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半垂着眼帘,自酒楼的二楼往街上看去。崔舜华一向坐轿或骑马,少在闹街步行,今天兴致挺好,居然逛起大半天的街道。
逛什么街呢?这些时日,她与尉迟恭几乎形影不离,这两家非但合作起没有什么利润的皂行,还打通关节有意做起义庄来。难得今日见她逛街……白起明知有地方不对劲,但一时实在踩不到那个点。
“京城四季?”他重复吟念着。
“正是。崔当家一见到小的,就在打听近日是否有意写京城四位名门富户当家的……的秘辛。”白家书馆里的老总管抹抹汗。
她有病么?拿自己的事去给人闲话?连书名都取了呢。京城四季?有什么好处?赚得了多少?不只白家在京城的书铺被探问了,连戚遇明、尉迟家相关的行业也一一被探过,崔舜华到底在想什么?
白起一向对她没有什么兴趣,但京城四姓息息相关,她要有异,一个不稳,白家也会备受牵连。
“当家,大魏一品云织坊的丝绸终于运到了。”
白起不甚上心,道:“差人送上柳家。”他寻思片刻,又落在崔舜华身上,她身边的阉人笑咪咪地尾随着她,但偶尔若有所思的。
连她身边的人都觉得有些古怪了吗?她撞上头,性子有些改变,但一个人能改变多少呢?能够变得举手投足毫无威胁性么?
白起不经意地瞟着崔舜华身后几步远的百姓,黑眸蓦地一亮,立时起身凭着扶手栏杆。崔舜华她怎会不知,她骑马坐轿,就是不行走,怕的就是恶名昭彰带来的后果啊!
“崔舜华你死吧你!”百姓中有人暴喝。
正要跨入某间书馆套一套《京城四季》到底是哪位幕后高人着笔的崔舜华一看,在阳光的折射下,一把高举的菜刀闪亮亮的,她吓得直觉掩目。
路人的尖叫,令她惊悸,想到那句“你死吧你”,她下意识侧退避开来。咧咧寒风刮疼她的颊面,再一定睛,那菜刀居然离她只有一指距离。
她没遇过这种事,吓得大叫:“当街砍人啦!砍错人啦!找错了找错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她连连退后,想遁入闹街人群里,谁知这些没良心的百姓一见她靠近就做鸟兽散。没人性啊!
追着她满街跑的少年衣衫褴褛,满面污垢,显然混迹市井有一段时日,今日逮到她独自一人,藏了许久的菜刀无比亮滑,正是少年日日擦试下的恨意。
他紧追不舍,咬牙切齿:
“我怎会找错人?北瑭京城还有哪个崔舜华胆敢买通官员,假造亲戚,逼吾父优先卖地给你?地不给,你便弄得我家破人亡!如今地契已转到你名下了,吾父吾母也投井自尽,你就拿命来换地吧!去他的崔舜华!”
舜华闻言,心头如坠冰窖。原来崔舜华名下的地多不可数,俯拾皆好地竟是这样来的!竟是这样来的!
但……但她不是崔舜华啊!她要是崔舜华,万万不会这样做的!可这种话她怎能说出口?一出口,她没被砍死,也会被火焚死的!
闹街上的百姓惊慌慌,她是心慌慌,脚也慌慌,菜刀在她眼前砍来砍去,连壁不知被人群淹没到哪去了,没法救她一把。
她转身奔入人群,人群又散,她大叫:“没人性啊,让我躲躲又怎样!”不慎踢倒街边放水果的篓子,她整个人扑地也随着果子滚了一圈。
刀光凌凌,就要往她砍下来。这一砍,她准成两瓣大西瓜!她命休矣!不不,她早休了!但平静地走,跟切成两块大肉走是有差的!
“原谅我!原谅我!没有下次了!”她顾不得崔舜华的面子,惨声大叫,眼角余光中,疾速闪过的百姓面孔竟无一人怜悯。
是啊,是啊,谁会怜悯她?连她自己都觉得崔舜华做这种事是会遭天打雷劈的!可是,她不是啊!她真的不是崔舜华啊!
