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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诱堡主夫 第10章(1)

  霍炎庭接到青睚堡传来的消息时已是夜半时分,他连夜骑上龙驹,穿越狂风暴雨回到水芙蓉身边。

  来不及擦干身上的雨水,换身干净衣裳的他便冲到水芙蓉的床榻前,紧紧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蓉儿!蓉儿。”他小声唤,沉睡中的水芙蓉比纸还白的脸上,没有丝毫动静。

  狂乱和心碎令霍炎庭呼吸沉重。

  “炎儿,你爹当天就把塞北神医请来了,孩子保住了,你放心吧,蓉儿就是身体太弱,需要调养一些时日。”

  霍炎庭还是后悔万分,他已经加派了人手,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

  低吼似的哽咽自霍炎庭的喉里闷闷地发出,听来如同一只困兽。

  “哎,你们俩呀,有了身孕也不告诉娘,要是娘知道蓉儿有了身子,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回芙蓉坊。”

  霍炎庭两眼红了。

  床上的水芙蓉静静地睡着,虚弱得如同一片轻轻的羽毛,他好心痛。她身受重创,而他却不在她身边,他该死。

  “大哥,不如先去看看是谁要害我家芙蓉嫂子。”霍岳庭看着即将崩溃的大哥,连忙出言提醒。

  经弟弟这么一说,霍炎庭敛住悲痛欲绝的心情,冒着风雨来到青睚堡的雷司院。

  夜已三更,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满脸是血的青衣男子被绑在雷司院主厅中央,他的一身青衣已被血水汗水打湿。

  霍炎庭神情狂乱阴森,大跨步来到青衣男子跟前,他握紧拳头,疯一样地抡向青衣男子。

  打到手没了知觉,霍炎庭才停了下来。

  青衣男子晕了过去,霍光抄起一盆冷水,泼到他脸上。

  “哈哈哈哈!”青衣男子醒来呛出一口黑血,发出疯狂的笑声。

  “你笑什么?”

  “笑你们霍家传说是塞上无名王族,结果个个草包。”

  霍炎庭森冷挑眉。

  “有屁快放,少在这里装神弄鬼。”霍光替主子吼道。

  “我跟你们这些草包没什么好说的,只可惜杀不了叶锦娘这个贱女人。”

  一双鹰眸倏然闪出精光。“你说什么?”

  “堡主,有一个妇人在堡外哭着要见你,她说她是来赔罪的,说这个人……是她弟弟。”

  一个要杀叶锦娘的男人?一个寻找弟弟的姊姊?这其间有什么关联?

  “把她带进来。”霍炎庭冷冷道。

  很快,一个浑身湿透的中年妇人被霍飞领了进来。

  “姊姊!姊姊你来做什么!”青衣人忍住内伤,拚命地扭动,激烈地对着妇人狂喊。

  “堡主,求你放过我弟弟吧,他这么做都是为我报仇,求求,你放过我弟弟吧,你真正需要惩治的恶人是叶锦娘啊。”那妇人抬起头,半边被毁的容颜露在明亮的烛光下。

  霍家人都窒了窒。

  “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

  “是,堡主大人,妾身本来是苏州盛兴商行展家的媳妇。”妇人凄切地道:“堡主应该有印象的,十年前,我展家商行与青睚堡生意上有些往来。”

  “苏州以做丝绸起家的盛兴商行展家?”

  “正是正是,我家官人是家中长子,曾到青睚堡谈过生意,十年前,他从青睚堡回来,带了一个貌美的女子,说是在外搭救的落难闺秀,婆婆大怒,不许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入住展家,我家官人就在苏州另置了宅子和她长相厮守……从那以后,妾身的日子就过得生不如死啊。我家官人也从此断了与青睚堡的生意,每日寻欢作乐,家中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那个贱人常常搬弄是非,扰得我家无宁日,她逼着官人一定要休了我,后来她怀了身孕,生下展家长孙,更是变本加厉……呜呜呜呜。”说到这里妇人已经泣不成声,红肿的眼睛几乎要哭出血来。

  “堡主大人,你看看妾身的脸,看看我这张脸啊,都是那个女人害的……呜呜呜……婆婆看在她生下子嗣的分上,勉为其难让她进了展家的门,她就霸占了属于我的家,她胡作非为,挥金如土,把展家家业败得所剩无几,去年元宵,我家官人一病不起,没过多便抛下我和婆婆走了,那女人见失去了靠山,连夜逃离苏州,没了我官人给她请来的护卫,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请了镖师保护,我弟弟为了替我报仇,四处打听她的来历,最后在护送她回来的镖师那里听到了她真正的身分,她就是灵霞城叶南汪的女儿、青睚堡的少夫人,叶锦娘!”

