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久思端起碗来正要吃,忽听一旁的奶奶捂着胸口剧烈的咳了起来,急忙放下碗拍抚着她的胸口。
“我去厨房端药过来。”
高曲氏摆摆手,“咳咳咳咳……没事,你吃吧,我去床榻躺躺就好。”她慢慢站起身。
她知道那些药不过是吊着她的命,却治不好她的病,她只盼着在死神来带走她之前,能看见久思有个好归宿。
高久思连忙搀扶着她,握着奶奶干瘦的手腕,心中不舍,想着晚点要再去找大夫,请他开些更好的药给奶奶吃,花多少银子都不要紧,只希望能治好奶奶的病。
扶奶奶躺上床后,高久思也顾不得吃早饭,先去厨房将熬好温着的汤药端过来,喂她服下。
初六一边扒着饭,一边睁着眼睛看着高久思喂高曲氏喝药。
“我自个儿来,你快去吃饭。”高曲氏抬手想接过汤药自个儿喝。
高久思却不肯,一勺一勺吹凉再送进她嘴里。“我还不饿,先喂奶奶喝完药再去吃。”
平时她要照看茶铺的生意,白天也没多少时间能陪在奶奶身边,有时晚上回来晚了,奶奶已睡下,她只能趁这时候多陪陪奶奶。
知道孙女的孝心,高曲氏也不再多说什么,服完药后,她有些困倦,轻轻阖上眼歇了。
替她小心掖好被褥,高久思这才拿着药碗走回桌前。
刚坐下,就见初六盛了一碗汤,睁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兴匆匆望着她。
“思思,我喂你喝汤。”
见奶奶今天精神似乎不太好,高久思心情有些沉重,没耐性再哄着他,“别胡闹了,你自个儿喝。”
初六旋即改口,“那思思喂我。”
“你没手没脚吗?还要我喂。”
“可你喂奶奶……”
她没好气地道:“你能同奶奶比吗?”奶奶在她心中是最重要的,为她做任何事那都是应该的,“你要是吃完了就自个儿先去铺子,帮三胖哥抹桌子。”茶铺里共有四个伙计,除了何叔和方全,还有两个是在前头跑堂的李三胖与阿禾。
他委屈的瘪着嘴,“不要,我要等思思。”
“要等我就给我闭上嘴,乖乖吃饭。”她心里烦,对他便没了好脸色。
似是明白她心情不好,初六没再说话,两人用完饭后,何长旺的妻子过来。平时高久思去铺子,白天都由她来照顾高曲氏。
交代何婶几句话,高久思这才带着初六去茶铺。
高久思因为担忧祖母的病情,有些神思恍惚,经过集市时,忽然一串糖葫芦凑到她跟前,初六那张俊朗带着稚气的脸庞讨好的笑着。
“思思吃糖。”
她皱起眉,“你哪来的钱买糖葫芦?”
“我给他亮晶晶的叶子……”
“我不是让你不要再乱把金叶子给别人吗?”骂了句,高久思回头瞅了瞅,瞧见卖糖葫芦的小贩,大步走过去,掏出四文钱递过去。
“把他给你的金叶子还来。”一支糖葫芦值两文钱,两支四文。
那小贩哪里肯,把那枚金叶子捂得紧紧的,“是那位小哥自个儿要用金叶子买我两串糖葫芦的。”
高久思俏丽的脸庞一沉,“两串糖葫芦哪里值得一枚金叶子,你这是想坑人吗?把金叶子还来。”
当初救回初六时,除了身上穿的那袭宝蓝色镶白边锦袍外,他衣袖里还有一朵用金叶子镶成的金花。前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谁教他,他开始拔下金花上的金叶子换取想要的物品,泰半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她知道后替他追回来一些。
有一次,他用一枚金叶子和一个小孩换来了一只蟋蟀,那小孩拿了金叶子跑得不见人影,她气得把初六修理了一顿,再三告诫他不准再拔那些金叶子,谁知他又犯了。
她不是觊觎他手上那朵由黄金打造的金花,而是那是他身上唯一带着的物品,也许是什么重要的信物,她希望他能好好留着。
那小贩不服的骂道:“姑娘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这金叶子是他自愿给我的,我可没坑他。”