“崔舜华你下地狱去赎罪吧!”
白起攥紧栏杆,眼底精光乍现。他凭栏疾走,与崔舜华同一方向,就是要看清楚她的最终结局。
崔舜华是崔家梁柱,她一死,崔家垮,白家便可见缝插针。
蓦地,他看见对街茶居二楼的京城四大富之一——戚遇明。
戚遇明也正往街上看去,却没有任何动作。
大家都在打同样的心思啊!不管尉迟恭与崔舜华在暗谋什么,都不会有后续了!不会影响到其他两家了!
白起蓦地止步,隐在栏旁柱后,不教戚遇明察觉他的存在。
他再往街上看去,她奔到最近一顶软轿前,大声求救。那轿子不但没让她钻进去,反而迅速拉下轿帘。
他唇畔有笑。
轿子里是妓院的姑娘。当年崔舜华一身西玄深衣蔚为风潮,居然让妓女学去,一时间北瑭妓院里人人都着深衣诱客,崔舜华火上心头亲自划花名妓的颜面,让她们再也无法以色谋生,如今妓女见她将死,只会额手称幸,哪会扶她一把。
即使看着崔舜华的背影,他都感觉得到她的恐惧与绝望。
这不是报应么!同样是舜华,老天是公平的!没道理你张狂百岁,却让另一个舜华长躺病榻!
舜华极其狼狈,逃命双腿不稳,又跌一跤,眼见那菜刀就要沾血,她抱头下意识大喊:“白起哥……尉迟哥!尉迟哥!”
白起呆住。
万事休了!休光光了!舜华绷紧皮肉准备承受剖两半大西瓜的疼痛,哪知地面忽然微震,一排排官兵自巷间飞快奔出。
她傻眼,任着这些官兵层层将她与少年隔了开来。
白起暗叫可惜,眯起眼,藉着阳光细细揸她的容貌。确是崔舜华没有错……她长发清软飞扬没有上油……最近她似乎天天洗发……
位在高楼之上的戚遇明神色未变,既没有惊喜,也无扼腕之意;而这一头的白起,则深深看着崔舜华,陷入沉思。
会喊他白起哥的,只有舜华。如今舜华该在府里,眼下这崔舜华喊他白起哥是何用意?
明知是崔舜华无误,白起还是自柱后现身,不顾戚遇明的察知,攥住栏杆,再次观察崔舜华的容貌表情。
舜华本是捂着脸,放下双手,怯怯看着宛如人山人海的官兵,一名陌生的青年身穿着官服,就站在她身边。
“小人方才去请官兵,让崔当家受惊了。”他恭谨道。
“你是……”她声音还微微颤着。
“小的是尉迟当家派来跟着崔当家的。”
“原来是尉迟哥派你来的……”她心跳尚未缓拍,官兵围得严实,她只能踮着足,看着那少年被官兵粗暴制伏。
“崔舜华你会有报应的!我做鬼也饶不了你!”少年的狰狞声音远远传来,随即是人肉砸在泥地上的巨响。
舜华心里惊惧不已。这一年要她怎么顶?现在她才意识到,她不是在顶一个普通的千金小姐,这世上也不如她想像美好……那些恶事她连一样都没做过,但现在百姓看她的每一眼,在在都让她掩面惭愧。
连璧费力钻了进来,气喘吁吁。他道:
“当家没事么?连璧先前被人群冲散开来,追不上当家。”
尉迟家的青年看他一眼。
“嗯,我没事……那人……”
“那人会押入官府的,这是公然行凶啊!方才见死不救的人,连璧都记下了,等回头当家要怎么做,连璧必定领命。”
舜华顺着连璧目光往角落轿子看去。不知何时,轿里花枝招展的女子颤颤跪伏在地……因为崔舜华死不了,所以在求饶了吗?
她又察觉尉迟家青年眼底抹过轻蔑。是在轻蔑崔舜华吧!