  曾经深深折磨着他的那十年,他在刀口舔血的十年、背负骂名的十年、在秋马寺长跪不起的岁月、夜夜自责内疚的十年,竟然是个骗局……他和他的家人都被这叶锦娘蒙在鼓里,日夜为她担心,她却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过得逍遥自在?这个事实太伤人也太不堪了。

  霍炎庭浑身震颤。

  “求堡主大人放过我弟弟吧,念在他是替我讨还一个公道的分上,请堡主开恩,求求你了……听说堡主另外一位夫人受到了牵连,实在很抱歉,下辈子我愿做牛做马赎罪。”

  “你家官人,应该叫展宽吧?”霍炎庭闭起眸子,回溯记忆中关于盛兴商行的事,他如果没记错,他如今还记得盛兴商行的人。

  “是的,堡主大人,据我家婆婆猜测,我家官人就是在青睚堡认识了叶锦娘,但碍于霍家的势力,所以他们俩才偷跑回苏州。苏州距此几千里,一个地处江南,一个远在塞北,而我家官人跟叶锦娘都非常小心,绝不与和青睚堡有关系的人见面。”

  “岳庭,去,飞鸽传书,叫江南分铺打听消息,确定叶锦娘这十年是不是在苏州,还有,跟展宽的母亲确认此事。”

  “是,大哥。”

  “霍光,严加看守叶锦娘。”他的俊脸扭曲。

  “是。”

  “堡主大人,我弟弟……”中年妇人小声地道。

  霍炎庭看了看地上那个可怜的中年妇人,冷冷道:“如果我的蓉儿和孩子没事,我就放了他,如果他们有任何闪失,你弟弟就别想走出青睚堡。”即使他可以放过这个为姊寻仇的男人,但有些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堡主大人,我这就去菩萨面前为那位夫人祷告,有菩萨保佑,那位夫人一定没事,一定没事的。”

  思及蓉儿的身体,霍炎庭不想在雷司院久留,他飞奔回妻子的身边,不眠不休地看顾着她。

  “你醒了?”天亮时分,雨收云散,窗外艳阳一片,霍炎庭沙哑的声音柔柔地说道,仿佛怕一不小心就吹散零落的花。

  “炎哥……我们的宝宝……”她越来越爱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玉枕上。

  “不哭,宝宝还在你肚里呢,你要哭了,他也会哭。爹给你请了塞北神医,你不会有事的,只是他说,直到生产,你都不可以下床。”一颗豆大的泪珠从霍炎庭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滚出来。

  “炎哥,我不怕,只要有你,还有宝宝,我不怕。”自从怀孕以来,她越来越爱哭了,眼泪扑歉歉地往下掉。

  “好了,不哭不哭,我们都在一起呢,都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强而有力的猿臂合拢成一个圈,抱住水芙蓉的肩头,紧紧的搂着。

  在温暖的怀抱里,放下心来的水芙蓉又昏睡了过去。

  看着那脆弱又无邪的睡颜,霍炎庭忍不住用唇碰碰她细白的小脸、有些乱的鬓角、小巧的鼻子,最后与她的唇相接。

  十年来,他失去了一切,十年后,有水芙蓉在他生命里,他的内心充满对上天的感谢。

  四天之后,雷司院的牢房里,披头散发的叶锦娘还穿着染血的衣裳。

  幽暗中,她神经质地瞪着眼睛,喃喃自语,“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给我换套衣服,这些血……”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来到牢房前面。

  叶绵娘慌忙抬头,“相公!相公快放我出去,我……”牢门打开了,强壮的霍炎庭弯下身子进到牢房里。

  “我会放你走,但有几句话要说清楚。”霍炎庭神色冷绝。

  “叶锦娘,展家夫人送来了信,你想读一读吗?展宽的原配夫人现在就在堡内,你要不要跟她说些体己话?”霍岳庭文雅的脸带着嘲讽。

  “展家夫人?展宽?哈哈,我不认识,我全都不认识!”叶锦娘瘫狂的否认。

  知道形迹败露了,她仍想抵赖。

  “叶锦娘,我现在知道那十年你是活得如何的逍遥自在,而我的十年,你知道我怎么过的吗?”

