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昀若放下手中的炭笔,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喝着,眯起眼睛感受习习凉风吹过脸颊带来的清凉快感。
她撑起一边脸颊,得意骄傲地看着正舞着小木剑的两个儿子,看到两只翩翩飞舞的蝴蝶轻灵的停在小糯米的小木剑上,一只停在小团子的鼻子,这么难得有趣的画面,她赶紧放下手中的杯子,将这俏皮的画面画下。
古代没有手机可以随时随地的想拍就拍,记录每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刻,她只能利用自己的素描技巧,替包子们纪录每一个成长过程。
这四年来,她已经为两兄弟画了不少素描,日后他们长大,可以清楚知道自己儿时的蠢萌模样。
最近几天他们习武时她都会在一旁为他们素描,每每瞧着他们笨拙的姿势,她都差一点很没天良的笑出声音来,不过只要稍微发出一点笑声,就会遭到齐谕的白眼,所以她常常忍得很痛苦。
为了方便两个小包子每天到颖王府学习,齐谕索性让人在两家之间的围墙打了一道门方便进出。
齐谕也真奇怪,这两个包子明明是她儿子,她这些年来是当爹又当娘,他却比她更像他们的爹娘。
尤其是两家之间那扇门打通后,他只要在王府,一定是每天按三餐来巡视两个孩子,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两个小包子是他的儿子呢。
唐昀若看着重复练习同样招式,汗流浃背一脸严肃的两个包子,怎么也无法理解。
她儿子小小年纪,怎么对练武这么感兴趣,就算蹲马步蹲上小半个时辰,不喊苦也不嫌累,要是她,恐怕没有一刻钟就哇哇大叫了。
这该不会是遗传吧?
也不知道儿子们的父亲究竟是谁,该不会真的是……齐信宏吧?
一想到二皇子的名字,她马上打了个冷颤。唔,不会,她儿子们的老子绝对不会是齐信宏那个绣花枕头。
从父亲跟叔叔们的口中得知,齐信宏自小就不爱练武,只是为了表现给皇帝看,才稍加学习,功夫普普通通,防身自保也许还成,其他就不要多想。
可要长得相像,一定是有血缘关系……
忽地,一张脸闪进他脑海。
齐谕!
她疑惑的眸光倏地扫向正在教导包子们新招式的齐谕。
他更不可能,这个男人光风霁月,品格高洁,胸怀坦荡,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来。
全皇族就只有齐谕跟齐信宏和两个包子最像,当然皇帝也有两分像,但是她相信绝对不会是皇帝。
要是皇帝把魔爪伸向自己未来媳妇,恐怕皇后早对虞蕴出手了,轮不到她穿越附身,那包子们的父亲究竟是谁呢?
算了,别想了,愈想头愈痛,等哪天她恢复记忆,就真相大白了。
她抡拳敲了敲自己隐隐发疼的脑袋,对着三人喊道:「你们慢慢练习,我去给你们准备点心。」阖上画本,她起身,翩翩身影随着话音落下消失在两府之间的那扇门后。
唐昀若前脚才刚离开,白易后脚就出现在练习场。
他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那几乎不可能出现的一幕,大叫着,「哇哇哇,我看到了什么?我没眼花吧?烨华,你竟然在教这对小家伙功夫,我没看错吧!」之后忍不住揶揄道:「我实在太不敢相信了,一向讨厌小孩的颖王,竟然会亲自教小孩,这是天要下红雨了吧?」
「你怎么来了?」齐谕停下动作,不悦的睨了他一眼。
「你别管我来有什么事情,你先告诉我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他的老天爷,这两个小家伙太可爱了,简直就是缩小版的齐谕。
「不说就给本王滚出府。」他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我说烨华啊,我们好歹是盖同一条棉被一起长大的,我连杯水都没喝,你就要赶我出去,这也太无情了。」
齐谕瞪了他一眼,走至石桌边,亲自给他倒了杯凉茶,「喝了就滚。」
白易恍若没听到似的径自蹲到两个小包子面前,用着自己认为最和蔼可亲的笑容望着他们,「你们好啊。」
两人的眉头微蹙,眯着眼盯着眼前这个自来熟的怪叔叔。
「我是白易,是颖王的朋友。」