明知他们不是针对絮氏舜华,但经历此番生死,她真觉得自己就是崔舜华,必须承担所有的过错。
她抹去满面冷汗,走上一步,顿觉双腿虚软。
大庭广众下,她勉强笑道:“嘿嘿,去把她的轿子抢来,先回府吧。”
连璧问了一句:“回崔府么?”这几日她都住在尉迟府里。
她随口道:“好,先回崔府。”一顿,又往那跪在地上的女子看去,摆摆袖,轻补一句:“别伤她。让她走,也不准背着我找她麻烦。”
尉迟府的青年诧异瞟着她;连璧忍住回头看她的冲动,受命而去。
一回崔府,舜华连一口水都还不及喝,就听见宫中差人送话来。
“……入宫?”她声音沙哑。她?
她有想过崔舜华在北瑭京城作威作福,这背后靠山必定颇硬,但,她还没想到入宫这一层……她不敢多问,怕被一旁的连璧看穿。
她往连璧看去,只见他平日笑吟吟地,此刻却是面色紧绷苍白。
“崔当家请上轿吧。”那太监说道。
“……我一身他国衣裳,请待舜华换上北瑭女装。”
太监略讶笑道:“当家说笑了。以往当家不是曾跟太后说衣物于你,不过分方不方便,无损忠君之心哪。”
舜华心里微苦。确实,北瑭富户千金女装行走不便,若要逃命,还得把垂地的衣裙绑在小腿上呢。她回以一揖道:“那……就上轿吧。”
太监看了连璧一眼,笑道:“请这位阉人一块跟着吧。”
“……这是自然。”连璧镇定地说道。
舜华趁着在轿内,快速卷起宽袖,手臂上都是擦伤,还有血水渗出,先前她承受崔舜华身子时,右臂已经带伤疤了,现在在同一处又来……她忍痛舔着伤口,以前药苦她可以大叫,哪儿不舒服也可以在床上滚来滚去跟白起哥闹脾气,但现在不成,她是崔舜华,不能教别人发现崔舜华连点疼都捱不住。
她放下袖子,抹去冷汗,往窗外看去宫墙就在远处,她不由得暗自失笑。
絮氏有几百年没有走进宫墙了?听说康宁帝那代的絮氏家主时常蒙皇帝召见,而后又多疑地令絮氏瓦解,几百年来的絮氏活得战战兢兢,虽是较一般平民有钱的小富家,但每一代都自觉活得像被人监视的蝼蚁。
这都是亲亲爹爹为了要她骂一句“去他的徐直”才在她面前说的。她是没感觉啦,可能她都待在府里,所以很正常地成长着,完全不觉得自己被监视过。
如今,冥冥中有天意,要她这个最后的絮氏做一个完美的结束吗?
“……去他的徐直。”她轻声说着,怀念起过去骂人的那段时光来。
“当家?”连壁听见轿内的声音,以为她有吩咐。
“没事。”她笑。
连壁面色古怪,仍是收回目光。
“……去他的崔舜华。”她微微笑着,大街上的余悸犹存自她面上褪去,心里也慢慢沉淀下来。
就算让她这个最后絮氏做一个完美的结束,也不用让她与皇帝见面吧?
刹那间,舜华的双腿软了软,差点本能服从“陛下”两个字再趴一次地,但一见眼前陛下是个小孩,她又硬生生挺着膝,直直站在原地。
“崔当家,听说你撞坏了头?”那小孩身穿小龙袍,头戴帝冠,不可一世地坐在椅上。
舜华作揖道:“舜华前几个月夜宴时,一时不慎撞上头……”
“所以,你没照朕的吩咐去做?”
她一征,小心翼翼答道:“舜华有些事不小心忘了……”
小皇帝跳下椅,跑到她面前,笑道: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撞坏头了。要不,你怎会没杀了那乐师呢?”
今日就算天塌下来了,她想她也不会心惊害怕了。她微笑:“正是如此。请问……哪位乐师?”再请问,你们有什么仇,可否一并说了?
“哼,前阵子教坊里的他国乐师居然敢在北瑭国土里弹奏亡国曲,朕要杀了他,你允朕先将他调到崔府的家乐里再找个名目杀了他,才不会损及朕的名声。崔当家,你事事都替朕想,朕很高兴呢。”
“……是这样么?”原来,那夜的钟鸣鼎食是为他杀人……为了杀一人,索性连全部家乐都毁去吗?在崔舜华眼里,人命真是不值?