高久思回头,见初六一脸无辜的舔着手里那串糖葫芦,气不打一处来,她在替他讨回东西,他倒好,彷佛事不关己似的,她抑下冒起的怒火,冷着脸问:“初六,我问你,你先前拿金叶子买这两串糖葫芦时,可有说不要他找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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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久思虽没见过什么大官,但此时瞧见他一脸严肃的表情,也不禁觉得那些大官应当就是这模样,头一次觉得他这疯病犯得真好。
那三人被他那身威势给唬住了,不敢再有怀疑,急忙拜伏在地,连声求饶,“求大人恕罪,适才全是误会,草民不过是同这位姑娘开个玩笑,不是想轻薄这姑娘。”
“没错、没错,咱们是见这位姑娘可爱,想同这姑娘开玩笑,若是吓着这位姑娘,咱们愿意向姑娘赔罪。”
这人说着,朝另一名同伴使了个眼色。
那人连忙掏出钱袋,数也不数全塞到高久思手上。
“这些权当给姑娘赔罪,请大人饶恕咱们这一回。”
高久思见好就收,拿了钱袋看向初六,替他们求情。
“大人,既然他们知错,不如饶了他们这一回吧。”她只想快点打发这三人,免得届时被他们识破,那可就麻烦了。
初六沉着张脸,眼神凌厉的望住那几人,把那几人给看得背脊发凉,深恐这位钦差不肯饶过他们,非要将他们下狱治罪,赶紧再磕头求饶。
“草民以后真的不敢了,求大人开恩,饶了咱们这一回!”
高久思拚命朝初六使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别再闹下去。
也不知他是不是明白了,隔了片刻,方启口道:“既然如此,今次本官就饶你们一回,不过尔等回去需面壁思过一个月。”他一手负在身后,摆出大老爷的架势。
“草民知道了,多谢大人恕罪。”三人连忙称是,横竖是在自个儿家,有没有面壁思过谁瞧得见,眼下先脱身才是上策,爬起来哈腰鞠躬后,连忙快步离开。
他们一走,高久思也没敢多待,抬手拽着初六的手臂,要往马车那儿走去。
初六眉头一皱,“放肆!本官的手岂是你这奴婢能碰的。”
高久思翻了个白眼,但想到这回多亏了他的疯病,才吓走那三个登徒子,便也不同他计较。
她放开他的手臂,好言解释道:“奴婢这是赶着要带大人去乘马车,往下一座县城去巡访民情。”
“男女授受不亲,你要记住,莫再做出如此轻薄之举。”
轻薄之举?他这段日子可没对她少做这些轻薄之举。
高久思咬着牙,为了哄他尽快回马车上,只得点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初六这才迈开脚步,跟着她上了马车。
高久思将买来的包子分了两个给马夫吃,自个儿也留了两个,剩下的两个递给初六。
不料他却一脸嫌弃,“这等低劣的粗食岂能入本官的口,拿别的吃食来。”
高久思嘴角抽了抽,这包子是他方才自个儿吵着要吃的,这会儿竟变成不堪入口的低劣粗食。“没别的吃食,只有包子,既然大人不肯吃,那就算了。”她收回要给他的那份包子,也不再搭理他,自顾自吃着自个儿的。
也不知是不是饿得狠了,初六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吃了会儿,高傲的朝她命令道:“拿来。”
她一时没意会过来,不解的抬眸望向他,“拿什么?”
他冷哼,“除了包子,这还有别的吃食吗?”
“可大人不是说那种粗食吃不下吗?”
他恼羞成怒的呵斥,“谁准你这奴婢这么多话,本官让你拿来,你拿来就是!”
见他还犯着疯病,她懒得同他争,把包子递给他。
他接过包子,咬了一口,似是发觉滋味还不错,很快就吃完那两枚包子,意犹未尽的看着她手里那枚吃了一半的包子。
察觉他垂涎的目光,高久思连忙背转过身,吃着自个儿的包子。
“我渴了,拿茶水来。”他再命令道。
她将水囊递过去。
初六嫌恶的道:“去给本官沏杯热茶。”
“没热茶,只有这个,你爱喝不喝。”她才懒得理他。
他不满的怒斥,“大胆奴婢!竟敢这般怠慢我,回去我非让人打你一顿板子不可!”
