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元宵,三房的兄弟姊妹都会一起结伴去观灯、猜灯谜、看百戏杂耍。
穆姌很喜欢看花灯,每个花灯都要看得很仔细,而且还要给自个儿挑一盏小猪花灯。可惜如今不同过往,紧紧跟着她的不再只有红杏和婆子,害她根本没法子好好观灯。
“三姊姊,我们会不会遇见国舅爷?”穆姝因为是穆家最小的姑娘,特别爱撒娇。
“我哪知道会不会遇到国舅爷?”穆姌真想叹气,连订亲都还没有,他就如同标签似的跟着她不放,这样好吗?
“当然不会,今日皇上设宴,皇亲国戚都进宫了,待会儿皇上还会领着众妃嫔、权贵和大臣上御楼观看灯赛,国舅爷当然是陪在一旁。”穆媛没好气的道。
穆姌唇角抽了一下,二姊姊何时跟李允晟混得这么熟了,他的行踪她都知道?
穆姝当作没听见,继续追问:“三姊姊,国舅爷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嘛……我也说不上来。”李允晟实在是一个很特别的男人,说也说不清,不过就算她真能形容,只怕她们也不相信。
“这还用得着问吗?当然是清冷高贵、文武双全。”穆媛不屑的睨了穆姌一眼,也不知祖母在想什么,不过是赢了棋艺竞赛,又不是国舅爷上门提亲了,为何已经传出穆姌明年及笄就要嫁给国舅爷的消息?祖母就是偏心,孙儿孙女全去了庄子,可是她只教穆姌去镇国公府的庄子向国公夫人请安,不就是想让穆姌巴上这门亲事吗?
穆姌忍不住噗哧一笑。
穆媛不悦的一瞪,“你笑什么?”
“我在猜,国舅爷对自个儿在世人心目中清冷高贵、文武双全的形象有何感觉?”穆姌不是故意要跟穆媛过不去,实在是因为穆媛真的很自以为是,明明是不相识的人,为何可以一副很了解对方的样子?
她是在吃醋吗?好吧,她承认有一点,他是她的,可不容许任何人对他起一点点歪心思。
“有何感觉?”穆姝好奇的问。
穆姌伸手捏了捏穆姝的鼻子,“当然是很高兴啊!”
“为何很高兴?”
“世人也太好骗了。”
穆姝咯咯咯的笑了,“祖母说三姊姊是个淘气的,果然如此。”
“这是事实,要不哪日遇见他,你自个儿问他是不是觉得世人太好骗了?”
“穆姌!”穆媛气得伸手一推。
穆姌一时没有留意,踉跄的往后一退,也不知撞了谁,先是尖叫声,接着就乱成一团,丫鬟婆子急忙护住自个儿伺候的小姐,还好她们所在之处并非最热闹拥挤的地方,混乱的局面很快就稳定下来了。
丫鬟婆子确定自家小姐安然无恙后,却发现穆姌不见了。
“发生什么事了?”穆家老大穆谨之回过头问道。
穆姝心急的扑上去抓住他,“大哥哥,三姊姊不见了。”
吓了一跳,穆谨之连忙寻找穆姌的身影,可是不但见不到穆姌,就连伺候的丫鬟和婆子也不见踪影。
穆媛吓得脸色发白,“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的错……”
“穆家大公子吗?”一名身着侍卫服的男子走到穆谨之面前。
穆谨之努力稳住心情,“我是,你是?”
“国舅爷在一品楼订了一个包厢,待会儿请穆家诸位公子姑娘上那儿观赏灯赛,晚一点,国舅爷会送三姑娘过去跟诸位会合。”永明转述完毕,随即行礼告辞。
“大哥哥,待会儿我们可以见到国舅爷吗?”穆姝问完,两眼闪闪发亮的看了穆媛一眼,二姊姊今日可真是丢脸丢大了。
松了一口气,穆谨之点头笑道:“走吧,我们今日有福了,一品楼可是仅次于御楼最佳观赏灯赛的位置。”
“大哥哥,听说这样的日子,一般人在一品楼根本订不到位了。”
“是啊……”
穆媛感觉到心沉到了谷底,周围的喧闹声再也听不见了。这太不公平了,她明明比穆姌优秀,为何这样的好姻缘不是落在她身上?
