手,反倒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悄声说道:「伍老板十五之夜要不要也到我寒烟楼来玩玩?」
他神情转为苦笑,「我听说昨夜出资包下姑娘一夜的神秘人,出手极为豪阔,一掷万金。你知道我家中有河东狮吼,只怕这笔银子……」
花铃眨着长长的睫毛,娇笑一声在他的手背上抓了一下,闪身走了。但这一下就似抓到他的心里,让他心痒难当。
子夜时,暮色更深,楼上酒酣歌停,几位客人已揽着各自选中的美女回厢房。
花铃将几人送走后,整了一下略微散乱的鬓发,才款步走下台阶。从三楼一直走到二楼,然后推开了二楼西侧厢房的房门。
屋内只有一盏小小的烛灯,有一人侧躺在灯后的拔步床上,跷着一条腿晃来晃去,很是悠然自得的样子。
花铃面对他,柔声问道:「怎么还不走?」
「此时这里到处都是人,我若一动,势必要被人看见,还是晚些时候再说。」那人慵懒的开口,并伸出一手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她优雅地走近,一边歪着头摘下耳环。「听他们说,昨天晚上兵部尚书大半夜的去找户部的蔡大人商议事情,商议什么并不清楚。而宫中今年连皇后的生日都没有大肆庆祝,只怕是四皇子那边的战事逼紧,让皇上很是心惊胆战吧。」
「擦了新的胭脂?」床上之人问,「怎么闻起来的味道和昨晚不同?」
「杨海腾从关外带来孝敬我的,说是关外女子最喜欢这个味道,我就当着他的面擦了一点。闻起来有点浓,也不知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种味?」她靠近男人,有意无意地将手掌从他的面前滑过,去摸他的枕边。「真奇怪,我昨晚戴的耳环丢了一只,是不是掉在你这里了?」
他猛地将她拉倒在自己的身上,似笑非笑地说:「昨晚收了我那么多银子还不够,今天又来勾引我?」
花铃娇笑道:「王爷这是说哪里话?我只是找我的耳环而已,哎呀,好像找到了。」她从他身下摸出一个圆润的东西,摊开手掌给他看,「瞧,我不是说我在找耳环。」
他没去看她手中那个莹亮的耳环坠子,只是盯着她娇笑横媚的眼波,然后闷哼一声,反身将她压在身下,衔住她的耳垂道:「以后不许再抹这个胭脂,这味道一点也不适合你。」
她张大眼睛望着他,「王爷是不喜欢这个胭脂的味道,还是不喜欢别的男人送我东西呢?」
「自作聪明,忘了我当初怎么告诉你的吗?你我之间不是情人,你跟其它男人的事情我也绝不会过问,这是规矩。」他冷冰冰吐出这句话的同时,却已经扯开了她的衣襟。暗夜之下,虽看不到她如雪的肌肤,却可以闻到那股淡淡的清香。
她向来有着处子一般的清香之气,这或许就是让他和其它男人会在她面前难以自制的原因。
他精准地摸到她肩膀上的细绳,用牙齿咬开了绳结,然后细密地吻在她颈上的锁骨。
猝不及防的唇温和衣襟敞开后夜风带来的清凉,让女人申吟着颤栗了一下,他的唇已经快速地烙印在她的唇上,手掌探入衣内,将那个绣功精致的肚兜整件扯了出来,丢在地上,大掌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爬到雪峰上,拇指在峰顶的红豆上有意无意地轻扫了起来。
她在他唇下无助地低吟,弓起身子,努力贴合着他的手掌,似乎想得到更多。
但他只是逗弄似的将手掌摊开,蹭着雪峰的边缘一圈一圈地划过,待她的唇已经被他吻得红肿不堪时,他方低下头,含住了那早已挺立的半盈。
下身的衣物,不知是被他还是她脱下的,她的双腿已经勾缠在他的腰上,申吟着轻轻摩挲,也撩拨得他的欲望暴涨。
终于两人的舌尖抵触到,她猛地一下子含住,轻轻咬了下,他负痛松开口,用手掩住嘴巴,皱着眉问:「怎么学会动粗了?」
「跟你学的啊。」她挑着眉看他,知道他今日成心折磨自己,所以只是挑逗,全无实际进展。于是她坏心的伸手摸向他衣服下摆内侧,不出所料碰到一个又热又胀的硬物。
她用指尖在那硬物上狠狠地刮了一下,他气得狠狠按住她的手腕,低喝,「放肆!」
「离开这里,王爷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对任何一个人说『放肆』。但是此时此刻,我和王爷是平等的。您是寻欢买乐的恩客,我是取悦欢心的妓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王爷赋予我的权力,所以怎么能说得上是放肆呢?」她向来伶牙俐齿,即使是在他面前也敢大胆
直言,哪怕涉及的是这么私隐的床笫秘事。
他眯起眼,「既然如此,本王倒要看看,你是怎样取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