“我好怕喔,大人。”高久思装模作样的喊了声。
见她求饶,他这才略略满意,“还不滚过来给我捶腿。”
该死的初六,等他恢复,他就死定了!高久思露出一抹让人头皮发麻的冷笑,“大人适才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
他一脸义正辞严的表示,“你适才亵渎了本官,为了不损本官的清誉,本官不得已只好纳你为妾。”
闻言,高久思还未咽下的那口包子整个喷了出来。
“你说什么?!”她错愕的瞠大眼。
“本官决定要纳你为妾。”他抬起下颚,瞧着她的眼神彷佛是给了莫大的恩赐。
她紧握着两只手,想狠狠的朝他那张不可一世的脸庞揍去,她高久思此生只为妻,绝不为妾,何况这混帐现下吃她的住她的穿她的,还有脸说要纳她为妾!
“瞧你高兴得脸都涨红了,本官知你心仪本官许久,先前才会不知羞臊的拽着本官,如今本官成全你的心意,日后你要尽心尽力服侍本官,知道吗?”他浑然没看出她此刻的表情,嘱咐完,迳自再命令,“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帮我捶腿?”
捶腿?她想捶死他的心情都有了!这下她可不愿意再忍了,抬起手,一拳朝他的脸揍去。
捂着疼痛的鼻子,初六怒吼,“你这奴婢胆敢对我不……”话还未说完,他整个人便厥了过去。
“哼哼哼,敢叫我捶腿,看我不捶死你。”
“何婶,我回来了,奶奶呢?”从城里回来,高久思没去铺子,直接回了位于白杨巷的宅子里。
“大姑娘回来啦,老太太刚喝了汤药,睡着了,今儿个也不知怎么回事,整天都在昏睡,醒来便咳得凶。”
何婶身形有些富态,一张脸盘圆圆的,两眼细细长长,笑起来时,眼睛都眯成缝了,她说完,朝高久思身后瞅了眼,只见捂着鼻子的初六,没见到其他的人,关心的问了句,“你不是进城里去请大夫,大夫没来吗?”
高久思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有不少人找那位言大夫求诊,言大夫走不开,没办法过来,咱们只能带着奶奶过去,我想这两天便带奶奶进城一趟。”
何婶有些顾虑,“这一来一回起码得花两个多时辰,也不知老太太的身子撑不撑得住。”
“可陈大夫对奶奶的病已束手无策,换个大夫瞧瞧也好,说不得那言大夫能治好奶奶的病。”爷爷过世后,只剩下奶奶与她相依为命,她已经没别的亲人了,但凡有一丝希望,无论如何都想试试。
何婶略略迟疑了下,“大姑娘,有些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何婶有话直说无妨。”何长旺与何婶看着她长大,她心里早拿他们当自个儿的叔婶看待。
“老太太已年近七旬,算是高寿了,她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今儿个还同我叨念着你的亲事,说让我去找媒婆,帮你找个好对象,她已不求对方需得入赘咱们老高家,只要将来生下的孩子能有一个继承高家的香火就成了。”
老太太生病前,便曾找过媒婆,想替大姑娘觅个合适的夫婿,可一般人家哪里肯让自家的儿子入赘,只有那些品性不端、又不成材的人才肯,老太太哪里瞧得上那些人,这事便没了下文。
而今老太太又再重提,似乎是知道自个儿时日无多了,想趁着还有一口气在,赶紧帮大姑娘把终身大事给办了。
“这种时候我哪有心情谈婚事。”她是高家唯一的孙女,也一直知道奶奶想替她招赘延续高家的香火,可那些肯入赘的男子没一个好的,奶奶瞧不上,她更看不上眼,婚事才会一直没着落。
何婶劝道:“这是老太太的心愿,而且我听说这有些病是能用喜气来冲的,说不得你这一成亲,老太太心里高兴了,病也就好了。且老太太现下也不要求对方入赘,只希望你能嫁个疼惜你的好郎君就够了。”
闻言,高久思连忙追问:“这冲喜真能冲走奶奶一身病气,让奶奶好起来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成不成?”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只有试过才知道。
高久思想了想,心一横,“好吧,那就有劳何婶帮我找媒婆,瞧瞧有没有合适的对象。”只要能让奶奶好起来,任何办法她都愿意一试。
见她答应了,何婶喜道:“那我这就去找媒婆。”临出去时,瞥见初六坐在门口,一直揉着他的鼻子,嘴里哼哼唧唧的,她随口问了句,“初六的鼻子怎么了?”