若是穆姌听见穆媛的心声,只会笑她浅薄,若是问穆姌,什么才是好姻缘?她觉得不是依照普世的外在标准来判断,重点在于两颗愿意携手为未来努力经营的心。
前一刻,穆姌心想今日惨了,肯定要伤痕累累了,可是下一刻,她稳稳落在某人强而有力的臂弯里,先是一慌,转眼又安心了,因为她很快就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
“若非我盯着你,这会儿你就死定了。”李允晟拉着她轻巧的躲开惊叫的人群。
今日原本应该陪皇上上御楼观看灯赛,可是他已经一个月没见到她了,想死她了,因此先让永泰去一品楼安排一下,再依往常一样进宫参加宫宴,待他先行离开,赶到武阳侯府时,正好见他们上了马车,于是一路尾随在后。
“我的命很大。”她可是穿越而来,不是命很大吗?
“我看你啊,就是个不知死活的丫头。”
“今日纯属意外。”
“今日我可以当是意外,可是再有下一次,她就死定了。”李允晟不自觉的流露出一股狠戾的杀气。
闻言,穆姌心急的道:“姊妹之间难免小打小闹,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准你惹事哦!”穆媛连小坏蛋都称不上,充其量只是小鸡肚肠,她轻轻松松就可以对付,之所以没出手,只是觉得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若是怕我惹事,你就赶紧嫁给我,好好盯着我。”
她已经懒得在亲事上头纠缠不清,若学院的考核拿第一,他不急,太后也会急着要他们成亲,相反的,他们成亲之日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了。
“我们今日能不能先好好的赏花灯?来了这么久,我连一盏花灯都没瞧仔细,我还想要给自个儿买一盏花灯……”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李允晟转身走开。
“等你一下?应该是你等我一下,先听我说完……有必要如此心急吗?又不知道我要什么造型的花灯……”
穆姌对着他的背影碎碎念,直到见到眼前出现一盏小猪花灯,她先是吓了一跳,接着欢喜的接过,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你如何知道?”
他戏谑的看了她一眼,“你不就是一只没出息的小懒猪吗?”
这个男人很会泼她冷水,她还以为他是因为知道她属猪,才会挑小猪花灯,说来也是巧合,在现代她也是属猪的。
“不承认你是没出息的小懒猪吗?”这丫头平日聪明机灵,为何这个时候笨得要命?若非她属猪,他何必买小猪花灯给她?
穆姌不想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李允晟赶紧跟上去,握住她的手转身走向另外一边。
她不由得一怔,急着想甩开他,这个男人是不是太放肆了?人家夫妻上街都不敢手牵手,何况他们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乖一点,人越来越多,若是再有意外,我可不见得护得住你。”
“知道了……可是你别抓得太紧了。”万一遇到熟人,她怕来不及抽手。
“你别做贼似的,没有人瞧见。”况且就算看见了又如何?他们很快就要成亲了。
穆姌甩不掉他,索性放轻松,终于有心思问了,“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们去一品楼看灯赛。”
“一品楼不是一个月前就得订位了?!现在还有位子吗?”她惊奇的问。
大魏每五年举办一次全国灯赛,各州都要制作花灯送京参赛,各种创意、巧思总是教人叹为观止,也因此一个月前,仅次御楼的最佳观赛地点就会被权贵商贾包下来。
“我喜欢随时有个地方可以安静吃顿饭。”
穆姌微微挑起眉,“你不会是一品楼的东家吧?”