“好了。”小皇帝咧嘴,击两次掌。
太监领进一排年轻的宫女与公公。
舜华不动声色。那些宫女与公公面容迷惘,似乎不知自己被召唤的目的。
其实她也很迷惘啊。
“崔当家,这次你又要教朕玩什么呢?”
舜华迎上小皇帝愉快到有些残忍的目光。
跟随小皇帝身边的太监,上前轻声提醒着:“崔当家,陛下今儿个在朝上闹脾气,回来后说是你不陪他玩,他明日不早朝了。人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们的名字也被自宫册划去,请崔当家务必让皇上尽兴。”
舜华顿时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这是说,平常崔舜华教皇上玩……是拿人命来玩么?现在她也要跟着玩?
小皇帝得意朝她笑道:“对了,崔当家,朕替你出了口气。”
“舜华不懂。”她轻声道。
“今儿个你在街上闹的事,朕都知道。居然有人敢在天子脚下杀人,你放心,朕不会放过他的!”
“不……”等一下,让她想个法子解释一下。
“朕已经差人暗地传令下去,把那人往死里整,如今恐怕已经感谢地去见阎王了呢。”
“陛下……舜华……抢了人家的地,害得人家家破人亡,罪不在他……”她喃喃着。
小皇帝笑着看向她,面露有趣道:“那又如何呢?”
舜华心里一震,层层麻感窜上她的头皮。
这就是……康宁帝的后代吗?疑东疑西,为了保住北瑭,不惜将忠心的金商絮氏视作奸细赶尽杀绝。他可想过,到头来他的子孙败坏他保住的北瑭,轻贱他想保住的北瑭百姓?
她想到尉迟哥,想到白起,甚至,想到自己。
原来,这些努力在北瑭开拓一方土地的人,头顶的天,就是如此。
“你这脑子还真是撞得严重呢。”高椅上雍容华贵的皇室妇人笑道。
“太后娘娘说舜华脑子撞得严重,自是严重得很。”舜华微笑。
“你这孩子……把椅子搬近些,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舜华还是微笑着,等着太监把椅子搬过去后,她才坐下,丰腴冰凉的手轻轻压在她的手上。
“下回别跟陛下玩今天那种孩子游戏了,陛下不会喜欢的。”
“是。舜华只是想,偶尔尝尝鲜换个新游戏,皇上才不会腻。”
“陛下年幼,多少皇族朝臣在虎视眈眈,哀家视你为心腹,就是要你好好教导陛下该狠时就不能手软,你不要让哀家失望啊。”
“舜华明白。以后舜华会更加注意的。”她笑。
“明白就好。你们都先下去吧,小春子,把连璧也带下去,好好教他一些规矩,一个阉人没能在宫里有名份是很可怜,但崔家不比那些小富人家,该要懂的规矩还是要学的。去吧。”
舜华看着那保养得宜的细腻玉掌朝空中摆了摆,仿佛在空气中荡出一道香气来。太后有私话要跟她说,她心里明白,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私话。
她不经心地往连璧看去。连璧算是崔家下人,不管在陛下或者在太后这里,他只能在一旁垂首跪地。连璧此刻跪伏在地的双手下意识地攥紧又松开,不住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她略略抬眼。那叫小春子的老太监,嘴边一抹笑。
她想起,以前絮氏舜华在药未入口时,会习惯性地重复握拳松拳的举动,因为她早知道药是苦的,她好怕刹那入口的苦。
可是,药是一定要吃的,所以自己必须克服。
她不太了解连璧,但她想,人的直觉反应几乎都是相同的。既然她是连壁的主人,是不是该一肩承受护住他后的麻烦?