高久思瞟一眼初六,面不改色的说:“他自个儿撞着了。”
何婶走后,初六朝高久思走过来,噘着嘴嘟囔着,“思思,我疼。”他摸着自个儿的鼻子,神情可怜兮兮。
见他鼻子略略肿了起来,再瞅见他那一脸委屈的神色,高久思眼神掠过一抹心虚,“我去拿药给你擦擦。”
她没想到她那一拳会把他的鼻子给打肿,不过委实是他太招人厌,她才会一时没忍住出手这么重。
说完,她转身进房拿了一只药膏,沾了些替他抹在鼻梁上。
凉凉的药膏抹在鼻子上,似乎真的消减了些疼痛,初六皱拧的眉毛重新舒展开来,抓着她的手按在鼻子上,咧开嘴朝她露出笑,“思思再多摸摸。”
她依言再多抹了几下药膏,接着便把那只药膏塞到他手上,“喏,这药膏你拿着,要是疼了就自个儿抹些,过两天就好了。”
“我要思思帮我抹。”他撒娇的扯着她的衣袖。
“你自个儿抹,我没那个空闲。”她拽回衣袖,没再理会他,走往奶奶的房间。
进了房,满头银丝的高曲氏紧阖着眼,也不知是不是身子难受,即使是在睡梦中仍紧蹙着眉,不时的咳个几声。
高久思不敢惊醒奶奶,站在床榻边默默看着她,半晌后,轻声启口承诺——
“奶奶,我很快就会成亲嫁人,您别担心,将来我生下的孩子里,定会有一个继承咱们高家的香火,不会让高家在我这儿断了。”
一般大户人家,或是达官显贵的姑娘,泰半都被拘在府里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一般市井小民可就没那么多规矩。
除非是富裕人家,不然家中的女眷都要帮着干活,洗衣洒扫做饭这些都是基本的,有不少人还得出去挣钱,不得不抛头露面。
有的去市集摆摊,卖些自家种的菜、牲畜、自个儿绣的布,或是些小玩意儿和吃食,有的去大户人家家里当奴婢,有的在各种作坊里做事,像高久思这般亲自掌管着自家铺子的姑娘虽不多见,但整个水云镇里也有七、八个。
高久思自小就常随爷爷到茶铺里玩耍,来喝茶的客人都知道她是高汉州的宝贝孙女。
那些年纪大的客人可说是看着她长大,这天,几个四、五十岁的男子来到茶铺喝茶,瞧见送茶过来的高久思,有人忍不住关心的问:“久思啊,听说你奶奶找了媒婆,要帮你找对象啦。”
水云镇说大不大,高家找媒婆的事,没两天就有不少人得到消息。
“听说这回用不着入赘啦?”
高久思倒也不扭捏,大方的承认,“没错。”
方大叔随即接腔,“那你看俺家阿牛怎么样?”
陈大伯立刻回了句,“欸,你家阿牛笨头笨脑的,哪配得上久思这丫头。”
“咱们阿牛那是老实,他力气大着呢,要是日后久思嫁给他,他能帮着久思干活。”
“他力气大,脾气也大,三天两头就把人给打伤,久思要是嫁给他,还不被他打啊?”陈大伯毫不顾忌的揭了老友的底,接着提议,“久思,我侄儿长得相貌堂堂,与你最般配,你要不要考虑考虑他?”
适才被他揭了底的方大叔当即不客气的反驳道:“你那侄儿好吃懒做又爱逛窑子,哪是良配,嫁给这种人还不如嫁给我家阿牛。”
“我侄儿成亲后,那些毛病自会改掉……”
“我家阿牛才最适合久思……”
见两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高久思连忙出言阻止,“欸,方大叔、陈大伯,你们别争了,他们两人我都不嫁。”
这时身形富态的小二李三胖跑了过来,“大姑娘,你快去后院瞧瞧。”他在家排行老三,由于身子胖,外头的人才叫他三胖。
“是初六又犯病了吗?”听他这么说,高久思问了句。
“不是,他跑去偷摘了隔壁张大婶院子里种的丝瓜花……”李三胖与她一边往后头走去,一边说道。
两人还没走到后院,高久思就听见一名妇人的叫骂声传来——
“……你还跑!你这死小子竟然把我那些花给拔光,可怜我辛辛苦苦种的菜,就这么被你给糟蹋了,你说你这浑小子要怎么赔我……”
高久思快步来到后院,就瞧见身量矮胖的张大婶手里拿着支竹扫帚,满院子追打初六,但初六干活不成,跑起来倒挺快,硬是没被打着,也因此让张大婶越追越恼火。
张大婶追得满头大汗,正想扯开喉咙再痛骂初六一顿时,瞥见高久思过来,她也不追着初六了,怒着张脸朝她走过来。
“高家丫头,瞧瞧你家初六干的好事,你可要给我一个交代!”