“六成,四成是云锦山的,京郊的天水居也一样,都有随时能安静吃顿饭的地方。”
她突然有种有眼不识泰山的感觉,说他是土财主实在客气了,他根本就是土豪,难怪包袱款款就能远赴西域买马,不像她,为了嫁个平凡老公,一直“省吃俭用”存银子,他们两个未免差太大了吧!
“你不是喜欢泥娃娃吗?那儿有卖泥娃娃。”
她还在哀叹他们之间的距离,他怎么一下子就跳到泥娃娃了?穆姌转眼看过去,突然瞪大眼睛,连忙扯住他,阻止他继续前进。
李允晟回过头,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了?”
这会儿不方便说话,穆姌只能暗示道:“皇恩寺。”
李允晟随即反应过来,“你确定?”
她赏他一个白眼,不提她的记忆力有多好,她岂会忘了特意记住的人?
“好,我们先去一品楼。”他看了永泰一眼,永泰随即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穆姌知道李允晟必然做好了安排,便随着他去了一品楼。
自从穆姌在皇恩寺山下巧见那个图腾,李允晟就让永泰派人盯着二皇子,可是二皇子还未出宫建府,想掌握二皇子的行动并不容易,至少在宫内,他的人完全无法插手,况且二皇子从不独自出宫,身边总是不缺三皇子陪伴,继续盯着也没意义,便让永泰将盯梢的人撤回来。
他心想,总不能因为二皇子的亲信去了湖州、见了陈大人,就认定还未得到证实的私兵与二皇子有关,便渐渐放下此事,没想到二皇子的人竟会在今日采取行动。
“永泰,你确定没看错?对方真的在交付泥娃娃的时候夹了书信?”云锦山不敢相信他们如此大胆,若是不小心掉到地上,很可能捡不回来,最后会流落何方,这可是很难控制的事。
永泰不屑的瞥了云锦山一眼,他自己眼拙,以为别人也一样吗?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这不是合理的怀疑吗?”云锦山不服气的撇了撇嘴。
“我倒觉得对方很聪明,谁会相信他们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递送消息,你不就是如此吗?要紧的是,为何此时不待在宫里守着二皇子?”李允晟最看不起皇子了,这是最怕死的一群人,若有人想对付皇子,这种节日最容易下手,可是应该守在身边的人却出了宫,不就是看准如此热闹的日子方便递送消息,况且这种事只能交给亲信执行。
云锦山同意的点点头,“你有道理,不过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拥有这支私兵的应该是二皇子。”
“不,二皇子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这是为何?”
“有一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南越人向来自视甚高,如何愿意为大魏的皇子效力,难道二皇子有南越人的血统吗?”
云锦山不以为然的笑道:“除非二皇子被掉包,要不然二皇子怎么可能有南越血统?”
“没错,淑妃和德妃是死对头,想在德妃眼皮子底下将二皇子掉包,那是不可能的事。”淑妃生孩子,同样紧张的还有德妃,就怕淑妃跟她一样生出儿子,两个孩子年龄相近,皇上对孩子的关注难免会被分散。
“当时皇上还是太子,能不能继位还不知道,何必换孩子?若是要换孩子,也应该是大皇子,将来大皇子比二皇子继位的可能性更大。”
“我知道,而且二皇子一看就是皇上的儿子。”除了最小的五皇子似母,其他几个皇子皆像皇上。
“难道他们不能互换利益吗?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何必斤斤计较对方的身分?”
“好吧,不过,二皇子能够提供什么好处说动南越人为其效力?”
“南越缺铁,铁矿对他们有极大的诱因,虽然上次被你破坏了,但总不至于每次都如此倒楣吧。”
李允晟摇了摇头,“我倒不认为铁矿有如此大的诱因,首先,南越可以从西域买铁矿,第二,就算能够从我们手上抢到铁矿,又能抢到多少?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总要折损一些人,这样值得吗?”
这会儿云锦山倒是无话可说了。