她又想起,其实她是有心想救那个家破人亡的少年的。
“连璧留下来吧。”她忽然说着,朝北瑭太后看去。她余光瞥见连璧猛然抬头。她道:“太后娘娘,我撞头的那几日都是连璧照顾的,这么忠心的人,舜华想,也只有太后娘娘身边的小春子公公可以一比了。舜华想撞头后,没法牢牢记住每件事,所以我想留他在旁,替我记住太后吩咐的事。”
她半垂着眼,平静地接受眼前这北瑭第一女人的审视。
没一会儿,她像个小孩似的被长辈轻轻拍着头。
“看来那一撞,真是让你受苦了,是不?晚些哀家差太医替你看看,可别撞出其它问题来。”
舜华仍是垂眼笑道:“多谢太后娘娘。”她瞥到小春子走回太后身侧。
太后多抚了她长发两下,微诧道:“怎么你的头发变软了?”
她笑:“近日舜华迷上天天沐浴,索性发间不上油,用尉迟家制出的肥皂,不但可以养身还会有自然的香气呢。”
“天天沐浴?你空闲的时间倒挺多的。舜华,这也多亏你出身名门富户,这才能随心所欲,一个平民百姓可没那闲工夫日日耗上几个时辰洗发。”
“这全托太后娘娘的福啊。”舜华微笑道。
“听说近日你跟尉迟家那孩子走得近?”
“舜华对尉迟家的皂行忽然有了兴趣,想与尉迟家合作,便走得近些。”她应答如流。
太后看着她,问道:“义学呢?是谁建议你们做的?白家的孩子?”
“不,与白起无关。是舜华主动与尉迟合作的,舜华此举除了为自家博得名声外,也是替太后娘娘跟陛下走出条路来。要是办得好,将来太后娘娘想重用什么人,只要好好运作,这些义学可心起到很大的帮助。”
太后闻言,笑道:“你这孩子说得有理,你跟尉迟走得近,哀家乐见其成。他族里有神盲者,将来不管有没有当上大神官,尉迟家这名门富户在北瑭算是站稳了。”她瞟一眼今日略嫌规矩的崔舜华,慢条斯理道:“京城四大名门富户,唯独白起是南临人。”
舜华眼皮微不可见一跳,徐徐抬眼,对上太后精锐的目光。她笑应一声:
“是啊,据说他有一半南临血统,不过……”
“不过,他骨子里流的只有南临没落贵族的血,没有北瑭血。絮氏这小富家,居然胆敢包庇他,谎称他有北瑭一半的血脉,舜华,先前要不是你将此事查了个通透,只怕北瑭上下都要教这个南临贱民蒙在鼓里呢。”
“这是舜华该做的。不过如今北瑭与过去大不相同,现时北瑭律法没有提及名门富户定是北瑭人,白起他……”她本要说他在北瑭住久了,即使长相生得像南临人、骨子里流的只有南临的血,但他的根,已经养在北瑭,拔不得了。
太后接道:“白起他是絮氏养大的。”
“……是絮氏养大的没错……可是,絮氏只剩一血脉,又是个多病女儿,想是过不了多久,絮氏要断根了,白起……自此也会跟絮氏无关了。”
太后微微一笑:“没有断根前,总是教人担忧。如果不是当年的絮氏,北瑭断然不会大失国土,如今的北瑭已无能力跟大魏一较长短,这全是絮氏所害。他们背负的罪孽,即使将絮氏一族化成白骨堆积在大魏与北瑭的交接处,也无法泄皇室的心头之恨啊。”
“太后娘娘,当年并没有实质证据证明絮氏通敌卖国……”
“你套出白起,絮氏的真正姓氏了么?”
舜华满面苦笑:“舜华无能,也或者,白起根本不知。”
“姓徐……一定是姓徐,除了是西玄徐姓外,还有其它可能性么?”太后激动道,忽然改变话题:“你对哀家忠心,哀家也不会亏待你。前两年祥王在睡梦中安祥地走了,陛下顺利登基,你在背后的相助,哀家一直惦记着。”
这言下之意略有所指。舜华微一寻思,什么祥王她没有印象,但他的死跟崔舜华有关?
“你还是不肯答覆么?就因为絮氏那个诅咒吗?”太后蓦地尖锐看向她。
她笑道:“舜华向来不信什么诅咒……”
“既然不信,那就是不怕了。你是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