「白蚁?」两个小包子的浓眉间皱成毛毛虫,「好奇怪,怎么有人叫白蚁。」
「叔叔我叫白易,容易的易,不叫白蚁,你们可以称我为白叔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呢?」
「干爹教我们功夫,所以我们在这里。」小糯米回答他的问题。
「什么,干爹?」他惊呼。
「这位怪叔叔,你很奇怪耶,叫这么大声做什么?」小团子微眯着眼睛睨着他。
「你们两个喊他干爹,所以我震惊啊!」
震惊过后,白易随即将充满狐疑的眼神落在齐谕身上,这两个小家伙肯定跟齐谕有关系,否则他怎么会无缘无故认他们为义子。
「别用你那淫秽的眼神盯着本王。」
「切,齐谕你眼睛有问题吧,我这是用充满困惑的眼神在看你,跟淫秽扯不上边!」白易连忙抗议。
「茶喝了就滚。」齐谕懒得理会他的抗议,再次下令。
「你别这样啊,我们十几年的交情,你真的这么狠心,看到我就叫我滚?」他拿过茶杯喝了口茶,边喝边瞄着拿小木剑练习的小包子们,手肘推了推一旁盯着两兄弟招式的齐谕,「我说烨华啊,这两个小家伙真的不是你的血脉吗?他们分明跟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你记忆错乱。」他冷然说道。
「别污辱我的记忆!」瞪了齐谕一眼,「他们确实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烦不烦,喝完茶就快滚。」他不耐烦的赶人,瞄了眼碧蓝天空上的太阳,「你们两个今天就练到这里,来休息吧。」
「我看你根本就是心虚,愈是逃避我的问题,就愈表示你心虚。」
齐谕拿过披挂在一旁架子上的布巾,为两兄弟擦拭额头上的汗,不理会他的叨念。
白易见他完全不甩自己,依旧不死心的说着,「你真的不去调查看看吗?你不觉得当年的事情有很多疑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在行宫喝得烂醉还被下药,这点就够让人家怀疑了。」
齐谕心底咯噔了下,的确,这一点是该好好查一查,当年到底是谁对虞蕴下药?
小团子拿着布巾胡乱擦了下脸上的汗渍后,坐到一旁的石椅上,眼睛突地一亮,嘴里一边开心的嚷着,一边翻动画册,「哇,娘这次画的是小团子大侠,小糯米杀手!」
小糯米也凑了过来,「分明我是大侠,你才是杀手,你看,我的剑指着你的胸口,你被我杀了!」
「才不是,我是武功高强的大侠,你是大坏蛋杀手,你看,我的剑指着你的小肥肚。」
两兄弟的斗嘴声将齐谕引了过来,「你们两个在吵什么?」
「干爹,你说,我们两个谁是大侠!」他们异口同声,看着齐谕,要他做出判断。
齐谕走过来看,怔住了,这个画册上画的是他教两个小包子练武功时的情景,「这是……」
「这是娘亲为我们画的成长画册。」两人又异口同声的回答他。
「我看看。」
「这张是我们出生没多久,小团子、小糯米。」两兄弟指着第一张画。
齐谕看着像雪一样白嫩的两兄弟,右下方还画了一盘糯米团子,忍不住笑了出来,难怪虞蕴会将他们两个叫成糯米团子。
「这是汉堡堡。」小糯米指着大约三个月大,被用五颜六色的被子一层一层堆栈起来、嚎啕大哭的自己和流着水的小团子。
「这个是美国队长。」小团子指着约五个月大,穿着美国队长装扮,笑得露出粉色牙龈的他。
什么是美国队长,他不是很懂,不过大概是虞蕴为两个孩子穿的衣裳所取的名称吧。
「这是小蜜蜂。」小团子指着大约六个月大,穿着小蜜蜂装,睁着圆圆大眼睛的自己。
「这是粽子。」小糯米指着周岁那年的端午节,被打扮成粽子造型,苦着一张脸的自己。
齐谕心绪有些激动,仔细地翻动着这本画册,看着小包子们从小到大各种奇怪造型及生活点滴。
这一张张活泼生动的画像,弥补了他错失小包子们成长时期的空白,看着上头可爱的小人儿,他整个心房盈满感动。
「我看看,我看看。」一旁的白易也凑过来,要看两兄弟的画册。
齐谕嫌恶的将他的脸推开:「你凑什么热闹!」
「他们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当然要好好看看,弥补没有看到他们成长的缺憾。」白易一脸的理所当然。
齐谕嘴角用力抽了抽,这话应该是他这当爹的该说的。
「这张小家伙们两岁,坐在澡盆里玩水的画,画得不错。」白易频频点头,「瞧小团子的裤子被小糯米拉下来,露出粉嫩的小屁股……咦团子屁股上这——」胎记?