她在屋后的空地上搭了一个棚架种丝瓜,此时正开满了花,准备要结出丝瓜来,结果那些花在不久前被初六给摘走了一半,这还是因为她家养的狗一直吠叫,她到后院来查看才阻止了初六,否则那些丝瓜花怕全都要遭到他的毒手了。
高久思瞥见初六拉起的衣摆里兜着的那些黄色花朵,嘴角顿时抽了下,恨不得抄起张大婶那支扫帚来狠狠抽他几下,所谓开花结果,要先开花才能结出丝瓜来,这家伙竟把人家的丝瓜花给拔了,没了花,就结不了丝瓜,难怪张大婶会这般生气的追着他打。
她正要开口向张大婶赔不是,不想初六却捧着那些花,傻笑着来到她跟前,一脸讨好的递过来。
“花花给思思。”他先前在井边洗抹布,洗好站起身时,忽然瞥见隔壁的院子开满了黄色的花,觉得漂亮,就跑去摘来想送给她。
张大婶见状,朝高久思投去一眼,似乎在怀疑是她唆使初六去偷摘她的丝瓜花。
为了抚平张大婶的怒气,高久思不得不掏出银子来赔给她,一边好言解释,“您也知道初六傻愣愣的不懂事,他约莫是瞧着这些花开得好看,以为只是一般的花,不知是丝瓜花,您就原谅他这一次,别同他计较,这些就当是我赔偿您的损失。”她赔的银子比起损失的丝瓜价格只多不少。
张大婶也没同她客气,抬手就收下银子,但气仍没消的叨念了几句,“高家丫头,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同这小子计较,不过你可要好好教教他,下次再跑来我院子偷摘花,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高久思一叠声应着,“知道、知道,我定会好好教教他,您慢走。”
等从后门送走张大婶后,高久思登时板起脸孔来,质问初六。
“是谁让你去偷摘张大婶的丝瓜花?”花是他去摘的,结果却是她向人低声下气的赔不是,还得把白花花的银子赔给人家,她越想越火大。
“花花漂亮,要给思思。”初六似乎仍不明白自个儿错在哪里,拿着刚摘来的那些花想送给她。
她推开他的手,没好气的道:“你知道张大婶为什么要打你吗?因为这些是丝瓜花,你把人家的丝瓜花给拔光了,就结不出丝瓜来了。”
“不知道,花花漂亮给思思。”他摇着脑袋,没听明白她的话,又把兜里的花凑了过去。
“我不要那些花,拿走,以后不许再去偷摘别人的花。”她沉着脸告诫他。
“思思不气,给思思。”初六才不管那些,执意拿起一朵花簪到她的耳鬓旁,然后咧着嘴,笑得一脸天真无邪,“思思漂亮。”
对着他那憨傻的笑脸,高久思又好气又好笑,想骂他又骂不下去,但为了让他记住,她警告道:“以后不许做这种事,再去偷摘花,就不做蛋羹给你吃了。”
“要吃蛋羹。”他稚气的道。
“那以后还摘不摘花?”
他噘着嘴摇摇头,“不摘了。”他接着再拿一朵花插到她发上。
“你给我住手。”高久思拿下发上和耳鬓的花,把丝瓜花插在头上,她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给笑死。
“花花漂亮。”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她不喜欢这么漂亮的花。
“你喜欢,我帮你插。”她坏笑着把花插到他头上,看着他插着满头黄花那滑稽的模样,笑得眯起眼。
李三胖见状,笑着摇摇头,走往前面去了,让他们两人去闹。自打初六来了之后,大姑娘虽然常被他气得跳脚,但她脸上的笑容却也比以往多了不少。
初六睁着眼,看着笑得一脸欢快的她,抬起手指戳了戳她的嘴角,“思思跟花花一样漂亮。”
“算你有眼光。”高久思把那些花取下,再从衣袖里取出随身带着的一柄木梳,替他把弄乱的头发重新挽起来。
初六安静的让她梳头挽发,梳好后,他转身直勾勾的盯着高久思瞧,觉得心里头彷佛有虫子在挠着,痒痒的,让他很想做些什么,可他又不知该做什么,只能傻傻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