  “我……我要我爹,爹救我!——”

  霍炎庭目放冷光,阴阴地看着叶锦娘道:“叶家人很爱钱,我只好将他们永远留在金矿上。”从此叶家人就

  是金矿上的劳役,甭想再逃出生天。

  “什么?!”叶锦娘一屁股坐在地上,震惊惶惑地看着霍炎庭。

  “岳庭你们都出去。”

  一阵脚步声远去,整个牢房里,最后只剩下霍炎庭与叶锦娘两个人。

  “在应鹊城,你们早就想好要怎么摆脱我了不是吗?”霍炎庭一把将叶锦娘从地上拉起,冷冷地道。

  “相公……饶了我吧,我以后不敢了。”

  “我问你是不是!”

  “是,展宽他逼我的,他说他道上的朋友知道当晚会有山贼入城,所以约我过去,这样就能避过霍家的耳目。”

  “很好。”

  “我也是被他骗去的,相公,我也是被骗的呀!”

  “那你只好去地府跟他算帐了。”

  他要杀了她?!叶锦娘浑身发抖,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我爹曾被称为塞上枭雄,人们都说我没继承他的毒辣嗜血,那他们就错了。如果有人敢伤害我的蓉儿,我会变得比我爹更可怕。动手吧。”霍炎庭松开手,退出了牢房。

  霍光及霍康领会主子的眼神,进走了牢房内。

  “不!不……”叫声渐渐消失。

  霍炎庭只身走出雷司院,牢房中阴暗、恐怖的东西,仍然充斥他的内心,他的血液几乎变得冷凝,性格中阴暗的一面被仇怨喂成野兽,他想毁灭想嘶咬,想使出全身力气报复命运的不公。

  报仇了,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蓉儿,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轻松,那一刀刀送走的也是他的青春年华,是他过去的盲目付出,是他的伤痛。

  外头炎热的阳光驱不走身体内的阴寒,他逃也似地来到水芙蓉的床前。

  寝房内,面色恢复些的水芙蓉穿着淡粉中衣,软趴趴地靠在床板上,目光澄净无辜,与田春光有说有笑。

  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事,笑得格外开心。

  一见霍炎庭黑着脸,神色颓唐地走进来,水芙蓉轻轻笑了,她拍拍床榻边缘道:“炎哥,快过来。”

  走上前去,坐在她身边,握住她暖暖的手,霍炎庭长长地时了口气。

  如果没有她,他将堕入怎样的黑暗?变为怎样冷血的野兽?他会用残忍、怨恨、毒辣来回报这个待他不公的世间,毁灭他周遭的一切,也毁了他自己。

  “炎哥,尝尝这个。”水芙蓉从枕旁的小竹篮里拈了一枚小点,塞进霍炎庭的嘴里。

  张嘴,含下,一股难言的清香荡去他心底的烦乱,仿佛沉入灰雾当中的人终于看到光亮的方向。

  “只会顾着你相公,都忘了婆婆,哼。”田春光决定还是闪远点,给小夫妇一点空间,她扭扭屁股,走人。

  “婆婆吃你醋了。”水芙蓉弯起明亮的眼睛,好可爱地说道。

  “我还要。”霍炎庭一改往日假意抗拒的模样,出声要求。

  “那再吃吃这个。”

  “还有这个。”

  “对!还有这个”

  “呀,炎哥,我会不会把你喂胖?!”

  “你放马过来试试。”

  “好哟!再吃一点再吃一点。”

  生命中,有一些人,他们只为挽救别人坎坷的人生而来。霍炎庭笃定,今生挽救他的人,就是水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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