「你们四个凑在一起做什么?」
白易口中那「胎记」两字还未说出,便被唐昀若的声音打断,他的注意力被带走。
唐昀若端着刚做好的点心走过来,疑惑的看着凑在一起的两个大男人。
「娘,今天吃什么点心?」两个小包子即刻凑向前去,兴奋的问着。
「冰淇淋、蛋塔、饼干还有综合水果。」
一听有冰淇淋,他们眼睛一亮,开心的又叫又跳,「太好了,有冰淇淋,冰淇淋,我要吃,我要吃!」
她笑着将手中的托盘放到石桌上。
未等齐谕介绍,白易就自己主动向她打招呼,「虞姑娘你好,在下白易,是齐谕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死党。」
「白公子你好。」她稍稍屈膝行礼。
「都是自家人,别这么客气。」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皱起眉头,齐谕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谁跟你是一家人,你该滚了。」
白易滑溜的从齐谕手底下逃出来,闪身来到两个小包子身后,马上改口,「欸,别这样嘛,是,你们才是一家人,我是孤家寡人。」
唐昀若嘴角抽了抽,心下嘀咕了句:这个人究竟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还不如别开口,一开口就引人误会。
她没多说什么,将托盘里的三碗冰淇淋、蛋塔跟水果拿了出来,在冰淇淋上洒上一些水果丁。
「你会不会说话,给本王闭嘴!」齐谕毫不客气地赏他一记栗爆。
白易猛地回想,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这话要是被旁人听到,不又把虞蕴卷入流言风暴之中,甚至还带上齐谕。
「我闭嘴,我闭嘴。」他连忙在嘴边打个叉,眼睛四处乱转,看到了桌上从来没有见过的点心,尤其是那碗像是「冰雪」,上头撒着水果丁,会不断融化的点心,看起来很好吃。不等人招呼,他径自拿起唐昀若放在石桌上的冰淇淋,挖了口就吃。
「哇——」两个小包子看到他吃了他们的点心,瞬间放声大哭,「冰淇淋是我的……坏叔叔,你怎么可以跟我抢……」
白易惊愕又尴尬地看着两个说哭就哭的小家伙,那口冰淇淋都不敢吞下去。
他才吃一口而已……不过这叫冰淇淋的东西是什么?彷佛冰雪,却十分好吃,绵绵密密,带着果香奶香,冰凉又消暑,好吃得让人直想将舌头吞下。
唐昀若无奈,这两个小伙不是个抢食的,平日有点心都懂得分享,唯有冰淇淋例外,原因无他,他们年纪还小,吃冰对肠胃不好,她不太允许他们吃冰,难得可以吃冰,却被吃掉,他们才会哭得这般凄惨。
「抱歉,我不知道你这里有客人,没有多准备一份。」唐昀若有些尴尬地看着齐谕跟白易。
这两个小家伙也实在是太不象话了,不过是碗冰,这会儿没吃到,回去再吃就可以,有必要哭成这样吗!
「好了,别哭了,我的这一份给你们,一人一碗,再不吃就融化了。」他将面前那碗冰淇淋推到两人面前。
他们瞬间停止哭嚎,眨了眨凝满泪珠的眼,异口同声地问着,「真的?」
「我何时跟你们说过假话了?」
他这么一说,两个小包子这才开心地捧着冰碗,挖着冰淇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